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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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上,姜散宜臉色不好看,封平傳來消息,稱昨夜左蒼狼深夜進宮,驚起圣駕。而慕容炎非但沒有治她之罪,反而跟她在明月臺,鼓箏至天明。 朝上,慕容炎又絕口不提關于明月臺一案的審結之事。只是過問了新政的推行,以及督促察舉,令各地選拔更多人才入朝。 姜散宜看了一眼左蒼狼,目光陰晴不定。 及至下了朝,左蒼狼去找達奚琴。達奚琴悠閑,最近唯一的事,就是教導溫以軒和溫以戎。 見左蒼狼過來,他倒是迎到府門之外:“左將軍大駕光臨,蔽府簡直蓬蓽生輝。” 左蒼狼說:“瑾瑜侯又取笑了,愧煞我這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br> 達奚琴也笑出聲來,不繞彎子了,直接問:“左將軍這次前來,是有何事要交待?” 左蒼狼將慕容淵的事與他說了,又提了對孤竹王進言的事。達奚琴聽完,點頭道:“這個不難,只要有人傳遞消息,我在俞地要找個勸說孤竹王的人,還是可以的?!?/br> 左蒼狼拱手:“有勞瑾瑜侯。” 達奚琴擺手,說:“前些日子,我無意覓得一壇好酒,今日貴客上門,不如就讓我請將軍共飲一場吧?!?/br> 左蒼狼乃武人,沒那么矯作,直接就說:“本來先生紆尊降貴,出任溫府西席,怎么也應該我宴請先生。但誰讓先生有好酒,而我沒有。那小女子就不客氣了。” 達奚琴哈哈一笑,拂衣拱手,請她入席。 慕容炎開始大肆籌備迎接慕容淵回朝的事,并詔告天下,迎回慕容淵之后,他將還政于燕王。 大燕百姓大嘩,未幾,無數民眾祈愿,不同意還政于燕王。朝中官員三緘其口,這朝堂哪個不是人精一樣?誰都明白,如果他真的還政于燕王,他必然性命不保。 慕容炎這樣的人,會把自己的性命榮辱,雙手交到別人手上,讓人決斷嗎? 再說了,如果他真的有心退位,他先前懲治舊臣是要做什么? 是以朝堂之上,大家雖然也竭力挽留,但都是做做樣子。 幾日之后,慕容炎任姜齊為郎中令,派他領兵前往馬邑城,護送慕容淵回朝。 大燕百姓情緒日漸激烈,民眾并不在意誰當皇帝,只要這天下安穩太平。而慕容炎在位時間雖短,然而無論文治武功,都可見乃明主風范。他戀棧權位,百姓一邊感念其政事清明,一邊卻還是覺得他畢竟是逼宮奪位,擺脫不了一個亂臣賊子之名。 而當他要退位的時候,更多人開始念及他的恩德。 然而不管百姓如何看,姜齊仍然帶著兵士,從晉陽城出發,一路前往馬邑城迎接慕容淵了。 軍隊行至途中,突然傳來消息——孤竹王突然派兵,擒獲了慕容淵。大燕百姓大嘩,慕容炎隨即立刻命典客與孤竹交涉。孤竹果然開出了一個天大的數目,讓大燕贖回慕容淵。 慕容炎當然不能答應,但是為了不讓孤竹覺得擒獲慕容淵是無利可圖的事,也為了對外彰顯孝道,他派人送了一筆金銀器物至孤竹,以免孤竹苛待慕容淵。 既然慕容淵被孤竹所擄,當然就不可能再臨朝執政了。在甘孝儒與姜散宜率領朝臣共同諫言之后,慕容炎正式登基為燕王。同日,遙尊慕容淵為太上皇。 那一日,朝臣聚于明月臺,可謂普天同慶。