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昨晚還笑瞇瞇地給自己糖吃！

    就這么快……就這么快……就這么快……

    三個(gè)月……三個(gè)月……就見不到他了？再也見不到了？

    說什么一生追隨……一生守護(hù)……卻原來都不過是曇花剎那……人為何如此脆弱！！

    “小七！小七！”趙大寶的呼喚他一點(diǎn)都沒聽到，也不在意此刻自己咬牙切齒淚流滿面的樣子是多難看，他只感到自己的心已經(jīng)隨著卿五即將消逝的生命粉碎。

    “唉，你這小孩怎么這么沒點(diǎn)擔(dān)當(dāng)，卿五還活著不是么？哭有什么用？”趙青抱著手臂，語氣是一貫的冷調(diào)。

    “救他！你讓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救他！”小七一輩子從來沒求過人，他激動(dòng)地有些語無倫次，揪得趙青的袖子都快破了，“我！我去找那反生花！！”說話的時(shí)候，大滴大滴的淚水就滑落下來。

    “先不要慌，減少他發(fā)作的次數(shù)是現(xiàn)在延長(zhǎng)五少性命最好的方法，反生花什么的未必有效。今夜你們看好他，勸他講出發(fā)作的頻率，不要讓他一味倔強(qiáng)強(qiáng)忍，你們也不可用話語刺激他，以免加重病情，我會(huì)和你們一起，先為他抑制毒發(fā)。”趙青就是沉著，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第46章 曹師傅的秘密

    “談了什么？談了那么久。”見三人返回，卿五問道。

    “沒什么。”小七低著頭，不讓他看見自己發(fā)紅的眼眶——但是一想到趙青的話，又禁不住心中傷悲。

    “沒什么，就是吩咐了一下他們二人如何去配藥。”趙青道。

    卿五冰淵般的眸子看著三人，道：“嗯，既然護(hù)法開了藥方，那診治一事就告一段落，我中午還要和江南分堂堂主有事相談，兩位護(hù)法請(qǐng)自行活動(dòng)。”

    “你不能去！”小七脫口而出，生怕卿五再有個(gè)什么閃失——身體都病成那樣了，還亂跑什么！

    “哦？我如何不能去？”卿五奇道。

    趙青則沉著道：“我和五少一起去見見這里的堂主吧，畢竟我是叨擾的客人。”

    有了趙青相伴，小七才放下心些，道：“那我隨同。”

    “嗯？”卿五感覺古怪，但是并沒有進(jìn)一步詢問。

    小七則一直神情恍惚，他不要再次失去自己重要的人，就連幫卿五推輪椅的時(shí)候，手都是在發(fā)顫的。

    堂主自然知道前幾日卿五擒住紅廟廟主一事，對(duì)卿五的言辭比之前恭敬不少，又見到了昔日名震武林的護(hù)法趙青，更是有些震驚，竟然就分堂堂中一些事務(wù)和卿五商議，在此之前，他們是從來不屑讓卿五管事的。

    卿五則微微一笑，道：“抱歉，這幾日我身體不適，cao不了許多心，這些事情，堂主自己決斷就好。”

    小七聞言面臉色越發(fā)難看了。

    “小七你怎么了？”卿五回來路上，見趙青先行回去，便扭頭問推輪椅的小七。

    “五少，你若是身體不舒服，不要硬撐，說出來，正好趙青在，可以為你醫(yī)治。”小七口氣軟軟的，和平日完全不同。

    “那只是我的推脫之詞罷了。”卿五道，“你跟我說，趙青和你們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真的。就是叫我們抓藥。”小七咬咬嘴唇，隨即道，“你不信我？哼，要不要我掏出心給你看？”

    “好，我不問了。”卿五垂下眼眸。

    從那時(shí)起，整個(gè)一下午，卿五都被趙大寶和小七緊緊地盯著，令他感到很不得勁。兩個(gè)人的目光好想要把他看出個(gè)洞似的。

    “五少，上床歇歇不？”小七見他坐在書桌后翻看書籍，忍不住多嘴問道。

    “現(xiàn)在天還沒黑。”卿五搖頭。

    “那個(gè)……你最近好像……”小七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

    “你最近身體真的不舒服么？”小七湊過來，坐到他身邊的凳子上。

    “沒有。”卿五淡淡一笑，“趙青說我什么了？他就擺弄了一下我的腿，能看出什么來？說我便秘還是說我褥瘡？告訴他，都沒有，讓他少cao心，我又不是真的那種臥床不起的人。”

