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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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宮女扶著她來到棲鳳宮前,她的兩個侍女繪云和畫月已經在門前等候。 “小姐!”兩個侍女撲上來,熱淚盈盈。當初姜散宜隨慕容淵逃出晉陽城,其實十分倉促。仆從下人并不曾帶著上路。沒想到慕容炎卻還將她身邊的人都好好留著。 此時主仆再相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話。姜碧蘭跟著她們進了殿,不一會兒,姜散宜和夫人鄭氏也被宮人領進來。姜碧蘭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 姜散宜打量棲鳳宮里華美的鳳座,說:“我兒到底是有福的,當年若早知如此,為父又何必攔著你們?!?/br> 姜碧蘭紅了臉,鄭氏還是有點不放心,說:“老爺,你看他把我們女兒安置在這棲鳳宮里,可是有意封她為王后的意思?” 姜散宜略作沉吟,說:“陛下就陛下吧,他什么他。陛下將蘭兒安排在這里,自有深意。不外乎是提醒一下朝中諸人,讓他們有點準備?!?/br> 鄭氏抿了抿唇,說:“可……可蘭兒畢竟曾經和廢太子……” 姜散宜看了眼妻子,又看了看如花似玉的女兒,說:“正是因為如此,一旦封后的旨意一下,朝中一些老頑固必然會群起反對??墒墙裆鲜菢O有主見的人,一般人左右不了。不必擔心?!?/br> 鄭氏說:“可惜現在老爺在朝中尚無官職,否則也可以為蘭兒說得上幾句話?!?/br> 姜散宜笑了一下,說:“總得有一個人先站穩腳根。只要陛下對我兒是真心真意,還怕我姜家在朝堂之上沒有立足之地?”再回頭看自己女兒,簡直是越看越愛,說:“說這些干什么,吃飯吃飯?!?/br> 宮人早已擺下晚宴,一家人開始吃飯。 慕容炎沒空過去,大軍班師,雖然乃不戰而勝,封賞還是要有的。而如今國庫空虛,也必須有度。王允昭擬了單子,還是有些為難,問:“陛下,左將軍……可要賞賜些什么才好呢?” 他是個周到的人,知道如今二人關系不一般,還是要慕容炎親口說一聲才好。 慕容炎笑,說:“單子照常寫便是,不過封賞暫緩。她不會計較這些。”笑完之后,他問,“阿左人呢?” 王允昭躬了躬身:“左將軍該是回溫府了,聽說腿受了點傷,奴才已經以陛下之名,派了太醫過去照料了?!?/br> 慕容炎微頓:“什么時候的事?”王允昭也說不上來,他站起身來,說:“罷了,她雙腿有過舊傷,囑咐太醫小心醫治,不行就傳楊漣亭?!?/br> 王允昭說了聲是,見他起身,遂點了燈籠,道:“陛下,可是要前往棲鳳宮嗎?” 慕容炎說:“孤乏了,棲鳳宮蘭兒一家團聚,就先不打擾他們了?!?/br> 王允昭很是意外,以慕容炎對姜碧蘭的感情,不是應該……他提著燈籠走在前面,引著慕容炎回了寢宮。明月如霜,映照著玲瓏花木,天氣有些悶熱。 及至進了宮,他服侍慕容炎寬衣脫靴。慕容炎上了榻,他放下紗帷,這時候才敢想,他將姜碧蘭安置在棲鳳宮,卻又暫不理會……一面對佳人示以情深,一面又對姜散宜予以威壓。 是這個意思么? 慕容炎三天沒有前往棲鳳宮,姜家上下整個都慌了。姜散宜找到王允昭,以前他哪里會把王允昭這等人看在眼里?!當時他是高高在上的右丞相,手握實權,深得慕容淵寵信。而王允昭是什么東西? 不過慕容炎身邊一個總管,他用得著跟這等人攀關系? 