薜成景拄著杖,遠遠地站在唱經樓下,搖頭嘆道:“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這個人費盡心機,步步為營,不但竊國,還要留一個百世芳名?!?/br> 他兒子薜東亭攙扶著他,說:“父親如今已然不在朝,這些事,就不要提了吧?!?/br> 若不是慕容炎憐他老邁年高,無人照撫,只怕薜家人現在還在獄中。如今雖為布衣,至少性命無憂。 薜成景頓了頓拐杖,看著街上張燈結彩的百姓,說:“為爭帝位,他竟然喪心病狂,眼看自己君父落入外邦之手。人倫喪盡,天家蒙羞??尚κ廊司苟急凰杀危@世間豈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本是畢舍遮,卻披菩提衣?;陦櫺蘖_地,儼然載道行?!?/br> 薜東亭左右看了一眼,輕聲說:“父親!街上人多,咱們早些回去吧?!?/br> 薜成景點點頭,任由長子攙扶著,穿過狂歡的人群。爆竹聲聲,百姓歡騰,如賀新歲。 也就是正式承繼燕王大位的當天,慕容炎按照慣例大赦天下。朝中被定罪的舊臣,紛紛開釋,放歸故里。 到此,朝中老派大臣漸漸勢微,只余甘孝儒、姜散宜兩黨,以及左蒼狼一系的武將三足鼎立。 當天夜里,宮宴之上,絲竹聲聲。平時衣冠嚴整、極重儀表的大人們紛紛開懷痛飲。誰都知道,在這樣的場合,越是狂歡,越能表示對新主的忠誠。 慕容炎也不可避免地喝了些酒。軍中袁戲、鄭褚、諸葛錦等老將俱都返回,王楠、許瑯、袁惡等也都在列,不喝是不行的。尤其是老臣都被肅清,而軍中溫砌舊部仍然掌權。 若是有所偏向,只怕引得他們心中不安。 姜碧蘭是不善飲的,她只是坐在鳳座上,時不時打量一下左蒼狼。慕容炎與袁戲等人說話,左蒼狼當然全程陪同,畢竟如今朝中未設太尉,軍中還是她官銜最大。 慕容炎清洗前朝沒有引起軍中恐慌,也正是因為她仍然風頭正勁。溫砌舊部與左蒼狼一直親近,對她的兵法智計和人格品行都一慣信服,慕容炎給予她的寵愛與信任,就是軍方的定心丸。 袁戲等人都是武人,武人話少,論交情就是喝酒。慕容炎與他們幾番對飲,樽中酒盡,他左右一顧,毫不在意地傾過左蒼狼的杯盞,倒了半盞酒,與袁戲對飲。 姜碧蘭如被電擊,整個人都驚住,許久之后,一股寒意從內而外,慢慢席卷了她。 身邊宮女彩綾見她臉色不對,輕聲喚:“娘娘?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這就去喚太醫!” 姜碧蘭抓住她的裙裾,許久,輕輕搖頭。她臉色慢慢慘白,櫻唇緊咬,如同忍痛,彩綾嚇壞了:“娘娘?您不要嚇奴婢啊!” 姜碧蘭說:“請姜相至殿外桂花亭中一聚,就說許久不見,本宮思念親人?!?/br> 殿外正是八月盛夏時節,桂花的香氣飄飄浮浮,籠罩了華筵。 姜碧蘭緩緩出了殿門,后服的衣擺曳地,華麗也連累贅。桂花亭中,姜散宜已在等候。他對自己這個女兒,雖然也有不滿,但是姜家有今日的盛景是依靠誰,他心里有數。 姜碧蘭緩步步入亭中,身邊只有繪云和畫月兩個心腹相陪。姜散宜上前施禮:“王后娘娘?!?/br> 姜碧蘭眼眶微紅,八月盛夏,暑氣仍盛,然而人心卻如荒草生霧靄,寒涼一片。盯著他的眼睛,問:“陛下跟左蒼狼……一直就在一起嗎?從他未奪王位開始?” 姜散宜不躲不避地回應她:“你問這些干什么?” 姜碧蘭牙根緊咬:“告訴我!” 姜散宜深吸氣:“蘭兒,他們幾時在一起,有什么關系?不管她什么時候接近的陛下,你現在都是大燕皇后。你已經是皇后了,還有什么不滿意的?