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你先拿著?!笔蠛喍痰卣f。 田果飛速跑回攤位時,張莉已經(jīng)喝完了一瓶北冰洋,見田果跑回來就問:“石哥呢?” “在對面?!碧锕焓忠恢?。 “他找你干嘛呀?” “沒干嘛,就是閑聊天。” 她倆說話的時候,周圍攤位一片噤聲,賣貨的也暫時不賣,只為一聽談話內(nèi)容。當(dāng)田果說完自己跟石洋就是閑聊天時,商戶們互相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跟讀心術(shù)是的,瞬間秒懂對方心意:“瞧,咱們剛才說對了吧,她跟石洋的關(guān)系果然不一般?!?/br> “興許是朋友?!?/br> “興許是meimei?!?/br> “興許是......” 田果從行軍床下扯出塑料袋時,張莉已經(jīng)看明白了□□分,她先不點(diǎn)破,而是把一瓶北冰洋遞過來,說:“把這個給石哥拿過去?!?/br> “莉姐,等回來我再跟你說怎么回事。”田果知道張莉一定是想多了,匆忙解釋一句,提著東西又跑回了馬路對面。 石洋站在老槐樹下,一手悠閑地扶住樹干,目光沒有離開過她。 “石哥,這是莉姐給你北冰洋,冰鎮(zhèn)的,您快喝吧?!?/br> 這一跑一回,讓田果的臉變得紅撲撲的。 不遠(yuǎn)處,煥然捏住瓶子的手一緊,看著石洋從田果手里接過了一瓶北冰洋和一個大大的塑料袋。 那里面裝的什么東西?是不是和送我的一樣? “小伙子,那瓶子都空了?!币姛ㄈ粨P(yáng)起脖子喝水,小賣部老板好心提醒,生怕他把瓶子吞進(jìn)去。 煥然喘一口粗氣,“老板,再來一瓶!”媽的,熱死了! 西洋餐具不是全封閉包裝,上面一層透明的塑料薄膜,里面的餐具看得一清二楚。石洋仔細(xì)看了看,笑了:“看著還不錯,不過,你確定劉麻子喜歡這個?” 其實田果也發(fā)覺自己買錯禮物了,劉麻子有時吃飯都不用筷子直接下手抓,送他西洋餐具不如多送幾卷衛(wèi)生紙。 “禮物就是一個心意,我總不能提著兩瓶二鍋頭去?!彼秊殡y地笑笑。 “這瓶法國干紅多少錢?”石洋問。 “30多?!?/br> “這么貴?”石洋皺眉。 “貴嗎?我從來沒買過,香港便宜吧?” 石洋點(diǎn)點(diǎn)頭,但沒說具體價格。這時,從不遠(yuǎn)處緩緩開過來一輛紅旗轎車,看見石洋,司機(jī)搖下車窗,“石哥?!?/br> “知道了。”石洋淡淡看一眼司機(jī),轉(zhuǎn)過頭又對田果說:“如果這些東西送我你心疼么?” 田果瞪大眼睛。 “噢?看來是不愿意送我。那你還是給劉麻子吧?!?/br> “別別別,您要是喜歡就送您了?!眲e人送禮無門,她倒好,主人自動找上門來。石洋可才是秀水說一不二的老大。田果覺得自己真是撞大運(yùn)了! 雙手把禮物奉上。爺,您拿好! 石洋關(guān)上車門要走時,田果忽然想起他的打火機(jī)和煙盒還在自己身上,“石先生,您的東西?!表樦嚧皠傄f進(jìn)去,石洋一擺手,嘴角揚(yáng)起,“甭價,送你了,拿去玩吧?!比缓蟪塑嚀P(yáng)長而去。 送我?田果郁悶,我又不抽煙送我這個干嘛?給點(diǎn)錢多實在!把煙盒與打火機(jī)裝進(jìn)兜里一轉(zhuǎn)身,又是嚇一跳。 “煥然哥?!” “叫什么?難道我是鬼?”煥然不高興,剛才那男人可是開車走的,還是紅旗車,到底什么身份? “你什么時候來的?”雖然那天很生氣,回到家后又生出想把煥然大卸八塊的沖動,可一看見他,田果心中所有的不滿又都化成煙霧飛走了。 我什么時候來的?你給那個傻逼點(diǎn)煙的時候我就來了。煥然白了她一眼,說:“你今天什么時候回家?” “早著呢,得晚上了。” “剛才那人是誰?” “秀水的老板。” “跟你很熟?” 田果吸一口氣,忍著煥然審訊的口吻,“不熟,剛認(rèn)識?!?/br> 剛認(rèn)識?