可是如今已是不同,他滿臉堆笑:“王總管,許久未見,一向可好?” 王允昭說:“姜大人,恕老奴眼拙,未能親迎?!鞭D而對手下的小太監道,“我瞎了,你們也瞎了,還不快給姜大人上茶?!?/br> 自有宮人趕緊端來好茶,王允昭說:“姜大人請坐,嘗嘗這茶,說起來這還是前兒個陛下經過漁陽茶莊時親手采摘的。賞了老奴一些。老奴哪是享用得了這個的人?也幸得姜大人過來,可以品一品?!?/br> 姜散宜這才落座,倒也認真地品了品這香茗。 茶是好茶,然而令他意外的卻不是這個。其實慕容炎身邊的這些人,他從來沒有看在眼里過。什么周信、封平,什么王允昭,還有那個十幾歲帶兵大戰的女娃。 慕容炎的軍隊更是一伙農民雜兵。 可如今他與王允昭對坐,突然無比真切地意識到,這些他曾經一眼也不會多看的人,竟然真的顛覆了一個王朝! 他微笑著說:“總管說得哪里話,您是陛下身邊最親近的人,若您都享用不得,還有誰能受用?”他發覺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心里的輕蔑之意已經緩緩收起,他開始以對一個中常侍的語氣對王允昭說話。 王允昭笑容滿面,說:“姜大人前來,可是缺少了什么?宮人若是侍候不周,姜大人還請立刻告知老奴一聲?!?/br> 姜散宜連連擺手:“王總管,實不相瞞,如今陛下雖然將我兒安置在棲鳳宮,卻一直再未見過面。老夫這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一些不明白的地方,還請總管指點一二?!?/br> 說話間,從袖里摸出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子,說:“小小心意,還請總管萬勿推辭?!?/br> 王允昭雖口上說客氣,倒也未真的推辭,待收下盒子,說:“姜大人您請想,您畢竟是跟著燕王鞍前馬后多年的人,如今回朝,文武大臣、士子百姓的目光哪個不放在您身上?陛下文韜武略,朝臣雖然敬服,但眷舊恩的人也不在少數……姜大人您如今難得清閑,也可以替陛下安撫一下他們嘛。” 姜散宜老狐貍一樣的人,這話一點就透。他想了想,說:“姜某多謝公公指點?!?/br> 王允昭連道不敢,一路將他送了出來。等姜散宜走遠了,他才輕嘆一口氣。如今看來,慕容炎既然敲打他,就說明還是會重用他。姜家東山再起,只怕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只是這朝中,薜成景乃元老重臣,根系頗深。如何動得?甘孝儒又是慕容炎的心腹之臣,如今并無過錯,也不能冒然罷免。不知陛下會如何安置此人。 姜散宜回到暫居的清泉宮,想了一夜,寫了一篇賦。第二天,這篇文采斐然的賦便經由一些士子文人之口,悄然傳唱。這其中一面是感嘆舊河山之凋敝,一面稱頌如今大燕在新君的治理下漸現太平初景。 他身居右相之職,文采自不必說。這一篇錦繡華章,未見一個貶低慕容淵的字,然新舊對比,卻由不得人不反思。情真意切,確實是精采絕倫。 文人士子爭相閱誦,影響甚眾。只有薜成景一幫老臣看完之后,怒罵趨炎附勢之徒。 此賦如何,慕容炎未作評價,卻將姜家舊宅仍然賜給姜散宜一家居住。姜碧蘭仍然住在棲鳳宮里。 夜里,他去到棲鳳宮,陪姜碧蘭用晚膳。姜碧蘭再見愛郎,自然是柔情蜜意。她親自給慕容炎挾菜,然而一塊小鹿rou送到慕容炎嘴邊,慕容炎眉頭微皺——她用的自己的筷子。 旁邊王允昭趕緊不動聲色地用碟子接了那塊rou,說:“今兒個的魚湯也鮮,還是藩陽那邊送過來的貢品,最是養肝明目。陛下和姜姑娘都嘗嘗?!?