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眾人向門口看去,只見一個身高九尺、鐵塔般的壯漢雙手捧著一幅畫走了進來。 謝蘊和司馬瑤親自展開,頓時一幅看起來跟褚淵所呈的溪山云隱圖一模一樣的畫作出現在眾人面前。 褚淵、袁萍、張懷玉、文王、襄王都擠在畫案邊上觀看。 的確是沈齊山之作,站在畫前,溪山的蒼勁,云海的飄渺,松下人的超凡脫俗都撲面而來。 “不,這不是真的,這是假的!”袁萍忽然大叫起來,他的手指在落款旁邊的鮮紅的印上。 “你們看這印泥,這是墨州印泥,這種顏色一定是新近才蓋上去的。”凡是擅長繪畫之人,都能認出印泥顏色的變化,褚直這幅畫上的印章太過鮮紅,的確像是新蓋上去的。 謝蘊和司馬瑤對視一眼,不想小師弟這兒留下了破綻。 二娘在后面琢磨著要不要沖出去把袁萍給打昏拖走,這禮部侍郎也太能鬼叫了。 “褚直,你怎么說?”褚陶面帶怒氣。 褚直雙眸下垂,沉默無言,看起來就像承認自己犯了罪一樣。他這個樣子別說褚陶,就是其他人也察覺出不對來。 難道這也是假的?這唱的是什么戲? 第78章 壽宴 不過這無疑加重了褚陶的懷疑,想到兒子敢在他的壽宴上這么胡來,褚陶肚子氣的一顫顫的,一步上前就要揪住褚直,外頭忽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誰說我的畫是假的?是誰?” “世伯,您慢點,誰不知道我那個姐夫明明是個九流廚子,非要學別人附庸風雅,其實狗屁不通……” 一問一答的兩聲傳到褚陶耳朵里,褚陶眼里閃過驚訝、喜悅、愧疚等各種復雜的表情。 為了慶祝褚陶的壽宴,整個大堂都裝飾的富麗堂皇,大紅毛氈從堂上一直鋪到臺階之下,來這里的每個人都是盛裝打扮。可出現在門口的兩個老頭,一個戴著破舊的斗笠,披著同樣破舊的蓑衣,連腳上穿的也是一雙木屐;旁邊那個人雖然好些,看起來卻更臟。 但看到這兩個人,堂上人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 沈齊山,那帶著斗笠的干瘦老頭就是沈齊山。 至于旁邊那位,見過的人少,但一開口說話,就讓人猜到了他的身份。 “褚姐夫,我jiejie一死,我們金陵王家就進不了你的門了?” 金陵王家的人,剛剛還在說,轉眼就來了! 褚陶一怔,瞇著眼睛瞧了半天才認出了王寧的輪廓。 “呵呵呵,看國公爺的樣子都不認識王某了……”王寧一點也不給褚陶留面子,拍了拍身上的襖子,頓時拍出一股灰塵,嗆得周圍的人立即后退了幾步。 “大家伙都看到了吧,我這個小舅子就是在褚家門口滾了一身土,要不是老世伯,我現在還蹲在墻根喝西北風呢。” 回過神來的褚陶立即想到其中緣由,卻不敢置信。 滿堂賓客剛還在感嘆褚陶面子大,眨眼王寧先來了這么一出,頓覺氣氛不對,都先停了問候沈齊山,先看這出熱鬧。 畢竟是國公爺,褚陶很快恢復鎮定:“內弟不遠千里來為褚某慶生,褚某怎會將內弟拒之門外?必然是有所誤會。” 這王寧倒不是媛媛的親弟弟,媛媛并沒有親生兄妹,乃是她堂弟。雖然想不明白十數年沒有聯系,王家怎么會突然上門,褚陶仍是以禮相待,要先請王寧坐下。 王寧冷笑一聲:“誤會?我看你是早將發妻忘得一干二凈……” 滿堂俱驚。 沈齊山猛地一拍王寧胳膊:“你那是小事兒,我這兒有大事!你先別管你外甥,先說我的!” 別看沈齊山干瘦干瘦的,聲音卻十分洪亮。而且沒見過沈齊山的人吧,都覺得他必定是每一根頭發絲都透著圣光。 其實沈齊山什么都好,就是有一個地方不好。早年還不明顯,到了晚年簡直沒法隱藏——就是他的聲音又尖又高,簡直令人難以忍受。 現在他這么一叫,成功的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自己身上,本來也是焦點,現在就是唯一的光和火。 沈齊山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了,才伸著手指頭點道:“剛才誰說我的畫是假的?!” 眾人都忘了這事兒了,被沈齊山吼了一嗓子才想起來好像是正在爭論溪山云隱圖的真假,紛紛看向袁萍。 袁萍腦門子上都是汗,結結巴巴道:“這、這印泥太新了……” 沈齊山向前走去,眾人立即讓出一條通道來。 王寧跟在后面,看見站在畫案旁邊的褚直時,目光略微一頓,這就是他那可憐的堂姐留下的可憐孩子了。 沈齊山顫巍巍走到畫案前,緩慢地上下左右把溪山云隱圖看了一遍,周圍的人隨著他的視線緊張的不得了,從沈齊山臉上卻根本看不出什么。 忽然,沈齊山朝袁萍打了過去。這時候大家才看見沈齊山手上拿著一把雨傘——當拐杖的可能性比較大。 袁萍被打蒙了,沈齊山一邊敲他一邊罵:“老夫一不在就出現你這樣的蠢貨,大熙再多一些就要完了!難道這畫不能是我新做的嗎?” 袁萍又羞又愧,跪拜在地。 沈齊山收了雨傘,對褚直道:“直兒,你也有不對,知道不早點跟他們說清楚。為了給你爹送這份壽禮你跟我討了多少次,還弄出這樣的笑話,以后不要對人說你是我的關門弟子!” 不要對人說是關門弟子,那就是了?? 褚直竟然是沈齊山的關門弟子! 誰還敢說褚直的這幅溪山云隱圖是假的? 沈齊山打完人看起來精神很好,抬手道:“拿筆來,這角上太空,既然是國公爺的壽誕,我就錦上添花加上幾個字。” 再加幾個字?這幅畫的價值又往上漲了一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