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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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半下午的時候,路上零星幾個人,行色匆匆,每個人面上都掛著被生活壓迫的疲累。 潘陽走的這個地方她還記著,有點像小西門,她以前在這座縣城讀高中時經常在下晚自習跟幾個同學約好,一塊來小西門這里吃小吃。 那個時候的小西門,是這座縣城有名的小吃街,無論白天夜晚,這里人聲鼎沸,有下課的學生,進城玩的農村人,還有本地下了班的居民,全集中在這里。 可是現在,寂靜寥寥,連人影都難見到。 憑著記憶,潘陽沿馬路牙子朝大前門方向走,其實她一時也沒想好謀生手段,因為她對這個時代的認識無非從書本上以及父輩、爺輩人口中得知,她需要摸清當下時代的情況。 遠遠的,潘陽看到供銷社三個字,紅艷艷的很惹眼,她快走幾步,進了供銷社大門,進去入眼是一拍木板拼接而成的長柜,對著客人的方向是一排玻璃窗,里面是一排木板拉門。 玻璃窗里陳列了各色物品,生活用品諸如肥皂、洗衣粉、洋火、煤油、牙膏等物,吃的方面有掛面、rou、魚、調料、煙、酒等,擺在大柜臺上還有布匹,解放鞋,針線等物品。 供銷社里靜悄悄的,長長的柜臺里面一左一右坐了兩個供銷員,見有人進來,二人抬抬眼皮子,上下打量了潘陽的穿著,又垂下了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每一個人招呼來客的。 潘陽盯著櫥窗里的物件,腦中立馬浮現的是她身上有哪些東西可以賣,如果拿去賣了按什么物價賣給別人。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潘陽伸手指著櫥窗里的掛面,問其中一位供銷員,“掛面怎么賣?!?/br> 供銷員抬抬眼皮子,懶懶道,“一毛六分錢一斤,外加二兩的糧票。” 潘陽又指了指掛面旁邊的白面粉,問道,“那這個呢?” 供銷員坐直了身體,又上下打量了她,面上露出不太耐煩的神色,“一毛八分錢一斤,加二兩糧票,哎你哪來的,到底買不買啊,買不起就別在這問東問西?!?/br> 潘陽還不知道這個年代的供銷員已經算是個牛逼的職業,根本不是她那個拿顧客當上帝的時代,愛買不買,管你是天王老子,不爽了照樣沖。 從供銷社里出來,潘陽一肚子悶火,氣得自言自語,“什么態度啊這是!” 茫然的在路上走了一會,潘陽決定找一個人問問有沒有自由市場,都七七年了,就算時局再嚴,潘陽不相信就沒有漏網之魚,只要存在社會關系,肯定就會有市場。 這時朝潘陽迎面走來一個中年男人,梳著大背頭,戴金絲框架眼鏡,手拎公文包,一副上班族派頭,觀面相,不像jian詐之人。 潘陽朝中年男人走去,走近了對中年男人道,“大哥,想跟您打聽個你事。” 中年男人停下了腳步,并沒有打量潘陽的穿著,而是熱心的問她,“打聽什么事?” 潘陽道,“哪里有市場,我想去買點東西。” 聞言,中年男人面色一變,看了四周,確定沒人聽見他們的談話,這才拉著潘陽的衣袖,將她帶到一個不起眼的胡同口,壓低聲音道,“看同志是外地人,我也不瞞你,現在這個時間點是沒了,你要是想買,等明天清早,記住要盡早,去衙前門,那里會有你想買的?!?/br> 潘陽感激不已,向中年男人連聲道謝。 中年男人連道不客氣,踏著匆忙的腳步離開。 