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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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一喜。此情此景儼然是被綁架成功了! 蘇青用力地蹬了兩下,終于把身上的破麻布給踢落在了地上。 周圍一片昏暗,借著窗外微漏的晨光,依稀可以看清楚周圍墻角瑟縮著的一群女子,個個淚眼婆娑。這些女子有的粗衣短服,有的輕衣錦杉,身份顯然不一而足,對她這個新來的卻多是沒有搭理的興趣,個個都沉浸在顧自憂傷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蘇青四下看了一圈,壓低了聲音打探道:“你們中可有一個叫柳芳華的姑娘?” 一片啜泣中一個角落的女子抬起頭來,蘇青滿是希冀地看過去,卻見她雙眸含淚地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到了這里誰還有心思管別人,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蘇青的臉色頓時一沉,心里忍不住郁悶:不是你你插什么嘴? 這時房門忽然被一把推開,陽光下修長的身影投落在地面上,前一刻還哭聲彼浮的屋里一瞬間寂靜一片。男子懶洋洋地靠在門口,一身緋衣比晨曦顯得更為張揚,語調里有種說不出的慵懶:“來來來,讓爺來挑一挑,今日該選上哪一個?!?/br> 蘇青難免有些瞠目結舌。這把采花的行當做成了怡紅院的,眼前這人還是她見過的頭一個。 那道視線落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也往后縮了一下身子。奈何身上的這身行當太過招搖,轉眼間男子已經湊到了她的近前,視線在面容間一寸一寸地落下,仿似品味般喃喃細語:“不錯不錯,倒是差點忘了昨夜新入手了一個好貨色?!?/br> 蘇青沒料到著采花賊竟長得如此花容月貌,此時他的眉目從暗影中落出,一眼看去難免有些神滯。就在他側身的時候,她的視線停留在了那道幾乎盤踞了整張側顏的駭人疤痕上,猙獰刺目。 半毀的容顏并不能掩去另一半面容對人的誘惑,卻足以讓她的心跳驟然一停。 半面惡鬼半菩提。 忽然知道了這人的身份——花蝴蝶,玉緋玨。 傳聞此人性情乖張,喜怒不定,如果眼前的人真是花蝴蝶,蘇青可實在不想是跟他扯上太大的關系。 正當她琢磨著該如何開口周旋,忽然有個女子自屋內跑出,一把拉住了玉緋玨的衣角,神色癡迷地看著那絕美的半邊容顏,深情款款:“公子,請公子帶我走,小女子早已仰慕公子許久,今生今世心甘情愿與公子長相廝守……” 話未說完,蘇青已經被酸得一陣哆嗦。聽這文縐縐的勁,該是哪個書香門第出來的閨閣小姐,卻不知怎就看上這副妖孽的皮相,竟然癡狂成了這樣,甚是病態。 玉緋玨低頭看了一眼,纖指挑起女子的下頜,眉目間噙著一絲輕笑:“你可是覺得我的半邊容顏甚美?” 女子在他傾城的一笑下險些丟了魂,癡癡地點頭。她張了張口想再說什么,卻在下一刻凄厲地一聲慘叫,驚慌失措地捂著自己血流如注的半邊臉頰掙扎著往后退去。 依舊有不絕的鮮血從她的指間滲出,如翻到了猩紅的染料,將她的面容染地一片猙獰,前一看那種迷戀的神情在這一瞬只留下如見厲鬼的森然驚恐。 玉緋玨的舌苔輕輕舐過指尖割裂肌膚后留下的血跡,極魅卻極冷地一笑:“想與我長相廝守?很可惜,你不配。” 他的視線在屋里淡淡地劃過,在一片死一樣的寂靜中,最后落在了蘇青身上。 蘇青有些惶恐地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讓自己看起來盡量和善可親一些,生怕這個人一不高興,在她的臉上也來上這么一下。 只見玉緋玨唇角悄無聲息地微微一揚,忽然俯身將她輕描淡寫地抱入了懷里,轉瞬便如腳踏清風般掠了出去。衣袖一擺,房門再次落了鎖。 蘇青在這種堪稱呵護有加的抱姿中,只覺內心深處一片翻涌不息的驚濤駭浪。 要是早知道在梅來鎮扎窩的是這個魔頭,她才不會鬼迷心竅地來做這出戲,簡直是衰到家了! ☆、第13章 攝魂 當玉緋玨將她放開的時候,蘇青慌忙往角落里縮了縮,面上有意露出幾分驚慌失措的表情來,雙眸警惕地看著他。 花蝴蝶素來喜歡在征服女人的過程中帶來的快感,她越是這副決絕凌然的神色,就越是讓玉緋玨感到興奮。