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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好女不下堂在線閱讀 - 第97節(jié)

第97節(jié)

    那起山匪自進(jìn)了監(jiān),料知不能幸免,還未過了熱堂,便已各自搶先招供。

    賀好古領(lǐng)兵巡查,不日又于一山坳將那夜逃竄的匪首擒獲,一并送交官府。

    那審案的官員看了供狀,見竟是陸誠勇之父勾結(jié)匪徒之禍,倒不好判理。賀好古受陸誠勇之托,密密叮囑了一番。書記官員便將供詞改作陸父為jian人哄騙之故。這案子清晰明了,審判亦快,匪首按法斬首棄市,其余從眾收監(jiān)流放從軍不等。

    那與陸煥成做引薦人的潑皮,被當(dāng)庭杖打了四十余棒,歸家不上兩日便一命嗚呼。

    案子雖已判決,但做父親的竟勾結(jié)匪徒打劫兒子媳婦,當(dāng)真驚世駭俗,惹得朝野一片議論。陸誠勇因行走不便,更托人將先前分家一事訴至朝堂。那官員心覺荒唐,又是朝廷命官的家事,不敢擅自裁決,上書至龍庭。

    此事傳至大內(nèi),倒也被狠嚼了一通,當(dāng)今皇帝是個(gè)赤誠孝子,見了這等故事,頗有幾分惱怒陸誠勇夫婦二人。倒是太后通情,說道:“子雖不當(dāng),父過更甚。事已至此,合不如散。”幾句話說改了皇帝心意,只著令官員了斷此事。

    這為官之輩,皆是心有七竅之人,揣摩上意,斷定了陸家分家官司,且言明兩房各自為生,再不得相互打攪。若然有違,依律懲處云云。

    那陸煥成自歸家去,得知此事不好,正自驚魂不定,又聽聞那與他引見的朋友被官府拿去,幾乎當(dāng)堂杖殺,更被嚇得魂飛魄散。好容易得知山匪官司并未追究于他,正要再度謀劃,卻又接了官府下的裁斷。陸家合家雖滿心怨懟,憤憤不已,卻因他合家上下皆是欺軟怕硬之徒,沒了倚仗,更不敢冒犯,倒也彼此安寧了。

    夏春朝在家中得聞此事,雖不盡合乎心意,因知曉公婆一家子的脾性,卻也松了口氣,就此丟開了手。

    自此,陸誠勇便常住于鄉(xiāng)下妻家,同他父母常年再無往來。逢年過節(jié),陸煥成兩口還借年節(jié)事宜,打發(fā)了家人前來親近,卻也不得個(gè)待見。時(shí)日略久,陸煥成同柳氏見沒了指望,便也斷了往來。

    到了這年年底,京中一場大雪,陸賈氏出門上香,不防吃了幾口冷風(fēng),歸家便大病一場。她已是上了年紀(jì),身體日漸衰頹。陸家自夏春朝離去,無人整治家務(wù),家業(yè)早已荒疏不堪。陸煥成亦不是什么盡孝之人,陸賈氏患病,下人皆耍jian躲懶,護(hù)理不周,茍延殘喘至隔年開春,便就撒手人寰。

    祖母病逝,卻是大事,陸誠勇同夏春朝不得不歸家奔喪。

    回至家中,眼見家業(yè)荒頹,二人也不曾說些什么。

    柳氏見兒子媳婦歸來,只當(dāng)來了靠山,望著兒子哭訴了半日,又將夏春朝拉至內(nèi)室,拉著手哭哭啼啼,直訴凄苦并懊悔之情。

    夏春朝言道:“我曉得婆婆厭我,我又何必回來討這個(gè)憎嫌?相公已將朝廷的賞賜盡數(shù)留在這里,婆婆好生打理著,也就夠余生盤纏了。我倒勸婆婆一句話,往后還是自家頂立起來,凡事多個(gè)盤算,別總耳根子軟。這日子倒也還長,還有個(gè)姨娘在那里,往后可要怎么好呢?”言罷,更不多說,甩手出門去了。

    待陸賈氏靈柩出殯,夫妻二人再度歸家,彼此并無話說。

    時(shí)光荏苒,匆匆已是兩年。

    陸誠勇雙腿已然大好,再度回朝廷復(fù)職,領(lǐng)了個(gè)京城的武將差事,再不曾外出。只是夏春朝已住慣了鄉(xiāng)下老宅,便不曾搬回城中。

    這日,正當(dāng)初夏黃昏,暮鴉歸巢,天色漸暗。

    夏春朝坐在院中藤椅上,做些孩子針線。那夏玉卿已將三歲,正是蹣跚學(xué)步的年紀(jì),在院中磕磕絆絆的玩耍,纏著長春與她摘花捋葉兒的。

    片時(shí),只聽前頭門上一陣響動(dòng),長春便笑道:“必是少爺來家了,奶奶看哪里擺飯?”

