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原鷺喪氣道:“一會我再打電話試試,我好幾天沒跟媽通話視頻了,昨晚給新加坡那邊大使館打電話,那邊說媽已經請假好幾天了,要是這兩天還聯系不上,我們就可以確定是失聯。” 喬正岐微微沉思,在紅燈前踩住了剎車,“等我去接你,我們和姑姑她們需要和律師碰面。今天之內估計會有人到家里取證,我已經讓張阿姨她們守在家里不要出門,其余的等見了面再說。” “嗯。” 原鷺掛了電話,去洗手間撲了把水到臉上。 手機微信群一直在響個不停,原鷺看了眼洗手臺上手機屏幕里不斷更新的微信群消息,詐捐事件的聲明稿已經潤色好,只待臺里的領導首肯就會放上原鷺的個人微博。 接踵而來的焦頭爛額,一夜之間讓人心力交瘁。 如果是為了整她,這個玩笑開得也太大了,居然把她的養父都牽扯了進來。從現在的形勢看來,對方的目的很明確,不是想毀掉她,而是想毀掉整個喬家。 對方來勢洶洶,精心布局,讓諸多巧合在一夜之間爆發,有能力扳起喬家這塊鐵籖的人,絕非等閑之輩。 墻倒眾人推,如今正是風聲緊的時候,喬家落難,除非至親,誰也不會引禍上身。 奶奶才走了沒幾個月,家里就亂成了這樣,真是家有一老勝有一寶。 原鷺閉著眼往臉上撲水的時候總是能想起老太太在的時候的樣子,有她在,喬家安定太平的很。 她走了,連著喬家的風水也被帶走了似的,開始官司不斷。 ☆、第七十六章 喬正岐回家拿了幾套換洗衣服,接了原鷺,兩人一上午都在聯系律師。 幾個姑姑慌亂不小,急的暈頭轉向,四處打電話打聽怎么喬海陽稀里糊涂地就進去了,聯系到幾個知道些內情的,都是寥寥幾句敷衍就掛了電話。 喬海陽被拘留沒滿十二小時,處分的報道就滿天飛了。 國安門飯店的桃色新聞一時間占據各大報社頭條。 下午兩點左右張阿姨來了電話,說家里來好多人,四處查封東西。 原鷺想起老太太傳給她的戒指還在樓上的房間里,其他的東西倒無所謂,只是這戒指是老太太留給她的念想,原鷺接到電話也跟著張阿姨慌了。 喬正岐在一旁問:“放哪兒了?” 原鷺電話沒掛斷,答他:“我房間梳妝臺上的琺瑯鑲銅絲盒里,單一枚,里面沒其他東西。” 喬正岐把她手里的電話接過來,直接對張阿姨道:“阿媽,沒事,東西在我手里。你在家里和劉阿姨正常應付那些人就行,估計房子會被暫時封了,這段時間你和劉阿姨先回家去,工資照樣算給你們,等家里正常了再喊你們回來。” 原鷺驚奇道:“那個琺瑯盒子你早上拿過來了?” 喬正岐掐了電話,說:“你平常很寶貝那個盒子,早上我回去的時候去你房間收拾衣服,看見梳妝臺上放著,就順手帶來了,一會你打開行李箱看看是不是那個。” 他這么一說八成就是了,原鷺不做他想,心也放了下來。 她問:“爸這邊一時半會不會再出大亂子,你實驗室那邊的事兒消停了么?” 喬正岐摸了摸她的臉頰,眉心皺出了淺淺的“川”字,薄唇微抿,道:“你還好么?臉色不是很好看,一晚上沒睡?” 原鷺搖搖腦袋:“睡不著,縮在床上胡思亂想,媽到現在還聯系不上,喬正岐,我真的怕……” 喬正岐握住她冰冷的手,十指相扣,說:“不是讓你覺得怕就緊緊握住我的手么?” 原鷺低下頭去看他寬大的手掌,掌間的溫度貼合著她的手心,她半張開口,訥訥道:“我不想失去爸媽,也不想失去你……可是我的命中好像就是帶著孤煞,先是我的親生父母,再是爸媽,爸媽對我那么好……” 喬正岐用手指彈了彈她的額頭,寵溺地斥道:“只有你這小傻瓜會這么想,等會我送你先回酒店,我還要回趟g大。” 原鷺不太想和他分開,有點耍無賴地說:“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喬正岐無奈地短嘆了一聲,唇角緊湊的線條漸漸松緩下來,拾起她的手,唇在她的手背摩挲,聲音輕輕擦出:“那到時候你在車里睡一會,我上實驗室處理一下事情沒那么快。” 原鷺點點頭。 兩人驅車到了g大,車停在實驗樓下面。 