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夏夜聽出意思了,咬咬唇道:“這有什么,不如讓我修書一封給郡主,這樣人多還熱鬧些,我也能和夏暖meimei作伴,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云涯蹙眉,面露難色:“這小郡主從小嬌生慣養,如果知道我如此敷衍……” 夏夜笑開來:“只是我相邀罷了,有云大人何事?” 云涯惶然大悟般點頭,道:“如此,倒是勞煩公主了。” 夏夜頷首。 一旁的水東:…… 出了夏夜的宮殿,云涯笑著和夏夜告別,一轉身,方才還揚起的嘴角就耷拉下來,面色一沉無甚神色往前大步走。 水東低聲問:“這就是你的意思,夏暖還可以不答應呢!” 云涯垂目道:“她會答應的。” 水東一哽,嚎著:“那可是個好好的美人兒啊~你眼瞎啊~” 云涯點頭:“這句話我記下了,我會轉告水南的。” “……”水東只覺像被云涯給了一巴掌,“嗷嗷嗷,阿云,別啊別啊……” 走到半路,水東忽然道:“不過你怎么知道夏夜會這樣做的?” 云涯冷笑:“換了是你,好好的公主不當,非要有個皇后壓在頭上當親家,有了委屈也沒處說,她這幾日再不表態,怕是皇后倒為了弟弟要逼死她了。” 水東頓時覺得,這公主也很不容易,加之又碰上云涯這種人,更是不容易了些。 安陽王府。 洵青拿著個帖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離夏暖幾步外,好不容易夏暖過了幾日安生日子,她實在不想將這帖子遞上去。 夏暖瞥見她了,問:“怎么了,有什么事?” 洵青心想怎么都有這一遭就走過去了,將帖子遞給夏暖,夏暖打開看了,有些詫異:“我和夏夜公主素來沒什么交集,怎么會突然相邀?” 洵青咬牙道:“這帖子是,是云大人親自送來的,說,說……” 夏暖手一抖,吸了口氣,問:“說什么?” 洵青硬著頭皮:“說是,既然公主給寧大人找了謝大小姐,不能厚此薄彼,陛下有意將夏夜公主許給他,請、請郡主給他,掌掌眼。” 手一個不穩,帖子落地,夏暖怔愣一會,要低頭去拾。洵青忙替她撿起來,夏暖呆呆捧著那帖子,半晌道:“他還說了什么了?” 洵青被夏暖的鎮定擾得心慌,還是如實道:“云大人說,要是沒過郡主眼的,一律不要。” 洵青看著夏暖的模樣,激憤道:“郡主,這怎么能,我去回了,實在是實在是欺人太……” 夏暖又打開了帖子,細細看過,道:“無礙,我去。” 洵青跺腳:“郡主!” 夏暖低低道:“沒事,這樣,或許我,還安心些罷。” 洵青還要說什么,夏暖揮揮手讓她退下,洵青氣沖沖拿著帖子出去了。 夏暖面無神情看著窗外,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下子真的沒了,我又要加油校正文了~ 謝謝扶風亂月給作者的雷~ 其實我今天還在外面浪啊浪~ ☆、兩難·一回 安陽王府。 洵青對夏暖道:“郡主,都在外面了。” 夏暖點點頭,起身往外走去。 一路上,夏暖的心安靜得出奇,她一跨出大門,最先看見的是水南,水南還是那個樣子,對她微笑,只是夏暖不知怎的就覺出了點兒疏離來。 水南一見夏暖,其實是有些暗自心驚的。夏暖眉目不差,素來出門會添點脂粉,看著也還行,這次竟是獨獨挑了一襲白紗裹身,素靜的臉沒丁點兒脂粉,那俏麗的丹水杏眼沉在這幅蒼白臉孔上,靈動都化作了縹緲的霧氣。夏暖略顯蒼白的唇挽起,水南頭一次覺得,這人似乎下一刻就要羽化歸去般羸弱。 水南一側身,夏暖就看見了夏夜。 