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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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你的所作所為,你以為朕都不知道?”李永邦譏誚道,“父皇喪儀時,趙氏舉止不當,朕罰她在天街跪著,她固然有錯,但是你在趙氏死前偷偷地去見過她,故意引導她,使得她在朕登基那日,惡毒的咒罵皇后,朕在一旁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br> “之后,儀妃保舉你當太后,朕也以為是皇后在背地里出的主意,跑去與她置氣,但她逆來順受,并沒有分辨半句。” “查庫銀的時候,舅舅指控皇后索賄,為了這個,朕大動干戈的去搜宮。搜宮?。。。∷训牟皇且话闳说膶m,而是皇后的,你讓皇后的顏面何存?但是皇后一句怨言也沒有,你知道朕心里有多內(nèi)疚?” “七月半的時候,皇后為孩子化小衣,放往生燈,她已經(jīng)很傷心了,你還諷刺她心中有鬼,朕嘴上沒說什么,可朕知道,她背著朕偷偷地一個人哭?!?/br> 李永邦一口氣說到這里,“這么多年,朕都沒有相信過她,是朕的過失,朕以后都不會再懷疑她。上官露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的女人,也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你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及不上?!?/br> 108.失魂香 屋內(nèi)燃著翠荷遺夢,是世間罕有的百花香,用鼻子嗅,就能嗅出玫瑰、丁香、梔子、白芨、茉莉、山茶等,又因為是夏日,另加了冰片,香氣沁人心脾,可以安心又提神。 “唔,好香的梔子?!被实垩圆挥芍缘馁潎@道:“如此復雜的古方,一般人可不會?!?/br> 默了一默,才又道:“是吧,華妃?你是打算躲到什么時候,出來吧?!?/br> 太后只覺得周身冰涼,霎那間仿佛全部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怎么,那么大的架子?朕都請不動你嗎?”皇帝的茶盞‘砰’一聲擱在小桌上,目光射向太后身旁的一道四折鑲珍珠母屏風。 須臾,屏風后閃出一個瑟瑟縮縮的身影,果然是華妃。 華妃忐忑的上前,行禮,怯生生道:“臣妾見過陛下,陛下萬福金安,臣妾并非有意避而不見,實在是陛下來向太后請安,臣妾怕打擾了陛下的興致?!?/br> 皇帝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記哼聲:“你很好啊,處處和太后同坐一條船?!?/br> “陛下說…說什么,臣妾聽不懂。”華妃不自然的扯著嘴角,“不過臣妾侍奉太后是應該的,自當處處為太后著想?!?/br> “聽聽,好會說話的一張嘴,好個心思機敏的伶俐人?!崩钣腊畹?,“只是可惜啊……聰明用錯了地方。如果朕猜的不錯,很早以前,你就和太后聯(lián)手了吧?” 華妃驚慌失措道:“陛下說什么,臣妾真的聽不懂……”一邊說著,一邊跪下了。 “聽不懂?”李永邦轉了轉手上的扳指,“應該是在太后成為太后,你也當上華妃之后吧?!畢竟憑太后的心性,她不會選擇莽撞的儀妃,粗心的謙妃,倒是你,有勇有謀,心細如塵,在晉妃位時力拔頭籌,想必很得太后的青眼。太后也許是承諾了你貴妃之位,又或者,還答應你,在除掉皇后之后,鳳座上的人也換成你吧?!?/br> 華妃聞言面色如紙,不住的磕頭,道:“臣妾不敢。