你首先要做的,是鞏固自己的家族,培植自己的心腹。穩定你在宮中的地位。而不是旁敲側擊,去探聽陛下的過往曾經。” 姜碧蘭眸中眼淚搖搖欲墜:“他們早就在一起了,對不對?” 姜散宜近乎漠然地答:“對。” 姜碧蘭捂住嘴,眼淚打落在手背:“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一個人蒙在鼓里。傻傻地相信,他承諾的愛情?!?/br> 姜散宜說:“你本來就不該信。我以為經歷了廢太子的事,你起碼會成熟一點,但是你根本一點都不明白。你不明白王后這個位置,本就是一條有進無退的路。成則母儀天下,敗則尸骨無存。” 姜碧蘭面色雪白:“他既然已經有了心愛的女人,為什么為我起兵奪位?為什么要迎我回宮?為什么廢黜六宮,給我一個三千寵愛獨一身的夢?” 姜散宜冷冷地注視她:“你開始思考了,這很好!如果你非要我說明白的話,那么我們就來想一想,如果他不以奪妻之恨起兵,廢太子與太上皇縱有萬般不是,到底是他的君父、王兄!他用什么理由起兵?” 姜碧蘭退后幾步,靠在朱漆的亭柱上,姜散宜說:“他既然以偉岸深情的模樣起兵,如果不立你為王后,豈不是向天下人昭示自己的狼子野心嗎?他為什么廢黜六宮,因為他根本就不愛任何人,你懂嗎,他誰都不愛,所以立誰為后、后宮是否虛置,他根本就不在意。” 姜碧蘭靠著亭柱滑坐在地,衣裙逶迤,她捂住臉,指縫間溢出兩行月光。她說:“不會的,你騙我。我們從小到大,就只是你爭權奪利的工具!你以為,我還會受你擺布嗎?” 姜散宜真的用非常憐憫的目光看她:“除了我,誰會一心扶持你?左蒼狼手里握著大燕大半兵權,整個平度關、宿鄴城、馬邑城的軍隊都歸她調度。朝中袁戲、許瑯、王楠、袁惡等人,都是她的黨羽。 陛下和她偷偷來往,不過是礙著對你的情份!你若不信,只管去找陛下哭訴!一旦捅破這層窗戶紙,你看看他二人還會不會有所顧忌!你現在唯一的倚仗,就是陛下的不忍心。只有依仗著這點不忍和舊情,生下皇子,被立為太子,你才真正算是有一半勝算!” 姜碧蘭步步后退,姜散宜目光如針,寸寸刺透她的偽裝:“你還視我為敵!一個沒有父兄和家族的皇后,孤立無援,空有王后虛名,有什么用?” 在炎熱的夏熱,姜碧蘭顫抖得像一片落葉。姜散宜輕聲說:“蘭兒,天家宮闕之中,愛情沒有用?!?/br> 姜碧蘭抱著雙肩,將螓首埋入膝間,姜散宜伸手扶起她,目光憐憫而慈悲:“就算我只把你當作一個工具,我也是你父親。這一生,你可能當不了一輩子的皇后,但你一輩子都只能是我的女兒。你生來就是和我綁在一起的。你可以認為我不可信,但不會有人比我更可信。 因為唯一希望你榮寵不衰的,只有我?!?/br> 姜碧蘭喉頭哽咽,早已說不出話。姜散宜想了想,最終還是說:“還有一件事,一直不敢告訴你?!?/br> 姜碧蘭抬起頭,姜散宜盯著她的眼睛:“你和廢太子……在宮里的那一次,確實有人下藥,但不是我,也不是廢太子。” 姜碧蘭睜大眼睛,死死抓住他的手,艱難地問:“你說什么?”聲音幾近無聲,她形如厲鬼,姜散宜抽回手,手背被劃出血痕。他說:“廢太子縱然對你有意,然他身為東宮儲君,難道不知道jianyin弟妹的罪過嗎?為父就算有心讓你嫁給太子,又敢在廢太子母子正當得意的時候設計陷害嗎?我是順水推舟,但是個中原由,你自己想一想吧?!?/br> 姜碧蘭獨自站在寒風中,像是失去了魂魄。 姜散宜對她拱手施了一禮,緩緩退出桂花亭。 