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書迷正在閱讀:獨寵嬌女、奈何公子太嫵媚、[綜]身為唐門弟子,陰陽師和審神者是什么鬼?、重生之紈绔小狼受、全身都是刺[星際]、[網王]致蘿莉、周琳的古代幸福日常、重生之嬌妻在上、撩漢這件小事[快穿]、將軍相親記
她抬頭直勾勾的盯著他:“你忘記連翹了?你忘記她怎么死得了?她死的時候,你抱她在懷里痛哭流涕你就這么拋之腦后了?那么被你愛上的女人還真可悲,因為你轉過身去就會和殺害她的女人生孩子,你覺得她地下有知該有多死不瞑目啊!” 李永邦氣的胸膛起伏,上官露就是有本事激的他風度全無,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但看她眼里噙著淚花的樣子,又不得不按捺住自己的情緒——上一回她也是這么激他,結果他一時失控,將她傷的很重,想來總是后悔。 “我沒有忘記她。”李永邦輕聲道。 “那就是了。”上官露道,“所以在我們之間的不止有崔庭筠,還有連翹,還有太后。”上官露睨了他一眼,揶揄道,“陛下,您可真多情啊!” “這個也喜歡,那個也愛,還能與我這樣的人共育一個孩子,說到底不是你想不通,是我想不通,陛下,你究竟要我怎么樣?” 李永邦無言以對。 “那就由我來說給你聽。”上官露道,“你知道了連翹的真實身份之后,固然是顧念她的,將戰局拖延了很久,可你也知道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一旦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你還是會動手的。畢竟事關國之根本,你怎么可能為了一介女色就昏了頭,當李家的不肖子孫的,受后世唾罵?我說的對不對?” “可你一直猶豫,你下不了手。”上官露冷冷道,“于是,我替你下了手。” “我幫把連翹殺了,免去后顧之憂,誰知你又心疼了,反過頭來怪我。因為假如動手的是你,你會內疚一輩子。是我做的,你就能把所有的賬都算在我頭上,然后麻痹你自己,告訴你自己,你從來沒有想過要殺連翹,這樣你就良心過意的去了,你就心安理得了。” 李永邦的手指微微顫抖,上官露無視他,繼續道:“怎么樣?我說的沒錯吧?我就像那個呂后一樣,替他丈夫鏟除一個又一個眼中釘,到頭來丈夫還嫌她心狠手辣,最愛的是戚夫人。你說,我是一個多么可悲的角色。” “你說要我與你生一個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話!生下來有何用?我不是呂雉,不愿步她的后塵。試問,我的孩子,你會待他好嗎?你每次一看到他就會想到他有一個怎樣的母親,他的母親怎樣謀害過你喜歡的女子,而那個女子還留下一個孩子。我來問你,陛下,假如孩子們都長大了,孩子們之間打打鬧鬧是常有的,陛下你深受先皇寵愛,和淳親王又是同胞的兄弟,你們之間相差八歲,自沒有過什么過不去的齟齬。可把明宣和我的孩子放在一起呢?他們一塊兒玩的時候若有個計較,明宣和他都想要同樣的東西,又或者我的孩子不小心碰傷了明宣,你會怎么樣?那時候你一想到明宣的母親為我所刃,必會處處袒護明宣,那我的孩子呢?你考慮過沒有,他該怎么辦?他的父皇不愛他,他受了委屈無處哭訴,他又何其無辜!” 上官露的一字一句組成了一條堅韌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打在李永邦的心上。 “你可以說我殘忍,但你不可否認我說的話句句都在理。”上官露湊近他問,“我說到你的心里去了吧?這些問題你從來不去深想,但是我,每時每刻都在飽受著煎熬。我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我的孩子將要受到的委屈,我就不得安寧。既然如此,干脆就不要讓他來到這個世上好了。” “反正殺連翹的是我,是我欠了她的,就由我來還。”上官露的目色堅定,“起碼我還能照顧好她的孩子,明宣。這樣也不錯。” 