第四十章 得分清遠(yuǎn)近親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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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兵營的大鍋,還是“咕咚”、“咕咚”的熬著熱粥。 薛彪看著排隊(duì)領(lǐng)粥那些兵丁,只覺得心頭火熱。 如今這年景,兵馬就是膽氣,不能將膽氣都放在旁人身上。 要是自己是握著萬千兵馬的人手,那鄧健、那徒三又怎么敢將自己撇開? “七哥也餓了?”杜老八摸著肚子,吧唧吧唧嘴。 “老八……你都三十幾,整日里只想著吃,是不是也該想著娶一房妻妾,生兒育女?”薛彪帶了關(guān)切道“五哥有小寶,六哥有駒子,就是七哥我,也有一兒一女,就你沒個親生血脈……” “七哥,好好的說這些干啥?親生不親生差什么,我不是認(rèn)了林瑾為義子?” “義子是義子,他傳的的是林家血脈,同你有什么干系?” “沒干系就沒干系唄,我又不指望他養(yǎng)老……”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啊!” “噓!七哥小聲些,駒子可聽不得這個!早年有人跟六哥說這些,被駒子弄到茅坑里去了。” “……” 薛彪心中冷哼,卻也不愿白便宜了林家爺孫。 杜老八名下那些人,這些年可都是他養(yǎng)的,又是經(jīng)過cao練當(dāng)用了。林家爺孫想憑借“義子”名分接手老八的人手,還得問問他同不同意。 薛彪正捉摸著,就聽到身后有動靜,回頭一看,鄧健一行人溜達(dá)過來。 這幾個人面上都不好看,年紀(jì)最小的霍寶還紅了眼圈。 薛彪心中納罕,也隱隱生出幾分幸災(zāi)樂禍,之前被撇在一邊的憋悶也散了不少。 “寶叔?”霍豹帶了擔(dān)憂,湊到霍寶身邊,低聲問道“這……是沒談妥?” 眾人不好直接相問,留心到叔侄倆這小動作,就都看這邊。 霍寶緊繃著小臉,是真心不痛快了。 就算只相隔三十里,可父子別離就是別離。 只是霍寶明白,老爹沒有與自己商量就做了這個決定,還在徒三、鄧健面前說了,那就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 霍寶沒有給老爹拆臺,可也沒有掩飾自己的不樂意。 霍豹見他不應(yīng)聲,越發(fā)惴惴不安,問也不敢問了。 這動嘴不行,剩下就該動手了。 就算縣兵這里的人手再水,數(shù)量在這里擺著,也是快硬骨頭。 霍豹能想到這些,旁人也會想到這些,這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那跟隨而來的五十正兵并不在跟前,眼前黑蟒山眾人只有十來人,大家都不由自主往霍寶身邊湊。 霍寶的武力,是大家最后的倚仗。 霍寶被圍個正著,心中還疑惑。 霍五看得直皺眉“好好的,往一塊湊什么?不熱啊?” 如今已經(jīng)是五月中旬,天氣一日熱過一日。 鄧健掃了眾人一眼,曉得是誤會了,也不解釋,只道“早上沒工夫預(yù)備別的,嘗嘗我們大灶的粥……” 徒三笑道“昨晚吃多了酒,正沒胃口,正想吃這個。” 霍五卻是無rou不歡的主兒,透著幾分不情不愿道“粥就粥吧!過幾日咱們再來,可得來頓大rou,饞了!” 鄧健點(diǎn)頭道“好,我叫人預(yù)備,過幾日讓表哥吃個痛快!” 眾人聽了,這不是翻臉的節(jié)奏,提著的心才放下。 眾目睽睽之下,不是詢問的時候,大家心思各異的吃了一頓豆粥。 幾個年輕人,一直沒有機(jī)會在鄧健面前展示一二,本以為今天該是鄧健“考校”晚輩的時候,不想徒三、霍五直接帶眾人出了縣兵大營,準(zhǔn)備返程。 