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聽她聲音就明顯是恢復了不少朝氣的,再看她水洗的大眼晶晶亮,竟還有些討好的意味,似真怕了喝那些苦死人的湯藥…… 老王妃有些納悶夏陽怎么忽然就想開了,但總歸還是欣喜居多。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夏陽能忘卻悲痛放下心事好好過日子,她老人家就高興,眼角的笑紋都不禁深了些,卻道:“不喝藥身子怎么能好?瞧這臉兒小得都快沒有了,乖,我讓方嬤嬤多給你準備些蜜棗,喝了藥馬上吃兩顆蜜棗就不苦了,養好了身子就再不用喝藥了。” 夏陽一聽,巴掌大的小臉頓時就垮了下去,悶悶咬唇不吭聲,很委屈的模樣,卻實際是暗暗松了口氣。 天知道剛才被老王妃那么盯著看,她有多緊張,就怕人老活成精,老王妃識穿她已非原裝…… ☆、【3】墜湖真相 老王妃陪著夏陽說了會兒話,看著她吃了些東西,見她確似想開了不少,才真的放下心來,也急著將好消息告訴老戰王,便沒坐多久就令夏陽好好休息的離開了。 臨走前,還很爽快的應了夏陽的要求,讓屋里的下人都到外屋去,有事喊了才進屋。 夏陽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聽了會兒動靜,確定真的沒人在屋里才悄悄坐起來,挽起褲腿,果然看到腿上記憶中的位置,有道還沒來得及消散干凈的淤青! 皺了皺眉,暗道那天果然是有塊石子打中了夏陽腿上xue位,才導致自小習武的夏陽那么輕易的被推進湖里,而那紫霞公主,不過是只可憐的替罪羊而已。 所以,有只手使勁的將夏陽往水里摁,要置她于死地,也并非是夏陽死前的幻覺或惡夢…… 可惜當時水渾了,夏陽并沒有看清到底是誰那么膽大包天,竟眾目睽睽之下也敢殺她,只記得扣著她腦袋的那只手很大指很長,肯定是男人的手,輕易就包住了她腦袋將她往水里摁。 不過,夏陽掙扎的時候,似乎扯掉了那人身上的什么東西…… 如果夏陽真的扯掉了那人身上的東西,那么,東西現在應該還在湖里! 一想到有線索可能沉在湖中,夏陽就恨不得馬上沖出去跳湖把東西撈出來,好早日找出那喪心病狂的兇手,看看他到底長什么樣,怎么就能對一個才十歲的小姑娘下得去那樣的狠手! 想著想著,夏陽就打起了哈欠,困得不行了。 低頭看了看自己才十歲的小身板,苦笑的自我安慰:“算了算了,大病過后的身體難免虛點,困了就先睡吧,反正事情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清楚。” 卻才翻了個身的功夫,就又爬了起來,輕手輕腳的摸下床去。 照著夏陽的記憶,從梳妝臺上的小抽屜里順利找到一把小巧的匕首,塞到枕頭底下,才放心躺下繼續睡。 ** 微涼的晚風徐徐,散了一日的燥熱,特別好睡。 夏陽托腮坐在屏風后的馬桶上,迷迷糊糊繼續睡著。 屋里留了起夜的燈忽然搖曳了下,一股淡淡不屬于這間屋子的氣息悄悄浸入,緩緩彌漫…… 半夢半醒的夏陽卻鼻翼隨即就輕輕的翕動了兩下,瞬間清醒。 雖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她嗅覺敏銳,十分肯定已經有人潛進屋里來了! 這么偷偷摸摸,肯定不是丫鬟來看她踢沒踢被子,所以…… 她丫的是立刻站起來提褲子呢還是馬上站起來提褲子? 這么考驗腦回路的時刻,她智商當然不能掉隊,于是她突兀的大聲就來了一句:“拉得真爽!” 那語氣,就跟大熱天吃了碗冰鎮水果撈似的舒服暢快,卻把屏風外已經靠近床的黑衣人,雷停了腳步。 