李永邦的聲音發顫:“你真的只是想要照顧好明宣這么簡單?” 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了:“為了照顧好明宣你不惜殺了我們的孩子,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樣拙劣的謊言?” “其實是明宣比較有利用價值吧。”李永邦道,“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在打他的主意。要不是太后對明宣總是虎視眈眈的,我也想不通為何你會對他這么好。太后也許是有私心,但上官露,你也不見得是個干凈的。” 他一邊搖頭一邊倒退兩步:“上官露,我承認我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我不比崔庭筠博學,不比上官明樓對你專情,可我一直努力地在改,我不知道怎么愛人,我就想學著好好愛你。” “可我每向你進一步,你就退一步。我進三步,你就倒退兩步。有時候我想,哪怕你只是站著不動,只要我努力,總有一天我也能走到你身邊去的,可你現在這樣,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單是她私自落胎一事,證據確鑿,就足夠叫她這個皇后進冷宮再不見天日了,但他終究舍不得,關鍵是不能死心,非要問上一句:“上官露,你心里頭喜歡的人,究竟是誰?” 上官露垂著頭,有氣無力道:“我喜歡的人,早在我出嫁的那天就死了。” 他道是崔庭筠,果然是崔庭筠!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不會叫那個男人死的,這樣他們才可以較量,不像現在,他注定輸給一個死人。 李永邦痛苦的長嘆:“皇后真是運籌帷幄,算無遺策啊,朕自愧不如。先是囑咐太醫院不建檔,沒有記錄,連個可以追索的憑據都沒有,孩子沒了,誰都不能把你怎么樣。又教人賴到內侍局頭上。朕就奇怪,為何近來所有的事情幾乎都是圍繞著內侍局的?現在想來,原來都是皇后在背后推波助瀾!跟著在壽宴上把我支開,我還暗地里高興,你愿意諒解我,事后想想可真是傻,我又自作多情了,我這樣的舉動在你眼里很可笑吧?最后再在自己的鞋子里放一根針又有多難?內侍局查不到,長樂宮查不到,最簡單的辦法其實就是賊喊抓賊,誰會想到是皇后自己動的手呢?!” “只是我不懂,你為什么非要這樣折磨我?折磨我也就算了,傷的是你自己的身體,有意思嗎?” 上官露無所謂道:“我傷的是身,你傷的是心。身子養養總會好的,心卻未必了。” “原來如此。”李永邦臉色灰敗,“朕就知道。” 他們前程往事像一條枷鎖,將他的心層層捆住,但轉瞬又松開,被風一吹,竟如齏粉般四散,了無蹤影。 他知道,自己不是常鱗凡芥,而是一個帝王,很多事情即使他不想,也容不得他不放手。 他終于心灰意冷,長出一口氣道:“如你所愿,朕不會再來煩你了。” “但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瑰陽因為你,被罰在奉先殿跪著已經數日,她這般信任你,卻叫你平白利用了一道,瑰陽應該也很傷心吧。” 說完這話,李永邦揚長而去。 炎炎夏日,清風微拂,最是暖和濕潤的時節,然而他一走,檀香燃盡,空氣涼凜,竟一如數前他們冷戰時細雪無終的冬日。 第70章 紗半遮 一并帶走的,還有明宣。 小家伙看到李永邦氣勢洶洶的過來,還不讓見上官露,止不住的哭鬧,一邊揮舞著兩只小拳頭,一邊啜泣道:“我要母后,母后債哪里?”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讓李永邦心煩意亂,終于明白過來上官露一直以來的用心——孩子是最單純的,誰給他糖吃他跟誰走!本來一直是由他安排一班人手輪流照顧明宣的,奶娘和傅姆隔幾年換一次,這樣孩子以后對誰都不會產生過分的依賴。誰知道自他登基后,竟和上官露融洽了起來,明宣就經常放在她身邊,后來干脆留在了她身邊,而今就是留的太久了,到了非她不可,輕易不能分開的地步。