陛下所說,臣妾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妄想,臣妾忠于陛下,忠于皇后娘娘,萬萬不敢造次的。”頓了頓,聲音里帶顫,“臣妾惶恐啊。” 皇帝‘嗬’一聲冷笑:“忠于朕?忠于皇后?那你為什么要安排人到皇后的宮里監(jiān)視皇后的一舉一動?是怕有人毒害皇后?剛好用的人,又是陸大人造假籍千方百計弄進內(nèi)侍局的那個!”皇帝說著,掃了一眼太后,“打賞起來更是十足的闊綽。想必華妃和太后是十分的親密無間,是以華妃手里的銀票才會同樣也出自寶昌號。” 皇帝今天格外的不同,句句話里有話,顯然是有備而來,華妃的后脖子上不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只是皇后不怪罪……你以為就毫無破綻嗎?”李永邦的手重重一拍,聲音隨之越來越冷峻,“雖然你調(diào)香的手藝一絕,造詣之高遠在眾人之上,但是皇后身上的香可不是一般人用鼻子聞就能摸索出來的。沒錯,她是喜歡梔子,闔宮的人都知道,僅僅憑這一點不足以查到你華妃身上,關鍵是皇后身上的香,除了有梔子之外,還有清冷如綠梅,綠梅可不像梔子和茉莉那樣隨處生長,連御花園都有,放眼闔宮,綠梅只有在永樂宮的墻角下生了三兩株?!崩钣腊畲藭r此刻格外感謝凝香,多虧了這妮子,每回讓她探點情況,她不是回報皇后今天吃了什么,就是皇后前天種了什么花這些瑣事,沒想到,最后就是這些瑣事幫了忙,從中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李永邦道:“你負責為中宮敬香,可以自由出入永樂宮,想調(diào)出類似皇后身上的香,除了是皇后自己給出配方之外,就只有華妃你能辦到了,而拿到綠梅對你來說易如反掌?!?/br> “這就是為什么湘依人身上會有類似皇后的味道?!崩钣腊钔蛉A妃的眸子好像鍍了一層冰,“但是像極了皇后又怎么樣,像極了并不代表就是皇后,綠梅的確是罕有,然而你還缺少最重要的一味香,知道是什么嗎?”李永邦看向她揶揄道,“是長在烏溪峽谷深處的夜幽桫欏,你從來沒見過這種花,自然認不出來,也調(diào)不出來,只好用少了那么一味香的半成品去應付交差,讓湘依人東施效顰?!?/br> “湘依人來接近朕,說是皇后授意她那樣做的,朕其時太過傷心,明明察覺了香氣略有不同,卻還是受到了蒙蔽。直到有一天儀妃無意中提到謙妃滑胎的事,說,人在傷心的時候,最容易受到誤導。朕才幡然醒悟,是你把香粉送給了太后,太后又托人轉交給湘依人,是嗎?”李永邦停住,眼珠子一錯不錯的盯著華妃:“太后成功的離間了朕與皇后的感情,在這件事上,華妃啊,你功勞最大。” 華妃連連擺手:“不,不,陛下您誤會了,臣妾和太后私下里并無關聯(lián)?!?/br> “沒有關聯(lián)?”李永邦故作瞠目,“適才你還說你處處為太后著想是應該的。怎么轉眼間就忘了?”他哂笑道,“朕造訪永壽宮雖然突如其來,但你若不是心中有鬼,何妨正大光明,用得著躲到屏風后頭去?所以你別說和太后沒半點關系。你和太后相處的那么融洽,朕心甚慰啊。” 這最后一句,明明白白是譏諷無疑了。 “哦,對了,既然你人在這里,也省的朕再去重華宮跑一趟了,便一塊兒把話說了吧。朕正好有一點關于災情的事要問你。”李永邦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你兄弟在兩淮的差事,辦的漂亮,在戶部歷練的時候,上峰也數(shù)度褒獎他,朕因此而抬舉他,不是為著你在后宮,而是看重他能干,是個人才,但是你能懂事,那是再好不過。將來朕不會虧待了你和你兄弟。就算你沒孩子,朕也一樣不會讓你沒著落。