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節
明明咬著嘴唇不說話,她的臉色有些發白,目光也不敢和鄭佳對視。 鄭佳意識到對方肯定藏著什么隱情,她更加仔細的打量著對方。卻見明明的雙手緊緊地合在一起,似乎想掩藏手心里的什么東西。 “你手里是什么?”鄭佳只是試探著問了一句。明明卻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她的身體猛地一顫,手里握著的東西也掉落下來。只聽“叮”的一聲,似有金屬墜地,鄭佳再定睛看時,原來那東西竟是先前戴在明明發髻上的那根發簪。 明明回過神來,立刻想將那發簪撿回,但那發簪落地后跳了兩下,正好到了鄭佳身旁。后者便搶先一步,將發簪捏在了手里。 明明無比緊張地站起身,伸手說:“快還給我。” 聯想到先前在禮堂的時候,明明就曾阻止自己觸碰她的發簪,鄭佳意識到這根小小的發簪必有問題。她沒有立刻還給對方,反而把發簪湊到眼前查看起來。很快她便發現了玄機:那發簪不僅銳利,而且是雙層嵌套的結構,嵌套的部位就在尖口往上半寸左右的地方——那里有一道明顯的嵌縫。鄭佳便伸出另外一只手,輕輕捏住了發簪的尖口,想試試那嵌套的結構是否可以轉動。 “你別動。”明明刷然變了臉色,她不得不提醒對方,“那尖口里有毒!” 鄭佳也大驚失色,她松開發簪的尖口,駭然問道,“這……這是什么東西?你想干什么?” 明明卻不回答,只說:“你別管了,你快還給我。” “不行。”鄭佳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她把那發簪攥得更緊,道,“你不告訴我怎么回事,我是不會還給你的。” 明明默然看著鄭佳,眼神中似有乞求的意思。但鄭佳目光堅定,絲毫不肯讓步。 在這樣的對峙中,明明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她知道已經瞞不過去,終于長嘆一口氣,說出了實情:“我要殺了那個家伙。” 鄭佳下意識地追問:“誰?” “你知道是誰。”明明咬著牙說道,“我要為華哥報仇,也為自己報仇。” 鄭佳瞪圓了眼睛,她簡直無法理解:“你瘋了嗎?你這是犯罪!” “是犯罪又怎么樣?”明明反問,“他難道不是犯罪嗎?為什么什么事都沒有?” “你干嘛拿自己和那個人比?他犯了罪,我們可以向警方舉報的。” 明明看看鄭佳,冷笑著問道:“你覺得舉報有用嗎?” 鄭佳愣住了,一時間竟無言以對。這兩個月來,她為了明明的冤情跑了多少趟警局,可結果呢?她告訴自己不要放棄,但又在哪里? 沉默半晌之后,鄭佳只好從另一個角度來勸阻對方:“就憑你怎么可能殺得了他?而且今天禮堂里到處都是警衛。你快醒醒吧!” 明明卻早有主意:“警衛們都在防范那個殺手,他們不會注意我這樣的弱女子。等那家伙上臺的時候,我可以突然沖上去,把這個發簪刺進他的身體。發簪的尖口吃力后會往回縮,露出連接處的縫隙,只要簪子里藏著的劇毒沾到他的血液,他就死定了!” 鄭佳越聽越覺得可怕,她把那支發簪藏到自己身后,搖著頭道:“你真是瘋了。我決不允許你這么做,你會毀了你自己的!” 明明慘然一笑:“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么毀不毀的?能和他同歸于盡最好。” 看著對方自暴自棄的樣子,鄭佳心中又憐又痛,她不知還能說些什么,情急之下,眼淚已忍不住滾落下來。 明明是個知恩情的人,見鄭佳是真心對她,她的心也有些軟了。她抬起手,用衣袖擦擦對方的眼角,反而寬慰對方說:“你哭什么?反正我也是生不如死,有什么好難過的?” “那我怎么辦?”鄭佳含著淚說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如果出事,以后還有誰能陪著我?誰和我一同演奏?” 這話倒說得明明一怔。她此前覺得自己的人生已毫無意義,這才有了和錢要彬同歸于盡的念頭。可鄭佳這番淚語卻讓她死灰般的心靈重又得到些許滋潤:畢竟這世上還有人真心掛念著自己,還有人需要自己的陪伴。 鄭佳看出了明明心理上的變化。她擦擦眼淚,抓準時機趁熱打鐵:“還有阿華,他為了給你報仇,連命都不要了。你這么做對得起他嗎?你就要在他眼前出事,讓他死不瞑目嗎?” 提到阿華更是戳到了明明的痛處。明明的鼻子一酸,眼角也有些濕了。