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竹馬·一回 御書房。 水西回來了,邊界的情況很糟,云涯花了幾天整合水西帶回來的有用的信息,又想好了對策,帶著折子找了夏立。 夏立看完,聽了水西的答話,又問了些,開始揉眉頭。 夏立問:“云涯你怎么看?” 云涯道:“寫折子上了,派各地衛兵鎮壓一部分,最關鍵的,還是解藥的研制。有藥了就好辦,沒有的話,再多的人派出去可能都會折在瘟疫上。” 云涯又道:“來京城的人越來越多了,城門口都快滿了。” 夏立嘆了口氣,對大太監道:“下午宣寧植和柏知,再找右相左相一起來,內閣也來。” 云涯躬身道:“臣先告退了。” 夏立看云涯一眼,長久的凝視說不出紛雜的意味,還是揮了揮手讓他下去。 走之前夏立添了句:“朕準備迎娶柏家長女柏漫,明日下聘,你也來吧。” 云涯和水西走出來,水西近幾日也一道和云涯折騰得不成樣子,臉色有些憔悴,云涯正準備回了踏云樓一起去仙鶴樓里吃一頓好的給水西接風,邊上太監大聲報,長公主覲見。 云涯腳步頓了頓,和水西走到了一旁,水西絮絮叨叨和他說什么,他隨口應下。 水西也發現他并不關注他的話,閉嘴了。 正前方走來一宮裝美人,說是美人,眼角眉梢都沾染上了風霜,頭飾一色的紅寶石,著天水紅蜀錦,嘴唇上了正紅的脂膏,威嚴無方,隱約還能見年輕時的風華無雙。長公主瞥了云涯一眼,目不斜視徑直往前走去。 她身后跟了兩個姑娘,一個著一身碧水綠,配飾都是翡翠的,年紀大些,該是長公主前駙馬的車心郡主,而另一個年紀小些的則是著一身水藍色雪紗戴的配飾俱是金飾,那人就該是井洄的女兒井然了。 車心看得云涯兩眼,并沒多打量。 反倒是井然,不經意間見了云涯,打量了之后又打量。 云涯未笑,只是朝著她們那個方向看,井然被云涯那雙桃花眼所惑,不住看,那一臉的艷色并不因為云涯不笑就深藏起來,眼角下的淚痣更是增添了幾分說不清的風情。 乍見之下,井然心有幾分悸動,云涯又一直看這邊,她時不時抬頭去看兩眼。 王玨惹了安陽王郡主,隔天宮中太監就降了旨意讓她禁足半年思過,好友被禁足了,井然有好長時間沒出門去玩,今日進宮本也不想來,熟料來了倒是有些驚喜。 車心開口道:“收收你的目光,這可是宮里面,別丟人。” 面對長姐的訓斥,井然哼了聲,卻也不再看云涯。 長公主一行都進去,云涯又默然站了會,才搭著水西的肩往外去了。 云涯不解釋,水西見他面色不愉,未有多問。 一行人在仙鶴樓集結,水東點了上好的女兒紅要喝,水南點了好多魚,水西點了些名菜,水千和云涯則是跟著大家一起。 云涯道:“還想點什么嗎,盡管點。” 水西笑著道:“還可以點個姑娘嗎?這幾個月我都快認不出美女了,全是臟兮兮的,心酸啊!” 云涯笑著推搡水西一把:“給老子滾!” 水千面無表情道:“那我是不是也該給你講講大夏朝的青年才俊。” 水西搖頭道:“阿云的臉就是最勾人的,只是,人家不勾搭姑娘!” 云涯又砸了水西一拳。 水南撇嘴道:“誰說沒有了,阿云前幾天才勾搭了個小姑娘,長得可乖巧了!” 云涯喝一杯女兒紅,正色道:“別亂說。” 水西瞪大眼睛道:“不會吧!鐵樹開花了?!誰家的姑娘?” 水南吐舌頭道:“反正我瞅著挺好的,安陽王郡主,夏暖,多么可愛一姑娘。” 