當下有了頭緒,潘陽心里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眼下她只要找到睡覺的地方,明早去了市場,她不愁賺不到錢。 眼看日頭西落,將路上的人影拖的老長。潘陽問人尋到了縣城里唯一的招待所,門面老舊,進去之后左手邊有個柜臺,中年大姐穿著深藍色對襟小褂,面帶微笑問潘陽道,“為人民服務。同志,來住宿啊,想住哪種的?” 見中年大姐態度良好,潘陽心里舒坦,笑問大姐,“有哪幾種?” 中年大姐從柜臺里拿出一張硬紙板,上面寫了住宿收費,單人間兩元一晚,雙人間一元,最便宜的是大通鋪五毛錢一晚。 潘陽立刻在心里換算了下,剛才她去供銷社詢問物價時,面條才一毛多錢一斤,就算是住大通鋪一晚,都能買三斤面條了。 她身上有十塊錢,是老潘家幾乎所有的家當,想到家里幾個蘿卜頭身上的破爛衣裳,想到潘恒春到現在還住在破帳篷里,潘陽捏捏口袋里的錢,突然舍不得了。 朝柜臺大姐不好意思笑笑,潘陽抬腳出了招待所大門。 潘陽前腳出招待所大門,后腳又有個男人進去,三十多歲模樣,額寬下巴方,長相很是硬氣。 男人進去不到兩分鐘,也如潘陽那般再次出來,此時潘陽還未走遠,男人快走幾步趕上潘陽的步子,在潘陽身后喊道,“大哥,留一步?!?/br> 潘陽開始沒反應過來,直到男人又喊了一聲,她才意識到男人是在喊她。 潘陽回頭,問男人道,“大兄弟有事?” 男人面龐黝黑,笑起來露出白齒,“我是想問大哥,晚上有睡的去處嗎?” 潘陽一時摸不透男人的意思,面帶警惕的打量了男人一眼。 男人生怕潘陽誤會了,忙道,“大哥我叫劉鐵柱,農村來的,原本想找個招待所住一晚,哪知道太貴住不起,看大哥也從招待所出來,所以想問大哥有沒有去處,如果沒有的話,不如我們在外邊尋個地方住一晚?兩個人安全些。” 潘陽一聽,也覺得有理,原本她還存了點戒備心,不過又一想,自己現在又不是二八黃花閨女,而是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穿得破爛,誰能去打她主意?難不成會謀殺了她賣人rou? 潘陽略思量了下,笑道,“大兄弟的說法可以,我叫潘兆科,你喊我潘哥就可以了。” 中年男人也道,“潘哥喊我鐵柱?!?/br> 因為晚上有了伴,潘陽心都放回了肚子里,待天黑下來,路上人更少,兩人一路尋找可以睡覺的地方,終于在大前門那里找到了個干涸的橋洞。 ☆、第8章 自由市場 已是深秋,晝夜溫差大,夜里再刮點風,不要太冷。 劉鐵柱在橋上掰了樹枝,喊潘陽上去抱到橋洞里,兩人一陣忙活,總算生了火,各靠橋洞一邊,伸手放在火上取暖。 潘陽隨身帶的布兜里還有張學蘭給她準備的玉米面饃饃,因為中午飯在潘廣臣家解決,包里的饃饃一點也沒動。 潘陽突然想起她還沒去潘廣臣家跟他報平安,暗罵自己大意,再看外邊,黑魆魆的沒一個人影,這個點潘廣臣家搞不好已經休息了,不好再去打擾,只好等明天去完早市再去他家。 對面突然傳來一連串的咕嚕聲,引起了潘陽的注意。 劉鐵柱摸著肚皮,嘿嘿笑了,不好意思道,“一天沒吃東西了,餓了。” 潘陽從布兜里掏出兩塊饃饃,遞給劉鐵柱一塊,“吃吧,說起來我也餓得慌?!?/br> 劉鐵柱不接饃饃,連連擺手道,“不行,我哪能吃潘哥的饃饃,我吃了趕明兒你就沒吃的了?!?/br> 話雖如此,他一個魁梧的大男人一天沒吃東西,哪怕他意志再堅定,這會兒眼睛也忍不住往玉米饃饃上看,口中更是止不住的咽口水。 