/br> 說完給二人添了魚湯,慕容炎嘗了一口湯,說:“是不錯?!?/br> 王允昭忙拿了干凈的筷子,為他布菜。每一道菜,都是姜碧蘭沒有動過的。好在姜碧蘭并未發覺,與慕容炎喝了兩杯酒。 伊人面如煙霞,又是有心留客,其風情自然傾國傾城。慕容炎卻只是說:“天晚了,你早些歇下?!?/br> 姜碧蘭有點意外,但她畢竟不好多問,只得含羞道:“那……明天,炎哥哥過來嗎?” 慕容炎輕扶她的秀發,說:“當然。這宮中除了你這里,孤還有別的去處嗎?” 姜碧蘭抿著唇,滿滿都是甜蜜的笑意:“明天我做兩道小菜,我記得小時候,炎哥哥是很喜歡如意卷的?!?/br> 慕容炎握著她的纖纖柔荑,微微用力,說:“那時候孤并不是喜歡如意卷。”姜碧蘭微怔,又聽他輕聲說,“每次帶走一點,是因為你家狗老叫。” 姜碧蘭笑得花枝亂顫。 她將慕容炎送到宮門口,慕容炎說:“風大,回去吧。” 姜碧蘭點點頭,一步三回首,終于還是返身進了殿門。王允昭跟在慕容炎身后,他面上的溫柔慢慢淡去,說:“孤是不是應該宣太醫看看?” 王允昭說:“陛下只是太久沒有見到姜姑娘,有點不習慣。再說這毛病……”當初容婕妤生時,慕容炎還年幼,特別喜歡容婕妤宮中的一個樂姬。樂姬琴談得好,有一雙非常漂亮的手,幾歲幼童,喜歡漂亮女孩原也不算什么。 然有一日,容婕妤砍下那雙漂亮的手,給慕容炎作了一碗羹。從此以后,慕容炎便落下了這毛病。他不喜歡女人身上的香氣,不喜歡與人同席。 也就是那一日開始,容婕妤在他眼中徹底變成了“那個女人”。她在他身上留下各種鞭痕舊傷,可再也沒有得到過他的尊敬與愛。 哪怕是她死的時候,他也只是安靜地注視。從始至終,沒有一滴眼淚。 ☆、第 42 章 絕情 月色如霜,王允昭幾番措詞,還是沒有提及當年的舊事。慕容炎突然問:“阿左在哪里?” 王允昭松了一口氣,說:“左將軍最近都在忙軍隊回防的事,此時應該在溫府才是?!?/br> 慕容炎說:“如果這時候宣她入宮,會不會不好?” 王允昭微怔,說:“陛下這話老奴就不懂了,陛下是君主,什么時候宣自己的臣子入宮,都沒有不好的。” 慕容炎點頭,說:“那你派人去吧?!?/br> 王允昭忙派了個小黃門去溫府宣旨,左蒼狼還在練功,得了這旨意,只得入宮。溫家上下不會有什么意見——有意見又有什么用呢?她雖然頂著溫家的名頭,然而總歸不是溫家的人。 慕容炎總是選在這些曖昧的時刻召她入宮,其實又何嘗不是對溫家人的提醒? 左蒼狼一路進了宮,午夜時分宣召武將入宮,一般都是有什么緊急軍情。然而她幾番詢問,小黃門只道不知,什么都不敢多說。 左蒼狼一路跟著小黃門來到書房,慕容炎正在批折子。她跪下行禮:“主上,深夜傳詔可是有緊急軍情?” 王允昭十分有眼色地帶著所有宮人退下,慕容炎這才招招手:“過來。” 左蒼狼走到他身邊,慕容炎起身,突然傾身抱住她的腰,左蒼狼一驚,他又將她放在自己的龍椅上。左蒼狼待要起身,他卻蹲下來,先捏了捏她的小腿。左蒼狼小腿上還裹著藥紗,宮中太醫畢竟是比軍醫細致得多。 慕容炎緩緩脫去她的鞋襪,說:“你這將軍倒是好,沒有上戰場便先受傷了?!?/br> 左蒼狼沒有說話,慕容炎卷起她的褲角,輕輕捏了捏她的足踝。左蒼狼面色通紅,幾番想要收回腳,慕容炎說:“嚴不嚴重?太醫怎么說?” 左蒼狼抿唇:“蒙主上關心,太醫說只是皮外傷,不打緊?!?/br> 慕容炎這才起身,說:“那就好,自己留心些,這么大的人了,你不照顧自己還能指望誰來照顧你?” 