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
秦墨就跟赫連壁討論那日被皇帝召去,說的那些話,和做的事兒。 “皇上再怎么心硬,到底虎毒不食子,這么多年,他對你和太子的冷落,未必心中就沒有愧疚,當時,我在皇上面前那樣說,目的就是引發皇上的舐犢之情,皇上這么多年,冷待你,冷待中宮,說白了,就是一個心結,心結未解,便有疙瘩,如今,皇上主動提起,我便順這話題,專選了那手記里寫的最動情的文章拿去,皇上知道你大外公一直并沒有埋怨他,怨恨他,反而只是擔心他,相信皇上那時心中也萬千惆悵,也回想起這么多年,的確對你們兄弟的愧疚,既然解了心結,那么就會善待你和太子,所以,太子復位,也是人的意料中事兒——!” 如果是以前,赫連壁還會跟她對侃幾句,而現在,他只是擔心她的安危,太子復不復位不要緊,而她,他不希望她受任何傷害。 所以,赫連壁聽秦墨話后的反應卻沒有秦墨想象中的那么平順。 “以后這種事兒,讓我出面去就好,你再不要去皇上面前冒這種險,不要讓我在外面如此為你擔心,在我心中,賠上整個焱國都比不上一個你——!” 赫連壁的告誡,生氣,原本在秦墨意料之外,但是后來想想,他出發點也是關心自己,便不多埋怨。 而且,他說的話,也很令她感動。 “墨兒,以后這些事兒叫我做就好,我不需要你為我做這么多——!” 他主動伸手過來,五指相握,秦墨覺得他捏著自己手指的力道好緊。緊到讓她感覺到輕微的疼痛。 * 轉眼就到臘月里,天漸漸轉入嚴冬。 皇上在冬月里病了幾場,這天一冷,更起不了床。皇宮里卻安靜的很。 這日,慕容莊約了秦墨在城樓上相見。 天空陰霾,天低,似乎有一張巨大的網要蓋下來。 城樓上的兵旗獵獵飛舞,兵衛在這里屹立。 “你是真喜歡他么。!” 今日的慕容莊沒有了曾經的飛揚跋扈,沒有了曾經的驕傲陰冷,反而,進日瘦了不少,神色里有少見的憂愁。 寒風下,白色的錦袍飛舞,拉的墨發都一起揚了起來。 “你。你說什么——!”她是被動約出來,突然聽他這樣的說,她有些摸不著頭腦,有些懵懂。 “我說——!”慕容莊突然轉過頭來,臉上是秦墨曾經見慣的陰郁“秦墨,你是真的喜歡他么,赫連壁——!” 秦墨訝然,略張口有些訝異的模樣“怎么,他是親王,你只是一個小小的郡王,你敢直呼他的名諱——!” 老實說,此刻秦墨看見他這副憂郁樣子,心里卻是有些解氣的。 想當初,他對她可是多混賬,不留情啊。不就是個郡王爺么。 “秦墨,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他,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么,還是假裝聽不見——!” 秦墨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狂暴起來是這樣的快速,快的她根本無從反應和思考。 他剛才轉身,飛快的一個力道就把秦墨雙臂都揪在手里,大手一邊一支。 他的怒火發的太快,神情里也滿滿是一種要爆發的模樣。 秦墨就這樣近距離面對他,害怕,還真是害怕,她覺得背脊都陡然升起一股冷意。 “慕容莊,你別這樣,你總是這樣,我真是害怕你了——!” “為什么。為什么。!”下一秒,突如其來的,秦墨又來不及反應,已經被他緊緊摟在懷里,這男人把自己的身體緊緊摟在懷里,差點要憋死“為什么你不選擇我,那個赫連壁有什么好,那么大歲數連個正妃都沒納,皇城內還有人說他身體有病,不能人道,秦墨,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才是真正愛你的,我那么愛你,我愛你蝕骨,為什么你卻都感覺不到——!” 最后,男人的聲音只化作哀切的如嗚咽。 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刻,秦墨的心卻如觸電一般顫抖了下。 “慕容莊,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也的確沒有想到,他真的有投入感情,而且,似乎認真了。 “為什么。為什么,你告訴我為什么…!”他撕心裂肺秦墨在他懷里,根本沒法動彈。 為什么,她自己也迷茫過多次,她到底愛赫連壁么,為什么她會選擇他。 “為什么。!”她鎮定了,隨即回到他“或許你給的愛是炙熱,而他給的愛,是溫暖,我是脆弱的女人,所以,我需要溫暖——!” 赫連壁才能給她那種淡淡的溫情的依靠感。 “你不后悔——!”他血紅著目,眼中有淚,那箍在秦墨雙臂的手指差不多要插進秦墨rou里。 “后悔?!”秦墨看著他的臉,有些迷茫的吐出這個詞,從他的瞳孔里看見倒影出來的自己的臉。 “我做任何事兒都不后悔——!” “好——!” 許久,他放開她,決意的說了一個好字。 