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五分鐘后,方域的車就靠邊了。秦青坐上后,方域提醒她系上安全帶,“等急了吧?我訂過位了,咱們直接過去……”他一邊說話一邊拐彎回到車流中,但下一秒,他就猛打方向盤橫向變向! “趴下!”在這種情況下,方域還空出一只手往下按秦青的腦袋,護住她的頭臉,“不要抬頭!” 跟著就是猛烈的撞擊!像車要被撞翻!天地要倒轉! 秦青有安全帶勒著,胸口像要被勒斷一樣,嘴里瞬間就咬出血了。可她沒功夫去顧自己,因為方域那邊被一輛車給撞個正著!他剛才的強行變向把她給讓到了安全的方向! 玻璃飛濺,車前窗有了一大片龜裂,側窗破了一大半,車門凹陷。 方域被撞的幾乎要跳起來,幸好有安全帶又把他拽了回來。 他們被另一輛車推著滑向人行道,最后被行道樹擋住了。 馬路上一片混亂,人聲、車聲、喇叭聲。秦青能聽到不下十個人在喊,“叫救護車!報警!” “警察呢?” “前面路口就有!過來了!” 秦青伸手去摸方域的臉,她的手抖得不像話。 他捂住她的手,迷茫的扭臉看她,“你沒事吧?” 秦青沒學過醫,但立刻反應過來他這個反應是腦袋撞到了!他糊涂了! “我沒事。”她立刻說,摸他的胸口,“呼吸順利嗎?吸氣疼嗎?頭暈嗎?暈就不要動,不要轉頭。” 他握著她的手輕輕嗯了聲,靠在椅背上好像放松了,跟著就暈過去了。 警察很快過來了,騎著摩托。他們先去看了那一輛撞人的車,又跑過來看他們。 “沒事吧?怎么樣?”一個警察問,看到方域這樣馬上對講,“有一個昏迷的!趕緊!” 秦青喊:“他可能撞到頭了!” 方域可能聽到了她的聲音,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警察:“好的,好的,別急,救護車馬上到。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秦青此時只感覺到眼眶發熱,她咬著嘴搖搖頭,哽咽道:“我沒有……他轉向了……” ☆、第 18 章 二代 醫院從來都不是個讓人愉快的地方。 連環車禍在一小時內就上了微博,但截止第二天,微博上的消息也只有那一張路人拍的照片。 秦青身上只有一些擦傷,但醫生還是給她做了一個腦部ct,并且要求她留院四十八小時觀察反應。 而方域直接被送進了重癥監護室,他的右臂有兩處骨裂,左手手腕挫傷,第七條肋骨有兩條裂紋,內臟也有一定程度的出血。這些都是小傷,重點是他的腦震蕩非常嚴重,往救護車上抬的時候就吐了一回,差點堵塞氣管。 他是昏進醫院的。 秦青叫來了她的父母,替方域墊付了醫院費,并從他的手機中找出公司電話替他口頭先請個假。她本來還想通知他的父母,可他的手機中并沒有父母的分組,所以她只好打給唯一認識的趙蘭山。 趙蘭山接到電話就說馬上就回去,第二天就出現在了醫院。 有他在很多事都可以做了,趙蘭山處理了車險,替他回家拿了衣服,有他在也能跟秦青爸爸換著陪床了。 第二天晚上八點,方域醒過來了。 趙蘭山先喊來醫生,醫生檢查過后讓隨時注意,有任何問題就直接按鈴喊人,如果今晚能不吐不暈,那就沒事了。然后問方域什么時候把尿管給他去了? 趙蘭山在一旁憋著笑,醫生很年輕,非常淡然的問:“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呢,我現在就給你去了。你要是想留著也行,明天再去。” 方域:“……如果方便的話,現在就去了吧,我可以去廁所上。” 去完尿管后,方域總覺得那里怪怪的。趙蘭山大馬金刀的坐在床前,嘆氣說:“你可是把我嚇得不輕。” 