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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節

    杭文治把剩下的大半盆飯菜都扣在了對方盆里。杜明強便又呼哧呼哧地大吃起來,既不嫌臟,也不覺得撐得慌。這一通又吃完之后,他去廁所里胡亂洗了把臉,轉身爬回了自己的上鋪。

    “哎,眼鏡,過來!”說話的是小順,他們那邊似乎也吃完了。

    杭文治走上前,小順一指幾個人面前空空的飯盆:“去,把這些盆兒刷了?!?/br>
    看著對方那頤指氣使的樣子,擱誰也難免要產生些憤恨。而那小子也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角色。不過杭文治是無論如何不想在這里挑事的,他忍住心中的不滿,將那一摞飯盆收起,默默地往衛生間而去。小順滿足的笑聲在他身后響起:“嘿嘿,有了這小子,我以后總算能得個輕閑了?!?/br>
    到了衛生間,卻見杜明強的飯盆被胡亂地扔在水池里。杭文治便順手也一塊刷了,擦干后送到了對方床頭。不過他的好心后者卻未必能知情,因為杜明強已經倒在了床上,鼻腔中正在發出輕微的鼾聲。

    還真是個屬豬的。杭文治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評論了一句。接著他把平哥等人的飯盆也一一洗好送回,當然同樣也未得到半句的謝辭。

    小順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杭文治,臉上則掛著不懷好意的賊笑。眼看著那些本該屬于自己的活兒都被對方干完了,小順把腦袋往床對面湊了湊,躍躍欲試地問了句:“平哥,開審嗎?”

    平哥伸手在小順額頭上拍了一巴掌,道:“急什么!我也得消消食啊?!?/br>
    小順揉著腦門,挺無趣的樣子。平哥打出個飽嗝,又道:“先面壁。”

    杭文治雖然聽不懂這些人在說啥,但知道總和自己有關。正揣摩間,黑子已轉過臉沖他吼了一句:“說你呢,面壁去!”

    杭文治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小順立刻跳過來搡了他一把:“傻啊你?聽不懂人話?上床沖著墻坐好,反思罪行,等待審判?!?/br>
    杭文治唯唯諾諾地應著,脫鞋坐上了床。小順在一旁罵罵咧咧地指導著他的動作:面朝里緊貼著墻壁,打坐般把兩腿盤在一起,還要挺胸收腹抬頭,目不斜視。

    這個姿勢一開始還行,時間一長杭文治便有些支持不住,腰酸腿疼不說,眼鏡也被汗水浸滑了,一路溜到了鼻子尖上。偷眼看平哥等人時,卻見他們已經聚在一起玩起了撲克,像是把自己這茬給忘了。

    杭文治暗自叫苦,但又不敢懈怠。一旦哪個地方不對惹惱了這幫人,必然還得受到更大的折磨。

    這一坐足有兩三個小時,到了約莫九點鐘的時候,監區里響起了電鈴聲。平哥等人便收了撲克,各自去衛生間撒尿洗漱,杭文治從他們的對話中判斷:該是到了熄燈就寢的時間了。

    等這幫人上床睡覺之后,自己就能夠解脫了吧?杭文治自我寬慰著。然而現實卻遠不像他想的那樣簡單。

    二十分鐘之后,監室里的燈滅了,只有片縷的月光從兩米多高的小窗中透射進來,給監室帶來一層朦朧的亮色。

    “行了,開審。”卻聽平哥說了一句。然后便是黑子吆喝的聲音:“眼鏡,別坐著了,上這兒來!”

    “蹲下?!毙№樕斐龈种竸澚藙?,像命令阿貓阿狗似的。杭文治反應略有些遲緩,右腿內膝處便被人踹了一腳,他一個踉蹌,差點跪倒在地上。轉臉看時,踢他的人卻是那個精瘦的男子阿山。此人臉上總掛著一副陰森森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

    杭文治咬著牙蹲了下去,剛剛有些活絡的腿部血脈傳來一陣脹痛的感覺。

    平哥獨占著一張床,咧開兩腿舒舒服服地坐著。見杭文治一副老實受氣包的樣子,他反而覺得有些無趣,只是漫不經心地問了句:“判了多少???”

    “無期?!焙嘉闹螁≈ぷ哟鸬?,語氣中透出沮喪和憤懣得起情緒。

    “呦,能耐??!”平哥的精神振奮了一下,“說說,犯了什么事兒?”

