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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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她身邊的奚玉嵐也同樣心情復雜地望著雪山,眼眶微紅,指尖顫抖,心跳如擂鼓。他下山十六載,中間回過幾次,可沒有一次是這樣正大光明。眼前的這座綿延高聳的大山深處有他的家,他曾在這里度過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年月,哪怕只是站在山腳下,都仿佛能看見他昔日牽著meimei大笑著到處跑,身后爹娘又寵溺又擔心的情景。 “哥,回家吧?!鞭捎裉幕仡^。 奚玉嵐呼吸微微一滯,繼而帶著一絲哽咽地笑著點頭,“好。” 兩人回身,韶光正悄悄地抹眼淚,冷一和長歌沉默著,沈七和越清風則淡淡笑了出來。 奚玉棠從馬車里取出一件厚實的披風,來到越清風面前不容拒絕地幫他系好,“雪山上冷,你若是有什么不適,記得隨時告知小美,姜茶喝了嗎?手爐有沒有抱好?山頂海拔略高,你可能會出現心慌氣短的癥狀,記得隨時用真氣護著自己?!?/br> 無奈地按下她的手,越清風好笑,“我很好,別擔心?!?/br> “……”奚玉棠欲言又止。 “怎么?” “……沒什么?!?/br> 奚小教主難得別扭起來,先一步往山上走去。 馬車只能走到這里,后面的路需要步行,而奚玉棠說完那句話后便和奚玉嵐走到了最前面,留下一頭霧水的越少主手足無措。他疑惑地看向沈七,后者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終于隱隱猜到什么,長長“哦”了一聲。 越少主:求解釋! “沈大夫……” “別問我,我不想說。”沈七不為所動,話中甚至還帶了一絲回避,聽得越少主心中越發不安起來。 到底怎么了??! “你跟肅兮玩什么呢?”走在最前面的奚玉嵐湊近自家meimei。 奚小教主抽嘴角,“沒什么。” “真的?連哥哥都不能說么?” “……” 為難地看了一眼兄長,奚玉棠心塞地嘆了口氣,苦著臉低低說了句話。 奚玉嵐怔了怔,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回答他的是自家meimei苦逼的臉。 不敢置信地盯著身邊人,奚玉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別笑了!”奚玉棠咬牙切齒。 “哈哈哈哈……” “……你還笑!” 奚小教主抬腳撩起一大捧雪襲向銀發青年,后者被雪濺了一身,卻依然笑得喘不過氣來,看得奚玉棠羞憤欲絕,干脆一甩袖,運起輕功丟下他先走了。 奚玉嵐連忙追上去,把人拉住,“好好不笑了,乖,哥哥沒別的意思啊。” 兩人此時已經和后面的人拉開了不小的距離,確定就算是越清風也聽不見他們說話后,說話也變得隨意起來。 “你就是笑話我!”奚玉棠鼓著臉瞪他。 “我哪敢啊。” “……那你笑什么!” “噗?!?/br> ……你居然還笑! 好不容易再次將人安慰下來,奚玉嵐這次是說什么都不敢笑了,繃著臉道,“哥哥給你道歉。” 奚玉棠冷哼一聲。 “不過你想多了。”奚玉嵐手癢地揉了揉她冰涼的臉,“認識這么久,肅兮是什么樣的人你能不知么?他怎會將這些微不足道的事看在眼里?” 奚玉棠別過臉,“我知道。可是……雪山上真的什么都沒有,比起姑蘇差太遠了。” “所以你是怕他適應不來,才想跟他說要做好準備的么?” “……” 不,我怕他笑我窮。 動了動唇,奚小教主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深深嘆了口氣,奚玉嵐攬上了自家meimei的肩膀,“你啊,杞人憂天。他越肅兮要是敢流露出一絲看不起玄天、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們就把他扔到后山去,哥哥給你出氣,從此以后我們再不跟他來往,可好?” 奚玉棠垂著眸,半晌才悶道,“我知他不是這樣的人……其實這些擔心我也在你身上設想過。我怕你們笑我能力不足,明明已經當這個教主十年了,還是……” “哪冒出來那么多不自信?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奚玉嵐心里發酸,恨鐵不成鋼地彈了一下她腦門,“你不知我有多為你驕傲,換成是我,不會比你做得更好了?!?/br> “可是你金銀榜第四……” “……” 天啊,為什么他要想不開告訴她這個啊! 抽了抽嘴角,奚玉嵐搜腸刮肚地尋找起安慰她的理由,“……你哥我這么多年孤家寡人一個,掙了錢也沒處花,而且你也知道,聽雨閣的傭金一向很多,你哥我好歹是天下第一殺手,掙錢多也是應該的。不過從此以后多了一個你,我的錢就有處用了啊?!?/br> ……才不要你的錢呢。 “留著娶媳婦吧。”奚玉棠白他一眼。 奚玉嵐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你有望湘樓,有醉花樓,還有翰墨軒,玄天還有不少地盤……這些財富聚在一起就是個驚人的數,我們棠棠一點都不窮?!?