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原鷺聽見電話里的電梯開門聲,下意識地轉身回望,果然看見喬正岐拿著手機從電梯里出來。 ☆、第三十三章 “這新聞你們暫時做不了。”喬正岐載著原鷺一路飛馳在公路上。 原鷺愕然:“為什么?” “如果你們能做得了這個新聞,你現在就不會在我的車上,而是在電視臺大樓的編輯室里。” 確實,剛剛喬正岐帶著原鷺向主任拿一天假的時候主任沒有半點的猶豫就答應了,她還以為是看在喬正岐的面子上,原來主任早就知道了這案子有問題。 “是牽扯進什么人了?”原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個,除非牽扯進什么特殊的人物,不然這么大的全國*件不可能不徹底公開。 喬正岐瞟了眼后視鏡確定后面沒有車,踩下油門把車速給提了上去:“暴斃的醫生是誰知道不?” 原鷺搖搖頭。 喬正岐慢條斯理地說:“高如健的侄子。” “是二醫院長的侄子?”原鷺吃驚之余立即想到:“這案子把高如健也扯了進來?” 喬正岐露出贊許的目光:“不止,高如健的妻兄是誰?” 原鷺一時還真不知道,他這么一層層抽絲剝繭地誘導她一步步接近真相,她卻實在沒了耐心,一整夜在現場沒合眼神經又極度緊繃亢奮,現在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又被他勾起了好奇心,他還這么吊著她的胃口。 對著她仇大苦深的表情,一副憤懣不平的樣子望著他,喬正岐忽然笑了一下:“看來是真累了,一會回去好好睡。” 居然還有心情打岔,原鷺不滿地嘀咕:“快說高如健背后的人是誰。” 喬正岐漸漸不笑了,甚至眼神里還有一絲冰冷:“司法部新任的那位。” 原鷺徹底沒聲了,她沒想到小小的一個劉法嚴案背后能扯上這么多盤根錯雜的關系:“怎么會……劉法嚴他只是個賣油條的小商販……” 昨晚警方對劉法嚴的背景有過調查,原鷺記得警方的調查資料里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一家三口,妻子半年前乳腺癌去世,他和七歲的女兒相依為命,妻子沒死之前他和妻子經營著一家早點鋪,妻子患病就把店給盤出去了,后來租不起店面就做起了流動攤點賣油條的營生。 喬正岐的眼睛里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憤怒,卻壓制得旁人根本看不出分毫,他冷冷地說:“他妻子的死有很大的問題。” 原鷺:“是了,如果不是因為醫鬧的問題,根本沒必要把目標盯準二醫。” “我化驗出是n二甲基亞硝胺導致暴斃就讓警方把鎖定的幾個嫌疑人的資料拿了上來,其中劉法嚴的嫌疑最大,另外兩個只有小學文化,他們沒有條件拿到毒劑。劉法嚴高中畢業當時的高考成績從檔案里調出來看,超過當年二本線40多分,但因為家里的經濟能力有限,終究沒去上成大學。劉法嚴的高考成績英語只有五十六分,如果不是英語這一門他完全有希望上一所重點大學,而他的理綜成績近乎完美,離滿分只差十一分,這個成績比當年理科狀元的理綜成績還要高出一分。” 原鷺抬眼看他:“所以你認定只有劉法嚴有能力用n二甲基亞硝胺作案?” 喬正岐:“n二甲基亞硝胺可以由二甲胺與亞硝酸鹽在酸性條件下反應生成,如果劉法嚴有這方面的天賦,他制作出毒劑去毒害放射科醫生的這個推論是完全可以成立的。” “那后面又是怎么回事,他的殺人動機是什么?” 喬正岐瞳色忽暗,神情帶著點狠,咬牙吐字:“器官。” 原鷺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想出里面的聯系,驚得徹底張開了嘴,久久無言…… 居然是因為器官!劉法嚴妻子的死因竟然不是癌癥,而是因為她的器官……器官黑市原鷺不是沒有耳聞,一顆腎臟在緊需的時候黑市價格可以叫上百八十萬。 喬正歧繼續說:“懷疑到劉法嚴頭上自然能查到他妻子半年多前在二醫接受放療化療,當時的病案記錄都被調了出來,警方很快就發現記錄被人做了手腳,就連劉法嚴妻子的確切死亡時間死因都有些滑稽地被人一筆帶過,死亡報告更是不知所蹤。” 原鷺:“后來呢?查到確切死因了么?” 喬正岐:“案子到這里斷了線索,沒有確切死亡時間和死亡報告,誰都不知道當時出了什么事,但有一點引起了我的注意,為什么劉法嚴偏偏選擇n二甲基亞硝胺作為毒死主治醫生的毒劑?