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內(nèi)依然還是上次見過的模樣，包括那面石壁。楊柳菁坐在案前，心下莫明的慌。仿佛那塊琥珀色的石墻之后隨時會還伸出一只利爪來把她洞穿一般。

    紫凝以最快的速度取來《玉皇山志》攤開在她面前，抓住她的食指放在嘴里狠心咬破，她吃了一痛，不等她喊出聲來，紫凝已經(jīng)按著她手指將血涂在天師玉璃小像后的那幾片空白處，金光掠過，紫凝說：“讀吧，你要的答案在這里。”

    金光耀目，無數(shù)訊息奔入腦海，二萬多年光陰間所經(jīng)歷的一切在腦海中奔流。巨大的信息沖擊險些令她暈了過去。片刻后雙目澄明，她終于有了頭緒，那些曾經(jīng)中并沒有她此次所想尋找的答案。但，關(guān)于天師玉璃的下落，關(guān)于玉璃與幻璃之間的情愫，她有了新的認知。

    我去你大爺?shù)模媚棠涛揖谷皇翘鞄熡窳路矚v情劫的？！王八蛋，師兄真會玩，有這么坑自個師弟的么？楊柳菁忍不住在心中狂罵。

    金光耀目間，身后的石壁中亮起紅光，她揚手便甩出一道金光射入壁中，壁后傳來一聲哀嚎，接著是不甘的聲音：“是你！是你！”

    楊柳菁回身淺笑：“是吾！”悠然起身，氣勢陡增，壁后紅光愈盛，她凝目踏步向前。紅光透壁而來，殺氣盈面，她不避不退，昂然向前。琥珀色的石壁在她眼前變得透明，一具身披重甲的巨大魔影在她的逼視下向后退去，最后竟然轉(zhuǎn)身而逃。看著那魔影逃走，她在石壁前停住，石壁重又變?yōu)殓晟?/br>
    “那是什么東西？”楊柳菁問。

    “不知道。”紫凝說，“這個不是現(xiàn)在的你該問我的吧？”

    這個確實不應(yīng)該是現(xiàn)在的楊柳菁該問他的問題，重點是，她孟婆湯喝多了。縱然看過了玉皇山志上的內(nèi)容，奈何腦子里一時塞了太多東西，一下子還真梳理不出來。

    她面露出無奈的苦笑，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石壁，質(zhì)地非石非玉，仿佛真是塊琥珀。記得上回來的時候，它分明是碎了的。她一面想著一面伸出手去，指間輕觸間那石壁竟然蕩起圓形的漣漪，壁上顯現(xiàn)出《妖魔志》三個金色的大字。

    楊柳菁目光一凝，字跡迅速消散。紫凝在一旁見發(fā)出“咦”的一聲，也伸出手去觸碰，他碰到的是一塊溫潤的琥珀，沒有出現(xiàn)任何字跡。楊柳菁見了伸出手又戳了一下，漣漪微蕩，字跡再度出現(xiàn)，紫凝伸出手，沒有變化。她退后兩步，細細打量，又伸出手去觸碰了一下，漣漪微蕩，這次出現(xiàn)的字跡有了變化。

    “有話問話，別玩！”六個大字在石壁上閃了閃，楊柳菁與紫凝對視了一眼，她在腦子里搜索了一下與這塊石壁有關(guān)的記憶。此前確實沒有出現(xiàn)過類似的情況。不過此前，似乎也不曾在意過這塊石壁。當時天師玉璃覺得這塊石壁頗有靈性，便將這塊石頭做為通靈界石鎮(zhèn)在此處。卻不曾想，這塊石頭竟然是活的。

    “那個，我說話你能聽得懂吧？”楊柳菁問。

    紫凝聽了一臉呆滯的看向她：完了，這會子跟石頭說上話了，這回不是真傻了吧？這要放從前他早說出來了，這會也只能爛在肚子里了，畢竟人家現(xiàn)在不可同日而語了啊。

    石壁上顯出一個“能”字。

    “你是什么？”楊柳菁問。

    “妖魔志”三個字再次出現(xiàn)在石壁之上。楊柳菁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這塊石壁是一本叫做妖魔志的書。她捻了捻發(fā)梢，在過去二萬年的記憶里尋找，沒有關(guān)于《妖魔志》這本書的印象。索性，直接問自己想問的問題吧。

    “據(jù)《玉皇山志》載，一萬五千年前，幻魔老祖與魅影老祖亂于囚魔山，那他們因何亂于囚魔山呢?”楊柳菁問。這個問題，是她前兩天打開玉皇山志時所想了解的第一個問題，也是當年封印幻魔老祖的天師們百思不得解的問題。要知道魅影老祖可是幻魔老祖的死忠黨，二妖亂于此，據(jù)當時的猜測是為了爭搶某樣?xùn)|西，可究竟是什么，就沒有人知道了。

    妖魔志上現(xiàn)出簡單一個“爾”字。

    “爾？”楊柳菁低低讀著這個字，在心中揣摩體會，葉芊語被老魔附體時、靖州廢墟上那片混沌老魔、上次石壁后突然伸出的利爪，他們都重復(fù)著同一個詞：“我的！”