只是沒想到,你與你兄弟似乎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又或者是急于求成?”李永邦嘆息道,“肖恒放著好好地晏州總兵不做,非要插手朕的后宮,膽敢給你送來夾竹桃,他是嫌好日子過夠了,要尋點刺激?” 華妃欲要申辯,李永邦抬手攔住她道:“別說了,你一定喊冤,朕知道,朕一點不奇怪。朕今天來也不是來追究你夾竹桃一事的,事過境遷,證據(jù)早就湮滅了,多說無益。朕是有另外一事問你,明翔出生的時候,你們幾個把前朝和后宮整的天翻地覆,其中一項——晏州的災情,到底是不是真如兄弟所說那樣嚴重,你回答朕,是真的嗎?” 華妃怔住,全然不知所措。 李永邦悶哼一聲:“肖恒一次又一次的往朝廷急報,賑災的物資運去一車又一車,早先還免了賦稅,殊不知仍有災民流落到了京城,不遠千里來告狀,最后餓死在京郊外,天、子、腳、下!”李永邦震怒,厲聲斥道,“戍衛(wèi)營的人在災民身上發(fā)現(xiàn)血書,控訴你兄弟侵吞災銀,克扣糧食,加重稅負,被逼死的百姓無數(shù),能瞞到今天,是因為一旦有人要進京告狀,便立刻被殺了滅口?!崩钣腊钫f到這里,氣的胸膛起伏,“民怨沸騰是最易激起民變的,瞧瞧肖恒都背著朕干了什么好事!” 華妃抖得如篩糠,求饒道:“陛下,陛下……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真的,臣妾什么都不知道……”一邊熱淚滾滾,自言自語道,“怎么會這樣呢,怎么會這樣?這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陛下,您可有派御史前去查過嗎?陛下不能只聽一面之詞啊。就算臣妾千般萬般的不得陛下圣心,也請陛下顧念臣妾昔日盡心侍候陛下的份上,對臣妾的家兄至少秉公處理,把事情查清楚再做定論。” 李永邦抿了口茶,道:“嗯,你說的在理?!?/br> “所以朕知道以后,并沒有聲張?!崩钣腊羁粗A妃,大手放在她肩頭,竟對她溫和的笑起來,但是笑容不達眸底,相反,氣勢逼人,像是隨時要將她一口給吞了。華妃不免膽戰(zhàn)心驚。 “朕每次派去晏州的御史,回來后無一不稟報說當?shù)仞嚮模傩樟麟x失所,肖總兵設粥廠,勞苦功高,朕琢磨著也許是有人眼紅你兄弟竄的太快,故意污蔑他,想著便罷了吧。誰知道旱災之后又是澇災,說是自從皇后在天壇祈雨,晏州接連著下了兩月的雨,導致山石滑坡,河流泄洪,又是死傷無數(shù)。朕就想不通了,這晏州怎么就那么倒霉呢,怎么碰著你兄弟上任就是天災**,沒有消停過呢?” “朕思來想去,這一次,沒有讓頭兩回主動請纓的幾個御史過去,而是暗地里譴王翰的兒子王庸和蘇昀的兒子蘇鎏帶著一群附庸風雅的公子哥到那里游山玩水去了。結果你猜怎么著?”李永邦正色道,“誰說公子哥成天只知道吟詩作賦的?公子哥回報的內(nèi)容可翔實了,王庸洋洋灑灑寫了一道折子,事無巨細,把你兄弟在晏州的所作所為交待的一清二楚。包括侵吞公帑,草菅人命,擁兵自重,更甚至假、傳、圣、旨。樣樣皆是死罪啊,華妃?!?/br> 華妃嚇得癱軟在地,雙手無力的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 李永邦接著道:“朕可是清楚的記得,朕一連免了晏州五年的賦稅啊,可到了你兄弟手里倒好,晏州在旱災的情況下,百姓的賦稅反而加重了。朕遠在京城,鞭長莫及,他搖身一變,竟成了一個土皇帝。不但如此,還侵吞了朝廷所有的賑災糧食,以高價在晏州販售,能買到起的自然只有晏州當?shù)氐暮兰?。朕不是也派御史過去嗎?這可怎么好,他壓根沒有設粥廠,糧倉都是被高價買走了,糧倉空了,為了應付前來巡查的御史,你兄弟開始四處搜羅糧食填補糧倉,具體怎么辦到呢?”