她的手機為防止打擾關了,喬正岐就把自己的手機留給了她:“有什么事打助理電話,我們都在實驗室。” 喬正岐下了車,車子沒熄火,里面的冷氣放得很足,原鷺在副駕上躺著覺得冷氣吹得太冷了就躺到了后面的座位上。 淺瞇了一會,沒多久就覺得車內的空氣濁的厲害,放了一半的車窗下來,外面的空氣又濕又悶,估計午后會下來一場雷陣雨。 原鷺從口袋里翻出手機一看時間,才睡了十五分鐘,竟像睡了一兩個小時那么漫長。 覺得整個人精神多了,打了個哈欠原鷺就往實驗樓里面去了。 大爺對她印象深刻,一眼就想起了是上回和喬正岐一起走的女生,笑瞇瞇地問:“來找喬教授啊?他剛下來沒多久。” “他下來了?”原鷺想著喬正岐出了實驗樓怎么沒叫她呢,估計那會她在睡,喬正岐不忍心叫醒她。 原鷺又往樓上去,705實驗室的門居然開著。 門大敞,里面空無一人。 原鷺在門口叫了好幾聲“有人嗎”,始終沒人應答。她抬頭看了眼上面的監控,紅外線燈光開著,監控在工作,于是便不忌諱地進去了。 在里面晃蕩了一會,喬正岐的手機響了起來,見屏幕上來電人是一串不認識的德文,原鷺就沒隨意接。 沒多久有人回來了,是喬正岐的助理,也是g大的本校研究生,第一次見原鷺,助理便覺面熟,盯著原鷺看了好半會,面色越來越古怪。 原鷺原本在盯著實驗臺上一管裝著紫紅色透明液體的試管看,發覺有人來了,便直起身站直朝門口看去。 “我在等喬教授。”原鷺有些不好意思地舔舔嘴唇。 助理回道:“嗯,估計一會教授就能回來。” 助理看著原鷺,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一邊接通一邊往外走。 正值多事之秋,大約媒體如此鼎沸的時代,人人都或多或少被灌輸信息,原鷺昨天剛出了詐捐的料,在網上家庭信息被扒了個一干二凈,緊接著養父就因為作風問題進了局子,此刻多少人在心里落井下石都不足為奇。 助理打電話,打著打著不知去了哪里,好一陣子沒回來,原鷺見實驗室的門又大開著,里面還開著冷氣,就去門口把門稍稍帶上。 門口傳來窸窣的人聲。 原鷺豎起了耳朵,很快就捕捉到其中的一個聲音,是喬正岐的。 “能放手么?” “怎么放?喬正岐,這么多年你難道真忘了陸時婧是為什么而死?” “孫安,提當年的事對你并沒有任何好處。” 孫安冷笑了一聲,不在乎地說:“喬正岐,都這時候了,你要知道這一次動你們喬家的不是別人,那個人動手就是想姓喬的翻身再無可能。” 喬正岐壓著聲音,低聲警告:“所以你就那么千方百計地火上添油,昨晚鬧得整個實驗室都不愉快?這個立項不是你一個人的成果,是整個團隊近半年來辛苦苦一道關卡一道關卡闖過來的成果,科學不是搶功勞,也不是滿足一己的私欲。” “你以為我在乎那些名譽?喬正岐,我告訴你,如果我在乎,七年前我就會和許褚一樣隱姓埋名遠走他鄉到今天都沒個影兒。” 兩人的腳步都停了下來,在實驗室外十米開外的走廊上駐足。 “你可以現在就帶著原鷺回波士頓,再晚點你們誰也出不去,你們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你爸你這輩子都別想救回來。” 喬正岐的拳頭漸漸捏緊,聲音變得很低沉:“我不會走,她這兩天我會安排好盡快動身。” 孫安嘲諷:“就那么想護著她?不嫌這時候再爆出一條*之戀的新聞給你們家添亂么?” 喬正岐道:“隨你。” 孫安哼笑:“你知不知道當年就是因為你這種隨意的態度才徹底激怒了許褚,陸時婧才會死得這么慘?別人的反擊和憤怒你不當一回事,等于變相地刺激著犯罪。” 喬正岐:“我不認識許褚,就連你也只有幾面之緣,你們卻把陸時婧的死因往我身上歸結,難道是我拿著刀逼你們去殺人去犯罪?我不是你們犯罪的借口。” 孫安:“你是不認識許褚也和我不熟,但是陸時婧卻沒有一天不把你掛在嘴邊,是個女人都會討厭她那副嘴臉,明明家道中落,自己靠著和導師曖昧不清的關系進了師門,還仗著你這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四處炫耀,寢室的氣氛每天都被她弄得烏煙瘴氣的。