排除掉巧合選擇這個毒劑外,逆向推一推,n二甲基亞硝胺的主要致死原因是引起肝臟衰竭,劉法嚴作為一個計劃周密一心向死的人,必定不會那么輕易地選擇作案工具,他會慢慢想、有目的地想,直到選擇出一個最合適,他最想表達憤怒的殺人工具。” 原鷺聽出了冷汗,這么蛛絲馬跡的線索,平常人根本不會想到用n二甲基亞硝胺投毒居然還有寓意,她問:“所以你想到了是和器官有關?” 喬正岐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如果高如健他們是為了某種器官謀命,為了個肝臟承擔這么大的風險,實在不值,肝臟的家屬配型率很高,所以肝臟只能代表劉法嚴想把矛頭指向某種器官。” 原鷺:“你這么逆著推,看似立據不足,警方那邊肯幫你查?” 喬正岐勾了唇角:“那會他們比熱鍋上的螞蟻還急,48小時內要開發布會,上頭又把眼睛盯了下來,他們抓住一根稻草就是命,不會不查的。” 原鷺背后冒起涔涔的冷汗,喬正岐這個人實在可怕,識人用人的心計城府居然細微到了這個地步,難道他在mit還順便修了心理學? “我讓他們查了當天所有緊缺器官的移植手術,一共六臺,三臺換腎,兩臺□□,還有一臺換心,六臺手術里面有五臺的器官捐獻來源記錄明確,只有那臺換心的捐獻人寫了*保密,并且查無可查。” 原鷺馬上說:“劉法嚴的妻子死后被人取了心臟?” 喬正岐更正她:“是因為心臟而致命。” “其實劉法嚴妻子的癌癥遠沒到末期,主治醫生在私下里幫她和受捐助人心臟配對成功后就開始謀劃了一場誤診騙局。劉法嚴的妻子在被過度放療后期昏迷的情況下,半夜被推進了手術室,主治醫生通知劉法嚴來醫院的同時也宣判了手術搶救無效,劉法嚴領到的其實是一具沒有心臟的遺體。” “手術縫合之后一般人還真發現不了沒了心臟,到底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劉法嚴是怎么發現尸體有問題的呢?” 這個大概連喬正岐也不知道,原鷺想起一個重要的點,警惕的問:“這顆心到底捐給了誰?” 喬正岐不愿與她說清,怕她無端卷到案件里來,只是打馬虎說:“求人辦事必少不了好處予人,是從高如健妻兄那條線進來的,換心計劃高如健cao縱大局,他侄子具體實行。“ 原鷺大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這還是法治社會,這幫人還真視法律為無物!?簡直不拿別人的命當命!誰背后不是有老有小,弄得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就為了自己的私欲,他們想活命,尋常老百姓難道就不想踏踏實實過日子老婆孩子熱炕頭?” 不止原鷺激憤,連喬正歧心里都堵著一口氣郁悶不已。 喬正岐追到高如健這條線的時候就知道事情不能再往下查了,這情形簡直如同當初陸時婧的案子一樣,查到最后那種束手無策的不甘心、怨憤,當年的他只能隱忍,現在的他依舊只能選擇默聲。 他把車開得很快,一連超了三輛車,最后泄憤般捶了一下方向盤的喇叭。 喬正岐在生氣,原鷺第一次那么強烈地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怒氣。 那是一種平靜深沉,最后才輕輕劃出一個口子宣泄出來的憤怒。 劉法嚴為權勢所欺壓,壓無可壓奮起反抗卻是以命相抵,到頭來報復的仍是社會無辜的同類,一輛公交爆炸,17死21人傷,每個人背后都有一個家庭,哀痛的傳染速度是立方倍速。 化解憤怒的應該是法律的公平和正義,法律不該只是約束弱者的工具,權勢越過法律、超越法律只會讓憤怒以最快的速度傳染給每一個群體的獨立個體。 原鷺歪在副駕駛座上閉目冥思,很久都沒有再說話。 *********** 原鷺從沒有想過要真正做一名好記者,她要的只是一份能為她提供穩定且不菲薪資的工作,等她積攢夠足夠的資金,她對自己說要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可是她到現在也沒想明白什么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只是依稀覺得那是一件很自由很隨心隨欲的事,她愿意做,樂在其中、樂此不疲。 爆炸案過去半個多月,新的熱點事件上來,人們已經漸漸淡忘當初的血腥與恐慌,甚至連事情最后不了了之都沒有了過多的議論和非議。 時間就是這樣,人們總是不斷在遺忘。 媒體設置新的議程,把公眾注意力轉移到他們想讓公眾關注的事上,依舊cao縱著人們的喜怒哀樂。 