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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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順勢就往顧淵的懷里鉆。 胸膛的起伏聲落在耳中,很沉,很重,好似不同尋常的急促。 蘇青本來以為顧淵會惱怒地推開她,然后喝斥她不要跟進去,結(jié)果他卻久久沒有動作,頓時有些懵逼。 ——這劇本貌似不對? 忽然,暗道深處遙遙傳來季巒的驚叫聲,顧淵眸色驟然一沉,一把將蘇青攔腰抱起,就步履生風地疾步行去。 兩個人突兀的心跳混在一起,幾乎分不清誰是誰。 蘇青久久沒有回神,肌膚透過衣衫緊貼,迎面是男子熟悉好聞的氣息,似乎滲來微暖的體溫。恍惚間幾乎忘記了前一刻那樣分明的懼意,有種莫名安心的感覺。 兩人以這種萬分古怪的姿勢進入暗室時,所有人的眼里都閃過一絲詫異,然后默契地選擇視而不見地移開了視線,只留下柳芳華神色間一縷微不可識的黯然。 室內(nèi)的場面太過詭異,眾人除了沉默不知道該說什么。 顧淵將蘇青放下,環(huán)顧周圍,面色微沉:“看來,這義莊果然會‘吃’尸體。” 蘇青有些作嘔的感覺。 暗室周圍的架子上放置著大小不一的瓦罐。 有些瓦罐的蓋子微開,露出里面浸泡著著東西——尸塊,各種部位不一,新舊不一的尸塊。 這些瓦罐有的顯然已經(jīng)擱置了很長時間,里面的尸塊上也隱隱有了尸斑,而有些卻是很新,似乎剛剛泡制沒多久的樣子。 然而與外面的義莊不同,暗室里沒有絲毫尸臭的味道,反而有股猶如女子閨房的淡淡的脂香,卻讓周圍的氛圍顯得越發(fā)詭異了起來。 正對暗道的墻上有個精雕細琢的圖騰,形狀似鳳非鳳,尖銳的鳥嘴上叼著一顆晶瑩剔透的石榴石,雙眼卻是空洞無珠,格外詭異的空洞一片。 “是百鳥閣。”柳芳華的聲音平靜地沒有一絲起伏,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在火光間的臉色蒼如白紙。 “看來是這里沒錯。”顧淵的視線落在那些滲人的瓦罐上,眸色愈發(fā)深幽,“但是,她們要這些尸體做什么?” “我也很好奇這點。這一屋子的尸體可不是小數(shù)目,而且都是死尸,一定是有很有趣的用處。”宋軟薇雙眼冒光地跑到架子跟前,興奮地拎起一截浸泡著的手臂,考驗性地問,“阿寶你來看看,這些尸塊為什么可以保存不爛呢?” 宋寶湊上去用鼻尖嗅了嗅,大聲答道:“回阿祖,這些尸塊都是用素柚草的汁液浸泡的,可以保證至少十年不腐!” 宋軟薇滿意地把那只手扔回了瓦罐里,揉了揉他腦袋:“阿寶真棒!” 在他們這樣的舉動下,眾人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起來。 季巒終于忍不住“哇”地一聲吐在了角落,心里暗暗發(fā)誓,以后絕對不會再去招惹這對姐弟了! ☆、第27章 陷阱 柳芳華看了看圖騰上染料的痕跡,判斷道:“從新舊痕跡推斷,這里應該建成幾年了。” 宋軟薇道:“但是從藥水的渾濁度來看,這里的人應該剛走兩三天。” 藺影皺了皺眉,疑惑道:“既然留了那么長時間,為什么忽然離開?除非……” 眾人的神色在他沒說完的半句話中古怪了起來。 ——除非,那些人知道他們會來。 但是,既然知道,又為什么不銷毀暗室,偏偏要把這些詭異的瓦罐原封不動地留下來呢?難道就那么放心,即使讓他們看到,也一樣無濟于事嗎? 藺影不悅至極:“那些人,簡直沒把我們放在眼里!” 步羨音笑道:“你要讓別人看重你,倒先拿出點本事來。不可否認的,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的確一直在被人家牽著鼻子走。” 蘇青站在旁邊看著壁上的百鳥圖騰,不知為何,心里有種奇怪的感覺。 真的會是百鳥門在挑釁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先前閻紅鸞為什么不直接將玉緋玨一起引來松溪鎮(zhèn),而讓他去了姑射城?