許褚的脾氣是不好了點,但再不好也不會像陸時婧那么暴躁,稍有不順心就扯出一副洋洋自得的嘴臉吹噓你們的感情如何好,你多么優秀,你待她又是多貼心。其實那段時間你們的感情走到了哪一步想必你心里也有數,許褚只不過揭穿了她,她就大發雷霆把許褚的電腦摔了。那時候全國都沒幾臺那樣的電腦,你的陸時婧倒是大膽的可以。” 喬正岐沉默著不說話。 孫安繼續道:“喬正岐,如果不是你,我也不可能過得這么狼狽。怪只怪陸時婧每次都把你夸得太好,我又有那么幾分覬覦之心,其實想想,如果不在你這棵樹上吊死,我何至于現在都不被我爺爺承認?他到死都不肯讓我喊一聲爺爺,從小到大他是那么疼我啊……” 孫安的話語里藏著幾分嗚咽:“現在能救你們家肯救你們家的只有我,這幾年風聲鶴唳,你去問問誰愿意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替你們說句話?” 喬正岐冷漠道:“你瘋了。” 孫安歇斯底里大喊:“和我結婚就那么難?和原鷺在一起就那么快活?喬正岐,這是你最后的機會,錯過不要后悔。” 喬正岐盯著她,斬釘截鐵地說:“永遠不會。” 孫安氣極,大罵:“我為了你幫著許褚作偽供,為了你忍氣吞聲這么多年,為了你二話不說就從中科院調到g大,你連正眼都不肯看我一下,你的殘忍比十二月的冰刀還要刺骨。” 喬正岐翻轉著襯衫袖口的,淡漠地說:“為了我?我從來沒有讓你做過這些,愛情什么時候也能成為犯罪堂而皇之的理由了?況且那根本不能稱之為愛,孫安,你知道你病了么?去看心理醫生吧,能治好你的不是我,是科學的心理治療過程。” 孫安指著他,整個人怒到眼眶發紅,手指不停顫抖,嘴唇窸窣開合說不出一句整話:“你……就……不想知道……原鷺……” “知道什么?”他終于拿正眼看她,但凡話語里有關原鷺,就終于能從他冰霜一般的臉上看出些煙火氣息。 孫安冷酷一笑:“也許隱瞞才是最大的報復。” 喬正岐扼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就連他自己都覺察到了指間的疼痛,唇齒摩擦出飽含怒火的警告:“別動她,如果你動了她,我絕不會像七年前那樣選擇沉默。就算窮極畢生之力,只能損到一毫傷她的人,我也絕不會吝惜余力。” 孫安的唇角露出嗜血的冷笑:“你們不可能在一起的,你信不信?” 喬正岐漸漸松開手上的力道,把手□□褲子的口袋里,絲毫看不出剛才的失態。 孫安:“喬正岐,打個賭,我賭你們這一輩子絕不會走到最后。” ☆、第七十七章 孫安:“喬正岐,打個賭,我賭你們這一輩子絕不會走到最后。” “我們不需要最后,就算只到這一秒為止,我也不會有任何遺憾。”清亮的女聲回蕩在空曠的走廊里。 因為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一秒都是無限充實快樂的。 原鷺從實驗室的門背后走出來,用笑容把自己武裝得無懈可擊,一步步朝著喬正岐走過去。 這是一個就算到最后一刻也在竭力保全她、不忍她受到一絲傷害的男人,這是世界上最愛她的男人。 他要獨身留在c城守衛喬家,要把她神不知鬼不覺送去美國,獨自一人承受這里的腥風血雨,她不怕喬家倒了,不怕自己被詆毀得面目全非,不怕全世界的人都站在她的對立面,她唯一怕的就是他不在身邊。 原鷺覺得如果一定要犧牲一個的話,她寧愿那個人是她,她被寄養在喬家七年,受著這個姓氏的庇護,一直以來總想有一天能為這個家做點什么。 原鷺在笑,眼里卻看不出絲毫的笑意。 孫安不由冷嘲:“中午的新聞你沒看?你叔嬸在鏡頭前那么大一出戲,也對,家里出了這事兒你是沒心情看新聞了,原鷺,你想過沒有,喬家會一夜之間落到這種境地,你也是其中的一個罪魁禍首?” 原鷺的腳步漸漸僵住,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