他的視線露骨地撫過,嘖嘖感嘆道:“倒是沒想到,這種銅臭味十足的商賈手里,居然還能藏有這樣絕品的貨色?!?/br> 蘇青用一副畏懼的神態看著他:“你……你想做什么?” 玉緋玨巧笑,語調輕浮:“這樣大費周章地把你連夜帶回來,你說,我應該想要做什么?” 蘇青仿似忽然明白過來眼前人的身份,聞言驚慌失色,連連后退幾步撞上了冰涼的墻壁:“你就是傳聞里的那個采花賊!” 玉緋玨早已習慣了這種惶恐的反應,眼里譏笑的神色漾起,指尖已經撫上她的側顏,將青絲微攪著,語調甚是魅惑:“不要怕,我又不會吃了你?!彼浇堑幕《扔l濃烈,吐氣如絲:“放心,我會給你做選擇的機會。在名節與性命兩者擇其一,不論你選哪個,我都會成全你。說到做到。” 蘇青愣愣地站著跟前那張殘碎不堪的玉容,隱隱有陣冷意滲入骨髓。 讓人做這種幾近絕望的選擇,這人是發自內心地為此事感到愉悅啊…… 曾有傳聞,玉緋玨本不是什么采花大盜,而是讓無數少女魂牽夢縈的玉面郎君,后因受了情創而性情大變,才成為今日這樣扭曲而詭異的存在。現在看來,當年他所受的刺激估計著實不小,以至于到了今時今日,還在變態地以折磨女人的身心為樂,甚至樂此不疲。 蘇青倒是接觸過不少形形色|色的變態,只是從來沒有哪一個變態得那么徹底罷了。 暗暗思索了一下,也就有了應對的辦法。 她抬起一雙盈盈垂淚的眼,哀慟至極地看著玉緋玨,語調凄凄:“奴家這種漂泊無依的人,在所有男人手里都不過是一件玩物,連真情真愛都不敢奢望,還能去在乎什么名節呢……公子若是想要奴家的身子,只要不嫌奴家臟,盡管拿去就是了?!?/br> 玉緋玨綁架數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干脆地朝他敞開懷抱的女人。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狹長的雙眼瞇起,將自己猙獰的傷疤朝她眼前湊了湊,語調不善:“你難道不怕我一不高興就殺了你?” 蘇青默默垂淚,神色惶恐不定:“奴家只有一個要求,還請公子答應?!?/br> 玉緋玨這才微滿意了些許,一偏身懶懶靠上旁側的竹椅,等著看她苦苦哀求的模樣,道:“說來聽聽?!?/br> 蘇青情深意切地看著他:“還請公子做事的時候輕一些,奴家……奴家怕疼?!?/br> 玉緋玨的身子一歪,險些從竹椅上摔下來。不待蘇青再開口,已經翩曳而至她的身邊,一手捏起了她的下頜,語調微沉:“女人,你是不是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處境?落在我的手上,只要稍不高興,就可以隨時取你性命?!?/br> 蘇青作惶恐狀:“公子想要奴家做什么奴家就做什么,絕不忤逆公子的意思!” 玉緋玨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一聲輕笑:“那好,寬衣上床。就現在。” 說罷,他轉過身去,背朝著她緩緩抬起了雙手。 得,一個兩個的,全把她當成了丫鬟使喚? 蘇青忍住翻白眼的沖動,伸手扒拉上了他的衣領,輕手輕腳地替他脫去。 一層一層衣衫褪下,當光滑的肌膚露出時,背脊上一片猙獰森然的疤痕格外刺眼。有些傷口因深入骨髓而無法愈合,落入眼里,讓人不禁避開眼去。很難想像,經歷過怎樣煉獄般的情形,才能造就這樣的遍體鱗傷。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擁有這樣破碎不堪身體的人,竟然還能活在這個世上…… 蘇青的手微微一陡,感受到跟前的男子眼睫略微垂落,似隱隱泛起一層深濃的寒意。 她忙按捺住驟然躥動的心跳,將脫下的衣衫掛上屏風,平淡地仿似什么都不曾看到。 一片寂靜中,玉緋玨轉過身來,神色間似含有另一種意味:“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可以這樣平靜的女人?!?/br> 蘇青道:“奴家這樣低賤的命,本就不配去打探任何多余的事?!?/br> 玉緋玨一把將她拉入懷里,眼里的笑意漸漸濃郁了起來:“很好,我忽然對你有了一些興趣?!?/br> 蘇青垂眸淺笑,眸若含星:“這是奴家的榮幸?!?/br> 在這種曖昧的氛圍中,她輕輕地解開了自己的衣衫。腰帶垂落在地的片刻,就已被玉緋玨攔腰抱起,帶到了床上。簾幕落下,視線落過男子咫尺旖旎的面容,蘇青輕輕地“噓”了聲:“公子請不要著急?!?