唯一的可能只能是——閻紅鸞并不知道松溪鎮(zhèn),又或者說,百鳥門不可能事先知道他們會來這里。 蘇青覺得腦子有些亂。 宋軟薇在架子旁邊饒有興趣地鼓搗著尸塊,嘴里念念有詞:“嘖嘖嘖,這下手的人刀工可真好,完全沒有破壞掉骨頭的關節(jié)。這些玩意,縫縫補補組裝一下,指不定還能湊出個全尸來。” 顧淵的側(cè)容落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間有些變幻莫測,這個時候忽然開口問:“宋姑娘,可有發(fā)現(xiàn)血蠱的痕跡?” 宋軟薇終于將注意力從尸塊中挪開,搖頭道:“這里都是一些防腐與固血功效的藥配,跟血蠱都毫無關系。” 柳芳華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難道我們找錯了?” “沒有錯!”有個念頭從蘇青腦海里一閃而過,頓時覺得背脊一涼,幾乎脫口而出道,“但是,現(xiàn)在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里!” 季巒幾乎舉雙手贊成:“對對對,出去!趕緊出去!” 藺影一眼把他后面的話瞪了回去,道:“好不容易找來這里,什么都還沒有查清楚,怎么可以說走就走!” 晏浮生想了想,點頭道:“總不能白來這一趟。” “老爺!”蘇青見他們不為所動,只能焦急地看向顧淵,卻見他此時正用那雙深邃無痕的眸子看著自己。 顧淵平時不論做任何決斷都需要明確的理由,現(xiàn)在憑她無端的一句話就撤退幾乎是毫無道理。 蘇青想著,正準備詳細解釋上兩句,剛張開嘴,確是被顧淵的一句話給堵上了:“出去再說。” 蘇青愣住。 藺影大驚道:“老爺,這怎么行!” 柳芳華也不解地看向顧淵:“師兄?” “都先出去。”顧淵說著,拉起蘇青的手便進了暗道。 “……”蘇青直勾勾地盯著緊緊相連的雙手,神智忍不住飄忽了起來。 顧淵顯然是無條件信她了。但是……為什么? 后面的人很快也跟了上來。 到半途的時候,地面冷不丁地忽然一震,整個暗道頃刻間驟然天旋地轉(zhuǎn)地搖晃了起來。所有人一驚下慌忙足不停步地往出口奔去,幾乎在沖出暗道的最后一刻,身后的一切轟然坍塌。一片塵土飛揚過后,整個暗道已經(jīng)被磚石徹底掩埋。 眾人面面相覷。要是再晚離開片刻,所有人恐怕都要被埋在里面。 季巒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詫異地問蘇青道:“你怎么知道暗道會塌?” 蘇青也被這蔚為壯觀的場面嚇了一跳,扯了扯嘴角道:“我只是猜想會有人要對我們下手,但也沒想到,他們居然是想活埋了我們……” 步羨音饒有興趣地笑了笑:“猜想不錯。” 蘇青解釋道:“我剛才一直覺得,這個暗室有些太奇怪了。如果他們知道我們會來,為何不提前將東西都運走?即便是自信地相信我們從這間暗室里找不到痕跡,但既然有充足的撤離時間,居然連圖騰都不作銷毀,就未免太說不過去了。從之前紅鸞姑娘的態(tài)度來看,百鳥門自始至終都沒想要暴露行蹤,不是嗎?” 話落,眾人不由陷入了沉思。 顧淵的眼里掠過一抹不易覺察的贊許,嘴角緩緩勾起,緩聲道:“不愿意暴露行蹤的百鳥門,偏偏留下了最重要最讓我們感到有興趣的線索,只有一種可能……” 話語稍稍一頓。 “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 兩人在同時說出四個字來。 蘇青沒想到顧淵居然跟自己想到了一處,驚喜地朝他看去,卻間那唇角的弧度在此刻又濃郁了幾分,不由微一愣神。這個時候才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居然一直用的是“我”而沒用謙稱,顯然已經(jīng)有些逾越了。 她慌忙將臉上興奮的神色頓時一收,垂首諾諾道:“老爺,奴家剛才……” 顧淵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道:“用‘我’字挺好,不需要改口。” 蘇青聞言一愣:“……啊?” 這一刻的氛圍有些有些旖旎曖昧,站在旁邊的人難免有種莫名手足無措的感覺,一個個下意識地不由東張西望了起來。 