潘陽直接把饃饃塞到了他手里,又從布兜里掏出裝在罐子里的蘿卜干,笑著說,“吃吧,出門在外的難免遇到困難,今天你吃我的,要是過意不去,大不了明天你再請我吃?!?/br> 劉鐵柱這才樂呵呵的哎了一聲,拿過饃饃就連著咬了幾大口,潘陽錯眼看見他也拎了一個布兜子,里面鼓鼓囔囔的不知道裝了什么東西,隨便問了一嘴,“大兄弟,你大老遠來縣城做什么?” 聞言,劉鐵柱放下了手里的饃饃,向橋洞外邊望了望,確定沒聽見走動聲,這才伸頭壓低聲音道,“不瞞潘哥,我前兩天逮了一只兔子還有兩只野雞,想明天找機會賣掉,我們那管得太嚴,不敢拿出來啊,這不就想來城里看看?!?/br> 潘陽了然點頭,問道,“那你知道在哪賣了嗎?” 劉鐵柱搖搖頭,實話說,“為了省錢,我今天從我們村走了將近一天才到,還沒尋著機會打聽?!?/br> 說著,他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有人稀罕這些野味?!?/br> 潘陽笑了,“怎么沒人買,大兄弟放心,如今哪家不想著rou,你要是真想賣掉,比豬rou賣的便宜些,保準會有人買!明天你跟著我走,我帶你去早市?!?/br> 劉鐵柱眼睛一亮,瞅了瞅潘陽身邊的包裹,訝道,“難道潘哥也是來...” 潘陽點點頭,“對,和你一樣。沒辦法,家里太困難,老小都等著我養活,不找點捷徑不行啊。” 劉鐵柱一拍大腿,“就是這么說!你看我,身強力壯,身上盡是使不完的力氣,前些時候村里有活干還能掙點工分,現在閑下來了可如何是好,我們村就挨著大山,我上山轉一天還能有點收獲,可就算是有了收獲,家里也不敢吃,生怕被鄰居家聞見rou香,舉報到隊里,一準要把我帶去,批評我投機倒把?!?/br> “潘哥,你說說這算怎么回事!唉!再這樣下去,我們可真沒有希望了!” 難得找到跟她見解不謀而合的,潘陽不迭點頭,符合道,“誰說不是,信社會也該有市場,兩者根本不沖突,大兄弟你看吧,這天早晚得翻天覆地?!?/br>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的說著,越聊越投機,只可惜這個時代通訊不方便,不然兩人保準留個手機號之類的。雖然不方便隨時聯系,但兩人約定好,日后只要家里有東西拿來賣,就來這個老地方,商量好后,兩人又把具體住址留給對方,儼然交定了對方這個朋友。 次日,潘陽天不亮就醒了,劉鐵柱還在打著呼嚕,見時間差不多了,潘陽叫醒他,兩人各自帶上自己的東西,朝衙前街走去。 昨天的上班族沒騙她,衙前街里果然聚了不少人,買東西的賣東西的都有。 兩人眼睛一亮,對視一眼,齊齊朝里面走,這條街不算短,潘陽想到自己等下不好當著劉鐵柱的面取東西,便對劉鐵柱道,“我們先分開行動,各賣各的,早市散了就在這里集合?!?/br> 劉鐵柱覺得可行,點頭道,“聽潘哥的。” 于是兩人分開行動,潘陽往街里邊走,邊走邊注意其他人賣的東西,時不時還停下來問問價錢,轉了一圈后她心里大概有了底,尋了一處空地,蹲下來,把布兜往地上一放,從里面撿了件破衣裳攤開在地上,把掛面數把還有雞蛋數枚拿了出來。 當初不靠譜的末世言論,潘陽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囤積了不少東西,最多的就是什么掛面、面粉以及大米這些,特別能管飽,而且存儲時間長的東西,至于囤積雞蛋,完全就是個人喜好了,她就愛吃雞蛋,蒸的煮的炸的,啥都愛,所以雞蛋什么的她不缺。 