    這次杭文治卻報以沉默。

    “說話!”黑子瞪起眼喝了一聲。

    杭文治這才搖了搖頭,似有些恍惚地說道:“我沒犯事?!?/br>
    “放屁!”黑子一腳踢在杭文治的臀部,“沒犯事你他媽的能在這兒?”

    杭文治硬著身體挨了這一腳,然后轉過頭來瞪視著黑子。黑子“騰”地一下便上了火,探出手點著對方的鼻子:“我靠,要跟我犯撅?”

    杭文治的目光軟了下來,但嘴上卻沒有認輸:“我就是沒犯事——我是被冤枉的?!?/br>
    “冤枉?”黑子發出一陣怪笑,抬頭看著對面床鋪,“平哥,他說他是冤枉的?!?/br>
    平哥冷笑了一聲,臉上的刀疤在夜光中顫動著:“那哥幾個可得商量商量,幫著你平反啊……”

    杭文治聽得對方的語氣不善,便索性低了頭不言聲,擺出副愛信不信的態勢。

    “平哥,小的也冤枉啊,大老爺可得給我作主。”小順尖著嗓子,學起了戲臺上的唱腔。黑子揚起拳頭作勢要揍他:“你個小雜碎?!?/br>
    “都別鬧了——”阿山冷冷地拋出一句,“——聽平哥說話?!北O室里立馬又安靜下來,看來這個阿山雖然不怎么開口,但說出話來還是有些分量的。

    平哥又在扒拉著他那幾根粗短的手指頭,過了一會才說道:“既然到了這兒,就得認命。什么冤枉不冤枉的,說給誰聽呢?媽的,進了號子喊冤,早干什么去了?有膽子犯事,沒膽子認帳?我再問你一遍,什么活兒進來的?”

    平哥的話杵在這里,繼續裝啞巴也不行了。杭文治只好再次試圖去說服對方:“我真的是冤枉的……我被一個女人給害了?!?/br>
    “我cao!”平哥忽然變了臉色,“被女人害了?你小子是不是犯的花案?”

    花案就是強jian,是監獄中最令人不恥的罪名。黑子一聽平哥說了這話,上去一腳就把杭文治踹倒在地上:“我說墨墨跡跡不肯開口,原來是花案!”

    “不,不是……”杭文治忙不迭地分辯著。

    “還不是?看你小子這么娘,我早就猜到了。”小順擺出事后諸葛亮的派兒,眼珠子轉了兩轉又分析道,“還給判了個無期,你丫肯定禍害的幼女!”

    “真他媽的不是人!”黑子越說越氣,腳丫子不停地往杭文治身上招呼。后者一邊翻滾躲避,一邊兀自在辯駁:“不……我真的,冤枉……”但很快小順和阿山也加入了戰團,他滾到哪里,一雙雙臭腳就跟到哪里,踹得他連話也說不齊全了。

    “看不出這小子還挺茬。”黑子也起身補了兩腳,然后問道,“平哥,現在怎么整?”

    平哥往床頭一靠,不知從哪摸出根香煙點了起來,他斜眼看著地上的杭文治,吐出口煙圈說道:“既然是花案,那就給他洗洗吧。”

    黑子應了聲:“行勒!”阿山和小順也心領神會,三個人抬起了杭文治,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杭文治肋部挨了平哥一拳之后,許久才慢慢地緩過氣來。勉力睜眼一看,只見自己已經被扔在了衛生間冰涼的地板上,黑子和阿山摁著他的身體,小順卻把手探到他腰間解他的褲子。

    “你們干什么?”杭文治氣辱攻心,扭著身體喝問道。但他又怎能抗得過三個兇徒的合力?一切掙扎都只是徒勞。小順扯著他的內外褲子,一下子全都扒了下來。

    杭文治只覺得下體一涼,知道自己最隱秘的部位已經袒露在眾人面前。雖說都是男人,但這樣的奇恥大辱終令人無法忍受,他什么也顧不上了,扯起嗓子開始咒罵:“你們這幫混蛋!流氓!”

    平哥在衛生間外皺起眉頭:“小點聲,別把管教招來了?!?/br>
    阿山順手扯了團臭抹布塞到了杭文治嘴里,后者的咒罵變成了沉悶的“嗚嗚”聲。

    “叫你小子不老實!今天哥幾個幫你洗洗干凈,好讓你重新做人。”順子一邊說著,一邊從水池邊抓起一把洗衣粉,胡亂幾把抹在了杭文治的襠部。杭文治感覺到命根子上傳來的火辣感覺,又驚又怒,兩只腳像倒風車似地亂蹬起來。小順一個不備,竟被踹了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