步羨音打量了一圈周圍,眸里的神色微微一晃,掩唇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道:“剛才你們進暗道之前,有誰把這堂里的燈熄滅了嗎?” 話一落,周圍頓時一片寂靜。 清晰分明地記得,當初進這義莊的時候,大堂的所有蠟燭分明都已經(jīng)點上了。 然而此時天色已經(jīng)暗下,室外皎潔的月色透過空蕩的門扉落入,一條條白布透著皎白的薄色,隨風飄動間,有一種說不清的詭異。 所有的燭火,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jīng)悉數(shù)熄滅了。 荒郊野外的義莊,在一片幽暗中只能看到整齊排布著的一具具棺木,格外陰森。 季巒覺得心快跳到了嗓子眼,重重地吞了口干涸的口水,結(jié)巴道:“別……別自己嚇自己了,蠟、蠟燭可能是被風吹滅的吧……” 晏浮生將他拉到身邊,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卻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蘇青不由地縮在顧淵身后,感到有人拉了拉她的一腳,回頭一眼,見是宋軟薇朝她一頓擠眉弄眼。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是兩口偌大的棺木,在一眾棺材中間,顯得平常至極。 蘇青狐疑地擰起了眉心,正有些不解,宋軟薇已經(jīng)拉著她湊到耳邊,用極地的聲音啞聲道:“那是我和阿寶睡覺的地方。” 蘇青背脊不由一震,此時回想起來——他們作床用的兩口棺材,先前明明是開著的。 那里有埋伏!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她剛想開口提醒顧淵,卻間他已經(jīng)招了步羨音過來,深邃的眸色落在那兩具棺蓋上面。 步羨音會意,悠悠一笑,忽然揚聲道:“都別自己嚇自己了,趕緊先把蠟燭都點起來才是。”說著,與藺影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作不經(jīng)心地緩緩踱步走去。 蘇青默然。好吧,剛才離的那么近,顧淵果然聽到了她們兩人的對話。 “別發(fā)呆,一會跟緊我。”在耳邊咫尺響起厚重好聽的聲音。 蘇青一愣間驟然回神,一抬頭就對上顧淵的視線,不由有些結(jié)巴道:“是!奴、奴家……”那雙眼里微微瞇起,眸色清晰分明地一沉,她一機靈下頓時改口:“我……我知道了!” 顧淵眼里滿意的神色一閃而過,這才緩緩站直了身子。 蘇青臉上微微有些燥熱,默默伸手捂了捂,胡思亂想間才反應過來當前局勢,忙凝神看去,忍不住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步羨音與藺影二人走到棺材前,步伐放地愈發(fā)輕盈,彼此對望一眼,摸上了自己腰間的佩劍。 “今晚天氣涼爽,只是不知道棺材里的這位睡得舒不舒服?”步羨音輕輕一笑間,忽然暗中用力,一掌將棺蓋批開了。 一縷黑影受驚下如鬼魅般掠出,堪堪躲過兩人的來襲時,嗓間一聲尖銳的輕嘯。 隨著聲落,堂內(nèi)所有的棺木忽然悉數(shù)炸開,又有數(shù)個黑影掠出,穿梭在堂中的檐柱之間,身法快地幾乎捕捉不到殘影。 忽然,齊齊有一陣白色的粉末四溢撒開,鋪天蓋地地充滿了周圍。 “都別呼吸!”宋軟薇鼻尖微微吸了吸,忽然揚聲喊道。 眾人慌忙憋氣,便見她三兩下從破舊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個暗紅色的藥瓶,麻溜地跑著圈地在所有人身邊都撒上了一些。最后滿意地拍拍手收了工,才笑盈盈地朝顧淵挑了挑眉,道:“這一瓶解藥五百兩銀子,這位老爺,可別賴賬啊。” “好說。”顧淵淡淡地一聲,忽然抬手將蘇青拉到了身后,偏身閃過了驚險萬分的一劍。 沒想到毒|藥竟然毫無效果,黑影詫異間,手上的劍招頓時更加凜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