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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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識到,他和她還在地下。 他用力的拍打她的臉頰,又按壓了她的人中,上官露始終毫無知覺,潮水沖進(jìn)來的時候幾乎將他們淹沒,他只得將她坨在背上,慢慢的匍匐。 眼耳口鼻,都是泥水。 處境狼狽至極。 好幾次他忍不住想,可能他和她這一次真的難逃一死,要交待在這里了,但他并不覺得和她一起死是件好事,他希望她能活著,她不是一直希望在宮外自在逍遙,無拘無束的生活嗎?連趙琣琨都懂得成全他,他不能、也不舍得再束縛她了。因此,他抱起她來,再一次緩慢艱辛的前行。 甬道里的水漸漸退了,估計是外面不再下雨,他越爬越順,鉆出洞口的那一瞬間,他幾乎想放聲大喊,幾天幾夜的憋屈,可算逃出生天了。 他仰躺在草皮山,抬頭望天,一望無際的湛藍(lán),空氣里有淡淡的青草香,鳥兒追逐嬉戲發(fā)出的啾鳴,原來外面的世界真的要比宮里好的多,這一刻,他真切的感受到自由的美好。 他深深深呼吸,但是頭上、身上、從皮膚到骨頭,哪哪兒都很痛,他再也堅持不住,闔上眼睛瞇了一會兒,再睜開眼睛,心頭忍不住一慌,下意識去找上官露,還好,上官露還在他身邊,但當(dāng)他翻了個身,伸手欲攬過上官露的手,‘啪’的一聲,一根鞭子不偏不倚的抽在他那只受傷的手上,他‘嘶’的一聲回頭,只見凝香一身男裝騎在一匹馬上,冷淡的開口道:“陛下萬安。” 他的瞳孔一縮:“凝香?” 凝香并沒有回答他,而是翻身下馬,快步向他們走來。 李永邦知道她的意圖,下意識的擋在上官露身前,凝香看著李永邦近乎虛脫,嘴角開裂的慘烈模樣,嘆了口氣道:“陛下這是何苦呢?!?/br> “朕不許你帶走她?!崩钣腊畹秃?,猶作困獸之斗。 但大火時為了救上官露被柱子壓傷的背,被書架撞斷的肋骨,還有數(shù)日來在地底里水米不進(jìn),早令他的身體受不住了。凝香輕輕松松的就將上官露給接了過來,凝香道:“主子吩咐,奴婢必須帶她走。” 李永邦怒氣沖沖道:“朕竟不知道你除了朕,還有別的主子?!?/br> 凝香淡淡道:“陛下,不對,您已經(jīng)不是了。新帝登基,改元宏景,您是大行皇帝了,您和皇后娘娘的梓宮入葬昌陵。已然昭告天下?!?/br> “我的主子是天機(jī)營的尊主,從前是崔先生,后來是娘娘,以后,會是大覃的皇帝?!闭f完,頗帶幾分憐憫的看著他,“陛下,您保重,或許,后會有期……”言畢,把上官露交給身后套馬車的人,幾個人訓(xùn)練有素的將上官露安置好。她縱身上馬,絕塵而去。 馬車在山道上咕嚕咕嚕的行駛,離他越來越遠(yuǎn)…… 這是他聽見的最后的聲音。 * 宏景元年,新帝登基,祭告天地,冊封英國公之女秦氏為后。 同年,葬宏文帝于昌陵,謚孝貞顯皇后為孝圣和貞顯皇后,帝后同陵。尊謙妃為謙貴太妃,儀妃為儀貴太妃,與麗太妃、平太妃,及其他太嬪居碧霄宮和景祺宮。文帝四子,敬王、英王自建府邸,奉召入宮。通王和裕王依舊在慶祥宮,直至成年為止。 宏景三年,信州的新田來了一個外鄉(xiāng)人,面容姣好,為人溫和,信州是民風(fēng)淳樸之地,看他文質(zhì)彬彬,頗通文采的樣子,便請他為村里的孩子教書習(xí)字,愿意奉上束脩。 該男子自稱姓木,名遂意,不收束脩,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請大家?guī)椭麑ふ宜⒍嗄甑哪镒印?/br> 信州百姓沒見過這樣的好人,自然一百個愿意,他于是向眾人描述他娘子的外貌,但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只剩半口牙的老太太搶白了一通,老太太說的方言,他聽不懂,只得求助于當(dāng)?shù)氐睦镎?/br> 里正道:“郭婆婆的意思,大伙兒都知道。您要找的那位婦人我們大概見過,她年前還在這里小住,喏,不信你可以問黃三,那位夫人喜歡飲茶,問黃三買了一批大紅袍。不瞞你說,我們這里,外鄉(xiāng)人少,您這樣的風(fēng)度百里挑一,那位娘子舉手投足也叫人過目不忘。她和您一樣,人好的緊,給村里的孩子們送書,繡了香囊和手帕送鄰里,回頭我與幾位女眷去問問,看能打聽出什么……就是…….”