原鷺忽然對自己現在所從事的這份工作有著前所未有的灰心,半個多月來她都悶悶不樂,一到夜里總能想起那天爆炸案現場的消防水霧,回憶里的人、路面、焦黑的空公交車,一切都是灰蒙蒙冷冰冰的。 ************** 這天劉阿姨的孫子滿月請原鷺和喬正岐去喝滿月酒,原鷺很久沒有感受到那種鮮活的喜慶了,一時沒管住嘴,多喝了兩杯。 喬正岐知道她這段時間一直心里憋著一口氣沒地兒吐,也不太攔著她,奈何她酒量實在菜得驚人,兩杯干紅就放倒了,到最后不得不帶著她提前離場。 喬正岐一路背著她回到房間,她醉的迷離,一到自己的地盤就開始瘋,嚷著要下來。 喬正岐剛把她放定,她就兩只手吊在喬正岐的脖子上,嘴里念念有詞:“岐呀、阿岐呀、正岐呀、喬正岐呀……” 難得聽見她那么呢喃黏糊地叫他,喬正岐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頰,很溫柔的:“嗯?” 感覺臉被人掐著,她頓時皺起眉,推了面前的人一把。 喬正岐毫無防備地被她推到門上,沒關嚴實的房門一下被啪的抵上了。 喬正岐哭笑不得的問:“女強盜,你想干嘛……?” 原鷺抬頭眨了眨眼,有點看不清,甩了甩頭,意識模糊地盯著一個像是唇的東西,含含糊糊地說:“吻你呀笨。” 她一說完就吧唧親了上去,喬正岐對這突如其來的熱情簡直受寵若驚,平常張阿姨和劉阿姨在,他拐到她房間索個吻都得不逞,眼下醉倒了的原鷺跟只任人揉捏的柿子似的,喬正岐的眼睛都亮了幾分快要發光。 “吻哪呢……”她一口咬住了他的喉結,這可比親在他的唇上要致命多了。 他一邊說,她還一邊忘我地用門牙輕輕摩挲著他喉結上薄薄的皮膚,用舌尖試探地舔了舔。 喬正岐的眼神不由變暗,語氣里帶上了危險的信號:“原鷺你再這么下去,我就不君子變小人占便宜了……” 他的手掐在她的腰上,低下頭懲罰地狠狠啃噬她的脖子。 原鷺微瞇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笑吟吟地說:“癢……癢呢……阿岐別鬧……” 喬正岐聽著她的嬌笑嚶嚀,轉身反手把她壓抵在門上,壓抑著喉嚨里的鼓噪,低吟:“好好學,你的貓舔實在不夠味兒……” 話畢,更灼烈的唇齒纏綿吞噬了原鷺修長的脖頸。 ☆、第三十四章 他吻著她,一路從門邊到梳妝臺,把她壓在梳妝臺邊,一吻猶未盡興,繾綣地小啄了一會她的唇,在她耳邊溫熱吐息:“不休息么?” 原鷺迷離地看著他,歪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一會才點點頭,口齒不清地說:“我……你……你的唇……” 喬正岐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她的唇膏有一部分跑到了自己的嘴上。他笑了下,說:“我再還給你好不好?” 這會兒的原鷺實在好玩,跟個小孩子似的,和她說什么她都只會歪著腦袋迷糊地點頭。喬正岐貪心地笑著,這回只是在她額頭輕輕印了下,就熟門熟路地在梳妝臺上拿起了卸妝水和卸妝棉開始幫她卸妝。 原鷺不安分,兩只手吊著他的脖子,嘴里嘟噥:“你、你們都會走,只有我還在……” “什么?”喬正岐頓下手里的動作,仔細地聽著她的醉言醉語。 “你們……都是要走的,都、都會離開……” 喬正岐的眼睛陰翳了下來,她說的你們似乎也包括了自己。他不知道原來她心里那么沒有安全感,認真地盯著她看,才發現她迷離的眼睛里有半星的霧氣。 原鷺繼續醉醺醺地說:“你們都走,我也走。” 她說的很篤定,很決絕,簡短又清晰有力。 “走?”喬正岐皺了皺眉頭,抓住她亂揮的手腕問:“去哪?” 原鷺傻氣地笑了下:“到時候想去哪去哪呀,我有戶口有兩只腿有錢,不用像被風箏一樣綁著,哪里都是自由。” 喬正岐端詳著她,認真地說:“你能去的地方除了我身邊沒有別的選擇,告訴我,原鷺,你所有的不安和恐懼,如果是因為我讓你這段時間這么不開心,我向你道歉。” 原鷺輕笑一聲:“你不行。” “怎么不行,嗯?”他特別有耐心地問。 “就是不行。” “開始耍無賴了?”他支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繼續幫她擦掉唇上糊了的口紅,慢慢地說:“一開始我也覺得你不行,那么荒唐地進入我的世界,甚至你絲毫沒有侵入者的自覺,但是后來想想,為什么不行?就因為你也姓喬?” 喬正岐繼續慢言慢語地說:“不會太久,我已經等得夠久,不會讓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