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一個會說話的寵物? 田果覺得什么gucci什么tiffany統(tǒng)統(tǒng)不重要,這些我通過自己的努力一樣可以得來,我想要的不過是你能緊緊拉住我的手穿過人潮擁擠的街道與地鐵。 “想什么呢?”見她又發(fā)呆,他忍不住問,“生氣了?” “有點。” 他抿嘴仔細瞧了她半響,然后黑乎乎的手往她臉上一抹,望著小花貓一樣的她,問:“現(xiàn)在,還生氣么?” 田果洗完臉的功夫,一車煤也搬完了,透過窗玻璃,她看到煥然站在院子一邊抽煙一邊與蝌蚪他們說著什么,煙抽完,蝌蚪幾人湊合洗了手就離開了。 “別讓他們走啊。”田果對推門走進來的煥然說,“一會兒我做幾個好菜,你們喝點酒。” “不用了。”煥然用田果洗臉剩下的水洗著手,“改天我請他們吧。” “那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煥然瞥她一眼,不滿地說,“你是我媳婦,做的飯他們沒權(quán)利吃。這事你就甭管了。” “霸道!”她嘟囔。 他笑,往她臉上彈了一把水珠子,田果的臉?biāo)查g又變成了大花貓。 “臟死了……”她低聲抗議,下一秒就被他摟在懷里親了兩口,他身上一股煤灰渣滓味,她躲,腳步不穩(wěn),腰正好撞到身后的臉盆架。哐當(dāng)…… 里屋,姥姥忙問:“小果兒,怎么了?” 田果看著近在咫尺的煥然,和他眼中的自己,笑著回一句:“沒什么,就是一只討厭的大黑耗子。” 姥姥和田果的意思都是讓煥然留下來吃飯,煥然當(dāng)然也想留下,無奈身上太臟,“改天吧。”他說,“你再給我做一頓酸湯肥牛。” “那你把衣服脫下來,我?guī)湍阆础!?/br> 煥然壞壞一笑,“脫衣服?不好吧,姥姥還在隔壁呢。不如去我那兒?” “不正經(jīng)。”田果狠狠掐了他一把。 回到家,煥然洗了頭發(fā)換上新衣服,桌子上擺著田果給的豬耳朵和松仁小肚兒,他捏一塊豬耳朵放進嘴巴里,沒什么咸淡味,但就是覺得好吃。過一會兒,姑姑,姑父,唐思佳都回來了,前天,他老媽吳珍隨團去了日本,老爸工作忙,還在所里加班,今天就他們幾個人吃。 一家人正吃著飯,鈕藍忽然臉色陰沉地說:“煥然,你今天是不是又上米田果家了。” “嗯。”煥然點頭。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少跟她來往!”鈕藍生氣。 煥然不以為然,加一口菜放進嘴巴里,慢條斯理地說:“姑,我都26了,是大人了,我的事你能不能別管了。田果怎么了?多好的人,我喜歡。” 喜歡…… 唐思佳開始腦補劇情。“哥,你倆真好了?!” 一條胡同里的孩子都在一個班上課,誰家有點事,很快全班就能知道,唐思佳這幾天在班上沒少聽同學(xué)議論老哥與田果的事,還有同學(xué)開玩笑說,“呦,唐思佳,你們家要添丁進口了。” 煥然看著唐思佳,氣定神閑點點頭:“好了。” “胡鬧!”鈕藍一拍桌子,“跟米田果好,你,你瘋了!” “您就當(dāng)我瘋了了吧。”煥然一臉冷漠,匆匆扒拉兩口飯,碗往桌子上一扔,起身回了屋。 他是走了,客廳可亂作了一團,鈕藍已經(jīng)氣暈了頭,一會兒說要去隔壁找田果理論,一會兒又說騎自行車去所里找鈕新國,見妻子如此歇斯底里,唐安平忍無可忍,拍了下桌子說:“別鬧了,你冷靜一點好不好?一會兒再驚擾到老爺子!” 鈕藍哪里顧得了那么多,大有一種家族將亡的崩潰,“冷靜,怎么冷靜?你倒是告訴我啊!小妖精都要進門了!不行,不行,我要去找爸談?wù)劊荒茏専ㄈ煌鹂永锾∫欢ㄊ悄莻€米田果給他下了*藥。”” 唐安平覺得妻子瘋了,*藥?用嗎?他怎么覺得煥然是心甘情愿的。“你先坐下!”他用力拽回妻子,低聲勸道:“你也快四十歲的人了,遇見問題能不能用腦子想想?這事跟爸說管用嗎?煥然從小到大,爸管過他一天?從來都是寵著。” “可這件事不一樣!結(jié)婚是一輩子的大事,我不信爸任由煥然瞎胡鬧。” “是,爸不同意又怎樣?他管得了煥然?現(xiàn)在這事還沒搞清楚,也許煥然剛才說的是氣話,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跟田果好了,嫂子人在國外,戶口本鎖在抽屜里,他們倆還能好大天去?我的意思是,你先把情緒穩(wěn)一穩(wěn),一切等嫂子從日本回來再說。別又哭又鬧的,讓鄰里知道了笑話!” 