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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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邦冷笑道:“呵,來的好還真是不如來的巧!某適才還在想,究竟是會先遇見小姐呢還是小少爺。”話畢,禁不住皺眉,“難怪蘇鎏和王鶴一個也沒相中,敢情是因為他們不能出京陪你到江南啊。” 瑰陽扁著嘴,囁嚅道:“大哥哥。”而后捏著耳垂,可憐兮兮的上前求饒道:“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那會子才多大呀,我跟你一樣是傷心透了的,直到前兩年,二哥領了我來江南游湖我才曉得。不過我至今還覺得是一場夢呢,稀里糊涂的。你捏我一把,告訴我這不是夢?要不……要不我進去替你把二哥哥叫出來?讓他給你解釋?” 這個當口,瑰陽也只有先賣了她二哥再說了。 管家一聽不對,小姐喊這個俊朗青年‘大哥哥’,他們當下人的依稀都聽老爺和夫人提過有一個長子,常年在外經(jīng)商,至今沒有回來過,難道眼下這位就是……管家暗恨自己眼拙,眼下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大少爺’?當即不敢再怠慢,伸手請人進內(nèi)廳,還喝什么茶呀! 李永邦對著瑰陽一甩袖子道:“不必了,我自己進去找他。” 管家見那風度,忙在前頭領路,低頭哈腰的,一直到一間明亮又寬敞的廳堂前才頓住,大房間有內(nèi)外兩層槅花門,上方鑲嵌著五色玻璃,一齊朝外打開的時候,屋內(nèi)既通風又明亮,還很有情調(diào)。 此時天氣乍暖還寒,便只開了一半,管家在外稟報道:“老爺,大少爺回來了。” 李永邦摸牌的手一頓,險些從凳子上滑下去,雖然知道皇兄找來這里是遲早的事,但真的上門了,他還是有點慌。 管家看著老爺,老爺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炖锏鹬鵁煻罚拧艘宦暎劬Σ⒉浑x牌,直到打出一個幺雞后才朝他們的方向瞥了一眼,朝李永邦招手道:“過來,替我接著打。” 屋子里插著花,放著甜果,還置有暖爐,李永邦入內(nèi),渾身都籠罩在一股溫馨甜馥的氣息里,盡管如此,他還是繃著臉,尤其是見到老皇帝好端端的坐著,哪里有半點他死時被雷劈的外焦里嫩的樣子,一想到自己被騙,登時氣不打一出來。 歲月是厚待李巽的,他還和從前一樣英挺,只是眉宇間少了殺伐果決的戾氣,多了幾分淡然與隨和,把李永邦摁在自己的位置上,和另外三人道:“我兒子替我打。”又拍了拍他的肩,“好好打啊,我牌旺的很,輸了晚上你洗碗,我去你母親那里看看飯做得怎么樣了。” 李永邦聞言,渾身一僵,道:“我去看吧。” “你打牌。”李巽不容置疑的道,隨后叼著煙斗,頭也不會的走了。 牌桌上的氣氛一時間很微妙。 李永邦的拇指摩挲著碧玉做的四方牌,喚了一聲:“殷大人。” 殷世德笑了一下,幾個人中,唯獨他是不怯的,可能因為從前在刑部供職的關系,是儀妃的父親溫同知的上司,殷世德不卑不亢,有禮道:“大少爺,好久不見。” 李永邦嘴角一勾,“我記得你家鄉(xiāng)在西北啊,你怎么丁憂丁到江南來了。” 殷世德摸了把鼻子,胡謅道:“不瞞少爺,忙完我這頭的家務事,便隨著妻子到岳丈家里來看看,順便小住。” 李永邦若有所悟的‘哦’了一聲:“這樣啊……好大方的‘岳丈’。” “這位——”李永邦轉(zhuǎn)過頭看左邊的下家,“沒記錯的話,是從前的羽林衛(wèi)禁軍統(tǒng)帥顧大人吧。瞧著眼熟,若是認錯了,還請閣下不要見怪。” “哪里的話。”顧逢恩謙遜的頷首道:“大少爺別來無恙?!” “托諸位的福。還好。”李永邦的目光終于移到永定頭上,一個字接一個字,幾乎是從齒縫里蹦出來:“好得很。” 說完,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李永定心道不好,趕緊抱頭鼠竄,徑直逃到了門外去。 殷世德和顧逢恩翹起二郎腿看戲道:“噯,你說這哥倆誰會贏啊?” 顧逢恩道:“二少爺心虛,一定會輸給大哥的。” 殷世德點頭附和:“我也這么覺得。都怪老爺那起子玩的太大,連兒子也耍,手狠心黑,堪稱舉世罕見,還好咱們聰明,從一開始就堅定不移的抱著老爺?shù)拇笸龋钢静挥澹邑憻o二,要是敢跟老爺對著干,估計現(xiàn)在也是被賣了的下場,嘖嘖。” 說話間,李巽偷偷摸摸的又回到房間,在他們身旁落座,他哪兒有去看蕊喬,根本一早就躲在假山背后,他很清楚這個兒子的脾氣,這口氣一定要讓他出了,不發(fā)出來悶在里頭是不可能的。