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高子辛看著錢弼拿出的金票,心里在猶豫。 錢弼拿出的是一萬兩的金票,也就是一萬兩黃金,這數額跟鳳瑄的實在不能比,卻是錢弼能夠拿出的所有金子了。 錢弼這次也是下了血本。 他一開始根本沒下定決定想投一股,可是當他帶著鏡子回到家里,被家人知道后,那面鏡子沒多久就被他母親給搶去了,從那以后就再也沒回到過他手里。 不僅如此,他還發現家里不少人都對那面水銀鏡十分在意。這一份在意不僅僅因為你面水銀鏡是陛下賞賜,更多的還是在于鏡子本身。 于是他仔細斟酌之后,越想越覺得高子辛這買賣絕對能賺大錢!而他作為所謂的“商務總理”,若是不能趁著職位之便湊上一份子,那他以后肯定得后悔死! 于是他干脆將自己多年來攢下的錢全拿了出來,決定投資了! 而高子辛頂著鳳瑄直勾勾的目光和錢弼期盼的眼神,只覺得壓歷山大。 他先前才收了鳳瑄五十萬兩黃金,還只給了鳳瑄一成的股,要是現在收了錢弼的,要給多少股就是問題了。 一成肯定不行,不說鳳瑄不答應,就是他自己也不答應。 思來想去,高子辛總算有了主意:“這一萬兩金票朕收下了,日后一切商務所得利潤都可以分你一分。” 一分的利跟一成的利自然是不能比的,不過錢弼此時并不知道鳳瑄也在里頭參了一股,他雖然有些失望,可是仔細想著,日后一旦生意做大,得到的利潤難道還能少了不成?高子辛肯給他一分的利已經是十分仁德了。 于是他又釋然了,甚至還多了一股干勁,鐵了心要幫高子辛把生意給做大。 高子辛見他并無不滿,對錢弼更滿意了幾分,相比之下,鳳瑄就顯得格外小氣了。高子辛瞄了他一眼,隨即突然說道:“朕曾聽聞海外也有諸國,有的國家盛產黃金和寶石,若是日后能組織商隊出海,那利益就更加非同凡響了。朕相信,那一天遲早會到來。” 此話一出,鳳瑄和錢弼的臉色頓時變了。 海外?黃金和寶石? 鳳瑄尚且還矜持些,錢弼就不行了,直接激動得雙眼發亮,恨不得現在就駕船出海,把那些黃金和寶石給搬回來! 直到他回想起大梁如今的船運水平,這才跟霜打過的茄子似的直接蔫了。 就那些船,怕是還沒走多遠就沉沒在海里了。 心中的激動蕩然無存,錢弼重新打起精神,問起了兩個副手的事。 他之前也覺得自己有多年經商的經驗,根本不需要什么副手。可是當他最近特意出去轉了轉,跟那些老jian巨猾的商賈打了交道之后,他就感到了可怕的壓力。 那些老jian巨猾的商賈當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就他的那點經驗,跟人完全不能比!若是只靠他,說不得一不小心就要吃虧。 于是,他便關心起了副手的事。 這事高子辛也記得,而且他當初就是直接交給鳳瑄去辦的,調查鳳瑄所舉薦的那二人生平。 畢竟這買賣是他自己的,不調查清楚,高子辛不放心直接用人。 正好,鳳瑄早已經準備好好了該準備的東西。 高子辛的目光剛看過來,還未開口,他已經善解人意地取出了兩份生平,呈交給了高子辛。高子辛仔細看過,不禁再次對鳳瑄的實力有些警惕。 紙上記錄的生平十分詳細,可見鳳瑄是真的花了功夫,而且能耐不小。 他心里將這事暗暗記下,還是決定就用這二人。 就在這時,鳳瑄突然說道:“陛下若是覺得此二人有用,不妨讓錢總理親自當這個說客。陛下既然想讓二人當錢總理的副手,總要讓他們對錢總理心服口服,日后辦起事來才好盡心。” 他這話不無道理,若是底下的人不服錢弼,或者說錢弼無法壓制住他們,那么就會出現下克上的局面,到時候若是三人離心,甚至各自為政,那他的買賣必然也要困難重重。 于是高子辛便同意了鳳瑄的提議,讓錢弼親自當這個說客。 錢弼頓時傻眼了,他知道鳳瑄的話有道理,可他要怎么當這個說客啊?