丈夫的話讓鈕藍迅速冷靜下來,對啊,戶口本在嫂子手里攥著,只要她咬死不松口,煥然就沒法跟田果結(jié)婚,田果時女孩,青春就那么幾年,耗到25歲,不信她還堅持嫁煥然。對!耗死她! 就在鈕藍哭哭鬧鬧時,唐思佳一溜煙跑到了哥哥屋前,輕輕敲三下門,只聽里面沉聲說:“進來吧,門沒鎖。” 唐思佳輕輕推開門,一片昏暗的光線里,煥然仰面躺在床上,雙手交叉握于腦后,眼睛盯著黑乎乎的天花板。 “哥,你干嘛呢?” “想田果呢。”煥然沒說謊,現(xiàn)在,他只要往床上一躺,眼前就浮現(xiàn)出那天與田果纏綿的情景,甜,真甜,到現(xiàn)在他都慶幸自己耍了流氓,如今睜眼閉眼全是她的臉,墻上的鄧麗君海報早就扔了,白花花的墻面以后只貼田果的相片。 唐思佳蹲在哥哥床前,好奇又驚喜地問:“哥,我以后在胡同里看見田果,管她叫什么啊?” “你說呢?”煥然撇頭看他。 唐思佳沉默。 煥然摸摸他的頭,說:“好好想,答對了哥哥給你買巧克力。”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唐思佳干凈利落地答:“當(dāng)然是嫂子啦!” ☆、第092章 雖然與田果確立了關(guān)系,但煥然心里并不踏實,他總在有意無意間想起石洋——他的穿著,他的氣質(zhì),他那輛充滿特權(quán)的紅旗轎車。石洋就像一枚□□,讓煥然生活在不安中。 是時候做出改變了。最近廠里又有一些工友下了海,有的去了南方,有的則跑去俄羅斯做倒?fàn)敚娅C范圍比較廣,什么盤條鋼筋,還有電視機錄像機等,多多少少都賺了點錢。那天與王剛閑聊,對方似乎也蠢蠢欲動。 “想辭職?”煥然問。 “有這個想法,不過還在觀望。”王剛實話實說,“原來二車間的譚松你知道吧?半年前辭職下海,先去了浙江,后來又去了廣東,倒騰電視機跟盤條啥的,你知道他三個月賺了多少錢嗎?” “多少?” “這個數(shù)。”王剛比劃了一個“三。” “300?” “傻瓜,是3000塊!” “這么多!”煥然很震驚,想他們鋼鐵工每天出大力,沒日沒夜的干,工資加獎金撐死了一個月才掙130塊,3000頂他們兩年的收入!與王剛聊完天,煥然又想起了田果,想一年前田果家還是胡同里有名的困難戶,可做生意也就半年功夫,田果都買了彩色電視機了。現(xiàn)在,煥然已從當(dāng)初的嫌棄變成了佩服,同時也暗自思索自己是否也要抓住這掙錢的大好時機,做一回追趕時代腳步的“弄潮兒”。 但是做生意煥然沒經(jīng)驗,又不好意思去問田果,思來想去了好幾天,最終煥然去找了呂胖子。 又半年過去,呂胖子現(xiàn)在已是西裝革履,身旁還有兩個鞍前馬后的小廝,名片上的職務(wù)已從“副總經(jīng)理”升級為“總經(jīng)理。” “我自個開公司了,給別人打工總覺得不帶勁。”聽說煥然也想做生意,呂胖子舉雙贊同,“哥,想掙錢是好事,現(xiàn)在是百年難遇的機會,咱們得珍惜,你要是去一趟廣東或者俄羅斯就知道,倒?fàn)敱榈囟际牵X是好東西,誰嫌棄誰才傻呢!那句話你肯定聽過,干大事的人不掙有數(shù)的錢。何況現(xiàn)在你就是從廣東陶騰一張紙到內(nèi)地,都能掙錢!”呂胖子現(xiàn)在以倒騰服裝為主,在動物園和隆福寺都有攤位,他敬畏煥然,想請他直接做個副經(jīng)理啥的,工作也不累,就是每天去各個攤位前轉(zhuǎn)轉(zhuǎn),管理一下,偶爾出去應(yīng)酬喝個酒。煥然有點混不吝的氣質(zhì)很適合混這個圈子,呂胖子不想浪費人才,可煥然不同意,他說:“行了,我自己有什么本事自己心里清楚,做生意我壓根不懂,一上來就當(dāng)經(jīng)理那不是鬧呢,我還是從最低級的賣衣服做起,先看自己是不是那塊料。” “行。”呂胖子也不堅持,讓煥然挑一個地方,還說,在隆福寺的攤位田果也入股了。 “啥叫入股?”聽到老婆大人的名字,煥然本能警覺。 呂胖子不知他倆談戀愛,大致解釋了一句:“就是合伙開公司,她掏一部分錢,我淘一部分錢,賺了錢大家分。” 煥然聰明,一下子明白了,又問一句:“是小果兒投的錢多,還是你投的多。” “隆福寺那邊是小果兒。” 煥然選了隆福寺。 ***** “嬸子?”田果知道鈕藍一定回來找自己,只是不沒想到會這么快。故意賠上笑臉說:“您買什么衣服,牛仔的還是純棉?” “別跟我瞎貧。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鈕藍陰沉著臉。 