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有沒有好好吃飯?” “嗯。” “有沒有好好吃藥?” “嗯……”她忽然輕笑一聲。 江淮易:“笑什么?” “你打算每天這樣查崗嗎?”明笙笑著說,“要不要幫你錄一段音頻,給我當鬧鈴,一小時響一次。” “不行。”他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我要親自來。” 于是接下來的每一天,她都能接到同樣內(nèi)容的電話,只是第二天是英語,第三天是德語,第四天接起來就是一聲“as”為了不讓她厭煩,變著法地逗她發(fā)笑。 明笙的身體狀況也很爭氣,除了妊娠反應(yīng)比較強烈以外,沒出什么岔子。謝芷默陪她去醫(yī)院復查,一切指標都在變好。 轉(zhuǎn)眼已是深秋,明笙拿著檢查結(jié)果,坐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她穿著一件明黃色的針織外套,里面一件淺色內(nèi)搭,較之數(shù)九隆冬還穿短裙的從前已是很要溫度的打扮。她不再化瑰麗的濃妝,素面朝天地出神,整個人淡得好像要融入身后雪白的墻壁。 謝芷默握住她體溫有點涼的手:“想什么呢?” “沒什么。” “醫(yī)生不是說你恢復得挺好的么?看你這模樣,還以為出什么事了呢。”謝芷默在她身邊坐下,“你用這樣的精氣神養(yǎng)胎可不行。江淮易之前不是挺閑么,你一懷上他就忙得連陪你做個定檢都抽不出空,像話嗎?” 明笙搖搖頭:“跟他沒關(guān)系。是我不讓他來。” “你們又鬧上了?” “沒,最近挺好的。”明笙突然扭頭,說,“他剛接手公司,忙得休息時間都不夠,但是每天對著我都開開心心的,時間久了我會覺得很愧疚。想也知道,這樣總是強撐著每天興高采烈有多累。其實我沒那么嬌氣,不用他事事遷就我。” “所以你就連檢查都不讓他陪?” “能自己來就省點形式主義。” “你呀……”謝芷默嘖嘖地搖頭,“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強撐著啊?我看他挺活蹦亂跳的,前幾天還緊張兮兮給我打電話,讓我透點口風,怕你嘴上搪塞他,背地里還沒死了把孩子弄掉的心。你看看你把人家逼的。” 謝芷默親力親為地勸說:“我小的時候也是這個脾氣,連高考都不準我媽來接送我,以為自己可獨立了。那天下暴雨,等我走出考場,才發(fā)現(xiàn)我媽撐著一把傘站在雨里,褲腿全濕了,躲著我不讓我發(fā)現(xiàn),就為偷偷看我一眼。”她頓了下,“所以說啊,真正愛你的人,你太懂事太為他著想,反而會讓人家的關(guān)心無處著落。” 明笙聽完她的長篇大論,居然沒有佯裝頭疼,反而輕輕一笑,說:“知道了,謝老師。” 謝芷默原本還打算拉她一起喝個下午茶,看她精神頭不濟的樣子,就想把她送回家。但車開到一半,明笙打了個電話,又說到江淮易公司樓下停。 明笙下車,搭住車門:“干嘛用這眼神看著我?” 謝芷默笑:“早年覺得你太早熟。自從搭上了江淮易,越來越覺得你就是個沒長大的。” 明笙輕翻眼皮,一把甩上了車門,留謝芷默在車里咯咯地笑。 江淮易的助理下樓刷卡帶她進公司。江淮易暫時不在,她迎著格子間里許多窺視的目光,一個人走進他的辦公室。 房間的布置簡潔得有點不像他。明笙走近他的辦公桌,手指撫過桌角一疊《s》《ist》《》,挑開來,中間夾著一本《育兒百科》。 秋日黃昏的陽光,灑在她的外套上,將人烘得暖洋洋的。她彎起嘴角,然后聽見了門被重新打開的聲音。 江淮易進門一笑,快步走去抱住她,將人輕輕抵在辦公桌上:“想我了?” 明笙兩手緊張地抵住桌角,擔心他太用力擠壓到小腹:“先松開……” 他掉了個方向,自己坐在桌沿摟她進懷里:“檢查下來怎么樣?” “挺好的。” “沒騙我?” “我騙你做什么。” 江淮易覆上她尚未顯出來的肚子,一本正經(jīng)地低頭跟它對話:“你mama最近好乖,好不習慣。” 他坐她站,一彎腰,發(fā)絲正擦過她的頸子。 明笙忽而伸手,將他擁在胸前。 江淮易果真很不習慣,愣了一下,貼著她的心口不敢動:“……怎么了?” 她低頭,輕聲說:“下班了嗎?陪我回家。” ☆、第57章 江淮易聲音嗡嗡的:“晚上還要陪客戶。” 明笙說:“那就算……” “騙你的。” 江淮易突然抬頭,下巴磕在她胸前,眼里斜暉脈脈,“我說有事你就不讓我陪了?” 明笙低頭觸碰他的目光。 江淮易把手邊的文件拿起來,又嘁地一聲扔開,打印紙在光滑的臺面上鋪開一個白底黑字的扇面。 “這些事哪一件有你重要。” 