    小七卻低頭輕輕握住卿五的手，有些涼，是寒毒導(dǎo)致的么？不知道，卿五的手總是暖不熱似的，他還記得在卿家堡庫(kù)房時(shí)，卿五那畏寒的樣子——你冷么？卿五？寒毒發(fā)作的時(shí)候，是不是寒入心脈？

    “別離開我。”小七道。

    卿五剎那愣住，不敢置信地看著突然投入自己懷中的小七，小七的頭埋在他的胸膛上，身軀微微發(fā)顫，胸前一片濕潤(rùn)————哭了？

    “別離開我……別離開我……你說過要做讓我最崇拜的主人……你不能離開我……”小七緊緊地抱住卿五的腰身，泣不成聲。

    卿五把手放在他的頭發(fā)上，輕輕撫摸，柔聲道：“我哪都不去，我是瘸子，你不帶我走，我能去哪里呢？”

    “別離開我……別走……別……走……別……走……”小七哭得像個(gè)幾歲的孩子，話語俱被哽咽撕碎。

    “嗯，不走，不走。”卿五撫著他的背安慰。

    “你……上床去……去蓋被子……去抱暖壺……我給你暖腳……”小七吸著鼻子，一哽一哽地抬起紅腫的眼睛。

    卿五從懷里拿出一方絲帕，給他擦擦臉，順便用手帕捏著他的鼻子，讓他把鼻涕擤出來，小七此刻就趴在他懷里，絲毫沒察覺這姿勢(shì)是多曖昧。

    夜里，卿五睡得很安穩(wěn)，小七則一直默默守著，直到天明也沒合眼，當(dāng)然，出于影衛(wèi)的素質(zhì)，卿五并不知道小七夜里沒睡。

    這一晚，似乎卿五并沒有發(fā)作。

    ————

    次日清晨，看卿五還沒睡醒，小七早早就起來了，來到客廳，只見趙大寶和趙青都是一夜未睡。

    “趙大寶，是誰告訴你反生花可以解天噬蘭心的毒性？”小七問趙大寶。

    趙大寶道：“這是我?guī)煾附o我的毒典上記載，而且當(dāng)年曹笱惟看護(hù)卿五時(shí)，也曾經(jīng)說過，能救卿五的，只有十年才開花一次的反生花。”

    “我?guī)煾福　毙∑咝闹幸粍?dòng)，他這世上最信的人就是師父，既然師父這樣說過，那么自己一定要為卿五找來那反生花。

    趙青則坐在一邊喝茶道：“沒錯(cuò)，當(dāng)年毒魔以天噬蘭心禍?zhǔn)溃瑐髀勌焓商m心受到詛咒，每一次現(xiàn)世必然伴隨斷腸情傷，百年前無心醫(yī)圣的愛人死于天噬蘭心，從此他苦心專研，發(fā)現(xiàn)能夠解毒的唯有零星崖上的反生花。

    反生花乃是一種奇花，十年開放一次，只能生長(zhǎng)在空氣極其純凈的零星崖最險(xiǎn)峻的位置，那里地勢(shì)極為險(xiǎn)峻，反生花雖是療毒圣品，但是卻與劇毒曼陀蘭共生，要采摘花朵，必須經(jīng)過大片毒蘭所釋放的毒粉霧，還要提防以毒蘭為食的奇毒蘭蛇群，蘭蛇與毒蘭同色，隱匿花葉之下，根本無從分辨，也就是說，根本不可能有人真正采摘到那反生花，江湖上這百年來覬覦奇花的人不少，卻沒有一個(gè)人成功，相傳零星崖下白骨成堆，便是采摘反生花的犧牲者。”

    “但是若是沒有反生花，卿五便有危險(xiǎn)，無論如何，我是他的影衛(wèi)，我要為他去找那反生花。”小七毅然道。

    趙大寶看看小七，又看看趙青，終于道：“小七，我……我有件事要告訴你。你也許不必去冒險(xiǎn)采花。”

    “為什么？！”小七咬牙看著他，“你希望眼睜睜看卿五被毒死么？！”

    “小七啊，你別對(duì)我沖啊！消消氣聽我說，其實(shí)我知道一個(gè)秘密，但是我答應(yīng)那個(gè)人，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說出來。”趙大寶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小七冷靜。

    “誰？”小七一愣。

    “你師父，曹笱惟。”趙大寶高深道，“其實(shí)，他沒死。”

    “什么？！！”小七震驚。

    趙大寶緩緩道：“你師父當(dāng)年不過是詐死，他之所以詐死離開卿家堡，就是為了去零星崖守候反生花盛開，他告訴我，讓我好好照顧五少，等待十年后，他會(huì)采來奇花，醫(yī)治五少。我想，他身手那么好，說不定已經(jīng)辦到了……”

