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該來的來,該走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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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的不是別人,正是與賈代化有婚約的薛家大姐兒,小字金姐。 薛彪妻妾成群,養(yǎng)兒養(yǎng)女成行,可親生血脈只有一兒一女。 兒子還在襁褓中,女兒就是已經(jīng)有婚約在身的薛家大姐兒,小字金姐兒。 為了女兒日后不被婆家嫌棄是商賈出身,在與賈家訂下親事后,薛彪就將女兒送到賈演之妻身邊教養(yǎng)。當(dāng)然,兩家不會直接用薛家的名號,打著賈演之妻表親的名義接人過去。 薛家出事,薛彪并沒有提前接走女兒,而是安排人給賈演送了銀票,另有手書,可堪為婦則為婦,不堪為婦則為女,將女兒全權(quán)托付給賈演夫婦。 如今賈演之妻丈夫傷了,兒子前程半毀,容不下薛金姐,連銀票帶人都不肯要了。 眼前禍?zhǔn)鹿倘皇抢^母心黑,可與薛家這門親事到底是根由。 要是沒有遇到霍家人,賈家人丟下薛金姐是不仁不義,可現(xiàn)成的“表親”在這里,這薛金姐也算是有地方去了。 “霍五哥放心,我打聽清楚了,薛家的事情到不了臺面上來,別說是薛彪兒女,就是薛彪本人,衙門也不會發(fā)通緝,不會牽連到旁人身上。”賈源懇切道:“嫂子在病中,多思多想,不好違了她的意,等大哥好些,讓大哥寬解她。我大哥最是重諾,這門親事不會變,只暫時將薛家侄女托給五哥看顧一段日子?!?/br> 霍五皺眉道:“那是我的表侄女,你們不方便照看,我接來也是應(yīng)當(dāng),可眼下這一院子的青壯,委實不方便??!” 賈源聞言一愣,失笑道:“這點倒是無礙,薛家侄女年方六歲,還不到男女有別的年歲?!?/br> 霍五沒有再拒絕,卻不肯收下那莊票,不過也提了父子兩人即將遠(yuǎn)行之事。霍家能接下薛金姐,可霍家留在金陵的老少往后也少不得賈家兄弟看顧一二。 賈源頗為意外,卻也沒有細(xì)問詳情,帶了幾分心事離開。 薛金姐就此留在霍家,為了免得節(jié)外生枝,就依舊如同在賈家時隱了薛姓,只說是賈演之妻甄氏的侄女金姐兒,暫時托付給霍六嬸看顧。 霍六嬸是曉得甄氏小產(chǎn)的,并沒有多想,樂呵呵的接手了金姐兒。 金姐兒與妞妞年齡相仿,是個安靜懂事的小姑娘,不到半天兩個孩子就混在一塊,出入手拉手了。 被賈家的事情打了茬,霍五想起詢問糧鋪用工時,已經(jīng)是兩天后,牛大郎他們也打聽了不少消息。 從半月前開始,糧鋪就招人往四處運糧,卻都是有去無回。 糧鋪號稱庫存緊張,可實際上一直沒有斷貨,反而有大宗的糧食售出。 不對頭是肯定不對頭了,就是不曉得到底是何緣故。 “常州有萬山嶺,里頭有不少匪窩子!山下有鐵礦,名義上是官營!”霍五低聲說了猜測:“就是不曉得這鋪子是往山里送,還是往山下送了。” 牛大郎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要真是那樣,這哪里是運糧,這是運人啊。 掙扎著活了下來,不管是成為山匪,還是成為礦奴,都不是他們所愿。 “這世道,做工也不安生了,可怎么活?”牛大郎皺眉,露出幾分絕望。 牛二郎、牛清都是一個人吃飽了不餓,找到包吃的地方餓不死,牛大郎卻要養(yǎng)活兒子,不免覺得艱難起來。 霍小寶想起要補百戶的賈源,建議道:“軍中缺額多,如今正方便填補,要是找不到合適營生,你們就隨賈二叔投軍得了。” 在戰(zhàn)場之上,官兵與反賊的角色本就可以隨時更改。跟在賈源這個未來的國公爺手下,總比做苦力更安穩(wěn)些。 眾人齊齊望向霍小寶。 霍豹眼睛發(fā)亮:“寶叔要投軍?” 匪兵可恨,可真正的官兵也威風(fēng),真要披上那身官皮,對小老百姓也是一種保全。 霍小寶搖頭:“過兩天,我同爹一道回曲陽探望舅舅!” 