煥然暗暗松一口氣,但嘴上還是不饒人,帶著些冷嘲熱諷道:“我就說么,若不是個頭頭,你能上趕著又是送禮又是點(diǎn)煙么,小馬屁精一個!” “你以為我愿意當(dāng)馬屁精?你回頭看看那個市場,一百多個商戶,沒一個是善主,我若是不送點(diǎn)禮,人家能照顧我嗎。” “這就照顧你了?” “哎!”田果揚(yáng)起下巴,驕傲地把鐵質(zhì)煙盒和打火機(jī)打出來給煥然看,“看見沒,不但我給老板送禮,老板也送我東西了?!?/br> 煙盒煥然是認(rèn)識的,他常抽煙,知道這煙盒價格不菲,他的初戀女友——那個跑去美國的資本家白雪柔的父親就曾經(jīng)有過一個,據(jù)說只有在歐洲才能買到。他指指打火機(jī),“這是什么?” “是打火機(jī)!”田果洋洋得意地展示了一下, “一個破打火機(jī)有什么可新鮮的?!睙ㄈ徊灰詾槿弧?/br> 田果說:“這是zippo打火機(jī),意大利出的,世界著名品牌,有收藏價值,跟咱們那種用打火石和汽油的不一樣。這個更安全,你要不?” “不要!不要!”煥然煩躁,一揮手差點(diǎn)打到田果的眼睛。 “??!”田果叫了一聲。 煥然嚇壞了,自行車扔在一旁趕緊過來看田果的臉,田果捂著不讓他看,煥然捧起她的臉,焦慮道:“別捂著,快讓我看看?!?/br> 田果慢慢把手拿下來,終是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膀_你的,沒事?!?/br> 煥然臉紅,迅速收回手,指尖燙燙的。 “然哥,你今天來這里找我有事啊?”短暫沉默了一瞬,田果訕訕開了口,臉頰被煥然碰觸的地方,也是燙燙的。 煥然瞥了她一眼,口吻生硬地說:“那天是我不對,不該把那些東西給蝌蚪,你別往心里去?!?/br> 其實那天煥然回到家就后悔了,再跑去找蝌蚪和徐強(qiáng)時,這兩個饞鬼已經(jīng)把巧克力消滅的一干二凈,只剩下幾顆水果味的散糖在塑料袋底部搖搖欲墜。煥然氣,把糖果一股腦塞進(jìn)嘴巴的同時,揚(yáng)起拳頭狠狠揍了蝌蚪和徐強(qiáng)一頓。 “然哥,這怎么話說的,是你給我們的呀......”蝌蚪欲哭無淚。 田果壓根就沒想到鈕煥然還有主動道歉的一天,還以為他那顆高昂的頭顱一輩子都得鼻孔朝天的走路呢! 見田果不說話,只仰起脖子望天空,煥然納悶:“米田果,你干嘛呢!” “我看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一邊待著去!”煥然呵呵笑起來。冰釋前嫌,兩人又聊了點(diǎn)其他的,煥然把自行車扶起來,說:“行了,你收拾東西去吧?!?/br> 收拾東西?田果蒙,“干,干嘛?” “回家啊?!睙ㄈ徽f的理所當(dāng)然,拍拍車后座:“我新擦的,一會兒帶你回去?!?/br> 田果更蒙了,不明白是自己腦袋出了問題,還是煥然腦袋出了問題,怎么說話驢唇不對馬嘴?!盁ㄈ桓纾氵€有別的事?” “沒有?!?/br> “沒事干嘛讓我回家?” 煥然一愣,“田果,你還要在這里擺攤兒?” “我什么時候說過不擺?” 煥然氣,音調(diào)調(diào)高:“我可剛才跟你道過謙了!” 田果眨巴眨眼,完全糊涂了,想鈕煥然說話怎么越來越語無倫次了,你道歉跟我不擺攤兒有啥關(guān)系?吃錯藥了把你! 轉(zhuǎn)念一想,她明白了,敢情煥然覺得只要他道歉了,田果就能乖乖跟他回家。 強(qiáng)盜邏輯! “然哥,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但這攤兒我還得擺,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就別管了?!彼粗?,目光堅定。 “行?!睙ㄈ灰а?,“你擺攤兒去吧,以后我要是再理你,我就是孫子?!闭f完,蹬上自行車,回頭又甩一句:“田果,我等著你發(fā)大財?shù)哪翘欤∏f別讓哥幾個看了笑話!” ☆、第068章 田果氣鼓鼓走回來時,張莉正坐在剛才石洋做過的破椅子上優(yōu)哉游哉地瞅著香煙。 