我可憐的孩子,看看你那可憐的愛情。 ☆、第 58 章 太平 宮宴在繼續,左蒼狼喝多了。她其實是不用喝醉的,畢竟這一殿朝臣,也只有她不用假裝狂歡,來表達對新君的忠誠。但是軍中將領實在是太多,而且個個都酒桶一樣,幾輪下來,她就有些吃不消了。 她傷勢已經痊愈,些許酒不礙事,慕容炎也沒有阻止。其他將領當然就更不會阻止了,飲酒不醉,算什么盡興? 等到許瑯和王楠等過來的時候,慕容炎索性說:“孤酒量不佳,今日就不陪眾卿了。好在你們左將軍在,便由她代朕一并飲了。” 這話一出,左蒼狼更是無法拒絕,只得連帶慕容炎那份也一并飲了。稍后,慕容炎又賞了御酒,于是生平第一次,她醉了。 等到宮宴散了,袁戲等人都喝高了,一群人勾肩搭背地出去,王楠和許瑯過來扶左蒼狼。冷不丁一個內侍也過來,恭敬地說:“將軍喝多了,就讓她留在宮中吧。” 許瑯和王楠剛要答應,左蒼狼把腳搭在他肩頭,醉薰薰地問:“你是誰?讓我留在宮中、就留在宮中?” 內侍嚇壞了,趕緊說:“將軍,不是小的,是陛下說讓您留在宮中?!?/br> 左蒼狼說:“陛下又算……” 話沒說完,王楠大驚失色,趕緊捂住了她的嘴,說:“公公,我們將軍真的醉得不輕,還是我等先送她回府,明日再入宮拜見陛下吧。” 內侍只是得了王允昭的吩咐,這時候也不敢跟二人爭,只好眼看著他們把左蒼狼扶出殿外。 左蒼狼左手勾著許瑯,右手勾著王楠,說:“走走,我們再喝酒去?!?/br> 許瑯說:“不能再喝了,您醉了?!?/br> 左蒼狼一指他,說:“你不許去,長得這么丑,喝什么酒!” 許瑯一臉悲憤:“將軍!您竟然一直嫌我丑!” 王楠忍著笑,左蒼狼果然不要許瑯攙扶了,搭著王楠說:“我們走,我還能再喝三壇!” 王楠說:“好好,我們這就走?!?/br> 及至出了宮,她也沒法騎馬,王楠只有扶著她。兩個人一路經過豫讓橋。左蒼狼扶著橋欄桿,開始狂吐。王楠替她順著后背,說:“要不要緊?前面有家醫館,末將給您找個大夫。” 左蒼狼說:“走啊,我們找個大夫,再喝兩杯!” 王楠哭笑不得,說:“您真的不能再喝了?!?/br> 左蒼狼怒了,說:“現在你知道我不能再喝了?我喝的時候你怎么不攔著我呢?”王楠冤,剛要說話,又聽她說:“那你怎么不讓你的王后娘娘喝呢?” 王楠驚住,左蒼狼推開他,悻悻地說:“說得那么好聽,最后還不是陪你的王后去。” 她說完之后,又開始吐,王楠輕輕拍著她的背,什么也不敢說了。她吐完之后,順著白玉欄桿滑坐在地。王楠蹲在她面前,說:“走吧,先回家?!?/br> 左蒼狼搖頭,說:“不要,我不走,我難受?!?/br> 說完,她的頭抵過來,靠在他肩上。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剛毅果決的人,露了一點女兒態,王楠有點心軟。他一動不動,就任她靠著,說:“以后都不讓你喝了,我都攔著。” 左蒼狼沒說話,兩個人靠了一陣,突然有馬蹄聲漸近。王楠轉過頭,卻見一輛馬車行過來,停在二人身邊。王允昭從車上下來。王楠一怔,王允昭見二人,也是一怔,趕緊過來,把左蒼狼扶起來。 左蒼狼甩開他的手,說:“不要你扶,走開!” 王允昭笑著說:“將軍是真醉了,陛下有些不放心,若是得知將軍獨自回府,必要責備老奴辦事不周了。王將軍先回去吧,老奴送將軍回府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