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靠!你小子今天吃錯藥了?”平時大家拿話打趣他和顏妤的時候還少了么,也從沒見他有這么大反應。 “你他媽才吃錯藥!”他一肚子的邪火總算找到了發泄的出口,“我跟她狗屁關系沒有,你喜歡就趕緊去追!” 旁邊幾人看這兩人突然吵了起來,盡管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紛紛勸道:“你們倆一人少說一句。” 話音剛落,包間的門就被顏妤從外面推開,看見是她,房間內的眾人瞬時一靜,氣氛陡然尷尬起來。 眾人也不知道顏妤聽沒聽見先前的對話,只是見她面色如常,在席至衍旁邊坐了下來。 顏妤在房間里掃視一圈,然后又佯怒道:“沈恪他還沒來?他太不夠意思了,你們誰幫我打個電話催催他?” 聽見沈恪的名字,席至衍一時沒吭聲,過了幾秒,許是終于忍不住,陰沉著一張臉,一言不發的出了包間。 他下到地下停車場去拿了車子,卻沒有直接開回家,而是找到最近的公交車站。 他就將車停在不遠處,果然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站臺上等車。 六年前他就將桑旬的一切都調查得一清二楚,她在獄中的每一卷錄像帶他都看過,甚至在她出獄后,他也從沒停止過對她的監視。 父親早逝,連生母都厭棄她,所以只能與外婆相依為命。徹頭徹尾的書呆子一個,除了死讀書什么都不會,念大學的時候拿了獎學金,請完同學吃飯,剩下的便全匯給家里,也不管那錢到底會花在何處。乏善可陳的人生里唯一值得稱道的大概就是優秀耀眼的周仲安居然看上她,并且和她談戀愛。 曾經的他不止一次的揣測,這樣一個女人,人生的前十多年沒有得到任何的愛與關注。一直沉默,一直隱忍,直到至萱的出現將周仲安給她的那一點愛也給搶走,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她才會那樣喪心病狂。 席至衍握著方向盤,默默地盯著那個低垂著頭等待的纖細身影。 一個人究竟會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陰暗面? 六年前的桑旬,旁人對她的全部印象,大多也離不開“沉默謙和,從容大度”這八個字,六年后的桑旬,看起來重情重義,其實他手中還有握著她家人的許多把柄,可沒想到,單單孫佳奇一件事便讓她乖乖就范。 是因為長久以來的壓抑,還是一時的失控,才會讓她對至萱做出那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桑旬回到家中,躺在床上腦海中還一直不斷浮現起剛才的畫面,她甚至還能清晰地記得那個男人灼熱的氣息和guntang的體溫。 那個人一定是瘋了……她按住心口,翻了個身,努力將所有與那人有關的聯想都摒出腦海。 第二日是周末,桑旬一早起來,還在思考給沈恪的辭呈應當怎么寫,卻沒想到母親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她猶豫片刻,還是將電話給接了起來。 等電話接通后桑旬卻是大吃一驚,原來母親居然帶著繼父上北京來看病了。 桑旬覺得頭都大了一圈,繼父得的又不是小病,這里但凡好些的醫院就不是想住院就能住的,母親這樣貿貿然跑來,連醫院都不知道有沒有聯系到。 桑旬在電話中雖然可以放狠話,可眼看著母親人都到了北京,她卻是不能不管,于是只得叮囑母親待在車站別動,等自己過去接他們。 孫佳奇也起來了,正在客廳里練瑜伽,看見她要出門,順口問了一句:“你妹又怎么了?” “不是杜笙。”桑旬苦笑,“杜笙她爸爸得了尿毒癥,我媽帶他來北京看病……” 這樣嚴重的病癥,對一個普通家庭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饒是孫佳奇向來看不慣桑旬那些所謂的“家人”,此刻也忍不住感嘆:“我的天……你怎么沒和我說過?” 桑旬說:“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 孫佳奇想了想,說:“我認識一個校友,人就在三院的腎臟科,要不我幫你問問?” 桑旬求之不得,可又不愿讓孫佳奇因為這事欠下人情。 看桑旬一臉掙扎,孫佳奇有些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說:“好了,你這馬上就要出去了,我以后想幫你也幫不上了。” 桑旬此刻卻輕易地被離愁別緒所感染,她突然伸手抱住孫佳奇,忍著哽咽低聲道:“佳奇,你對我這么好,我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孫佳奇不是喜歡煽情的人,聞言也不由得眼眶發酸,于是趕緊笑道:“你是還不清了,可惜我不是男人,不然你還能以身相許。” 孫佳奇干脆好人做到底,犧牲大周末的休息時間,開車送桑旬去火車站接人。 到了之后才發現不止母親與繼父,連還在念高中的弟弟杜簫都一起跟了來。 他們坐了一夜的火車過來,桑旬見一行三人臉上都是掩不住的倦色,于是道:“我找個旅館,你們先休息一下吧。” 繼父向來都是不太同她講話的,也許是因為赧然,這會兒他的語氣里帶了幾分畏縮,只喃喃道:“小旬,真是麻煩你了……” 孫佳奇的人脈果然廣,當天晚上便打來電話,說是三院腎臟科剛好空出來一個床位,他們明天就可以辦入院手續了。 母親聽見這個消息,愁云慘淡的臉上也終于露出一絲喜色,又握著桑旬的手道:“還是佳奇有本事,你以后千萬別和人家疏遠了。” 桑旬聽著覺得心底升起一股難以抑制的厭惡,她一言不發地抽回手。 “今天剛進了第三醫院,現在一家人都在那兒呢。” “桑小姐應該是……”阿道打量著席至衍的臉色,一時之間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說下去。 以前叫的是“那個女人”,現在改成了“桑小姐”。 席至衍想,也許是自己表現得太過明顯而不自知,才會讓阿道都察覺了端倪。 他揮了揮手,示意阿道出去。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他還是忍不住將車子開往了醫院方向。 她也有病重的家人嗎?看到他們被病痛折磨,生不如死,即便那并非她的親人,她又會是什么反應? 車子一路開到住院部,六七點鐘天還大亮著,席至衍將車停在了路旁的一顆大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