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仗勢欺人我很喜歡,我彈了彈指甲,慢聲道:“各自回去抄兩百遍‘小師叔,對不起,我錯了。’明日交予我。” 云崖子師傅前幾日教我口訣,我沒記不住。他便讓我抄了一百遍口訣。獨樂了不如眾樂樂,這種被罰的事情自然也是大家共享。 她們三人面面相覷片刻,齊齊點頭:“弟子曉得了。” 我端著架子,滿意點頭:“去吧。” “是,弟子告退。” 我咧嘴一笑,這種被人恭敬的感覺真是□□逸了。難怪無垠師叔平日就愛板著臉,這感覺還不壞。 白云居是天神萱緋暫時居住的地方,是少陽峰最為奢侈華麗所在。 空中橋梁連著山峰上的朱紅小樓,小樓雕欄玉徹,廊臺憑風,殿前一處泉水,孔明車水流潺潺。不遠處便是一片桃林,桃花燦爛,延綿起伏,泉水隨著風聲細吟如歌。 我慢吞吞地走在橋梁上,遠遠地便能看見萱緋和闞自珍正坐在廊臺上飲茶。風景如畫,人也如畫,萱緋見我走近,微偏了偏頭,唇畔含笑:“來的正巧,闞自珍剛剛煮好的茶,小五也喝上一杯。” 細瓷薄胎的茶杯,襯的她手指柔潤地如上好的脂玉。闞自珍也倚坐在她身旁,今日他穿了件玄色衣衫,領口和袖邊都用金線繡了密密麻麻的花紋,看起來十分華貴。他替我倒了杯茶,含笑看著我:“小五,過來坐。” 我在一旁默默地打量他們兩人,然后斯斯文文地走近,坐在闞自珍身旁,飲了一口茶,微笑稱贊:“這茶煮的真好,入口馨香,回味無窮。”說著我咂咂嘴,又讓闞自珍替我倒了杯茶:“便是沒有糕點吃,這倒可惜了。” 萱緋低低一笑,指尖微動,一道流光劃過,桌上便出現了幾碟精美的糕點。闞自珍拿起一塊糕點遞給我,我咬了咬唇,終是接過糕點,心不在焉地吃著。 闞自珍用手替我擦掉唇邊的糕點屑,柔聲道:“慢些吃,還有呢。” 我不滿地瞪著他,說的我好似一枚吃貨一般。 萱緋看著我兩,眼中帶著一絲異樣的神彩,她輕輕笑著說:“知道嗎?這世間有很多東西都很美,比如情!” 我看著她,張了張口,卻不曉得說什么。 闞自珍看著我,輕聲說:“有些事情從來由不得人做主,更是由不得自己的心做主。” 我的臉泛起嫣紅,他們說的我一句也答不上,只好默然無語。 萱緋忽然撇過頭,看著廊外那片延綿無盡的桃花林,表情有些蕭索,聲音猶如夢囈:“是呀,只是可惜……。” 我心中一慟,隱隱不安,倏然想起,她方才那一瞥,眸中帶有一絲悲鳴。我擺了擺手,想揮開心中的蕭索:“講那些作甚,仙人時光漫漫,倒是生出了無數不該有的心思。” 萱緋瞇了瞇眼,眼底閃爍著幽藍的光:“誰說不是呢。”說著,她將眼神落在我身上,目光炯炯,全然是一副看戲的神情:“聽聞幾日有好些關于你我他的傳聞,不知小五曉不曉得呀?” “咳咳……” 我被茶嗆住,瞧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方才還面色哀戚地同我講人生哲學,如今便又有調笑的心思,我放下茶杯,不情不愿的開口:“知曉啊,空xue來風,管他作甚。” 闞自珍微笑道:“小五不過是心思粗了些罷。”說罷,伸手將我的手牽住,眼波流轉,一片溫柔含情。 大庭廣眾之下,我一張面皮白了又紅,紅了又白。 萱緋媚眼含笑,渾身散發著一縷幽香。她還猶自不甘休的拉著我的另一只手,笑的花枝亂顫:“我便是看中了小五這根粗神經,與她玩在一處真真兒自在高興。” 我的眼不由自主地在兩人手上徘徊,我一邊擺脫兩人的手,一邊蹙眉說:“好好的又拿我調笑,萱緋你確定你是天神而不是花妖?” 萱緋愣了片刻,忽然沖我嘻嘻一笑,像個小孩似的扭擺著身子:“小五真聰明,我才不是那勞什子天神,只是古渡崖邊的一顆雙生牡丹花而已。” 我無語,見她趴在桌上眼波亂蕩,不曉得的人還以為她喝醉了酒。 闞自珍起身將我拉起來,對萱緋歉然一笑:“快到做晚課的時辰了,我們便告辭。” 我附和,點頭:“告辭啦。” 