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而是那兩個人他就不是一般人! 金玉閣的掌柜孫有為老jian巨猾,八面玲瓏,這種人哪里是他能夠輕易說服的? 還有趙清遠,這人就更加了不得了,他可是戶部做參政之一,讓這人跟著他做生意?怎么可能嘛! 錢弼自從聽鳳瑄提起過趙清遠后,可是向他父親錢庸打聽過的。這趙清遠剛正不阿,為人嚴肅到近乎刻板,跟同僚相處得可不太好。 他嚴重懷疑,自己要是親自找上門去,得被趙清遠給打出門來! 于是他忍不住瞪了鳳瑄一眼,然后又可憐巴巴地望著高子辛:“陛下,臣人微言輕,就算有三寸不爛之舌,也抵不上陛下一句話哪。” 高子辛被他捧得挺滿意,想了想,還是拿出一張紙,在上面蓋上了他的私印,賜給了錢弼。 算是給他的憑證。 不過,高子辛沒忘記叮囑他:“卿當慎用此物。” 也就是說,除非萬不得已,不能輕易拿出來。 這種事情錢弼還是懂的,他這下徹底滿意了,小心翼翼地將紙收好,向高子辛保證道:“陛下放心,臣知道該如何做,必定將此事辦妥。” 錢弼咬咬牙,挑釁地看鳳瑄一眼。他決定了,不管用什么手段,他一定要把這件事情給辦好,憑自己說服那兩人為自己做事。 不然,他都沒臉繼續擔任這個所謂的“商務總理”了! 錢弼滿懷信心地走了,等他一走,高子辛就無奈地看著鳳瑄:“國師可是對錢總理有什么不滿?” 鳳瑄心中點頭,他就是看那個死胖子特別不順眼。 不過嘴上,他卻義正言辭地說道:“陛下誤會了,臣并非對他有什么不滿,只是臣覺得錢總理年紀輕輕,考慮事情或有不周到之處,所以才有些擔心。畢竟像陛下這等驚才絕艷的人物,世間總是少有,而陛下之才,也非一般人可比。錢弼雖比陛下年長稍許,臣卻不敢像信任陛下一樣信任于他。” 嘖嘖,聽聽這話說的?多好聽啊! 歡喜埋著頭在心底默默吐槽,他都看出來鳳瑄分明是故意在針對錢弼了,鳳瑄居然還不承認,還想用花言巧語蒙蔽陛下,真是虛偽!哼! 陛下才不會相信你的鬼話! 歡喜偷偷去看高子辛的臉色,發現他的嘴角不知何時已經翹了起來,顯然對鳳瑄的話滿意地不得了! 歡喜默默捂住心口,他的陛下明明那么聰明,怎么就被鳳瑄給迷惑了呢! 然而就在這時,鳳瑄卻又突然說道:“陛下,臣其實還有要事稟報。” 高子辛頓時疑惑了,鳳瑄還有什么事? 雖然心中疑惑,高子辛還是說道:“國師有話,不妨直說。” 可是這話剛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不知為何,他心里突然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可金口玉言,他話都說出去了,實在不好反悔。 而就在高子辛猶豫不已的時候,鳳瑄已經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目的:“臣只是覺得,陛下當勤練武藝和騎射,以強健身體。” 高子辛開始還覺得不安,聽到這話后突然又亮起了眼睛。 武藝和騎射啊…… 他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飛檐走壁,馳騁疆場,彎弓射箭,驅除賊寇,成為頂天立地的蓋世英雄! 只是,當他回憶起曾經習武練劍的經歷后,高子辛又遲疑了。 怎么辦?他好像不是那塊料啊? 高子辛遲疑地看著鳳瑄,糾結了好一會兒后,他還是輕咳了一聲,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朕也想勤練武藝,可惜近日公務繁忙,怕是抽不出時間,哎。” 為了效果逼真,他最后還沉沉地嘆了口氣,很是有心無力的樣子。 歡喜默默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就回想起了高子辛還是皇子的時候,那些慘不忍睹的習武經歷。 