/br> 那些都不是我的了。奚玉棠心塞。 “算了。”她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 一個時辰后,眾人來到了玄天門前。 提前得了消息的鄒青和迎秋早早便等在了門口,遠遠見到幾人,向來穩重的迎秋眼睛一亮,運起輕功飛至奚玉棠面前,一把將人抱了起來,“教主!” 奚玉嵐:“……” 越清風:“……” 默默望著大力女迎秋抱著自家主子轉圈圈,沈七、韶光和冷一同時深深捂臉。 “好迎秋,快放下我。”奚玉棠無奈地拍女子的肩,被放下來后,給了眼前人一個擁抱,“辛苦了。” “主子回來便好?!庇锛t著眼眶答。 兩人對視了片刻,奚玉棠笑著移開視線,轉而看向鄒青。 “教主!”鄒青大咧咧地摸著后腦勺笑起來。 “嗯。”奚玉棠拍了拍他的肩,接著,忽然一個過肩摔把人扔了出去。 眾人:“……” 別看鄒青身強力壯像個小山,落地前居然輕盈地調整了姿勢,穩穩站好后才道,“教主你摔我干什么!” 話音未落,奚玉棠便沖了上去。 接著,兩人驚天動地地在大門口打了一場。 “孤陋寡聞”的越少主已經被眼前這一幕震懵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奚玉棠和下屬這樣的相處方式,想想從前的司離呂正,后來的薛陽冷一韶光,再想想剛才的迎秋和現在的鄒青,越少主覺得,自己真的太天真了……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玄天教日常么? 兩人的交手很快便分了勝負。被一腳踹出去的鄒護法再次撞在了玄天山門上,只聽一聲刺耳的喀拉聲,大門在這一刻再次宣告破損。 奚玉棠氣喘吁吁地看了迎秋一眼,后者立刻接道,“明白,鄒護法下下個月的銀子修門。” 鄒青:“……” 眼見兩人的切磋結束,早就等在一旁的教眾們終于齊刷刷半跪在地,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徹響天空—— “恭迎教主回山!” “嗯?!鞭捎裉睦淅鋺艘宦?,目光落在一直站在一旁含笑望著他們的秦軒堂主身上,“一個時辰后到大殿敘事。” “是,教主?!鼻剀帨匚臓栄诺貞讼聛怼?/br> …… 偌大的雪山,如龐然大物般矗立在整個大晉的西方,方圓數百里內,只有玄天教一個武林門派。玄天總壇占地面積極大,幾乎比姑蘇越家大了兩倍。這樣的面積,越發顯得教內人數稀少,所到之處皆是冷冷清清,除了墻外一望無際的雪白,就只剩下冰冷而灰黑的墻壁,以及無數空曠無人的房間。 奚玉棠沒興趣帶他們參觀,稍作休整后,便帶著冷一和韶光去了大殿敘事,在那里,有已經等著她的一眾玄天高層。 確定了越清風身體暫且無礙后,沈七便回了自己的住處。而奚玉嵐則拉著越清風熟門熟路地在玄天內部逛了起來。雖然他離開多年,但自從走進大門,便意識到這里根本沒什么變化。自己的meimei,最大限度地保存了玄天的原貌,仿佛是在通過這樣的方式不斷地提醒自己,這里是她出生長大的地方,也是她的親人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奚玉嵐一邊逛一邊唏噓,原本還在時不時地給身邊的師弟介紹,漸漸地也沉默下來,再也沒有說過一個字。 越清風并未打擾他,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這里的每一處。這是他的心上人住了廿余載之地,一磚一瓦都仿佛沾染著她的氣息,空曠而冰冷的建筑群如同她的性子一般孤獨而冰冷,越走,越是深有感觸。 或許很久以前,正如師兄說的那樣,這里很熱鬧。 但十六年來,她卻一直過著孤獨一人對著冰冷天地的生活。 想陪她。 想經年累月地、天長地久地陪著她。 他驀然停住腳步,淡笑著望向銀發的青年,“師兄,我們去看看棠棠在做什么,如何?” 他想她了。 才剛分開,便思念入骨。 “好啊?!鞭捎駦苟虝阂徽阈χ鴳?,“她現在應該在大殿。” 兩人很快摸到了大殿前。 空曠的大殿里,主位上坐著高高在上的玄衣教主,下面齊齊站著兩排人,除了見過的幾個,還有一群生面孔。他們正在說著什么,吵得厲害,奚玉棠則支著頭懶洋洋地聽著,仿佛并不在意。 這里是奚玉棠的主場。從她踏進玄天山門的一剎那,就再次變成了高高在上的玄天教主。和在外時的鋒芒畢露不同,此時的奚玉棠收起了自己的剡銳和張揚,變得威嚴而穩重。 這個模樣的她,是奚玉嵐和越清風所從來未見過的。 由于兩人沒有隱匿身形和氣息,奚玉棠很快便發現了他們的蹤影,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唇角勾起笑,“來了?” 她一開口,大殿里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紛紛回頭看向門口。 奚玉棠和越清風對視一眼,抬步走了進去。 一位老者在見到奚玉嵐的第一眼便怔在了原地,接著,直到兩人坐下,才恍惚地站出來,望著奚玉嵐顫抖著開口,“教主,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