水西頓了頓道:“呃,安陽王的女兒……” 云涯回視水西的目光坦蕩道:“別聽他們亂說,我當她meimei來著,來,喝一杯,辛苦了!” 水西和云涯碰杯。 水西又看了水南一眼:怎么不說了? 水南瞪他:你嫌命長你問啊,要不就私下解決! 水西眨眼:成,回去問你。 一眾人最后喝的東倒西歪的,水千讓人來抬著回去。 水西大聲嚎著:“阿云,再來一杯,不醉不歸……喝喝喝!” 水南左搖右擺道:“老娘還沒醉,滾滾滾,別扶我……咦,為什么這扶手在晃?” 水東道:“娘子,相公扶你,來!”對著青燕另一個下屬,醉醺醺說著。 水北道:“唔,好撐啊,想吐。” 云涯緋紅著一張臉,被人扶著,右手捏著眉心,走路卻還穩健。 邊走邊說:“把他們嘴堵上,免得丟人!” 水千看著眾人不由嘆口氣。 安陽王府。 夏暖將做好的腰佩交給夏瑋和蕭羽,夏瑋收下,非要和蕭羽一起戴上,伸手把蕭羽腰上的那枚玉玨解開扔到一旁了。 鬧了好一陣,終是得逞。 夏瑋道:“對了,小暖,明天要進宮一趟。” 夏暖問:“怎么了?” 夏瑋道:“你夏立哥哥終是找到了中意的媳婦兒,準備給柏家長女柏漫下聘,你以前不是說要最先看見嗎,今天陛下讓我明日帶你去。” 夏暖詫異,之后又是莫名地興奮道:“真的真的啊?” 夏瑋被夏暖抓著手臂不停搖,忍不住去捏夏暖的鼻子,道:“是啊,明天去看,我還要一起去,你小爹還要表示表示心意,滿意了?!” 夏暖不住點頭,高興道:“那爹我明日是不是該穿的好些啊,我穿哪一身啊?” 夏瑋將夏暖往蕭羽處一推道:“別問我。” “小爹小爹,快來,快來,給我選一身合適的衣物嘛。”說著拉著蕭羽往外走。 蕭羽無奈應聲:“好好好,走慢點,你這丫頭。” 進了夏暖的閨房,蕭羽想罷,抽了身白色的衣衫出來道:“明日我們一家都穿白色的吧。” 那是今年新做的夏裝,還是最為保守的曲裾深衣,只是白色錦緞之上著繡著大片大片的粉紅色水蓮花,層層疊疊分外好看,衣衫邊上特意繡了吉祥蓮花紋,蕭羽對著夏暖比了比,道:“穿這個不錯。” 夏暖點頭,為難嘟嘴道:“那我頭飾要戴很多嗎?” 夏暖從來不愛戴太多太繁重的頭飾,蕭羽摸了摸夏暖的額發,搖頭道:“戴點紫玉吧,不需太多,又重又難受。” 夏暖贊同不住點頭,蕭羽又笑著揉了揉她額發。 “走吧,今晚廚房做了你愛吃的佛跳墻,你爹可是巴巴盼著。” “哇塞,小爹,快走快走。” “呵,慢點,父女兩真是一個樣子,聽見喜愛的就坐不住。” 晚間夏暖又和夏瑋下了幾盤棋,被殺的片甲不留,夏瑋倒是稱贊了她棋藝進步,下了幾局夏暖就困頓了,不住揉眼睛,蕭羽對夏瑋遞眼色,夏瑋三下五除二將夏暖的棋子都殺完,更是慘烈,夏暖最后嘟著嘴巴悶悶不樂回屋去睡了。 蕭羽洗完澡回來,正用布巾擦干頭發,待夏暖走了道:“你就不能讓她一局?” 夏瑋走上前扯過布巾幫蕭羽擦頭發,動作細致又小心,回道:“她那點小心思一看就透,怎么讓?還不如直接吃完棋子快些。” 蕭羽失笑,笑罷又問:“你準備什么時候去青燕偷藥?” “快了。” 第二日,夏暖興奮得早早醒了,腦中還有些困頓,精神頭卻是極好。 婢女們伺候著洗漱,房里的大丫頭霜河給夏暖梳了個稍微復雜的發髻,額前細碎的額發并沒有特意梳起。前段時間蕭羽拿了些特制的胭脂給夏暖,這次派上用場了,霜河給夏暖兩頰暈了點胭脂,唇上淡淡涂一層,氣色不復蒼白,要好看得多。 