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四面受困,可憐螞蟻搞不清發生了什么,細細的小腿在地上拼命地撓。 衛來說:“遇到狼就犯慫,看到螞蟻就欺負人家,我就見不得你這樣欺軟怕硬的。” 他撿了根樹枝,伸過去供螞蟻攀附施救,可憐螞蟻剛爬上去,岑今就拿勺柄敲樹枝。 于是螞蟻又摔下去。 衛來再救。 螞蟻再摔。 …… 在衛來看來,反正岑今喜歡,逗她陪她,也不費勁。 在岑今看來,反正閑著無聊,有人陪逗,那就繼續玩唄。 在小販看來,反正咖啡錢也付了,就是客人沒喝兩口咖啡,只顧鼓搗螞蟻了,怪浪費的,他不是很欣賞。 在螞蟻看來—— 媽的討生活容易嗎老子是工蟻負責找食物連生殖能力都沒有你們這種把自己的恩愛建筑在螞蟻痛苦上的人能滾、滾、滾嗎? —— 進入賽門山地的時候是傍晚,這里剛受過一場雨,正迎來落日前最后一抹水意淋漓的金色燦烈。 從高原上層層拔起犬牙交錯的大懸崖正籠在這行將褪去的日光里,崖身因著凹凸不平而明暗不定,乍看上去,像了無人煙的斗獸場遺跡。 而體感也從涼變成了冷,岑今在副駕上縮成一團,兩層披紗裹在身上也形同虛設,衛來翻出帳篷的地布給她圍上,地布因為防水、不透風,裹上了反而比一件厚外套還受用。 大概是近米恩國家公園的關系,路上遇到的行人漸多,這里主要運力是驢,馱米袋、柴火、包裹。 衛來停車,向趕驢人問路,這兒好過蘇丹,英語勉強算是通用,簡單交流基本沒什么障礙。 打聽了才知道,這一地帶前一陣子發生過軍事沖突,米恩國家公園已經不對外國人開放了,但因為管理混亂,保護力量不足,很多村民私自進入公園居住,里頭現在甚至有村莊、通道和簡易宿營地。 衛來哭笑不得:“但現在到底是能進,還是不能進呢?” 那人也講不出個所以然來,末了建議他往前再開一陣,先在共達鎮住下:那是距離米恩最近的一個大鎮子,算是中轉站和這一帶的中心,不少外國游客來了,都會在鎮上停留,想打聽消息,那里更合適些。 謝天謝地,前路居然還有個大鎮子、中轉站、中心。 開了沒多久就到了,和他想象中的“大”有點差別,但衛來已經可以接受:這里雖然不大,但確實可以稱得上熱鬧,街面上一眼掃過去,也有大幾十號人,有幾頭馱貨的驢站在街邊休息,偶爾尾巴旁甩,胯間送下來幾粒表面光的驢糞蛋。 目光上溜,有幾處店面上居然有燈牌和拉出的電線,雖然上面有臟的灰跡,但是太給人希望了——有電線就可能有電,有電就可能通水、有電器、有伴隨電器而來的一切方便…… 衛來轉頭看岑今:“住這?” —— 鎮上只一家旅館,規模不小,臨街帶了個餐館,據說入夜后就會改成酒吧,入口在邊側,里頭是個大院子,院里三三兩兩的人,有男有女,女人都穿色彩明艷的長裙,外頭松松罩著白色沙馬。 車子開進去的時候,大概是因為扮相獨特,吸引了不少目光。 衛來微笑,忽然覺得眼前的場景像畫,遠近分層。 這些人和目光是前景。 各色的目光之后,中景是低矮的客房,有幾處房頂做平,圍柵欄,做成露天的陽臺,上頭擺一張小桌子,頂上罩大遮陽傘。 而遠景…… 遠景是青灰色的蒼茫山巒,高高低低,正在漸暗的暮色里牽連成線。 太陽落下去了,一天又過去了。 以他這一路的肆意張揚,對方如果行動迅速,最早明天,或者是今晚,大概就會盯上他們的梢了。 衛來隱隱有種感覺—— 這里,會是某些事情了結的地方。 第48章 衛來選了最好的一間客房,邊側有小木梯可以通往頂上的露臺,上頭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帶一把大的遮陽遮雨傘。 如果不是心頭壓著一樁大事,閑暇時盡可以和岑今上去坐,哪怕互相不說話都可以。 晚間的時候,酒吧里開始熱鬧,客房都沒燈,說是限電,院子里顫巍巍拉了根電線,吊著個橘黃色的燈泡,電壓不穩,忽明忽暗,像這嘈雜夜里的一顆柔弱心臟。 于是住客除了進酒吧消遣,都在院子里三兩閑坐,幾個年輕的埃高女孩聚在一起,和偶爾走近的男人低聲說話,時不時發出輕快的笑聲。 有個當地女人進到院子里兜售沙馬:埃高女人喜歡穿明麗的窄裙,外罩披紗樣的白色沙馬,因為山地氣溫低,這里賣的裙裝和沙馬都稍厚實些,岑今覺得自己需要,很有興致地過去挑選。 衛來先還陪著她,后來感興趣的人太多,圍過來的都是姑娘們,他一個男人杵著怪不自在,于是退到邊上去等。 