夏暖一霎就想到一句詩——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論夏夜的著裝,并不華麗,也并不打眼,同樣也是以白為主的紗裙,只是領口和袖口處綴了紅和綠這兩色就如同有了神明艷起來,夏夜臉頰只有淡淡的脂粉,可是朱唇如漆,烏發似墨,眨眨一汪泉水似的眼,好一個美人兒。 這種美,潤物無聲,卻惹得人移不開眼來。 夏暖一時之間有些怔忪,夏夜喚了她一聲,夏暖癡癡半天才驀然反應過來。 夏暖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沒想到夜jiejie這么好看了,一時之間有些看癡了。” 這話說的人舒坦,按理夏暖該叫一聲公主,不過這聲jiejie喚得乖巧熨帖,礙著夏暖的身份夏夜也不可能真擺的起譜來,遂一掩唇,笑吟吟回了句:“夏暖meimei這嘴真是甜。” 夏暖和夏夜說得幾句就準備上馬車了。 夏暖見云涯端正站在一匹馬側,一雙眼頗有些鋒利看著這邊,夏暖點頭道:“云大人,安好。” 云涯低頭亦是行個不周全的禮數道:“郡主,安好。” 夏暖轉身走到自己的馬車前,洵青先一步上去,夏暖等她收整好。耳邊響起交談聲,夏暖不經意側臉偷瞥一眼,鮮衣怒馬,英雄美人。夏暖呼吸有些凝滯,不動聲色又回轉頭,安靜站在原地等著洵青出來拉她一把。 忽然一個身影閃過,水南笑鬧著:“小暖,你這個馬車我喜歡,jiejie就擠擠了。” 拒絕的話還沒出口,水南就一閃身不見。夏暖失笑。 又等了些時候,腰上忽然一輕,一雙手將夏暖抱上了馬車的車沿,夏暖身側的手緊了緊,低聲道:“謝過云大人了。” 這話甫一說完,人頭也不回就進了馬車,云涯看著她的背影神色有些諱莫如深。夏夜站在另一側的馬車上,輕蹙下眉,云涯回頭就笑著對她道:“公主也進去罷,快走了。” 這笑沒有絲毫的不對,夏夜只覺得自己多心了些,柔柔一笑也進了馬車。 夏暖進得馬車,坐下,水南想扯個什么話頭說開,可夏暖安靜得過分,這氣氛反而有些壓抑了,直到車開始咕嚕咕嚕走動了,手上捧了一杯洵青泡的茶,水南還是沒找到合適的話頭,嘆一聲,想罷還是說些近來的事情。 水南又嘆口氣道:“我們阿云真是命苦啊~” 夏暖眉目微動:“哦?” 水南見她有點反應了,往后靠在背墊上道:“別人不要的人塞給他,真是,真是……!” 說來水南就有些來氣,水南脾氣直又聰慧,水東一說她就猜得到里面的彎彎繞繞自是替發小不值的。 夏暖握著杯子的手捏緊幾分,語氣還是淡淡的:“什么別人不要?” 水南道:“公主啊。柏家的那小公子看中了車心郡主,皇后怕惹太后不高興也不想結交這門不吉利的親戚,硬是要將公主許給柏林,長公主也不想沾柏家,想將車心許給阿云,偏生陛下還欲重用柏林又不好拂了皇后的意思,整這么一出,指望我們阿云能收了公主呢,叫兩邊都滿意又不得罪人。” 一番話調理分明,又是一語中的。 夏暖面色古怪問:“長公主想將車心郡主許給他?” 水南:“也不知道長公主是怎么想的,忽然就對阿云中意起來,車心郡主虛歲也有二十了罷,長公主早些年難道看走眼了……” 水南不知道里面的彎彎繞繞,夏暖卻一聽就透亮。長公主哪里是中意云涯,分明是不想將車心許給柏林的推辭,況且,長公主心里清清楚楚知曉云涯定是不會娶車心的,推到云涯身上,既是用他擋了陛下又保全了車心。 而云涯被這么一算計,自是啞巴虧只能生吞了。 夏暖握著茶杯的手又緊了些,閉上了眼,水南看不出夏暖的喜怒,只覺得夏暖前所未有的安靜,這份安靜甚至有些寥落的意味。 夏暖舔舔嘴唇,開口卻違心勸著道:“夏夜公主,很好啊,秀外慧中。” 水南不屑道:“若是誠心真的將公主許給阿云,我們自然也很開心,可是這別人不要的就趕緊塞給阿云的做派,委實叫人不痛快。” 是了啊,這樣搪塞來的人,縱然再好,又有幾個血性男兒會要呢? 夏暖不知該說什么,只覺得自己想將好東西都捧到那人面前,她放在心上的人,就被旁人這樣對待,一時之間也不知是苦還是疼。 