夏陽趁機拉起褲子飛速打了個死結,抱起已經裝了她一泡童女尿的馬桶轉出屏風,手疾眼快就沖那不該出現在這屋里的黑影砸去,并張嘴就想喊救命,卻怎么也沒想到,才飛出去的馬桶竟然又倒飛了回來…… 不想沐浴喝一壺自己的童女尿,她只好閉嘴把那飛回來的馬桶接住,也來不及郁悶,脖子就被一只修長的大手給掐住了。 ** 戰王府不是那么好潛入的地方,可李旭還是來了,只為親眼確認那個虛偽又惡毒的女人是不是真的還活著,順便拿回自己的玉佩…… 在湖里,確是他沖動了,不該控制不住情緒想就那么淹死她。 就那么死去,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也必須確認一下,玉佩是不是落到她手里了。 可他怎么都沒想到,理應虛弱躺在床上的人居然在屏風后,而他進來的時候居然沒發現,等發現的時候她又忽然爆出那么一句讓人不敢恭維的話,甚至后來,竟用馬桶招呼他…… 看到馬桶沖他飛來那一瞬,黑巾下李旭的臉比那黑巾還要黑,想都沒想就揮手巧勁把馬桶拍了回去,然后,一把掐住她脖子,將她舉起來! 因為無法呼吸而漲紅的臉龐,與記憶中的樣子不太一樣…… 這張臉,明顯更小,甚至五官都還沒長開,充滿稚氣,眉目卻已能窺見未來那傾國之色。 烏黑的眸子有著記憶中沒有的清澈明亮,正跳躍著憤怒的火焰,恨不得噴出來燒死他。 青絲傾散及腰,略微有些凌亂,卻襯得她身量比實際看著還要小,輕飄飄的好像沒有一點重量的掛在他手上,卻如同被激怒的小豹,明知無用還是倔強的向他瘋狂揮舞拳腳,企圖又用馬桶砸他。 天氣炎熱,已經有存貨的馬桶味道有些嗆人,隨著晃晃蕩蕩的動作,一陣陣的沖進鼻腔里,讓人惡心,煩躁,想殺人! 為了不驚動戰王府里的人,李旭只能咬牙強忍胸中怒火,一把搶過那只馬桶輕放腳邊,卻又眼見她快窒息而差點就開口警告她不許出聲。 最終,夏陽是被一手刀劈暈了扔回的床上。 已經確認她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甚至敢拿馬桶砸半夜闖入閨房的陌生人,李旭是真放心了,開始翻找可能落在她手里的玉佩。 結果,他的玉佩他沒找到,卻從她枕頭底下摸出一把熟悉的匕首…… 這匕首除了比較小巧適合女孩子防身用外,看起來很普通,卻是貨真價實的玄鐵打造,鋒利無比,削鐵如削泥,據說是她父親送給她十歲生辰的禮物,后來,她親手用它捅進了他的心窩,結束了他狼狽孤寂的那一生! “若有來世……不……呵,我罪孽深重,不會再有來世了,你不會再遇上我……” 死前,他隱約聽到她如此對他呢喃,感覺有淚落在他臉上,她纖細柔軟的手撫摸他的臉,讓他有一瞬那么覺得,她或許其實是真的愛他的,只是…… 只是事實就是那么諷刺,這一世,他還是遇上了她,還是要娶她! 這么一想,他就恨不得用手里的匕首捅她心窩,問她到底痛不痛,可他最終,還是把匕首放回了她枕下,甚至取出隨身攜帶的化瘀藥膏,親自為她涂抹按摩了脖子…… 他前世所承受的侮辱,難堪,痛苦,豈是她輕松一死就能了結的? ☆、【4】郡主跳湖啦 “救命啊,有刺客啊——” 天蒙蒙亮的時候,戰王府菡萏院忽然傳出一聲刺耳的尖叫,驚了滿府的人。 一陣兵荒馬亂,連老戰王和老王妃都驚動來了,卻發現尖叫的夏陽郡主只是做了惡夢。 可不是做了惡夢嗎? 她口口聲聲說昨晚半夜有人闖進了她房間,掐了她脖子,還將她打暈了…… 可大伙兒都看到,她那小脖子白白細細好好的,一點淤青都沒有,屋里東西也沒亂,啥啥都沒丟,守夜的丫鬟更是端出祖宗十八代來發誓,昨晚屋里一點動靜都沒有! 