耳畔忽然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要女人嗎?” 衛來轉頭看,是之前聚堆的埃高女孩中的一個。 他反應過來,那些女孩都是街女。 這女孩很漂亮,年紀很輕,二十歲不到,事實上,那幾個都不差,埃高人種膚色介于黑白之間,是美麗的咖啡色,據說是非洲女人里最漂亮的,前凸后翹,身段妖嬈,摘下不少世界和區域性的選美桂冠也是事實。 衛來眉頭皺起。 那女孩回頭瞥了一眼岑今,說:“我知道她和你是一起的,但女人是不一樣的,你可以換換口味?!?/br> 衛來大笑。 他喜歡說話直白的人,也并不反感妓女,在他看來,還懂得尊重“交易”行為,即便是某種走偏了的自食其力,至少強過那些欺凌弱小強取豪奪。 他搖頭:“你可以問問別人?!?/br> 女孩并不死心:“只要兩美金。你長得帥,我喜歡,可以再給你便宜點,最低一美金?!?/br> 衛來愣了一下,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聽錯了,這女孩之前說的“要女人嗎”,真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兩美金?zuoai?” 女孩點頭。 “一次?” “一晚上,你可以幾次就幾次。” 衛來難以置信,進入埃高之后消費不多,當地貨幣是比爾,結算都是岑今來的,他只知道這里是東非又一個很窮的國度,但究竟到什么程度,沒什么概念。 他打量了一下那姑娘,這臉蛋身段,在別處,多少男人得費勁心機拿香車玫瑰來討好——兩美金,玫瑰都買不到幾朵。 他搖頭:“試試別人吧,祝你好運。” 女孩的臉忽然垮下來,下一刻,她惡狠狠攥住衛來腰間的皮帶。 衛來沒躲,問她:“想干什么?” “你問過rou金了,不做也得付錢!” 她回頭又看了一眼岑今,她正跟小販結算。 “否則我就大喊,讓你的女朋友聽到。我還會把我的衣服拽開,說我讓你摸過了,但你不給錢!” 衛來說:“是嗎?你知道在我看來,你像什么嗎?” 話音未落,他忽然伸手揪住她沙馬,幾乎沒費什么力氣,一個轉身,把她撞摁在墻壁上。 女孩猝不及防,尖叫了一聲。 院子里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這邊。 衛來并不回頭,微笑著一字一頓:“像只要咬人的小狼狗,但是忘了長牙?!?/br> “現在不只是我女朋友,所有人都在看這里。來,把你之前威脅我要做的事,都做一遍。” 那女孩尷尬,低聲說:“你放開我?!?/br> 掙扎無果,臉上又浮起職業似的微笑:“我剛才只是開玩笑,男人要大度?!?/br> 衛來笑,另一只手忽然舉起,像是要抽她,女孩嚇地下意識偏頭,眼睛驀地一亮。 她認識他手里那張折起的淡綠色美鈔,至少是十美金。 衛來的手攥起,把那張錢團在掌心。 說:“我這個人,不喜歡樹敵。能做朋友就做朋友,哪怕是假朋友,也至少比結仇來得讓人心里舒服?!?/br> “不要再來打擾我?!?/br> 女孩馬上點頭。 “我知道那幾個姑娘跟你是一起的,也別讓她們再嘗試——你做得到的?!?/br> 女孩眼睛發亮:“沒問題。” “你住這旅館嗎?” “我在酒吧幫忙,這幾晚都在?!?/br> 很好,衛來微笑:“那這幾天,如果附近來了什么奇怪的人,比如總在周圍轉悠,再比如老會盯著我和我女朋友看,記得跟我說一聲,你不會吃虧的?!?/br> 女孩興奮地舔嘴唇:“好,我幫你留意,我做事很認真的?!?/br> 衛來大笑,和她擊掌,手掌相碰的剎那,他把團起的紙幣讓渡給她,女孩緊緊攥起,咯咯笑起來。 然后步伐輕快地離開,走到院子正中時,大聲說了句:“是個玩笑,沒什么?!?/br> 說完,甚至原地轉了個漂亮的圈,像是落幕謝禮。 —— 院子恢復了先前的嘈雜,岑今抱著新買的衣服過來,似笑非笑瞪他:“整天胡鬧。” 衛來也笑,拉她進屋,反手帶上門,把她壓到墻上一通熱吻。 黑暗中,岑今喘得厲害,身子一路下滑,衛來伸手撈住她腰,問她:“你知道那女孩是干什么的?” “知道,性服務在埃高合法?!?/br> “不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