方域不敢動,他現在動一下頭就天旋地轉的,“你給我說說,我現在有點蒙,記不清是怎么回事了。” 趙蘭山看他這樣,說,“不記得了?你是跟你的青青一塊出去的。她有個論文要寫,準備去牌坊街,你知道后就自告奮勇了。本來想接著人家小姑娘一起去吃個午飯,位子都訂好了,然后一孫子把車開成飛機了,撞了你。你還挺夠義氣,看到車撞過來還打了方向盤把人家小姑娘給讓出去,于是就正撞著你了。要是你不轉方向盤,那你們應該會撞個正著。” “……我那是轉慢了。”方域想起來了,“他撞過來的太快,我本來想轉過來把車屁股對著他呢。” “你當你那小本田是什么好車?臨時能讓你把副駕駛轉出去已經夠幸運了。”趙蘭山嘆氣,“換車吧,早就跟你說了,一輛好車是男人的面子……” 方域就當聽不見。趙蘭山換了新越野后天天曬車,曬完就開始抨擊圈里其他人的車,讓別人換車。 “……你再這樣,可就真成魏曼文了。”方域說。 趙蘭山一僵,臉色沉重下來,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得了,我給青青那邊說一聲去,他們家這兩天真是幫大忙了。我沒來之前,錢是人家給你交的,床是人家陪的,青青自己還在醫院住著呢。” “她也有事?”方域立刻想坐起來,跟著眼前一轉,直接往床下栽。 趙蘭山急忙向前撲,好懸把人給扶住了,急得要跳:“你能不能先把自己顧好啊?你可才從重癥出來啊!行了!給我坐著!想不想吐?側著側著,想吐就直接吐出來,吐完再收拾……” 方域胃里早空了,上午醫生還商量著晚上再不醒就給他下鼻飼管呢。他反了幾下胃就壓下去了,趙蘭山突然想起抽屜里有秦青送來的話梅,拆開袋給他塞嘴里一顆,“你的青青給的,試試?” 方域含著話梅感覺好多了,趙蘭山嘖嘖稱奇,“這是真愛的力量啊!” 晚上十點,秦青才知道方域沒事了。秦mama去借了輛輪椅把她推過來,兩個病號終于見面了。 秦mama是經過這件事才知道,哦,她閨女談了個男朋友,還挺老。可要反對吧,人家剛不要自己的命救了她閨女,這讓秦mama也猶豫了。把人送過來后,見兩人的眼睛都跟膠水一樣粘在一起了,就說,“那你先在這里說話吧,我去找醫生聊聊你的事。” 趙蘭山在秦mama走后也覺得自己閃亮動人,于是也說,“我去外面抽根煙,你們慢慢說啊不著急。” 說完見方域連個眼神都不扔過來,覺得自己特可憐…… 屋里就剩他倆了,秦青嘴一扁,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你說你……怎么那么大膽子……” 方域不敢動,他算是知道他現在有多脆弱了,就像灌滿水的氣球,太不安全。他苦笑著說,“車轉慢了,要是能完全轉過來,咱倆都不會出事。”說完他嘆氣,“真該換車了。”還是安全性重要啊。 他看著秦青,她的眼睛水盈盈的,像洗過一樣。 他突然說起了自己的心里話,他本沒想告訴她的。 “……我很羨慕秦城和他女朋友的感情。離開學校后,才知道只有學校里的感情是最純粹的。所以我非常、非常羨慕當時你……對秦城的感情……” 秦青抹掉臉上的淚,“我現在……不喜歡他了……” 方域笑了,慢慢慢慢的坐直身,慢慢的把手伸長,拉住秦青的輪椅,慢慢往他身邊拉。 秦青也不熟練的驅動輪椅向前走,兩人的手終于握到一起。 ——他的手又干燥又大又燙,體溫這么高,肯定有點發燒。 ——她的手小小的,握在手里就像握不住一樣。 兩人就這么靜靜的握著手。 “……你,”秦青先開口,她不安的看著方域,“你羨慕的是容榕的感情還是我的?” 方域笑著柔聲說,“我看到的一直是你啊。” 特意跑來看方域的秦城提著水果站在門外,他總覺得這兩人的話有哪里不對!方哥見過的應該是容榕!難道是秦青跟他說了兩人戀愛的事?不對!