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既然結了,就有責任。 她曾經規劃過有這個人的一生。 她不需要男人?眼前這個她曾經計劃過有他的未來的人,在祝福她孤獨終老嗎? 她原來是這么十惡不赦惹他恨嗎? *** 昨晚同林溪聲的那番對話,僅回顧下便讓聞姜精疲力竭。 離開發型設計館回到公寓后,她一直睡到午后。 公寓內的內線驟然響起,她才被驚醒。 對方執著地打,一遍又一遍。 聞姜被迫睜開眼睛,接電話。 打來的是樓下新換的保全,他說:“聞小姐,有位名叫南珂的南女士想上去?證件我已經驗過,我要放行嗎?” 南珂本就很少來她這座公寓,保全新換人,自然不認識南珂。聞姜清醒了一點,答應:“我朋友,讓她上來。” 她從床上爬起來,站到連通主臥的衣帽間內,整整占據半邊墻壁的鏡子里映著她一米七三長的身體。 睡袍松垮,鎖骨外露,姿態性感。 但此刻最搶鏡的……是她昨晚新換的光頭。 聞姜抬手擰了下自己的側臉。 這記性……才隔了幾個小時,她睡完就忘了她已然煥然一新的形象。 沒有同南珂商量,南珂看到搞不好得拆了她,她怎么就沒多想便放南珂上來了。 可為時已晚,聞姜隨后便聽到了門鈴聲。 *** 乍見到聞姜那刻,南珂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擠進門,將聞姜往后推了一把,看著聞姜頭頂的青茬,太陽xue一抽一抽地不斷跳躍,一抽一疼。 聞姜剛想動唇,南珂喝止:“別說話,我怕我忍不了就地殺人分尸。” 南珂狠狠吸氣,吐出,而后復吸。 緩了兩分鐘,她才問:“解釋解釋,光頭怎么回事兒?你tm知不知道你身體發膚都是公司的?” 聞姜哦了聲,依舊鎮定:“看膩了那個自己,換換形象。臉撐得起,應該不難看。” 南珂胸脯劇烈震蕩:“就為了林溪聲那人渣,作踐你自己?” 聞姜扯她坐到沙發上:“我像是那么看不開的人嗎?停工的計劃早就有,你知道的。接下來幾個月的商演活動和作品不都沒接嗎?我計劃出去走走,不是一天兩天了。沒打算去國外,在國內我需要換個模樣,不希望踩在大陸的每一寸土地上別人都認出我是聞姜,我想光天化日之下自由自在點兒,不用承受特別的眼光。” 南珂看著她,唇畔溢出一聲嘆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光頭更扎眼。” 聞姜坦然:“有帽子。發短到一定程度,路人就更不會把我和愛惜形象的明星對號入座。” 這話有理有據,南珂被噎了下,而后苦口婆心地說:“真沒事兒?我是還沒見過你在戲外流淚,但我知道你是個念舊而且很容易被感動的人。” 聞姜笑,雙眸明亮:“我念什么舊?” 她的眼神突然又迷離起來:“這一頭長發我不要了,一半是因為那人碰過,梳過。這樣你還覺得我念舊?” 聞姜笑得無所謂,南珂一時分辨不出這是她的真心話還是只是她隨口一說又在糊弄人。 南珂默了下沒追問,開始進入正題:“昨晚宣傳、公關都被臨時召集。林溪聲的東家新娛樂已經動作了。對方沒遮掩,沒否認。就在我來的路上,林溪聲的微博發出這樣一條:我的錯。緣已盡,你好好的。” “他們這一承認,罵的聲音里還夾著些敢作敢當的挺的聲音。還敢作敢當,也不看看是什么事兒。” 南珂話的音調不高,不敢用力,她一直在看聞姜的表情。 聞姜聞言只是眉一蹙,告訴她:“先別撕,我想過消停日子。” 南珂自然不希望未來一兩年聞姜和林溪聲還有顧襄捆綁,次次甩不開這些牛皮膏藥,她說:“我們承認婚變的聲明發出后,新娛樂的藝人總監程園聯系我了。” 近幾年圈內婚變情變不勝枚舉,大眾容忍度增高。 如果聞姜是不溫不火的二三線,即便不是過錯方,婚變對形象和事業的打擊也可想而知。 如今她在圈內熬出頭已經躋身頂級藝人行列,南珂并不擔心資源受損,她更介意的是聞姜的心情。 只要林溪聲那邊不趁勢興風作浪,他不犯我,南珂耐心十足,不急著現在踩人。 *** 聽完南珂的話,聞姜只嗯了聲:“發現之后,我和他就在著手結束這段婚姻,剩下的手續和沒定稿的協議,扔給公司的法務處理,人你挑,我放心。” 靜了數秒,南珂接受:“好,什么時候走?” 聞姜看她,反問:“我正想問你,我什么時候能走?” 南珂提醒她:“公司那里我幫你頂,公眾面前公司會支持你。我知道你不想在微博對這件事發表任何言論。這一次,我隨你。先窩幾天,等狗仔稍微消停下再動。《舊人》宣傳期開始前,必須回來。” 聞姜點頭:“我知道,有數。” 南珂看著她近在眼前,卻總讓人覺得渺遠的模樣,追問:“想好去哪兒了?” 聞姜視線掃了眼一旁她攤開在桌上的已經離世的繼姐聞蘅的日記。 上面記錄了聞蘅生前想去而尚未動身去成的地方。 她眼前這一張泛黃的紙張上,聞蘅用行楷寫:色達,牛背山。去看云海,日出,星空。 她看了眼,告訴南珂:“先去川西。去色達,去牛背山。” *** 等到1月初,離婚證才換到手。 發長出短短一截,聞姜背著小小一方行囊,這才踏上西下之路。 眼鏡、假發、帽子……假痣、雀斑……各種偽裝一應俱全。 她先從n市飛抵成都,而后選擇陸路繼續西行。 從成都租用有豐富駕齡的司機和車,后經高速沿岷江河谷而上,經汶川、鷓鴣山隧道等地,耗費數日,才在某日傍晚抵達被稱為寺廟之城的阿壩。 沿途,08年地震留下的災難的印記隨處可見,災后重建的新城藏在那些殘破的廢墟內,遠看過去,在日暮西下之時顯得格外孤凄。 在阿壩他們不曾停留,后途徑青海的年保玉則(地名),路過相通的仙女湖和妖女湖,暫停看湖光山色。 司機老劉將車停靠在湖側的綠茵地上,半降車窗抽煙。 他對聞姜只身西行的原因好奇已久,同聞姜聊:“長途旅行,最好找個伴。” 窗外吹來的風濕涼,綠意迷人眼。 聞姜回:“劉叔,你不就是我的伴嗎?” 老劉笑笑:“我送你到色達縣城就走,你還是一個人。” 聞姜不以為意:“不是無人區,隨處都可以拼車走,眼前都是人。” 老劉點點頭:“話是這么說,但沒那么容易。這些地方人群混雜,干什么的都有,得小心。” 他又問:“你是搞攝影的?” 聞姜搖頭:“不是。” 老劉:“你挑的這幾個地方,都被稱為攝影愛好者的天堂。” 聞姜:“我可以順路拍兩張照,裝一裝搞攝影。” 老劉笑:“那些地方住宿條件都差,景雖然好,但是受罪。” 兩人聊了半響,突然下起了雨。 淅瀝不大,但是車前的視野驟然變得極度晦暗,稍遠處都像打了馬賽克。 劉叔擱置在車前擋風玻璃后的手機震,他拿起來接聽。 聞姜跟著旁聽了個七七八八。 家中老人急病,孤兒寡母需要家中男人回去支援。 劉叔掛斷電話,略顯為難地開口:“我可能得現在回去。” 聞姜很痛快:“家人病了比出這趟車重要,該回去。” 劉叔不太好意思:“我把后面路程的車費都退給你。” 聞姜沒拒絕說不用,這是正常的交易退款。 老劉又突然拍了下大腿想起來:“我有個同鄉最近也跑這趟線,我給你問問,看他的客人能不能接受拼車,捎著你。” *** 沒過多久,老劉得來了結論:“他們還在后面,得兩個多小時后才能到這里,也去色達,可以帶著你。” 天陰雨,老劉雖然過意不去,但還是在聞姜的催促下上車離開,留她在妖女湖的湖岸客棧等。 老劉給聞姜留下他的伙計駕駛的車的車牌號后三位:777。 聞姜在客棧大廳等了一會兒,好不容易熬過兩個小時。 她撐著傘往外走,開始在醒目的客棧標牌處等。 道路旁立著個長方形燈箱式的老式燈牌,主體是紅色,此刻暈染一地紅光。 傘的面積不大,雨絲并不密集,但是有風,絲絲涼意貼在聞姜的臉上。 等了大概一刻鐘,終于有汽車近光燈掃過來。 車走近了,聞姜才看清上面的車牌號,尾數是她要等的777。 *** 車型聞姜認得,越野里的旗艦之一,加長版的圣托里尼黑路虎攬勝。 市價不低,至少不是一個從事中長途包車業務的平凡司機能買得起。 她的步伐略微猶豫。 老劉在包車平臺里是鉆石司機,又是辛靈犀介紹,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