煙灰“噗嗤噗嗤”掉在地上,被風(fēng)一吹,煙灰渣子撲了衣服。 “姐,別抽煙了!小心劉麻子看見又罰你錢?!碧锕麣獠豁?,一想起鈕煥然那張充滿譏諷的大俊臉就恨不得把行軍床掀了。 “罰就罰唄,老娘有錢!”張莉不以為然,說著又點(diǎn)起一根煙。 “再有錢也不能把衣服點(diǎn)著了啊,快別抽了,聽話!”田果粗暴地伸出手,扯掉張莉指尖的香煙扔在地上,想象那是鈕煥然的臉,一腳狠狠碾上去。 “喲,幾天沒見脾氣漸漲啊!”張莉斜眼瞅著田果不陰不陽地說。那表情就像宮斗劇里看見自己的丫鬟忽然被皇上恩寵升位后皮笑rou不笑的妃子。田果猛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好多事沒跟張莉解釋清楚。 難怪生氣,人家才是這里的正主兒!再加上剛才被煥然攪得精神不好,說話沖一些,讓張莉誤以為自己是借著認(rèn)識石洋打壓她。 從角落扯過來一張小馬扎,田果小碎催一樣地坐在張莉身邊,仰起臉笑道:“莉姐,你別生氣,剛才我態(tài)度不好,跟你道歉哈,其實我跟石洋根本不熟......” 張莉喝完一杯茶水的功夫,田果也把怎么陰差陽錯認(rèn)識石洋的事從頭到尾講明白了。 “是真的么?”張莉覺得自己聽了一本臺灣言情小說的開頭。女主角的不屑成功引起了男主角的特別關(guān)注。 “當(dāng)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問石洋?!?/br> 得了吧,張莉撇撇嘴,她上哪兒找石洋去,一年能看見兩回就不錯了?!澳莿偛?,他找你干嘛?”張莉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 田果喝一口水說:“就問我找劉麻子到底有什么事?!?/br> “你怎么說的?” 田果當(dāng)然要捧張莉啊,加油添醋地說了一堆,什么“莉姐一個女人做生意不容易,辭掉國企的工作,頂著非議和壓力來秀水當(dāng)個體戶,生意好不容易有了點(diǎn)起色,周圍總有矯情的商戶看她不順眼?!比缓?,又把自己踩到塵埃里,說我米田果就是一個笨蛋,莉姐心善,看我家庭困難才留下我跟在身邊做生意的。她什么都不會,怕平時哪里做不好,得罪了誰,還請劉麻子幫忙照看。 “那石洋最后怎么說?” “他什么也沒說?!边@個田果可撒不了謊,石洋走時確實沒留下什么以后絕對照顧她倆生意的話。 這個回答顯然讓張莉有點(diǎn)失望,不過石洋今天來似乎就是特意為了她們這個攤位來的,想他一個挺冷傲的人,從前就算來秀水,也很少拿正眼瞧他們這幫商戶一眼,張莉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石洋還是在前年夏天,他跟劉麻子剛接手這里,商戶們排著隊去送禮,因為知道石洋的身份,大家都卯足了勁拍他馬屁,可他始終表情淡淡,見他抽煙,張莉麻利兒的跑過去想要給他點(diǎn)煙,石洋卻冷冷地一瞥,面無表情地繞過了張莉,那意思仿佛是“離爺遠(yuǎn)點(diǎn)”。手里的火柴一直燒著燒著,直到燒痛張莉的手,她才從望著石洋冷峻背影的困惑中反應(yīng)過來。媽的,疼死老娘了! 其實田果認(rèn)識石洋的最初場景與張莉簡直是一模一樣,都是顛顛地跑過去點(diǎn)煙,然后被石洋冷冷的頗為嫌棄地一瞥。但田果懂得反擊,然后成功引起了石洋的注意。張莉嘆氣啊,嘆自己還是年紀(jì)大了所以辦事小心謹(jǐn)慎,再看人家田果,天不怕地不怕,如此與眾不同。敢情石洋是喜歡這種潑辣型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田果之所以敢罵石洋,是因為在當(dāng)時她并不知道他是誰。張莉暗暗嘆氣,想這就是所謂命運(yùn)的安排吧? “那禮物他收了?”張莉問。 “恩,收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