水南見夏暖不再多話,心里未免覺得她有些涼薄,但一見夏暖那病弱的模樣,又絲毫生氣不起來,暗自道一聲阿彌陀佛,阿云啊阿云,這就當我的差事辦完了罷!實在不知該怎么說了! 這一路馬車里就分外寂靜起來,水南半靠著軟榻不知不覺有些困頓淺淺安眠起來。直到要下車前才醒來,水南有些懵懵懂懂,揉著眼睛看著夏暖,心里卻低低嘆息。 蓉地有很多知名的景色,夏暖以前也是知道的,只是蕭羽和夏瑋一直壓著她不準去,大多數的東西都是寧植看了回來告訴她的,以前,她一度希冀著可以和寧植一起看一眼蓉地有名的歸橋。 夏暖下車的時候,想過這些,最終想到了蕭羽點頭時說的話,蕭羽說,想去便去吧。 夏暖迷惘看一眼遠方,唇畔勾出個淡笑,現在,她也走不遠了。 這次這個莊子不是上次那個了,這莊子正正在蓉地最繁華的街后面,鼎沸的煙火氣再多一點就可以漫過來,夏暖一下馬車就見著一個賣花的小姑娘吆喝,看著那笑靨她心情也好幾分,她招招手那小姑娘就怯生生過來了。 夏暖捻起一朵花來,不是什么名貴的,但是上面還沾著露水,瑰紅色澤婉轉動人,滿滿的生氣 ,夏暖要了幾朵,讓洵青多給了些銀子,虛虛拿在手上,像捧著什么珍寶一樣。 夏夜見了,只道:“安陽王府里面什么好看的花兒沒有,夏暖meimei何必要這些尋常的花兒?” 夏暖笑道:“沒什么,那小姑娘長得討喜,買了幾朵。” 夏夜不再說話了,云涯瞥了眼夏暖手中的花,想著,方才打賞出去的銀子足夠那丫頭一家子一年的花銷。 夏暖拉過洵青,洵青不解,夏暖倒是將那花兒細細并成幾朵都插在洵青的鬢上,配洵青不錯,夏暖看著笑了,道:“要是你能多花些心思打扮自己就好了。” 洵青抿著唇,不知道怎么應,夏暖也知道她自己氣色不好,要是身邊的丫頭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爹鐵定生氣,也覺得是為難洵青了,遂笑笑不再開口。 一休整,夏暖抬眼起身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夏暖也知道是自己睡過了,問洵青:“下午有什么事情嗎?” 洵青答:“沒什么,云大人邀請女眷們去賞這里的花園。” 夏暖愣愣,笑笑:“沒去倒是好的,去了惹人嫌。” 暮旦,水南來找夏暖,說是要去蓉地有名的酒樓用飯。 夏暖又隨著馬車出去了,下車的一瞬間,鼎沸的人聲讓夏暖一愣,她望著青石板的路綿延,洵青喚她的時候,夏暖才笑起來,她道:“在京城除了節日還沒見過這么熱鬧的呢,你陪我先去走走?” 洵青見著夏暖真心的笑,拒絕不得,遂點頭。 百味樓上。 夏夜和云涯說著話,云涯有些漫不經心,而水南未免氣氛僵硬,也搭著話和夏夜聊起來,還聊得挺樂,只是夏夜神思都在云涯身上,而云涯一直看著窗外,她也有些好奇窗外到底有些什么了,只一霎,夏夜見得云涯唇邊含笑,是未曾見過的溫柔繾綣。 不多時,云涯收了目光,正襟危坐起來,夏夜還想要多聊幾句,過了片刻夏暖就推門回來了,夏夜看了看夏暖,臉上的笑有些僵硬。 夏暖只斂眉端坐,這位子空的倒好,水南隔在云涯和夏夜之間,剩了個靠近云涯的位子,靠近窗子,夏暖坐下,下意識看了眼窗外,頰面染了個淺淡的笑。這不經意之舉弄得夏夜更是有些惶惶。 菜次第端上來了,都是有名的吃食,就是有些油膩,夏暖早就被藥敗壞了胃口,吃不進這些,洵青想說,被夏暖的眼神壓著倒只能在一旁布菜。 夏夜不怎么出宮,端著碗芙蓉蛋羹,笑著道:“蓉地的吃食雖比不上宮里的精致,倒是有些獨有的別致。” 云涯不動聲色也端了碗蛋羹給夏暖,笑道:“這算不得什么別致了,蓉地的吃食受京城的影響,已經大體上無二致,若是去到邊關那些地方,烤羊腿還有獨有的菜根才是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