聽他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秦城猶豫半天,還是沒敢進去。他腦中亂亂的,有很多事很多人都擠在腦子里,讓他找不出頭緒。他站了一會兒,轉頭走了。 趙蘭山在下面站了一小時,喂了半天的秋蚊子才上來,一進來就看到屋里只有方域一個人。 方域看他左臉上被咬的三個大紅疙瘩,說:“我想給你打電話叫你上來,人家早走了,可你沒拿。”他指著桌上的手機。 趙蘭山一屁股坐下來,“是我倒霉。” 他想拿煙,考慮到方域現在的情況,又放了回去,說,“你知道撞你那孫子是怎么回事嗎?” 那天,某個二代不知是吸嗨了還是喝嗨了,先從十字路口行人通道的人群車流中橫穿而過,然后一路沖上非機動車道,又從非機動車道倒車,拐上機動車道,但他走的是相反方向,最后直沖方域的車而來。 所以這次連環車禍的受害人不是只有方域一個,那輛二代的超跑前面還禍害了不少人。 “現在網上就幾張照片,還都是路人拍的,什么都看不出來,車也沒有人也沒有,別的報道一個都沒出。”趙蘭山咬牙切齒的罵。 “那他現在怎么樣?”方域臉色陰沉的問。 趙蘭山往上一指,壓低聲說,“人在八樓的重癥室呢,你是在四樓。”四樓是腦外,八樓是胸外。“你出來了他都還沒出來,我看夠嗆。” 方域不能下床前,秦青天天跑他這屋來報道,從早上醫生查完房到中午醫生查第二遍房。秦mama把女兒拖回病房。下午照舊,晚上趙蘭山還弄來兩平板給他們解悶,秦青也把論文大綱拿出來開始一章章的磨。 有天,秦mama在推秦青回病房時溫柔的問女兒,“要不,你搬過去吧。我看那個病房也能放兩張床。” 秦青認真思考后搖頭,“不行,我每天要洗要上廁所要換衣服,換過去多不方便啊!”然后看mama一眼—— 秒懂! 之后秦青就不過去了。 但方域已經能下床了,于是改成他過來。 秦mama一看,女兒也休息夠了,之前是怕出事才一直讓她住院,現在家里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回家休息吧!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院回家! 方域站在空空的病房前,趙蘭山沉痛的拍肩,“姑娘還小呢,人家比你小六七歲呢,你悠著點,別讓人家家大人把你當賊防了。” 秦青回家后,秦爸爸和秦mama確定她能照顧好自己就回去上班了。然后第二天,秦青悄悄的又跑回了醫院。 她還煮了粥帶過去,趙蘭山總是從外面的飯店買粥給方域,方域說外面的粥做的一點都不好吃。她覺得也是,肯定不好吃,她還自己燉了鹵菜呢。 她興沖沖的提著飯盒進了醫院坐上電梯,在二樓時,一個病床推了進來,兩個護工小心翼翼的把車停穩,還去看這人的點滴。 秦青看他們是去八樓。 病床上的人看起來不太好。他頭上包著紗布,還滲著血,鼻子里扎著飼管,床角還懸著尿袋。他的脖子歪到一側,呼吸時斷時續。 他挺年輕的,最多二十幾歲。 不過他最不過的地方是脖子上吊著一雙手臂。那手臂緊緊抱住他的脖子,秦青順著手臂往下看,僅能看出是一個女人。 代教授告訴她的話,意思就是叫她凡事量力而行。所以秦青也只是看了一眼,到四樓就下去了。 不過她也在心里想,這是冤鬼索命嗎? ☆、第 19 章 母愛 趙蘭山去跑交通事故責任認定的事了,雖然這是一樁明明白白的交通事故,而且撞人那貨就在八樓住著,可正因為他本人從車上抬下來后就人事不醒,這案子就壓在了那里。闖禍的車已經拖走了,挨撞的不是進了醫院就是進了太平間,可撞人這位不清醒,這事故誰擔責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