鄧健沒有理會旁人,只對霍寶道“曉得你是自己有主意的,可你也要體諒你爹一二……順為大孝……” 霍五那番“托子”的話是不是作態(tài),大家都能看得出來,確實(shí)一片愛子之心。 霍寶點(diǎn)點(diǎn)頭。 一行人上了騾車,鄧健帶了人手,親自送到城門外。 霍家父子同乘。 “小寶,別跟爹生氣了……就三十里路,你一天跑個來回也沒人攔你……”霍五陪著小心,道。 “爹……要是濱江真不安穩(wěn),可不許您想著兒子在后頭得硬抗什么的……濱江也好,淮南道也好,還是其他天大的事,在我心中都比不過爹的安危……”霍寶正色道。 “啊?!”霍五驚詫,隨即失笑,小聲道“什么危險不危險的,都是糊弄人的鬼話,你怎么還信了?濱江可比旁的地方安穩(wěn)多了。那么長的江岸,挑幾處藏了船,隨時能遠(yuǎn)走高飛……我早說過,咱們爺倆的安危,得咱們自己握著……” “……” 霍寶覺得自己犯蠢了。 “爹……這是看上了曲陽……” 霍五輕哼道“打算踩著咱們爺倆占便宜,哼!真當(dāng)我霍老五好脾氣!管他以后要不要,先占上,讓別人眼饞去!” 這邊爺倆占了一輛車,那邊薛彪就拉著杜老八上了徒三的騾車。 徒三說了最緊要這條,薛彪不由驚訝出聲“一萬五?鄧健竟答應(yīng)讓出一萬五千兵馬!” “五哥這表弟倒是個實(shí)在人哩,我先前還以為頂天對半分!”杜老八也睜大眼睛。 “別說杜八哥沒想到,先前我也沒想到!”徒三也頗為感慨。 鄧健手中人馬總共就兩萬三,讓出一萬五,自己只留了八千人。那八千人手中,還要分一半守濱江。 鄧健這是真的信任自己,沒有留后手。 “那眼看就能打滁州了!”薛彪雙眼放光。 滁州守軍不過六、七千,徒三將曲陽兵籠到手,就有資本打滁州,自己得仔細(xì)想想這其中的好處。 “哈哈,打滁州好!小子們都cao練兩月,也該拉出去溜溜了!”杜老八“哈哈”大笑,嗓門洪亮。 騾車外,薛彪、林瑾坐在車轅上,聽個正著。 兩少年對視一眼,都帶了幾分雀躍。 霍豹有悄悄話要囑咐哥哥,眼見山路轉(zhuǎn)慢,就拉著哥哥下車步行。 “不管啥時候,大哥可要記得自己姓霍,是霍家子孫,五爺爺同寶叔都是咱該敬著、該孝順的長輩。要是沒有五爺爺與寶叔救咱們,咱們兄弟倆早都被匪兵給‘咔嚓’了……” “嗯!” “不管誰想要禍害五爺爺同寶叔,大哥你都不能讓,咱不做那喪良心的人。” “嗯!” “我曉得大哥你心里有數(shù),反正你得分得清遠(yuǎn)近親疏,要不弟弟該傷心了。” 都說“養(yǎng)兒九十九,常懷百歲憂”,兩人雖是兄弟,可霍豹打懂事起就曉得護(hù)著哥哥,如今也不知將哥哥交到別人手中是對是錯了。 “分清,不傷心。”霍虎停下腳步,難得說了這些字。 “嗯!” 霍豹只覺得眼睛發(fā)酸,使勁地點(diǎn)頭。 “都說小姑子刁鉆,我看這小叔子也不讓啊!我做了什么了?讓你偷著叮囑你哥哥,一口一個遠(yuǎn)近親疏?誰遠(yuǎn)?誰近?誰是親,誰又是疏?”馬駒子帶了不忿,從樹后轉(zhuǎn)過來。 霍豹定定地看著馬駒子,認(rèn)真道“還能誰近誰親?血脈親緣做不得假,自然是五爺爺、寶叔同咱們親、同咱們近。就是這門親事,大哥也是沾了五爺爺?shù)墓狻R谴蟾绮皇俏鍫敔數(shù)闹秾O,馬寨主不會點(diǎn)頭應(yīng)了這親事……以后這邊的人越來越多,我提醒提醒大哥……別犯糊涂……別生了小算計(jì)……分不出遠(yuǎn)近親疏……五爺爺待人寬厚,不愛與人計(jì)較,可越是如此,小輩才越該真心敬著,否則不成了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了……” 馬駒子滿臉漲紅,狠狠瞪著霍豹,哆嗦著嘴唇,到底沒有說出別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