正這時,敲門聲叩碎氣氛,兩個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 江淮易不耐煩地說了聲“進來”,助理捧著一份文件進門,就被眼前的場面驚住了。江淮易還沒松開明笙的腰,從門口的角度看,他們的姿勢簡直像在哺乳。這實在是……讓她沒有辦法拿出專業(yè)素養(yǎng),把晚上的行程流利地說完。 好在她剛說出“晚上”兩個字,她家boss就果斷地發(fā)號施令:“出去。有事等會再說。” 助理怔了一下,很快機靈地告退。 這是……被她撞破什么好事了啊? 人都已經(jīng)走了,明笙依然謹慎地向后退了一步。江淮易懷抱落空,抿了下唇:“走吧。” “就這樣走?” 他已經(jīng)拿起自己的外套,“不然?” “你助理好像有什么事找你……” “我知道是什么事。”江淮易攬著她肩膀把人帶出辦公室,另一只手帶上門,恰好把她封在門和自己中間,輕眨了只眼,“你管這么多做什么。” 明笙都能聽見路過的員工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江淮易扣著她的五指,只顧牽著她走。 明笙淡淡地笑,慢慢跟在他身后踱。他西裝革履的背影顯得淡然,冷漠,有種屬于職場的威嚴,拉著她的動作在旁人眼里強勢到不容置喙。但只有她知道,他走得很慢,她能從他背部細微的牽動看出他什么時候想回頭望她一眼。 這個人對她的眷念,依戀,甚至患得患失時的急躁不安,她都能看得見。 她的食指輕輕地,勾住了他的無名指。 江淮易手指忽然一顫,回過頭來看她。 只消這一眼。 愛侶之間有特殊的默契。一進停車場,兩人坐進車里,明笙主動地側(cè)過身,任他面對面抱住自己。江淮易兩只手臂交纏在她肩上,舒服得閉上眼睛嘆一口氣:“好想每天下班都能見到你。” “回家不就見到了?” “那不一樣。”他用嘴唇摩挲著她耳際的肌膚,呢喃著說,“我喜歡你在等我的感覺。” 明笙微微仰頭:“我在家的時候也在等你。” 停車場空曠無人,仿佛連風都停滯了。 江淮易凝視著她,笑得像她剛認識他的那個年紀,“真的?” 明笙在他腰上掐一把:“所以,今晚早點回來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待會兒還得再出去。” 江淮易被掐得側(cè)彎著腰,笑著伸手把她攬進懷:“你以為我是去做什么的?” “不是說陪客戶?” 江淮易呵地一聲輕笑,在她耳邊說:“我改主意了。我們一起去。” 明笙一路上不明所以,直到他把車停在一個藝術(shù)園區(qū)外。 走進工作室,穿越庭院里的綠植,有一間半開放的茶室。江淮易帶她坐在這里等候。 明笙隨意翻著茶案上的文化宣傳冊,身后用玻璃隔開的空間里,空蕩蕩地鋪著木色地毯,幾件裝飾性的白色婚紗掛在貼墻的長架上。 這是一個婚禮設(shè)計工作室。 見他們的是設(shè)計師艾倫,一個有著碧藍瞳色的英國男人。 高大的男子一見面便熱情地擁抱江淮易:“易,你沒有告訴我你的太太也來。”說完向明笙張了張手臂,“你比他形容得更美麗,江太太。” 明笙被動地接受了他友好的擁抱,輕聲道謝。 而后,狐疑地向江淮易投去一眼。 不用他解釋,艾倫已經(jīng)坐下:“還沒向你自我介紹,江太太,我是alan,這里的創(chuàng)始人。易是我的第一個投資人。” 他的口音很奇怪,雖然遣詞造句流利順暢,但沒有一個字在正確的聲調(diào)上。“易”是他發(fā)得最標準的一個音。 明笙被他過分正式的稱呼惹笑,說:“你好。我是明笙。” 艾倫試著發(fā)音:“笙——?” 她贊賞地點點頭:“嗯,很標準。” 江淮易不動聲色看了眼腕表。 艾倫遺憾地努起嘴:“看來我們需要先聊聊正事。”他攤開手邊的一個設(shè)計冊,“這是我的設(shè)計初稿,主題和風格是易的意思,我只負責具體的實現(xiàn)。” 他笑著向明笙攤手:“新婚快樂,美麗的準新娘。” 艾倫是一個十分健談的人,有他在,明笙基本沒對這場即將到來的婚禮發(fā)表什么意見,都是江淮易在不停地挑剔細節(jié),修正方案。 這結(jié)果與他帶她來的初衷大相徑庭。回程路上,江淮易有些不滿:“沒什么想說的嗎?” “你那個朋友,艾倫,挺有意思的。” 他握住方向盤,憤懣扭頭:“誰讓你說這個了。” 明笙仍不死心,挑挑眉:“他說你是他的投資人。” 江淮易泄氣回頭,淡淡說:“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會兒他還在讀書,在英國主修室內(nèi)設(shè)計,愛好美女和酒,妄想開一間獨立工作室。” “你在酒吧認識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