眾人大驚,霍小寶年歲不大,卻是大家伙的主心骨,這一聽他要走,大家都不安起來。 有資格勸阻霍五父子的霍大伯不開口,旁人便曉得這走是指定走了,少不得各有打算。 霍豹立時道:“五爺爺,寶叔,帶我同大哥兩個。要是遇到硬茬子,我還給寶叔掠陣!” 牛清也道:“霍五叔,小寶兄弟,也算我一個!” 石頭看看霍五父子,又看看祖父,低下頭沒有言語。 倒是牛大郎聽進(jìn)去霍小寶之前的建議,決定帶了兄弟投軍。 等史二叔出了殯,史今也得了消息,知曉霍五父子即將北上,便悄悄帶了史二嬸過來給霍五父子踐行。 那幾張房契地契,都換成了好攜帶的金子,不僅沒有壓價,反而還在市價上加了三成。 霍五不肯占這個便宜。 史二嬸便說了請托,請父子兩人要是遇上史家兄妹,就看顧一二。 霍五答應(yīng)了請托,也只接了市價那部分,請他們看顧留在金陵的霍大伯等人。 整整五百兩金子,霍五私下里給了霍大伯五十兩傍身,又與了霍六嬸二十兩,剩下四百三十兩,則分成了兩份,父子兩人隨身藏了。 賈源那里,則是還記得望江樓的“九九”席,特意在那里擺了一桌,宴請霍五父子。 幾日前如喪家之犬,如今已經(jīng)穿上簇新的武官服,是從六品的試百戶,管轄一個百戶,一百二十兵。剛投軍的牛大郎兄弟兩個,就在賈源手下。 這般大喇喇進(jìn)城,何曾不是給賈氏宗族看? “北邊一亂,金陵衛(wèi)所也預(yù)備起來了?!辟Z源帶了幾分不舍道:“霍五哥的眼力,小寶的力氣,不進(jìn)衛(wèi)所可惜了?!?/br> 霍五之前并沒有露出身手,可是憑著教導(dǎo)子弟的架勢,就不是一般人。 霍五擺擺手:“小寶還小,我又耐不住拘束,可過不了軍中日子。” 霍小寶則是好奇千戶所。 待曉得每個州府都有一個千戶所,下轄十個百戶所,金陵作為省府,有四個千戶所,霍小寶心中一動:“要是賈二叔能補千戶就更好了,手下一千多號人手!在這位金陵地界也能說了算了!” 賈源搖頭道:“千戶是正五品,豈是那么好補的?又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別說我資歷淺,就是史今在軍中十來年,如今是從五品掌印,千戶所二把手,想要補千戶也要熬呢?!?/br> “等到金陵亂了,說不得千戶就出缺了?!被粜毜吐暤溃骸安还苁鞘反笫?,還是賈二叔,人手足了,不管情況如何,也能有說話的余地。” 賈源端著酒盅不吭聲,死死地看著霍小寶。 霍小寶不肯再多嘴,只沖著一道牛rou羹使勁。 朝廷禁殺耕牛,這酒樓菜單上卻常年有這牛rou羹,這酒樓的東家當(dāng)不是尋常人。 賈源這個賈氏一族的棄子,作為金陵的地頭蛇,交際倒是比想象中的廣。 眼見霍小寶愛吃牛rou,離開酒樓時,賈源就從廚房要了一條牛腿。 等回了小院,這一條牛腿,除了筋頭與骨頭熬湯,其他的牛rou就都炸了牛rou干。另有之前準(zhǔn)備的豬rou脯與臘腸、風(fēng)干雞等rou食。 有餓肚子的前車之鑒,霍小寶特意預(yù)備了這些rou食帶著,好隨時“充電”。 現(xiàn)成的兩輛騾車,外加一頂防水帳篷,幾個裝了鴨絨的簡易版睡袋。 剩下的就是鍋碗瓢盆,米面糧油,還有各色rou干rou脯。 除了這些吃食行李,每個人的武器也都裝備上。 霍五這里還是用慣的大砍刀,霍小寶的紫金锏,霍豹換了八斗的新弓(百戶所淘來的),霍虎則是定制的鑄鐵棒,牛清還是雁翎刀。 預(yù)備得齊全,霍五等人就沒有再耽擱下去,這一日就辭別眾人,再次從野渡侯船過江。 不過十來日功夫,船資已經(jīng)翻了數(shù)倍?;艏乙恍杏钟序呠?,少不得算一個包船的價格。 霍五痛快應(yīng)了,并沒有還價。 那船家就好生提點了幾句:“北邊全亂了,官要是辦事,還是速去速回為好,誰曉得河道什么時候就封了?!?/br> 霍五謝過,詢問起今日渡江的人數(shù)。 “北去的人少,南下的人也不多了。大家都說白衫軍到了江邊,有家底的水上人家都收了船不敢再拉人……” 待行船到了江北渡口,江邊不僅沒有候著的渡江,連茶棚都不見了。 要不是茶棚舊址還有幾個土洞,大家還真不敢確認(rèn)這就是上次的渡口。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