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她掛了電話,寒風刺骨,一行又一行的清淚悄然滑落,幾乎要凝結成冰,眼前的高樓大廈漸漸變成模糊影像。 ...... 盛蒲夏13歲的時候,家里還沒有煤氣,還是老式的爐灶,用柴火的那種。那時候盛父在外做生意被騙,全家人欠了一些親戚朋友好幾萬,日子過得很清貧。盛父白天去做泥水匠,晚上去開黑車,盛母在五金廠里一直做著12個小時的班制。一般吃過晚飯就睡了,因為身體實在太累,也沒工夫看電視。 夏天,風干物燥。可能是爐灶里的火星未滅被風吹動,短短半個小時,整幢小樓都燒了起來。 盛蒲夏是被濃煙嗆醒的,醒來時房間里的窗簾已經燒起來了,她做的星星門簾早已毀得一干二凈,木頭書桌上燃著熊熊烈火,是她的書包和作業書籍。 她一下子愣在床上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爸爸!爸爸!”下一秒驚慌失措的聲嘶力竭的喊著。 熊熊的大火照亮了半個夜空,深更半夜街坊鄰居都睡了,只有席灝窩在書桌前在復習。他本想去樓下倒杯水喝,抬頭的一瞬間被眼前的場景嚇到了。那一瞬間,他以為他的心臟要跳出喉嚨口了。 席灝匆忙下樓,叫醒了爺爺,沒過幾分鐘鄰居都醒了,紛紛拿著臉盆水桶滅火,119遲遲不來。 盛蒲夏眼睜睜的看大火在向她逼近,她卻無路可退。 濃煙嗆得她頭暈目眩,癱坐在地上仍由火蔓延到她的身邊。 周圍明明給火光照得十分亮,但她卻覺得十分黑暗,就像墜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那么冷那么黑。 席灝跑回家拿了一席毯子浸濕披在身上就沖了進去,老爺子眼睛還沒眨兩下就看自己的孫子消失在了那里。 “席灝!”老爺子大喊一聲,捂著心臟呼吸越發急促。 “哎呀!席老爺子!” “快,快,打120!打120!” “哎喲,真是作孽啊作孽!” “席灝那小子怎么進去了!媽的,再打119!今天要是出了5條人命,誰他媽負責!” 席灝用濕毯的一角捂住自己的鼻嘴,不顧一起直奔到二樓,一腳踢開了她的房門。 她已經暈倒在地,房間里木質的東西都已經在被火侵蝕的泛焦。 席灝拍了拍她的臉,用毯子裹住抱起快速的往外跑。 “蒲夏,蒲夏。”他嘶吼著,額頭青筋突起。 席灝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心亂如麻,生不如死。臉頰上細密的汗水遍布,倒映著放肆的火光。 客廳屋頂的房梁被燒得開始搖搖欲墜,在他快要踏出這個火場的時候,那橫梁毫無預兆的砸了下來。 席灝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咚的一聲,半截橫梁壓倒了他,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左腳跟上。 席灝下意識的護住了盛蒲夏,他咬著牙,叫她的名字。 “蒲夏......” 四周滾滾而來的濃煙把他嗆暈了過去,腳踝處一灘血跡猶如一朵盛開的血色玫瑰。 圍在門口的幾個中年大叔隱約看見兩人,心一狠,披了濕被子也沖了進去。救人要緊。 中年大叔將他們抬出來的時候,怎么也分不開。 席灝用盡了生命在護她。 一旁的老人直掉眼淚,“小夏這苦命的孩子啊。孩子爸媽呢?沒出來嗎?” 等消防車趕到的時候,抬出來的是兩具焦尸。 ...... 她當時不是沒有意識。 她能感受他炙熱結實的懷抱,他因為緊張而粗喘的呼吸,以及那一聲揪人心扉的蒲夏?;鸸膺B天,她卻被禁錮在了一個安全的屏障里,溫暖而踏實。 他的心跳頻率,那么急那么有力。 盛蒲夏關了窗,呆坐在椅子上。腦海里劃過很多事情,零零散散,她拼湊不全,只是隱約知道自己在想他,想著關于他的一切。 這是她為什么怕火和黑的原因,也是她依賴他的原因。 他是她的生命之光,溫暖之源。 ☆、第三十五章 席灝將季凌扶到床上,幫她掩好被子就離開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一時也不知道該干什么,看著手里的手機屏幕,那串號碼他早已爛熟于心。