    “我？”她反問。

    “爾！”這個字堅定的掛在那里。她轉(zhuǎn)了下眼睛，緩緩問：“我是誰？”

    石壁上幻起一片極艷的紅，一片鮮艷欲滴的紅色火海之上，一朵孤傲的蓮以含苞待放的姿態(tài)生長在火海之中。這畫面自腦海一閃而過，腦中閃過那掙扎著向上攀爬的身影。“紅蓮”兩個字出現(xiàn)在火海之上。

    “紅蓮？”她在齒間咀嚼著這兩個字，那豈非，我本非我？

    聽到她復(fù)述“紅蓮”這兩個字，紅光浮動，妖魔志上泛點漣漪，現(xiàn)出一個絕美的女子小像來，女子立于紅蓮火海之上，一身艷紅衣裙，傾城絕色間一朵紅蓮覆在額間，與她額間所覆妖蓮一模一樣。

    “紅蓮，魔族上古祭司，世尊妖言之女，得其相伴左右便可長生，擁有起死回生之能，可令魔識復(fù)生。”短短三行小注出現(xiàn)在畫像邊上。

    長生、起死回生，原是大多修仙者的初衷。而今擁有此等神通的大羅金仙也不是沒有，可能令魔識復(fù)生這一條，仔細想想就覺得恐怖。思及此楊柳菁打了個寒噤：眼下豈止是我本非我的問題……

    紫凝將一切看在眼里，說：“妖言之女？我看它是妖言惑眾還差不多。”

    “妖言惑眾？”楊柳菁重復(fù)著這個詞，若這是有預(yù)謀來亂她心智的……不等她細想，畫面一亮，紅色褪去，一片潔白的五瓣花中顯出另一位絕美的女子形態(tài)來，眉目與紅蓮有七八分相似，稍顯素淡些。同樣三行小注：“妖言，紅蓮之母，上古魔族祭師，魔界世尊，擔任執(zhí)法長老一職，可令時空逆轉(zhuǎn)，改寫宿世輪回。”

    楊柳菁將眉頭擰成“川”字，這回好，還給她找出個擁有通天徹地之能的親娘來了。她狠狠掐了掐眉心，直掐出一片青紫來，百思不得其解，決定暫且拋開這個。既然是《妖魔志》想必有幾分妖氣，話怕是不能全信。

    “那幻魔老祖是個什么東西？”她問。

    白光褪去，一片瑩光粉紅，顯現(xiàn)出一團灰色的混沌，小注為：幻魔老祖，娥妖，因食滅龍淵魔識成魔，被天師玉皇鎮(zhèn)于囚魔山。

    這段信息似乎是正確的。楊柳菁在心里暗想，瞟了紫凝一眼，說：“紫凝。”

    紫凝的小像出現(xiàn)在妖魔志上，小注：魅妖紫凝，七尾紫貍，擁有一顆赤子之心，能吞食紅蓮業(yè)火，情識未開。天師玉璃寵物。

    紫凝一看，指著這行字瞪大眼睛道：“寵物？我憑什么就是寵物？”說著現(xiàn)出原型，擺動著九條尾巴，沖那自稱為妖魔志的石壁吡了下牙。琥珀光漫過，小注一下就變了，將七尾紫貍改成了九尾紫貍。

    看來，可以繼續(xù)問下去了。楊柳柳菁想。接著她問了幻魔老祖的傳承，對方給出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妖尊黃泉。

    “妖尊黃泉？”楊柳菁復(fù)問。畫面上出現(xiàn)了一只碩大的粉色蛾子，一身墨綠，正是前次在妖界乾坤殿與海棠花海中見過的妖傀，葉芊語的親爹。

    紫凝看了小注一眼，與楊柳菁同呼一聲“冤孽！”，只見那三行金色小注上寫著：黃泉，上屆妖尊，幻魔老祖之徒，被天師玉璃誅于琉璃境，傳承人葉純心。

    這個信息看得楊柳菁頭大如斗，硬撐著問了關(guān)于魅影老祖的問題，畫面上出現(xiàn)的是一名玄色長袍的男子，眉目之間與紫凝生的竟然有七分相似。小注為：幻魔，情識已開，與幻魔老祖爭于囚魔山，重傷奔逃，被天師玉皇所囚，傳承人魅妖浮屠。

    紫凝指著這段小注說：“開什么玩笑，我爺爺他是魔？你剛剛還說我是妖哎！”

    看來這魅影老祖還真是浮屠的親爹，紫凝的爺爺啊。現(xiàn)在問題來了：幻魔老祖是娥妖化魔，魅影老祖卻是幻魔？還能再亂點么？楊柳菁暗想。待看到“天師玉皇所囚”這六個字，她腦袋一片眩暈，有著什么似乎在腦海翻騰，卻又無從捕捉。又撿要緊的問了幾個，決定先回去睡一覺，等腦子睡清醒了再來。

    可惜，老天貌似壓根沒打算讓她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