我任由闞自珍牽住,在萱緋的注視下漸漸走遠。 直到走出了白云居,闞自珍忽然停了下來,回頭沖我微笑,他的眼燦爛如星,帶著一絲狡黠:“第一次見到這么好客的天神。” 我說:“方才見你們品茶也挺開心的。” 他表情有些深沉:“你吃醋了?”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說:“沒有。” 他撫眉,復又看著我:“小五,講個真話會怎樣?” 我攤手,嘻嘻一笑:“真話就是沒有,說沒有便沒有。” 他嘆了一口氣,神情帶著無奈:“你還要我等多久?” 我別開頭,悶聲道:“不曉得隱沉怎么樣了?” 闞自珍一頓,表情帶著失望。他長長地望了我一眼:“我讓執子去尋他了,三界之內尋不到他的氣息。” 我不喜歡他這樣的眼神,我垂眼,吶吶道:“對不起。” 我們默然走了一段路,我有些心不在焉的想,方才的氣氛大約是不該提起隱沉的罷。 (二十五) 晚課,授業解惑的不二長老忽然想起要教我們隱身術。 一眾弟子興奮不已,日日練習御劍飛行,也甚無聊,今兒終于可以學些新鮮的東西了。 我輩分雖高,卻是新近的弟子。 云崖子師傅收我為徒之后,又跑回去閉關了。闞自珍雖代替了師傅教我術法,奈何他身為掌門弟子,所有人的大師兄,也甚是忙碌。 他忙起來的時候,便把我扔在不二長老這里。不二長老授課的弟子,都是一群十一二歲的少年少女。我擠在一堆青蔥少年白當中,真心覺得有些老啊。 隱身術很簡單,我不過一小會兒的時間便學會了。 其他的弟子皆用一種神奇又崇拜的目光看著我! “小師叔好厲害!” 這一句是我近來聽得最多的一句話,我對他們和藹可親地笑了笑:“學習術法要做到身無旁騖,一心一意地想著隱身術就成了。” 聰明些的摸摸后腦勺,做恍然大悟狀,一來二去也就學會了。 笨些的,為難道:“小師叔,什么叫做一心一意?” 我尋思了一會兒,問:“你餓了沒?” 學習術法首先要學會辟谷,上清派一日只給兩餐,餐餐都是饅頭加稀飯。饅頭個頭不大,如我一口便可吃完。餓得慌了,我便會去萱緋那里蹭飯。這些小孩子,大約也只有忍著口水堅持罷。 他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餓!” 我肯定道:“你就想著只要你學會了隱身術,就可以去廚房偷吃的!” 他吞吞口水,雙手握拳,堅定點頭:“隱身術等于饅頭!” 我含笑,欣慰:“對,就是如此!” 回到回春谷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闞自珍站在梨花樹下,見到我,他眉頭微微一蹙:“你回來了?” 瞧瞧,明明是肯定句,偏偏被他用成疑問句。 我嬉皮笑臉地湊過去:“像一尊望夫石似的。” 闞自珍偏過頭,溫言道:“明日會有紅花會。” “那是什么?” 闞自珍笑吟吟地摸了摸我的腦袋:“紅花會是上清派五十年一度的比武大會,明日早些起床。” 我了然地點了點頭,就是一群修士站在比武臺上打架嘛。 紅花會,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人。見到我們,弟子都認識闞自珍的,連忙彎腰行禮,有喊他大師兄的,也有喊大師叔的,更有甚者,喊他師叔祖。 闞自珍端著架子,皆是含笑點頭一一略過。 這時,莫雨薇笑嘻嘻的飛了過來,甜甜地喊了一聲:“闞師兄待會兒我要上臺,記得給我助威哦。” 闞自珍俊朗溫和:“莫師妹定然會贏的。” 莫雨薇撅嘴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好師兄,就曉得你會支持我。”說著,她瞥了我一眼,眼中帶著驕傲和挑釁。 我四平八穩,沖她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