是啊,華哥一定是希望自己好好活下去的,自己又怎能在這分別時刻辜負他的期望? 卻聽鄭佳又說道:“你看,連牛牛都舍不得你呢。” 明明聞聲低頭,果然看見牛牛正蹲坐在自己腳邊,耷拉著舌頭,兩眼水汪汪地盯著自己,一臉討好的樣子。她的心中一溫,嘴角也露出了些許笑意。正在這時,女廁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身穿制服的女警察走了進來。 明明和鄭佳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有點緊張:剛才她們說了那么多話,不知道有沒有被別人聽見? 那女警上前打量著二人,問道:“你們兩個沒事吧?” 明明和鄭佳同時回答說:“沒事啊。” 女警臉色卻仍有疑慮:“門口的守衛說你們倆在衛生間里呆了很久都不出來,怎么回事?” “我們在這里聊聊天。”鄭佳編了個借口,“到外面怕影響會場的秩序。” 女警將信將疑,她注意到鄭佳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后,便又問道:“你手里有什么東西嗎?” “我的發簪。”鄭佳亮出手來展示了一下。 女警“哦”了一聲,她的目光在屋內掃視了一圈,感覺沒什么可疑之處,便轉身準備離開。剛剛走出一步,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轉頭問道:“守衛怎么說你們倆有一個是盲人?” “我是。”鄭佳連忙把墨鏡戴上,拉著牛牛解釋說,“我以前什么都看不見,現在剛剛做了手術,雖然能看到東西了,但行動還是不方便。” 女警囑咐說:“那你自己小心一點。”說完自行離去。 鄭佳伸左手拉了拉明明:“我們也走吧,別一個人在這里胡思亂想了。” 明明跟著鄭佳邁動步伐,看起來她已不再堅持那個殺人的念頭。不過她的眼睛卻還在盯著鄭佳右手中的那根發簪。 “這個我先幫你保管。等大會結束才能還給你。”鄭佳一邊說,一邊將發簪小心地裝入了自己羽絨服外兜中,然后她還用手捂著衣兜,好像生怕那發簪會飛出來似的。 明明抿著嘴唇,心中說不清是懊惱還是感激。兩個女孩手拉著手離開衛生間,又回到了公判大會的禮堂現場。 這時法官已經把十三名犯罪分子的判決書全都宣讀完畢,在明明和鄭佳擠進觀眾席的當兒,正聽宋局長在主席臺上說道:“公判程序到此結束,現在請法警將饒東華等案犯押離現場。” 法警們秩序轉身,押著各自的犯人準備撤離。正在這時,忽有一個身影從后臺處轉出來,截住當先帶隊的法警低語了幾句。那法警便停下腳步,重新組織眾人在隔離區內站好。宋局長在臺上看見,心中難免詫異,定睛看那閃出來的人時,卻認得正是尹劍。他知道尹劍的任務是協助羅飛負責全場的保安工作,現在阻止犯人們離開,莫非是為了安保的需要?由于尹劍辦事素來低調沉穩,一般不會犯錯,宋局長也就沒有過問,繼續按照會議的流程往下主持。 “這次掃黑除惡的行動能取得重大戰果,和警方長期的謀劃布局是分不開的。大家都知道了,我們有一位干警,從一九九二年開始就潛伏在涉黑組織內部,為警方摸清涉黑組織的結構框架、收集犯罪證據立下了汗馬功勞。在長達十一年的臥底生涯中,該同志不但要面對險惡的環境,還要面對民眾、甚至是親朋的質疑和誤解,那種孤獨和痛苦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但他卻一路堅持,最終出色地完成了黨和人民賦予的任務。他是我們警察隊伍的驕傲,是屬于人民的真正的鋼鐵衛士!” 宋局長慷慨說到此處,故意停頓了一會。臺上臺下會意,掌聲恰到好處地雷動起來。那掌聲在明明聽來分外刺耳,她圓瞪著雙眼,怒苦難平。一般的鄭佳則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生怕對方按捺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而在觀眾席的最前方,阿華冷面而立,眼神中則流露出極端不屑的蔑色。 宋局長讓掌聲響了一會,這才抬手下壓,做了個暫歇的手勢。等掌聲停住之后,他又加重語氣說道:“今天這位同志也來到了現場。現在就讓我們用最熱情的掌聲歡迎‘臥底神探’——錢要彬上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