那么既然要發(fā),與其發(fā)在他這個‘老人家’身上,不如就請小兒子代勞一下吧。老二每年在他這里蹭吃蹭喝,他從沒二話,眼下要老二替父親擋一下怎么了,這根本是為人兒子的本分嘛!李巽抽著煙絲,津津有味的看大戲。 只見兩個兒子扭打成一團,小的那個一個勁求饒,說我錯了,錯了,大哥!“我也是被逼得呀,你怎么著也體諒我?guī)追郑业帽M孝道不是!你看,我也給了你暗示,要不是我,你能順藤摸瓜找來這里嗎。” 直到兩人打得累了,一齊躺在草地上,李巽才走過去,摸著下巴道:“兩個渾球,沒一個省心的!這一身汗的睡在這里吹了冷風回頭著涼可怎么辦,趕緊的起來,進去換一身干凈衣裳,要開飯了。” 李永邦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我們渾球?說到渾誰能跟您比啊!他頂多是一個知情不報,而且還是迫于你的yin威之下才不得已的知情不報,你呢,你壓根就是陰險狡詐。我再聽你的,我就是一個傻。”說完,自顧自起身走了。 李巽也自知理虧,忙幾步跟上去道:“兒子啊——為父有為父的苦衷啊。” “去你的苦衷。”李永邦怒道,“你跟我玩的就是一個報復,這么著變著方兒的教訓我,心里可樂了是吧?!”一邊抬著下巴質(zhì)問道,“有你這么當?shù)膯幔亢喼笔翘煜碌谝粶啠 ?/br> “自己渾不算,還帶壞了弟弟meimei。”邊說邊指向永定和不遠處的瑰陽,“老二也老大不小了,正妻人選至今未定,那邊那個——弄得我手底下兩個愣頭青跟吃了迷魂藥一樣,哪有半點姑娘家的矜持!都是你教育出來的。” 李巽悻悻的一笑:“哈!好兒子,那你就多擔待些唄,俗話說長兄如父,老二和老三的婚事都靠你啦,你給留意著,張羅著。” 李永邦哼的一聲,高傲的走了,跟著仆人到了另一間廂房,沐浴、更衣,換上了干凈的袍子后才再度走出來。確定了母親的確是在伙房之后,便徑自去了那里。 伙房重地,男人家一般不踏足,可李永邦心里著急的不行,也懶得理會什么君子遠庖廚的迂腐道理,大踏步走了進去。 里面有好幾個廚娘,有的忙著添柴加火,有的忙著看顧著湯的火候,有的打下手,蕓蕓眾人里,他還是一眼就見到了她的母親,比從前豐腴了不少,雖然她從來不是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人,但她的能干和利落仿佛是天生的,指揮著眾人道:“阿嬌啊,家里頭木槿喝著人參湯,晚膳就不要給她送去燉的排骨蘿卜。人參是補氣的,這蘿卜是導氣的,要是放一塊兒,人參湯豈不是白喝了!” “知道,夫人。”阿嬌巧笑著回頭,同一時間,便看到了夫人背后的那個英俊挺拔的青年,著實的愣了一愣。 她的反常落在蕊喬眼里,蕊喬問,“怎么了?” 順著她的目光,蕊喬狐疑的轉(zhuǎn)身,冷不丁那青年一把抱住蕊喬,阿嬌驚訝的張大了嘴,蕊喬卻并不驚慌,只一個瞬間,她已看清了來人,她的眼底漾起一股溫柔的慈祥,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回來了啊,回來了就好,讓母親仔細瞧一瞧。” “真是的!回來了怎么你父親也不叫人通知我一聲,嚇死我嚜!” 阿嬌她們立刻明白過來,彼此互相使了個眼色,一齊退了下去。 李永邦摟著母親的脖子道:“我那時候跪在宮門口要見母親最后一面,母親怎么就忍心對我不管不顧,置若罔聞。有生之年,幸運還能見到母親,是上蒼庇佑,若當真緣慳一面,你讓兒子這輩子都悔死了。” 蕊喬笑著搓揉他的臉蛋:“誰讓你那么不受教!好好說你也不聽,不聽就拉到。” “怎么能拉到呢。”李永邦特別委屈,“您就不能耐心點,您和父皇就這么跑了,把我一個人扔下…..” 其實他也知道是自己沒道理,天生反骨,那時候估計快把他爹娘給氣死了,可他為母親的死日夜懺悔,內(nèi)心備受煎熬,結(jié)果這根本是一個騙局,他氣歸氣,氣父母親人瞞著他,但還是感謝這騙局,一切都是假的,父母不單尚在人世,還好好的。 “你如今也是當父親的人了。”蕊喬揉他的腦袋,“可有好好教養(yǎng)那些小孩子嗎?讓我們耐心,我們的耐心都給你這臭小子磨光了,你倒是說說,還要怎么個耐心法!” 他有一刻的心虛,蕊喬問:“咦?你的小美人呢?怎么沒跟著一起來?” “什么小美人……”李永邦赧然道。 “就是我和你父親千挑萬選給你找的那個小美人啊,水靈靈,嬌滴滴的。可乖可聽話的一個孩子。”蕊喬贊不絕口,“剛成親那陣子,知道你愛吃桂花糕,她還特地到我跟前來討教怎么做,之后可有做給你吃嗎?”而后像是想起什么道,“哦,后來我出宮,聽說你帶著一個側(cè)妃進宮去向你父皇請安了是不是?你不喜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