在那城墻上,秦墨又走了幾步,然后轉身,此刻,慕容莊在她眼下,那挺身影逐漸的放大。放大…“慕容莊,我想我好心提前提醒你,你還有你們一伙三皇子五皇子都最好不要搞出事兒來,赫連璟雖仁厚卻不是毫無心機,如果你,你們有一天闖下天底下人都不能原諒的禍事兒,我雖然無心害你,卻也不會救你,也救不了你——!” 不知道為何,說這話時,她的心中突然有些酸楚。 慕容莊隔著距離怔怔看她。 一刻,每一刻,他想把她的一切都壓進心底,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動作,關于她所有的一切。 可是,這一刻,他分明的覺得,他是永久的失去她了,再得不到她了。 * 順康二十九年,皇帝駕崩,三皇子寧王五皇子禹王趁機謀奪皇權,其舅舅閩國公傾其手中數十萬兵力,聯合姨夫昭瑞郡王府及下面幾處叛軍,大軍直搗皇城。 惠妃和淑妃一向在后宮也聯絡了不少朝臣,這邊興兵反,另外一邊便有朝臣當眾提議擁護五皇子上位。 而皇后母家多年來失勢,有的只是正統老臣擁護,卻無兵力,一時間,京城被困。 只是幸虧當時,生為皇城京衛一統領名叫夏江,位任于五軍都督府之屬,職責是拱衛京師及巡視京城各門,當日發現情況后,不顧性命,快馬加鞭,迅速把情況報告給宮里。 皇后不愧為皇后,一聽見有人要反,并不慌亂,反而急忙召集大臣。 原本是要集結兵衛抵死相抗。 大臣們商議不下。 之后,秦墨進宮了。 不用慌亂,擒賊先擒王,讓皇后把鳳印端上,帶上宮廷衛兵,直逼當時還在宮內的惠妃所住的永壽宮,淑妃的鐘粹宮,不管不顧,強制拿人。 兒子謀逆,其母有罪。 然后幫了兩宮室的人放到室內關起來。 叛軍若敢犯,先殺母。 最后,叛軍進退兩難,結果太子調用的兵力及時增援,硬是把叛軍壓下。 秦墨在這一戰中又立了功。 * 過程雖簡,當時突發時卻極為兇險。 也是如此過人智慧,才轉危為安。 隨后,便是清剿叛軍,秦墨就是預感到了有今日,所以當初勸了那慕容莊。 如此,牽連了昭瑞王府滿門。 秦墨也終究不忍心。 * 秦墨在花園的秋千架下,因為春日來臨,秋千架下就是綿延的一片花海。 秦墨別了一支在耳旁。 “在想什么——!” 有人走近,她并未察覺,抬頭,看見赫連壁一身藍色長袍,俊美的側臉,仿佛從光影里走出來,溫柔的目光,看向秦墨時如同可以從目光中滴出水。 “沒想什么——!”秦墨抬頭看他一眼,將他臉上的神情,全收眼底。 “夫君,你都快是我夫君了,那么你幫我在皇上面前求個情吧——!” 赫連壁睜眼,英氣的眉好看的一挑。 他坐過來,也坐到秋千架上,就把秦墨順帶抱在懷里。 他聽這話說的怪異 “你不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么,皇上能有今日,不都是國師大人一手提拔,現在怎么反倒要我去求情了——!” “唔——”秦墨轉頭,眼中都是憋屈,一副嬌氣的小女兒狀“不理你了,以為你是個好人,卻不想是拿我尋開心呢——!” 赫連壁看她撒嬌的樣子,惹人憐愛的不行,只更往懷里摟“唉喲,我的王妃大人,小的哪敢拿你尋開心呢——!” 他配合她。 將她的身子抱進懷里,手輕輕的在她嬌美的容顏上細細摩挲,很留戀的,仿佛怎么擁著她都不夠。 “你也知道油嘴滑舌,哼,誰稀罕做你的王妃,你不拿我尋開心,那干嘛說那些話,我叫你幫我求情,你都不提,這件事兒,我怎么開口嘛,你是皇上的親弟弟,你去探口風,你惹了他他又不會殺你——!” 赫連壁擰眉,怎么越聽越不對勁“到底什么事兒,你說的那么嚴重——!” 秦墨思慮了很久“其實,我想請皇上幫我饒恕一個人,我知道,謀逆罪罪惡滔天,可是,那個人,我卻欠他——!” 赫連壁見她說好慎重的樣子“到底是誰,我認識么,如果你真的欠了他人情要還,心難安,我便明日去進宮一趟,就算是謀逆罪,但是饒不饒恕皇上可以決定——!” 秦墨一手拍在他的臂膀上“慕容莊,你認識的——!” 赫連壁一聽見這個人名,蹙眉“慕容莊,昭瑞郡王,這個人。我記得,之前他曾在先皇面前說要娶你吧,你到底欠他什么債——!” 語氣聽著有點不善。 秦墨心里也知道,男人嘛,也是敏感的很,有點小九九被抓著了,還是會揪著半天。 這赫連壁也是如此。 可是,現在當下怎么回他呢。 這廝的臉色,第一次見這么黑,這么專注的目光盯著他看。 “沒有。沒有。就是一點人情債而已——!”把‘人’字去了就準確了。 赫連壁的臉色沒有好轉,只是,半晌,他似乎也沒有要深究的意思,秦墨最后在他懷里偷偷嘆了口氣。 * 那京衛的統領夏江,其實就是曾經秦墨救過的夏荷的哥哥,秦墨最后發現她時,發現她在宮里已經當了幾年差,只是宮室不同,所以平日沒有見著面,后來又一次秦墨終于撞見了,相見時,曾經的舊的恩情讓兩個人一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