頭飾取了紫玉的頭面,只選了把插梳和步搖,看了半晌還是覺著單調了些,于是尋把白珍珠做的插梳放在額前,就差不離了。 夏暖怕疼,還沒穿耳洞,耳飾也就省了。 見了夏瑋和蕭羽,果然都是一身白色為主,夏瑋身上著深衣大氅上行暗金銀色的紋線,而蕭羽則是白色直裾下擺飄著竹葉,夏暖去蹭蕭羽,換來夏瑋揉了揉她的額發道句:“偏心的丫頭。” 夏暖只是笑,蕭羽安排著讓裝了一車的東西,貴重的分了三個小盒子帶上了他們的馬車,夏暖上馬車后打開為自己準備的盒子看了看,是一枚羊脂玉配,夏暖扭捏半天,終是拿出一條早就繡好的錦帕,用蜀繡繡的牡丹花開。 蕭羽看了,順著夏暖的小心思道:“放盒子里一起罷,挺好的。” 本來該是夏瑋以長輩身份去下聘,可是夏立很重視柏家,要同行,夏瑋一行只得先到宮門口和夏立一行匯合再往柏家去,一路上街道都鋪了紅彩。 夏暖起的早,路途有些長,不一刻竟是靠著蕭羽又睡了起來,蕭羽也困,揮揮手招來不情不愿的夏瑋,又靠在了他身上閉眼休息,小的靠著大的,夏瑋看了會兒,讓洵青拿了薄毯子蓋了兩人。 到了宮門,夏立一行人早等著了,夏瑋下車對著夏立行過禮車隊便開始動了,由于是下聘,禮不可廢,夏瑋的馬車走的最頭一輛,接著是圣駕,后面零零散散又跟著些車,最后就是禮車了。 快到柏家,夏暖才被蕭羽揉醒,迷迷糊糊被蕭羽牽著一路行禮什么的,夏暖記不全,只跟著蕭羽走就是了,途中恍惚見到了云涯,他今日也著直裾,淡水藍色襯得整個人如珠如玉,還沒打招呼就被蕭羽拉著走了,人很多,夏暖最后被蕭羽安排到女客處。 女客處嘈雜,夏暖不喜歡人多,官家太太們又喜愛說笑,她坐了半晌,竟是不知道該和誰說話,貴女們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夏暖只有謝嫻一個認識的貴女,看了半天也沒找到謝嫻表姐,又呆坐了片刻終是受不了這種環境,拉著洵青出門了。 外面是個花園,柏府用的是南方式的曲水回廊修建的內部,顯得婉約,夏暖往花園走去,清靜些才覺得好點。 洵青方位感很好,帶著夏暖一路賞著花園的景色,夏暖看到了些毛絨絨的狗尾巴草,摘了根拿在手中不住晃悠。走了許久洵青頓住了步伐,再往前去就是男客的歇息處,洵青準備帶著夏暖繞回去,或者再看看柏府的其它花園。 夏暖搖著狗尾巴草,道:“柏府修建得……感覺沒有家里修建得有層次。” 洵青回道:“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蕭爺一般有財力,像王爺一般有權。” 夏暖似懂非懂哦了一聲。 前方是一個小湖心亭,夏暖遠遠就聽到了笛聲,吹得悠揚卻又有幾分寥落,夏暖好奇心被勾起,拉著洵青要去看看。偏偏柏家修的樹木密集,都比夏暖高,夏暖怎么也看不到是誰,蹦蹦噠噠被洵青半拉著半跳著往前沖。 “哇,這個調好長呢,洵青,我肯定吹不出來。” “咦,好像變調了,還挺好聽的呢!” 越是說,夏暖越是想看看是誰。 繞過一棵樹,甫一踏出去,夏暖一愣,狗尾巴草脫手,洵青都還未反應過來,夏暖直直往后退,順手將她往回拉。 洵青正要問詢,夏暖一只手指壓著自己的唇,比了個噤聲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