    趙青不禁蹙眉問：“曹笱惟，他是誰？”

    “他是卿家堡最好的影衛(wèi)。”趙大寶道，“是小七的師父。但是你們不知道的是，曹笱惟他最深愛的女人，是……五少的母親……”

    小七后退數(shù)步——心中五味雜陳，原來師父沒死！真是個(gè)驚喜，但是料不到師父竟然是個(gè)癡情種子，愛上了主人的妻子，為了自己心愛女人的兒子，竟然不惜守候十年冒險(xiǎn)采花！

    “這個(gè)人，這真是有意思。哈哈，若是他還活著，我倒想見見他。”趙青笑道。

    第47章 師徒相見

    可是，人海茫茫，都過了十年了，上哪里找?guī)煾溉ィ啃∑呗犃粟w大寶的話，依舊覺得不妥，于是借口去小便，竟然自己就牽了一匹馬，朝零星崖的方向縱馬而去了。

    卿五起床后發(fā)覺小七不在，趙大寶也只好編個(gè)借口，說小七出去逛街了。

    只不過，小七要是真的去了零星崖，估計(jì)就是十天半個(gè)月的路程，到那時(shí)，自己怎么跟卿五解釋。

    趙大寶一臉苦悶。

    趙青卻叫來朱離，叫他去零星崖找小七，朱離便也悄然離開，看來趙青想得也比較周到，即使找不到曹笱惟，他也會(huì)叫朱離幫忙采摘反生花。

    只不過，誰也沒有意識(shí)到，自己都正在陷入別人用心編織的羅網(wǎng)中。

    也許小七的出走，正是引發(fā)一切的開端。

    就在小七離開后不久，一名分堂的仆人給趙青送來一封書信，說是有人早上突然送來，交給趙青。

    趙青拆開書信一看，只見里面乃是一封要挾信——原來他的徒弟粉糕在外面惹事被人抓了，如今連粉圓都陷進(jìn)去了，他這個(gè)師父再不出面，倆小子就被人剁了。于是趙青不得不向卿五告退，卿五極為用心，還專門傳了手諭，讓分堂調(diào)派馬車物資人手給趙青。

    趙青臨走前悄然囑咐趙大寶幾句，教他如何照看發(fā)作的卿五，如何用針下藥，趙大寶俱都一一謹(jǐn)記于心。

    此情此景，不禁令趙大寶回想起當(dāng)年曹笱惟離開前，也是如此這般用心叮囑，卻從此一別十年，不知道他究竟成功沒有。

    為了這些人，卿五，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趙大寶抱著手臂目送著趙青遠(yuǎn)去，心中默默祈禱。

    ————

    話說小七縱馬一路疾奔，方出城不到三十里。

    到天黑時(shí)分，四處野林，正要下馬露宿，卻見前方有火光明滅。于是帶刀前行查看，只見路邊支起了一個(gè)火堆，一個(gè)人正蹲坐在火邊烤rou。

    小七看那人背影，竟覺得有幾分熟悉。便上前一步，抱拳道：“這位兄臺(tái)，能借個(gè)火么？”

    “火是能借，只是身為影衛(wèi)，能隨意離開主人的左右么？”熟悉的聲音相隔多年，再度響起！！

    “啊！！！！！！！！！”

    小七震得連退三步！

    “你！！！！！！！！！”

    “隔了幾年，連師父都認(rèn)不出來了？小子？”那人轉(zhuǎn)過臉，依舊是熟悉的面容，那豪爽的神情，堅(jiān)毅的五官，略帶沙啞的聲音，正是小七那死而復(fù)生的師父曹笱惟！！！

    小七只剩下張大嘴巴的表情——真、真是師父！若不是聽趙大寶說過，他還真以為此刻見到的是鬼魂！

    怎么會(huì)這么巧！

    自己莫非得到上天眷顧！

    小七驚喜交加，連忙撲上去，抓住師父的肩膀，激動(dòng)的說不出話來。

    “好小子！長(zhǎng)高了！”曹師傅也一把緊緊地抱住他，狠拍了幾下他的后背，師徒相見，再續(xù)宛如父子的天倫之情，都是激動(dòng)不已。

    “師父！你瘦了好多。”小七抬起頭，看看師父，師父臉上寫滿了滄桑疲憊，看來這幾年吃了不少苦。

    “趙大寶都跟你說了？小子？”曹師傅放開他，問。

    “說了！師父，你真是討厭！干嗎自己去冒險(xiǎn)！還做得那么神秘！”小七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