很快,有人在她的攤位跟前住足,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穿著得體,戴了副眼睛,完全一副知識分子模樣,女人蹲下來,拿了一把掛面放在眼前仔細瞧。 潘陽也不說話,任由女人瞧。 潘陽的掛面制作精良,百分百純小麥面,而且里面還摻雜了雞蛋,細膩、勁道,會看的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劣質貨。 剛才潘陽來回走動時,觀察過別人,也有賣掛面的,但質量不怎么好,至少不完全是白面,多數是玉米面或者紅薯面里面摻雜白面制作而成,在這個早市里賣的并不便宜,一毛四分、五分錢一斤,還是比供銷社里劃算。 女人很快露出滿意之色,問潘陽,“同志,這個掛面怎么賣?” 潘陽沉吟了下,道,“一毛六,外加二兩糧票?!?/br> 她要的價錢和供銷社里一樣,因為她有自信,自己的掛面質量比別人要好。 女人討價還價道,“別的攤都賣一毛四,最多也就一毛五,同志,你做人不厚道,竟然賣一毛六?!?/br> 潘陽笑了笑,“既然這樣,那大姐再去別家看看好了。” 說完,潘陽作勢要拿回女人手中的掛面,哪知女人并不放手,抓著猶豫道,“同志,我買的多,能不能賣便宜些?” 潘陽反問她,“買多少?” 女人又仔細打量了手中的掛面,她是識貨人,這種成分的掛面,放在供銷社里至少賣一毛八,無論如何,今天她買下來都不會吃虧。摸了摸口袋里今天剛發的工資,女人咬咬牙,說,“給我來二十斤。” 潘陽也不在乎多一分少一分了,當下笑著說,“既然大姐買的多,就按大姐說的,我給您一毛五的價錢,怎么樣?” 怎么樣,還能怎么樣,女人自然滿心歡喜,如同撿到寶一般,掏錢給潘陽,“一共三塊錢,還有四斤糧票,你數數?!?/br> 接下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潘陽送走了她的第一位顧客。 潘陽蹲累了,干脆直接坐到地上,等著下一位買住。不多時,她跟前又停下了一位大爺,年紀挺大,估計得七十多歲。 大爺的老伴剛從省城住院回來,因為營養供不上,刀口長得不好,醫生建議大爺多給老伴補充點有營養又清淡點的食物,大爺在早市看了看,瞄準了潘陽的雞蛋。 這個年頭,雞蛋可不多見,供銷社里也沒有賣的,就算是有雞蛋,也都供應到了上面,老百姓見都很少見,別說吃了。 早市里頭,賣雞蛋的,僅潘陽一家。 大爺的兒子是冶煉廠的技工,工齡高,每月有四十塊錢的工資,兒媳婦在高中教書,比兒子低點也有三十來塊,兒子媳婦向來孝順,不克扣他老兩口。大爺盯了潘陽的攤位許久,咬咬牙,去問了價錢。 從昨天到現在,潘陽并沒有見到任何地方賣雞蛋的,所以她也不知道雞蛋該賣多少錢??创鬆旑^發花白,穿著樸素,潘陽沒打算在他身上掙多少錢,按現今的消費水平,給雞蛋估出一個價。 “六毛錢,十個?!?/br> 大爺一聽價錢合適,都沒跟潘陽講價,從口袋里掏出一塊二毛錢,對潘陽說,“給我來二十個?!?/br> 潘陽哎了一聲,樂呵呵的將雞蛋小心裝到大爺隨身攜帶的布兜里。 大爺看潘陽為人熱情,跟她多聊了兩句,“同志哪來的雞蛋?現在雞蛋可不多見,自家養的雞生的?” 潘陽面不改色點了點頭,“可不唄,家里偷養了兩只母雞,下了蛋就拿過來了?!?/br> 大爺道,“這個不錯,同志以后還來賣不?我孫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想買點給他也補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