要是再這么繼續下去,這孩子長大以后對她的話豈不是唯命是從?——就像太后口中所說的那種情形,并非不會成真。 如此一想,李永邦便硬起心腸把孩子一扛,徑直帶回了慶祥宮,他幼時住過的地方。 凝香打了簾子進來,悄聲道:“娘娘,陛下把小殿下給帶走了。” 上官露‘嗯’了一聲:“意料中事。” 外面的動靜那么大,她豈會不知? “這時候滿宮的妃嬪他一個都信不過,生怕別人拿孩子做籌碼,太皇太后又年事高了,自顧不暇,相信不出一段時日,孩子應該會被討到太后的宮里去。” “太后?”凝香吃驚道,“陛下怎么能把小殿下交給太后呢?那還了得!”說完,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不敢置信的看著上官露,半晌道:“娘娘,您……您該不會一早就知道吧?或者說,是您安排的?”沒待上官露回答,就自顧自道,“難怪!難怪那個劉琨會半道上把您給供出來,您當日故意把證據留給他,好讓他來指證您。可您這都是為什么呀?哪兒有人自己害自己的!” 上官露哼聲一笑:“證據?他若懂得忠心二字,不把那張方子拿出來當護身符,我一定會想法把他撈出來保住他的命。可惜啊——”上官露不屑道,“還證據?屁的證據!他若信我,這份證據就是太后找人仿冒我的筆跡而做的,他若不信我,那就是我陰毒狠辣,謀殺了自己腹中的胎兒。一切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可是……”凝香糾結道,“奴婢覺得娘娘您對陛下的要求真的太高了,這不能怪陛下,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劉琨有證有據的指證您,陛下就算心里一萬個愿意相信您,也說服不了旁人,頂多只能把這件事壓下來,不叫大家察覺罷了。再說,沒了孩子,除了您之外,陛下最傷心。人在傷心的時候,哪還有什么判斷是非的能力?” 上官露沉默了很久才道:“大概是吧。”她垂眸苦笑,“可我就是這樣的人,怎么辦?我改不了,我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他說他愛我,那就得接受我的全部,包括我的缺點,哪怕這些缺點他深惡痛絕,其中甚至有違背他原則的地方,否則——那就不是愛。他又憑什么在我跟前談一個‘愛’字,他也配?” “凝香。”上官露喚道,“我問你,你若心儀于一個男子,你會因為他性格沖動就不愛他了嗎?你會因為他并非出生世家豪門或者富賈,只是一介平庸布衣就不愛了嗎?” 凝香苦哈哈道:“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婢是‘人刀’,不能談什么兒女私情。除非是主上的命令。但是……”凝香頓了頓,“奴婢覺得娘娘說的對,先前是奴婢把問題想的簡單了——假如是我愛上一個人,那他不必是王孫公子,他若是的話也沒法子,唉,他姬妾成群也好,生性風流也好,我要是不能全盤接受,就只有放棄走人。可他若是平庸之輩也無妨,我并不介意與他住茅草屋,吃粗糠飯,反正只要我自己喜歡就好了。” “這不就結了。”上官露道,“可見一段感情里,終究是女人付出的比較多,愿意接納和包容。男人卻總是要求你合他的心意,你必須這樣,必須那樣,你一旦不是他們理想中的,就得接受他們的切割或改造,不肯妥協的下場只有一個,被拋棄。可這種‘有條件的愛’,怎么能叫愛呢?” 上官露嘆了口氣,“大抵真如你所說,是我要求太高了吧。別說他是皇帝,就是普通人,也未必能做到。”她懨懨的斜靠在紫金八寶繡龍鳳的迎枕上,嘟噥道:“凝香,你覺不覺得是我太任性了?以前每次我這么說起的時候,崔先生就罰我抄《女誡》,說我不安分。我這么不安分,他為何還把我送進宮?這不是和他的說辭自相矛盾嘛……”上官露的眼底閃過一絲委屈,“一個個都口口聲聲的說愛我,結果一個利用我,一個從來不信我。我是孤星入命啊,這輩子守著一堆腐朽的榮華富貴,在錦繡地獄里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