僵持了一會他扔了手機坐在床頭,抽煙。 盛蒲夏輾轉難眠,她不知道他也是一夜未眠。 林姐見到她的時候簡直想把她的腦袋敲破,“你眼睛為什么那么紅那么腫?啊?那么多血絲,你沒睡?” “嗯,沒睡。”盛蒲夏閉上眼任由化妝師遮蓋這些痕跡。 “我該怎么說你啊,明知道今天要拍定妝照,大后天要站臺,你休息不好這怎么搞啊?!?/br> “我會努力休息的。” 林姐竟然一時接不上話。休息還需要努力?她坐在后面的小沙發上刷微博,一刷才明白為什么她會說這樣的話。 頭條是盛默與一女子同進出酒店開房,盛蒲夏疑似被甩。 底下評論直呼好,什么這種靠關系上位的女明星怎么可能會有好戀情。 “蒲夏,你和你老公關系出問題了?” 她沒說話。 林姐又說:“這都上熱搜了,你自己看?!?/br> 盛蒲夏睜眼接過手機,視線定格在那張模糊的親吻照上,她握著手機的力道大了幾分,指甲刮在貼膜上,最后又閉上眼把手機還給了林姐。 她狀態不好,攝影師十分嫌棄,珠寶公司的策劃人也覺得拍出的效果不是很理想,眼下有換代言人的意愿。作為演員,她不夠敬業。 盛蒲夏說:“給我兩天時間,我保證狀態會好的?!?/br> 她去藥店買了粒安眠藥,終于,睡了個好覺,但是卻沒有胃口吃飯。 一連幾天高強度的拍攝,站臺代言那天穿著十一厘米的高跟鞋和長裙站了一天。 她以為自己腰要折斷了,眼前時常忽明忽暗。 回到上海下飛機走到一半毫無預兆的暈了過去。林姐和小麻雀嚇了好大一跳。 娛樂新聞緊跟其后:盛蒲夏為情所困憔悴度日,暈倒機場。 比她早回上海兩天的席灝正一頭扎在浦東的那個工程里,忙得不可開交。 季寒說:“你是不是瘋了,除了工作你還知道什么?” 席灝默然。 除了工作,他還能做什么。 簡琰看到新聞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她醒著發呆,在打點滴。 “你怎么來了?!笔⑵严拿碱^微皺,往門口望了望,顯然,只有簡琰一個人來了。她有些失落,唇色干涸,輕笑道:“我沒事,就是低血糖?!?/br> “我看到新聞了。”他說。 “我也看到了。” “席灝不是那樣的人。” 盛蒲夏側頭看著窗外的白云,嗓音有些嘶啞,“我親眼看到的。” 打完點滴天色已晚,醫院門口還堵著一堆記者,林姐和小麻雀做保姆車從前門開走,引開一波記者,簡琰帶著她從后門走了。 自從她被潑水以后小區就加強了管理,公寓樓下也沒有一個記者和狗仔。 “我送你上去?!焙嗙鲋募?。 席灝將整個房間都打掃了一遍又一遍,開門丟垃圾袋。 三人相遇,誰也沒說話。 他丟他的垃圾,她走她的路。 “謝謝你送我回來?!笔⑵严牡χ?/br> “沒事,我先走了。”簡琰和席灝擦身而過,想說些什么卻也沒說。 他是挺喜歡蒲夏的,可是有些強求不得。他也不是十幾歲沖動的少年,理智告訴他以后會遇見一個和他共度余生的女人。 席灝關上門徑自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里。 她僵在玄關處,看著他的背影,鼻子一酸,死死咬住了下嘴唇,空腔里的血腥味蔓延開來。 盛蒲夏手指按壓在眼瞼處,很快的抹去了即將滑下的眼淚,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們明明只隔著一堵墻,可是就像隔了一個時空。 她忽然覺得有什么已經走到了盡頭,她還沒開始擁有就已經失去了。 席灝坐在書桌前打開筆記本,桌面上她的側臉安靜好看。他有些木然,點開了文檔。 這個故事該怎么繼續。 他的手指騰空在鍵盤上方,很久都打不出一個字。 砰。 他合上筆記本。 聲音不大,但在這沉悶的氛圍里卻十分刺耳?;疑拇昂熣趽趿怂泄饩€來源,唯有書桌上那臺黑色的臺燈燈光明亮,甚至有些刺眼。 他關了燈,房間徹底陰暗下來,白色的墻壁也染上一層陰霾。 季寒的電話,打破了快要凍結凝固的氣氛。 “席灝,嫂子沒事吧,要不我放你幾天假,好好陪陪嫂子,這身體啊一定要當心......” 席灝垂眸看著書桌上的水筆,“你在說什么?!?/br> “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