里正不好意思問出口,既然是夫妻,有什么話不能說,非得千里迢迢,興師動眾的來找? 男人臉上露出傷感的神色:“孩子殤了,她心里難過。” 里正知道不該繼續(xù)打聽,可就是忍不?。骸靶「鐑哼€是……” “閨女。”男人答道。 里正‘哦’了一聲,安慰道:“老朽記得您家夫人瞧著還年輕,以后會有的,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找到她的人比較好?!?/br> 男人面色戚戚:“怕她不肯見我,她生產(chǎn)時,我并不在旁,我……在外,咳!我是個沒出息的,自以為文人雅士,便成天與人吟風(fēng)弄月,不知歸家,結(jié)果妻子難產(chǎn)都不知道……所以里長見著她,先別驚動她,待我先求得她的原諒?!?/br> “難怪……”里正欷歔道,文人都有這個臭毛病,逛花樓喝花酒,美其名曰風(fēng)流,實際上就是票宿,一時對他有了幾輕鄙,又有點同情,哪個男人這上頭沒點小毛病?偏這位趁著老婆大肚子的時候出去玩,孩子正巧沒了,無怪乎妻子怨懟。里正原本對他妻子無故離家出走的一點疑惑也沒有了。否則按他們信州的規(guī)矩,妻子離家出走是可以休了的。 凝香對李永邦維護(hù)上官露的舉動有點動容,跟在他身后道:“算您還有點良心,不枉娘娘為您吃了那么多苦。” 李永邦頹廢的走著:“我知道。她說她害死了湘依人,我不信。她說她害死了太皇太后,我也不信?!?/br> 只是時至今日,他再說自己一百個相信她,她也不信他了。 凝香低低‘嗯’了一聲,抿了抿唇道:“湘依人是福祿殺的,不關(guān)娘娘什么事。太皇太后……”凝香為難的長嘆一聲,“那也是叫老祖宗逼得。老祖宗說您是個優(yōu)柔寡斷的性子,陸家生出那么多事端,后宮風(fēng)波不斷,您還是沒狠下心腸將她了結(jié),太皇太后那時候已是病入膏肓,便囑咐娘娘找個信得過的人給她進(jìn)參湯,好讓她走的痛快一些。咱們娘娘瞧著厲害,其實色厲內(nèi)荏,再心軟不過的,哪里下的去手,哭哭啼啼了好幾日,才找上了福祿。就連那日繪意堂……”凝香打量他臉色,“娘娘罵你,不讓你進(jìn)去也是不想你送死,她自己不想活了,雖是安排了地道,但不知能不能成,誰知道你還是沖進(jìn)火場,娘娘怕是急壞了才打的你。” 李永邦埋頭走著,一路情緒低落的走到住的地方:“十幾年的夫妻,她刀子嘴豆腐心,我還是知道的?!?/br> 凝香福了一福,轉(zhuǎn)身告辭了,待下回皇帝有什么話要她傳給這個前任過氣皇帝,她再來吧。 后來黃三也來打包票,把胸脯拍的啪啪響,說道:“那位夫人十分喜歡吾家的茶,她不喜歡青茶,說是吃了睡不著覺,吾家的紅湯適合她,她買了不少,不出意外的話,明年采茶的時候,她還會再來。說定了的?!?/br> 結(jié)果到了明年,上官露并沒有出現(xiàn)。 李永邦背對著凝香,負(fù)手站在山頂,望著不遠(yuǎn)處的茶山道:“出了宮才知道時間過得這樣快,一輩子用來愛一個人都不夠?!?/br> “她這次不來,以后便不會來了。” 山嵐上的風(fēng)吹起他的袍角,已經(jīng)是宏景四年了。 離開信州,繼續(xù)南下,凝香去他租住的小木屋里探望,他一見她就著急的問:“有消息了嗎?” 凝香搖頭:“從那日送出京城,娘娘醒來后就獨自離去了,此后再沒有動用過天機(jī)營的任何力量、部署,而今陛下也在幫著您追查,可說來容易,天下之大,無異于大海撈針?!?/br> 李永邦甕聲甕氣的埋怨她道:“你當(dāng)時就不該把她送走?!?/br> “那時她是我主子。”凝香一板一眼的糾正他道。 “你主子可真多。”李永邦諷刺她,“現(xiàn)在誰又是你主子了?” 凝香毫不猶豫的回答:“當(dāng)今陛下!奴婢說過,誰是天機(jī)營的尊主,誰就是我的主子。您在位時,立主消滅天機(jī)營,天機(jī)營自然以娘娘為尊,此舉得太上皇授意,奴婢有一句假話,天打雷劈。但是當(dāng)今陛下就不同了,陛下他知人善用?!蹦悴桓适救醯幕貑?。 李永邦輕輕的笑了,點頭道:“對,他最厲害,他最好,他比我強。知道你最喜歡他了?!?/br> 凝香急的臉都紅了:“吶,您可不能這樣說,娘娘教我,我們?nèi)说兑彩怯凶饑?yán)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