太醫都說了,她那是落水驚嚇過后的后遺癥。 去他媽見鬼的后遺癥…… 明明她現在都還能聞到脖子上那股淡淡的藥膏味! 那太醫,若不是庸醫,就定跟昨晚那人有貓膩,替那人隱瞞了真相! 夏陽瞪著銅鏡里自己那白白細細一點痕跡都沒有的脖子,氣得肚子都餓了,忽就對身邊的綠屏道:“綠屏,我餓了,想吃rou!去讓廚房給我做紅燒rou!” 綠屏愣了愣,很為難:“郡主,太醫說您還不宜吃……” 一聽太醫二字夏陽就冒火,根本不等綠屏說完就滿地亂打滾:“我要吃rou!我要吃rou!我!要!吃!香!噴!噴!的!紅!燒!rou!” 綠屏:“可是……” “哦,對了,記得讓廚房稍微多放點糖,我喜歡偏甜一點的。” 綠屏:郡主!太醫說您還不能吃油膩啊! 可她不敢這么說,又扛不住夏陽鬧,只好讓人稟報落霞苑,征詢老王妃的意思。 老王妃聞訊錯愕之后啞然失笑,終是讓廚房給夏陽做些紅燒rou,但不許做太多,口味也盡量清淡些。 等人領命走后,老王妃才斂了笑,面色有些凝重的與身邊的秦嬤嬤道:“錦榮,是我多心了嗎?我怎么覺得那孩子醒來后就變了個人似的?” 秦嬤嬤心里也是贊同的,可到底還是不愿把一個才十歲的孩子想得太復雜,便寬慰老王妃道:“就是大人經歷了這樣的事心理都多少會有些變化,更何況郡主才十歲……” 老王妃想想也覺得有理,面上卻還是有些憂心忡忡:“她若是真想開了倒好……” 怕就怕,她不是真的想開了,而是心里那些事,藏得更深了! ** 夏日烈烈,燥熱得人火氣直線上升。 素來暴脾氣喜歡拳頭說話的老戰王,卻在書房之中揮墨練字。 他屏息凝神,半蹲馬步,挺直老腰,左手負在背后,右手執筆行云流水的揮舞。 似乎對自己當下的作品很滿意,他始終沉肅如與敵搏斗的臉上終于流露出一絲絲的笑意來,想著最后一筆如何如何收勢就能更完美的時候…… “王爺不好啦!不好啦!郡主跳湖啦!” 驚慌失措的叫聲傳來,嚇得老戰王手一抖,最后一筆就那么遠遠偏離了他計劃的軌道,瞬間讓那總算還像是個字卻最終又變成不明墨團的東西襯在雪白紙上,像極了一頭抽風的野豬拱白菜,怎么看怎么慘不忍睹。 老戰王青筋暴跳的瞪著那字,啪一聲掐斷了手中毛筆,下瞬,如同晴天驚雷般突兀的咆哮起來:“給老子把那壞了老子雅興的臭東西捆進來!” 幾乎是老戰王聲落的時候,書房門被推開,侍衛李大力拎著個用粗麻繩亂捆成粽子的奴仆進來…… 一臉鎮定的把那人粽子往地上一扔,李大力才抱拳頷首道:“王爺,郡主跳湖了。” “不就是跳湖嗎?多大點事!老子平時怎么教你們的?處事要鎮定,要臨危不亂,就你們這動不動就大呼小叫的熊樣,在戰場上,那就是一個……嗯?你剛才說什么?” 老戰王雖已八十高齡,中氣卻還十足,扯開嗓門就倒豆子罵了一大堆,而后才發現哪里不對的停下來問。 李大力淡定回道:“回王爺,郡主跳湖了。” “哦,陽丫頭跳湖了啊……什么!跳湖了?早上不還好好的嗎?怎么說跳湖就跳湖了?她好好的跳哪門子的湖?怎么回事?他娘的,老子自己去看,等你們這些廢物磨磨唧唧說清楚,人早沒了。” 老戰王說動就動,狂風呼嘯般出了書房就直奔蓮湖而去,轉眼就沒了影子,卻是老遠還能聽得到他罵罵咧咧的咆哮聲。 ** 老王妃趕到的時候,老戰王早到了,蓮湖這一角已經亂成了一團。 先行一步探了消息的巧玲立即上前低聲:“聽到老王爺的聲音,郡主非但沒有上岸,還越游越遠去了,老戰王一怒之下把不識水的下人給踹了湖里去……這會兒識水的婆子正在追郡主。” 說著,往蓮湖中那還在移動的小黑點比了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