李永邦自問自答,“你兄弟確實是個人才,很塊又發(fā)現(xiàn)了一條財路,只要是有豆和麥的,交出一定數(shù)量,便可捐納國子監(jiān)的生員,這樣一來,有錢有糧的蜂擁而至,既解了你兄弟的燃眉之急,又應付了前來監(jiān)察的官員。而第一批主動請纓前去的那幾個官員,說是為朕分憂,卻剛好是純妃的表兄,靜嬪的舅公,還有昭嬪的二叔,你說,是不是很有意思?” 華妃匍匐在地,姿態(tài)卑微,但是腦子一刻不停的想著對策,心念電轉。 她今天不該來永壽宮的,真的!都怪太后,非要在這個時候急召,要她幫陸家度過難關,可事實上她肖家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皇帝這個時候挑明了,顯然是有意敲打她。 她啜泣道:“賤妾有罪,罪該萬死,陛下若是已經(jīng)查清楚了,賤妾不敢為兄弟辯駁一句,只等陛下處置便是,不敢妄議朝政。” “不敢妄議朝政的是麗妃?!崩钣腊畹溃半抟矝]想到,麗妃平常對你趨炎附勢,惟命是從,可朝事上,麗妃從來不敢染指,反而是純妃她們,表面上瞧著與你關系一般,背地里竟是沆瀣一氣,要不是這樁案子,還真不知道會跟拔蘿卜似的拔.出來一長串兒來?!?/br> 到了這個時候,太后終于忍不住了,她心中恨極了上官露,這個女人實在是城府太深,神機妙算,當日叫自己去找?guī)褪?,就料定了她會去找華妃,又算準了皇帝什么時候會過來,好將她們抓個現(xiàn)行。從此,皇帝不單不會信自己,連華妃也不會信了。她氣的胸口發(fā)痛,不行,她必須保住她最重要的盟友,當下插嘴道:“陛下,既然陛下已將華妃視為哀家的朋黨,哀家也無謂多做辯駁,哀家必須為她說一句公道話,肖恒固然有錯,罪犯滔天,但是禍不及家人,更何況華妃不是普通的人,華妃是陛下的后妃,陛下要是遷怒于華妃,未免有失公允,且陛下也是華妃的親人,難不成陛下要連自己也一并怪罪嗎?陛下不也被蒙在鼓里嗎?和華妃的處境有什么不同!最重要的事,處置了華妃,無異于大大的傷了陛下的顏面。哀家請皇帝慎行。” 太后的話表面上是為華妃求情,實際上也是在說她自己。 李永邦的嘴角蔓出一絲詭異的微笑道:“好一句禍不及家人。那敢問太后,這些后妃的家人母族在外面頤指氣使,耀武揚威的時候,搜刮民脂民膏的時候,家人們何嘗不是一起享用榮華富貴,難道還分彼此?獨她一人出淤泥而不染嗎?” 太后繃著后槽牙道:“陛下言之有理,但是哀家堅信,肖恒之事華妃絕對是一無所知。陛下都說了,您自己在京畿內(nèi)也是耳目閉塞,鞭長莫及,那么華妃一個深宮婦人又怎會對晏州的情形了如指掌呢?陛下可以處置外戚,可以罰華妃縱容兄弟,但是華妃一定沒有知情不報。哀家就不懂了,憑什么皇后的一句話,陛下就饒恕了元若憲的妻子王妙英,沒有株連,難道王妙英沒有錦衣玉食過嗎?她去道觀前,也曾是京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貴婦人。怎么到了華妃這里,陛下就咄咄逼人,寧殺錯不放過了?皇帝的處事未免太過偏頗?!?/br> 李永邦今天本來就沒打算處置華妃,他只是要給華妃緊一緊弦,要知道前些天折損了陸家,今天又處置了華妃和肖家,明天再動純妃的段家,元氣大傷的不止百姓,還有朝廷。 水至清則無魚,他很清楚官場黑暗,很多事情,不能一概而論,不能一刀斬。 他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和皇后一樣學會了談條件,等價交換,他看著華妃道:“你也不用一口一個賤妾,太后說的有在理,肖恒的確罪過難恕,但你倒罪不至死”說著,輕輕一嘆,“其實皇后很看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