左蒼狼低下頭,說:“如果陛下沒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 慕容炎起身,雙手撐著龍椅的扶手,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包圍其中:“怎么你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嗎?” 他靠得太近,左蒼狼不由偏過頭,避開他的目光,說:“不……只是……只是姜姑娘如今就在宮中。屬下和陛下雖是君臣,但夜深人靜,共處一室,只怕若是傳到姜姑娘耳中,會……會引她誤會?!?/br> “誤會?”慕容炎像是聽見了什么可笑的事,說:“即使傳到她耳中,也不是誤會。” 左蒼狼伸手抵住他胸口,阻止他再靠近。慕容炎就這么安靜地看她,許久之后,說:“她不能一直這樣沒名沒份地住在宮里,明日我會命宗正準備封后大典?!?/br> 左蒼狼垂下視線,說:“恭喜主上。” 慕容炎順了順她額際滑落的碎發,說:“阿左,上次的事是我的錯。我可以安置身邊所有人,但不知該如何安置你。”他指腹滑過她側臉,她目光低垂,但忍住了淚,只是說:“屬下并不需要主上如何安置。待主上大婚之后,屬下想請旨為國戍邊,此生若不得詔,永不返朝?!?/br> 慕容炎微微嘆氣,說:“在你眼里,我便是這樣絕情的一個人嗎?阿左,母妃死的那一年,我還很小。但是那時候我便立下誓言,絕不會如同我父王一般對待我的女人。我不可能讓你永遠留在關外邊城,你明白嗎?” 左蒼狼深深吸氣,說:“微臣卻也不愿橫亙在主上和姜姑娘之間?!边@畢竟只是一段別人的千古佳話,她只是個路人甲。 慕容炎將她攬進懷里,說:“讓我想一想,總會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夜深了,你腿又傷著,就在南清宮歇息吧?!?/br> 左蒼狼領了旨,默默地穿好鞋襪,去往南清宮。 王允昭進來服侍慕容炎,很是意外。這樣的深夜,慕容炎召左蒼狼入宮。他以為二人必然是要同宿了。誰知沒說幾句,左蒼狼倒是先走了。 慕容炎說:“方才,我跟阿左說了準備立蘭兒為后的事?!?/br> 王允昭心中一跳,笑說:“左將軍對陛下忠心不二,不惜親自潛入方城營救姜姑娘。對這事兒,想必是一力贊同的。” 慕容炎說:“她請旨遠調邊城?!蓖踉收盐⒄饺菅渍f:“想辦法,讓她改變主意?!?/br> 王允昭猶豫了一下,說:“陛下,依老奴看來,這也并無不妥啊。左將軍若是戍邊,大燕邊城安定。姜姑娘為后,更顯出陛下用情至深,乃大信大義之人。為何……” 慕容炎說:“王允昭,她今年才十七。一個十七歲的女孩,正是情竇初開的時節。她在孤身邊,當然真心不二??扇羰枪律黹L留于邊城,到時候另有意中人,孤是準還是不準?” 王允昭怔住,突然一種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漸漸成形——當初慕容炎酒后與左蒼狼一度春宵,是真的酒后亂性嗎?還是因為他知道,其實一旦迎回姜碧蘭之后,左蒼狼無論如何不會再跟他有這一層關系? 他有一瞬的驚懼,然神色仍是一成不變的微笑,說:“陛下多心了,左將軍對陛下,不亞于陛下對姜姑娘?!?/br> 慕容炎說:“孤不可能讓她以溫氏家主、驃騎大將軍的身份,嫁給任何一個人。你懂嗎?” 王允昭躬下身子:“陛下的意思,老奴記下了?!?/br> 慕容炎點點頭,說:“去吧,你辦事,孤還是放心的。” 王允昭轉過身正要出去,腳步又停了停,其實內心不是沒有疑問的——慕容炎堅決反對左蒼狼遠離晉陽,會不會有哪怕一點點的私心,是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