張莉看她不爽,就問田果:“這母夜叉誰啊,說話夠橫的,用不用jiejie幫你?” “不用。”田果拖了一個長音,對付鈕藍,還是很簡單的。 她故意磨蹭了一陣才出來,鈕藍早已等得不耐煩,初冬的傍晚街上起了一層霧,鈕藍張口第一句就帶著濃烈的火星,“米田果,沒想到你還挺有本事。” “其實我也沒想到自己是做生意的好手。”田果笑嘻嘻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鈕藍叉腰,受不了田果故意岔開話題,這無異于是挑釁,“你聰明,知道我為什么來找你,我也不繞彎子,這么說吧,開出條件,怎么樣你才能離開煥然?想要多少錢你直說。” “嬸子,我缺錢么?”田果覺得鈕藍言情小說看多了,若不是看著煥然的面子,她壓根就不會理她。 對,田果家已經(jīng)不缺錢了,前幾天剛買了一臺電視機,松下的,一臺好幾百。鈕藍清楚田果從小吃軟不吃硬,怕把她惹急了,在干出什么失控的事,比如拉著煥然私奔,她立馬換上一副笑臉,語氣也軟了,“田果,嬸子知道你跟煥然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但婚姻是大事,你們倆不合適。” “合不合適跟外人無關(guān),我們倆覺得合適就行。”田果笑道。 “是,你們來覺得合適就行,但婚姻不止是你們倆的事,也是兩家人的事,我嫂子出國前就說了,不可能接受你做兒媳婦,田果,你還年輕,長得漂亮又有本事,沒必要非在煥然這里耽誤青春,女孩子黃金年齡就那么幾年,趕緊迷途知返,一定能找到好人家。” 迷途知返?我是火箭么? 只是喜歡一個人而已,我又沒有高攀你家,干嘛這么說? 看著鈕藍,田果冷聲道:“嬸子,謝謝您為我著想,但我這人認(rèn)死理,喜歡誰就是喜歡誰,我方向感也不好,沖出去了,就不知反途的路,這輩子我就認(rèn)煥然哥了。他娶我我跟他過,他不娶我,我就鬧,直到鬧到他娶我為止。” “你,你,不要臉!”鈕藍氣的說不出話。 田果微微一笑,“嬸子,我糖醋魚做的不錯,煥然特別愛吃,等我明年嫁過去,天天給你們做。” 11月中旬,吳珍回來了,收拾完行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鈕藍就匆匆推門走進來一五一十說了煥然與田果的事。 鈕藍憤憤不平又憂心忡忡,仿佛煥然找了一個怪物。吳珍聽后只是略感驚訝,卻并不覺震驚,聯(lián)想到之前兒子守了一夜只為等田果回家,反而覺得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晚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了頓各懷心事的團圓飯。鈕老爺子也破天荒地在桌上喝了兩杯,大家說說笑笑,用忍耐力壓制住了那一觸即發(fā)的矛盾。 晚飯后,吳珍來到煥然房間。 “媽?”做起生意煥然才知不易,先不說怎么跟顧客套近乎,就是每天進貨出貨這點事就夠讓他煩心,數(shù)學(xué)多少年不用了,煥然現(xiàn)在一看見阿拉伯?dāng)?shù)字就頭疼,虧了呂胖子送了一臺計算器給他,如果用算盤……他做不到啊! 母親進來時,煥然正埋頭算著今天掙了多少錢。 “忙著呢?”吳珍笑笑。 “瞎忙活。”煥然把本子一合,起身給母親倒了杯水,“椅子涼,您坐床上。” 吳珍坐下后才發(fā)現(xiàn)煥然換了一套新床單新被套和新枕套,淡雅的米分色,上面繡的花朵她不認(rèn)識。“這是什么花?還挺好看的。” “是櫻花。”煥然笑道,“日本的國花,每年四五月份開。” 吳珍輕輕撫摸那淡米分色的花瓣,就像撫摸一個女孩嬌嫩的臉,多少年前,她確實發(fā)自心底憐愛過那么一個花朵般的小姑娘。可惜……“是田果送的?” 煥然撓撓頭,不好意思地應(yīng)了聲:“嗯……媽,我喜歡小果兒,小果兒也喜歡我,你就同意了吧。” “也許你會遇到更好的。”吳珍說。 “不會。”煥然斬釘截鐵。 “也許她會遇到更好。” “不可能。”這一次,煥然說的更肯定。 “兒子,人心隔肚皮,田果的性子你也知道,就跟陣風(fēng)似的,你抓不住她。” “可您也了解我的性子,不撞南墻不回頭。她是風(fēng),我抓不住她,但我做風(fēng)箏,跟著她走不就得了。” 吳珍看他一眼:“你覺得你們……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