/br> 玉緋玨輕笑:“我不急。” 蘇青眼里噙著一絲淺笑,緩緩地散開幾縷衣衫,如脂的肌膚落在淺薄的晨曦間。 她探手入懷,忽然揚手在他的鼻息間輕描淡寫地撫過,看著那雙眼里的神色漸漸有些離散,話語輕迷:“若公子太過心急的話,奴家可是會很頭疼的……” 聲未落,玉緋玨的眉心因不適而微微蹙起,身上的力量一松,整個人便徹底脫力地一頭栽下。 “砰”地一聲,蘇青全身的骨頭被壓得一陣輕響。 “老娘的腰??!快給我起來!” 隨著沉悶地一聲怒吼,仿似遵從了某種指示,玉緋玨緩緩支起身來,默不作聲地下了床,雙目無神地站在了旁側。 蘇青兩三下收拾整潔了自己的衣衫,把私藏的藥瓶拿出來瞅了瞅,見里面的藥粉依稀有些見底,不禁感到很是rou疼。要知道這一小瓶攝魂散就價值千金,偏偏一共還用不上幾次,下次再買一定得找阿軟更加優惠一些。 站在玉緋玨的跟前仔細打量了幾眼臉上猙獰的傷口,蘇青難免對這好端端破相的玉容感到有些惋惜,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跟他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居然能心狠手辣地辣手摧花至此。 視線瞥過裸|露的胸膛,她輕咳一聲,掃過屏風上的衣衫扔到了他臉上:“你先把這些穿上。” 玉緋玨伸手抓下蓋住他腦袋的雜衣,面無表情地開始往身上套。 蘇青坐在桌旁喝了一杯清茶潤潤喉,抬頭見玉緋玨已經穿回了衣服,終于開始詢問正題:“玉大公子,請問最近幾天你在這梅來鎮上搜刮了多少的姑娘?” 玉緋玨道:“十五個?!?/br> 蘇青又問:“里面可有一個叫柳芳華的?” 玉緋玨道:“沒有?!?/br> 蘇青蹙眉:“你再仔細想想?” 玉緋玨道:“那夜我確實有想下手,但在動手之前,已經有人先我一步?!?/br> 蘇青不禁有些驚嘆,這位柳姑娘實乃奇女子也,攝政王找她,采花賊盯她,居然還有另外不知名的什么什么人也綁她。只是不知道顧淵千方百計把她送過來臥底,結果卻沒找到想要的人,會不會把賬算在她的頭上? 默默喝了口茶壓壓驚,蘇青盯著玉緋玨這張殘缺的臉看了許久,忍不住八卦道:“毀你容和虐待你的都是誰?是同個人嗎?” 沒有預料中的回答,玉緋玨無神的面容間泛起一層痛苦的神色,從緊鎖的眉心向周圍蔓延,層層薄汗滲出,漸漸讓整片五官都逐漸扭曲了起來。 攝魂散足以讓所有人失去神智而對人言聽計從,但若是觸碰到心里極度刻苦銘心的記憶時,就會引起強烈的反噬。 雖然當初交待藥效時阿軟曾經詳細說過,但蘇青曾用過多次,還是第一次遇到眼前的情形,心頭頓時一跳,慌忙制止道:“好了好了,不想說就不需要你說了,不需要你說了!” 玉緋玨面上的神情聞言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真沒想到這個讓人聞之色變的殺人狂魔花蝴蝶,心里竟然藏了一片不可讓人觸碰的沉重往事。 蘇青長嘆了口氣,也沒多心思去探究他身上的隱秘。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屋子里來回走了幾圈,心里不禁有些拿不定主意。 現在雖然已經確定了柳芳華并不在這里,照理說她也已經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墒侨绻瓦@樣光明正大地回去找顧淵,一來不能解釋自己是如何從玉緋玨手中逃脫的,二來就算她宣稱那位柳姑娘不在采花賊的手上,會不會反而會被認為是推卸責任的托詞? 正琢磨著,忽然遙遙地傳來幾聲狗叫。 好端端的,哪里來的狗?她微有些出神。 片刻間,女子的哭喊聲此起彼伏地傳來,顯然是關押著的人被解救了出來。 在一片混亂中,藺影的聲音尤為清晰:“真要命!白糕快找!那死女人到底被帶到哪里去了!” 隨著此起彼伏的腳步聲漸漸逼近,蘇青的視線掃過屋里的一切,頓時有些難看。 他們居然這么快就追到這里來了?但眼下這種情形,她好像有些不好交待啊! 一眼掃過站在旁邊一動未動的玉緋玨,蘇青一咬牙,狠聲吩咐道:“趕緊打暈我,然后弄昏自己!速度著些!” ☆、第14章 把柄 “你進去的時候只看到他們兩人嗎?” “是的,老爺。” “可否有人在你抵達之前脫逃?” “基本不可能。外面早已被我們的人包圍,就算是頂尖的高手也很難避開所有人耳目。” “知道了,你退下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