    夏春朝已是懷了六月有余的身孕,肚腹高隆,懶怠動(dòng)彈,只看了一眼地下,說道:“把這地掃了,抬桌子出來吃罷,院里涼快。”

    幾個(gè)丫頭答應(yīng)著收拾了,才將桌子抬出來,陸誠勇已然邁步進(jìn)門。

    夏春朝見丈夫歸來,撐著腰身,就要起來。陸誠勇已然大步上前,在一旁坐了,笑道:“你不必動(dòng)了,就坐著罷。”夏春朝亦含笑道:“也不知怎的,這次才六個(gè)月上,肚子就這般大了,日常走動(dòng)就覺得墜的很。”陸誠勇捏著她的手,說道:“再有兩個(gè)月就罷了,前次你生玉卿時(shí)我不得在家,這次我定然陪你。”

    夏春朝笑了笑,又問道:“近來那事怎么樣了?”陸誠勇道:“今兒圣上下了旨,抄了侯府,闔府上下流放三千里,兩日后就要?jiǎng)由砹恕!毕拇撼Φ溃骸八麄兊挂灿薪袢眨疫€當(dāng)他們是盤根的大樹,怎樣也倒不掉呢。前兒傅jiejie來問我討馮周去,說要進(jìn)宮對(duì)峙,我只道不過又是個(gè)替死鬼充數(shù)兒。這兩年間,同他們也沒少相爭,從來只是滑不留手的。”陸誠勇說道:“司徒仲因著前朝的事,上面想要除掉他不是一日兩日了,他還不知檢點(diǎn),到底栽在了今日。”

    夏春朝嘆了口氣,說道:“只望紅姐兒在天之靈有知,也算替她出了這口惡氣。可憐她青春大好的年紀(jì),就這么稀里糊涂的送了命。”陸誠勇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待我休沐,就到她墳上去看看。”

    夏玉卿見父親回來,跌跌撞撞上前,抱住父親膝蓋。陸誠勇就勢(shì)將她抱起,放在膝上。

    俄而,幾個(gè)丫頭端了飯菜上來,一家三口便一道吃了晚飯。

    夏春朝身子不便,陸誠勇拿湯匙喂女兒吃粥,看見桌上的水晶包子,忽然想起一事,說道:“今兒下了朝回來,路過咱家鋪?zhàn)樱瑓s見間壁的和祥莊關(guān)張了,不知是個(gè)什么緣故。”

    夏春朝說道:“前兒傅jiejie過來吃茶,說起這事,好似之前宮里一個(gè)得寵的嬪妃吃壞了肚子,追查起來竟是這和祥莊的點(diǎn)心出的差池。出了這等事,他們生意做不下去也是情理之中。沈家這幾年沒少擠兌咱們,若不是傅jiejie幫襯著,生意還不知到什么田地呢。”

    陸誠勇聽了這席話,點(diǎn)了點(diǎn)頭,未再多言。

    少頃吃過了晚飯,夫妻兩個(gè)相攜回房。

    夏春朝安頓女兒睡下,回來在妝臺(tái)前坐了,一面卸妝摘頭,一面道:“自打那王氏回了娘家,哥哥再?zèng)]續(xù)娶,如今說要把那丫頭扶正,父親過來問我的意思。我想著好歹行哥兒也是舉人了,家中門第再不似往日。我倒不是看不上那丫頭出身,但這等偷雞摸狗的,到底不是正經(jīng)人的做派,只怕難上臺(tái)面,還是讓她做個(gè)姨娘罷了。”

    陸誠勇梳洗已畢,走上前來,攬著妻子香肩,將她頭上一朵絹花摘下,低低說道:“你家的事,你拿主意便了。后個(gè)兒是我的生辰,除那一碗長壽面,我倒還想同娘子討個(gè)通融,不知娘子肯不肯呢?”說著,便附耳低語了幾句。

    夏春朝仰起頭來,眸色似水,唇邊帶笑:“這遭兒便依了你,往后可下不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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