于是,他對鳳瑄更加不滿了。 竟然慫恿陛下習武射箭,不知道陛下龍體金貴,傷不得么?習武射箭這么危險的事情怎么能慫恿陛下去做? 鳳瑄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歡喜越想越憤怒,甚至忍不住掀起眼皮狠狠瞪了鳳瑄一眼,同時還附和道:“是啊是啊,陛下近日cao勞國時,連休息時間都少,若是再習武射箭,豈不是要累壞了身子?” 高子辛偷偷給了歡喜一記贊許的眼神,然后又是一陣唉聲嘆氣。 模樣裝得挺像。 鳳瑄心底一陣發笑,臉上卻面無表情,顯得有些冷酷和嚴肅。 “臣知道陛下cao勞國事,”他面無表情地說道,然后突然就來了個轉折,“可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陛下即便無法樣樣精通,也不可懈怠才對。更何況如今內憂外患,藩王狼子野心,外族入侵中原之心不死,陛下若是不勤練武藝騎射,日后……” 他話未說完,歡喜已經大怒:“國師豈可妄言!以陛下英明神武,怎會讓外族有機會入侵中原?” 鳳瑄不置可否:“陛下的確英明,可神武么……陛下以為呢?” 高子辛的臉色徹底青了,他自己有幾斤幾兩他當然清楚,可是被鳳瑄這么直白地說出來,就跟直接打在他臉上一樣,他能高興才怪了! 尤其鳳瑄那嘲諷的語氣更是讓他格外不滿! 什么意思?看不起他么?不就是武藝騎射么?他就不信了,他這個真命天子會做不好! 用力一拍桌案,高子辛鐵青著臉沉聲說道:“夠了,朕自明日起便抽出一個時辰的時間練功。如此,國師可滿意了?” 誰知,鳳瑄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隨即便又說道:“陛下肯勤練武藝自然是好,只是練武貴在堅持,臣擔心陛下無法堅持,所以,臣有個不情之請。” 歡喜更加不滿,忍不住出聲警告:“國師莫要得寸進尺!” 鳳瑄卻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隨即便又直直地看著高子辛,大有“陛下若是不答應臣便一直糾纏下去”的意思。 高子辛被他看得格外無奈,只得咬牙切齒地說道:“國師請說。” 鳳瑄這才說出自己的“請求”:“臣希望能常駐宮中,督促陛下習武射箭。” “嗯?”高子辛一愣,隨即便挑釁地問道,“難不成國師還懂練武?” 鳳瑄笑得高深莫測:“臣剛剛說了,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臣若是無法一一精通,又豈可勝任國師之位?” 高子辛更加驚訝,君子六藝,鳳瑄竟然全部精通?真的假的?他怎么不知道? 高子辛看著鳳瑄嘴角的淺笑,心情就格外復雜,總覺得自己被他給狠狠鄙視了。 于是他心念一轉,突然有了個主意:“既如此,國師可敢讓朕檢驗?” 鳳瑄很自信:“陛下打算如何檢驗?” 高子辛有心為難他,便故意說道:“賀統領武藝不錯,不如朕命人將他請來,你們就在這里切磋一番?” 賀坤的武藝何止是不錯?整個賀家,賀坤的習武天賦幾乎是最好的,說是百年難得的習武天才都不為過。 當年賀坤就是武狀元,如今他更是宮中第一高手,讓賀坤跟鳳瑄切磋,擺明了是要故意為難鳳瑄。 高子辛的確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用賀坤來挫挫鳳瑄的銳氣,免得這人整天老覺得自己天下第一,總是在他面前囂張! 歡喜也知道賀坤底細,所以一聽高子辛的話就知道了他的打算,忍不住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