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原鷺點點頭。 林慕笑了笑:“最近經常在新聞上看到你,出差到每個城市都能在屏幕里看見你的感覺很不錯。” 原鷺舔唇,笑說:“挺苦惱的。” “苦惱什么?” “承受著不應該屬于我的光環。” “那就做得更好,直到能理所當然地去接受。” 原鷺愣了愣,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不是一味地夸贊奉承,不是一味的挖苦嘲諷,這些都太浮夸太虛無縹緲,他給她的,是一種很踏實的力量讓她繼續前行。 原鷺很認真地點頭:“嗯。林慕,你就像是我永遠的陽光。” 林慕不置可否地笑著,走在前面。 他突然停住腳步,回過身,看她:“原鷺。” “嗯?” “如果有一天你無處可去,記得來我這里。”來我的心里,他說。 原鷺:“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林慕:“因為你現在仿佛正和我往兩個方向走,越來越遠。” 兩條不平行的直線,無限延伸,只有一個交點,一旦錯過就只能越離越遠。 原鷺頓了一會,然后恢復笑容。 “林慕。” “嗯?” “五一我回b市了,去了我們原來的初中,學校翻新得面目全非,我們教室所在的那幢教學樓已經被推成了平地,就連原來的籃球場就變成了塑膠cao場,籃球架也換了新的。唯一不變的,好像是籃球架下的熱血少年們。” 林慕沉默著,很久才說:“好巧,五一我也回去了。” 只是沒有碰到。 “你也回去了?” “嗯,給學校的圖書館捐了一些圖書。” 原鷺心里有一種錯綜復雜的心情,總覺得什么事情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林慕回來了,喬正岐也回來了,兩人幾乎同時回歸她的生命,只是喬正岐先他一步稍稍早了那么一點。 如果當初是和林慕在一起,或許現在也不會這么糾結折磨。他給她的感覺一直是安全而可靠,就算遙遠,只要努力,還是可以靠近,然而喬正岐……算是她的孽吧,畢竟該來的總會來,現在這樣能維持一段時間都算是上天待她優渥了。 “你看,五月的石榴花,火紅得快要燒起來似的。”原鷺拉他去石榴樹下,石榴花開得熱烈奔放,不過也近荼蘼了。 林慕看著花下她的臉,安靜地站在一旁,像是入畫一般入定不動。 ************* 吳津在租來的房子里又窩了一天,臨出門前,姚菲把他的皮鞋擦得很亮,就連他脫下的拖鞋都整齊地在門口擺放好,拖鞋口的位置對著大門,姿勢像是隨時在等待男主人的回歸。 然而吳津卻再也沒有回來,他去醫院的那個下午,和父親發生了很激烈的爭吵,病房里的東西摔得一塌糊涂,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候在門外,卻沒有任何人敢在那種時候進去。 吳津的父親盛怒之下腫瘤破裂,這次再也沒能像上次那般僥幸救回來。 吳津的腦子里除了蒙還是蒙,剛剛那么劍拔弩張和他要刀劍相向的老頭子,在他的面前居然說倒就倒了。 見到父親以后,吳津甚至認為胡舒穎的那通通知他父親命不久矣的電話是騙他回來的把戲,畢竟老頭子在見到他的時候能一把掄起床頭柜上五斤多重的水晶花瓶,毫不費吹灰之力地向他砸來。 他走了,徹底退出了吳津的生命,在吳津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生生的、痛苦的、猙獰的倒在了他面前。 吳津父親在被送進搶救室之后很久,吳津都還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胡舒穎從搶救室外回到病房的時候,冷冷看了他一眼:“滿意了?” 吳津沒有說話,跟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般站著。 胡舒穎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交給吳津:“這是吳伯伯昨晚寫好的,他以為你不會來了。事實是如果你不來,事情也不會這么糟糕。” 吳津捏著她遞來的信封,手抑制不住地顫抖。 胡舒穎皺著眉掃了眼他打著石膏的右手,“你什么時候才能像個男人?用拳頭解決問題,不幼稚么?” 吳津默默不語,拆開信封去看。 胡舒穎從地上碎裂的紙巾盒里抽了幾張紙巾出來,去擦他額角剛剛被花瓶砸中劃出的鮮血。 她很仔細地擦著,小心翼翼地不去觸碰他的傷口。 忽然之間,他緊緊地捏住她的手,力道之大在她的手腕上瞬間箍出了五指印。 她愕然地看著他,手里浸著他鮮血的紙巾隨即墜落。 “我們結婚吧。”他面無神色地說。 ☆、第六十三章 沒有哀喜,他的婚姻從頭到尾、由始而終只剩冰冷。 吳津拉著胡舒穎一路飆車去民政局。 胡舒穎在車上大罵:“你瘋了!?吳伯伯現在還在搶救,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吳津冷冷地回頭看了她一眼:“結婚。” 胡舒穎愣住:“吳津,你他媽把我當什么了?” 吳津笑得冰冷:“你以為這輩子我們倆還有機會分開么?別逼我,如果這個時候不去,你信不信等我緩過勁兒冷靜下來后咱們倆都永無寧日?” 不在他覺得虧欠了老頭子一身孽債的時候去完成他的最后一個心愿,吳津怕自己清醒過來后倔得讓所有人都下不來臺,到最后所有人都遍體鱗傷,就連姚菲都被連累得體無完膚。 也許趁現在一時的沖動把事情都了結,這是最好的結局。 胡舒穎靜默良久,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發,說:“那個人怎么辦……?” 吳津的手死死握著方向盤,指節蒼白,最終還是無力地緩緩松開手,“我欠她的,我會用我的心去還。” 胡舒穎苦澀地笑出了聲:“那我呢?” 吳津默了很久,道:“我欠你的……用一生的禁錮償還。” 胡舒穎看著自己的長發在空氣里舞出風的形狀,緩緩朝他伸出手,張開五指,掌心朝上,道:“拿來。” “什么?” “身份證戶口本啊,不是要登記么?” 吳津看了她一眼:“沒有。” 胡舒穎好氣又好笑:“你耍我呢?” “打電話讓人送過來。” “你確定?” 打電話意味著人盡皆知。 吳津:“快點打,趕在老頭子走之前把事兒辦了,讓他知道。” 胡舒穎嚴肅下來,打起了電話。 ********* 登記完,兩人都有一種頓覺失趣的感覺,彼此相看兩相厭,卻又不得不從此一生糾纏。 胡舒穎給他立規矩:“我的底線是別把人帶到我面前,別出現在我出現的領域,你的事我可以不管不問,同時,我的事,你也無需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