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
酒客們全都陷于癲狂的狀態,沒人注意到發生在身邊的這個變化。關注到這一幕的除了羅飛和慕劍云之外,還有臺上的那個劊子手。當他看到矮個男子已經被分離出來,便揮舞著從女子身上扒下的那條皮褲,獰笑著向著演臺邊緣走去。 玻璃墻外的看客們像是得到了某種暗示,瘋狂地想要擠到前排。這時卻見那劊子手一揮手臂,把皮褲拋向了臺下的人群。眾人嘶喊著意欲爭搶,但幸運兒只有一個,那條皮褲不偏不倚地正落在被保安圍著的那名矮個男子的手中。 周圍的酒客們紛紛發出艷慕的贊嘆和懊惱的惋惜聲。但羅飛和慕劍云卻心中了然:這一切根本就是設計好的,矮個男子早已是經過“內定”的幸運兒。 那男子自己對此顯然也毫不知情。當他把那條皮褲搶在手里的時候,便像中了頭彩一樣興奮地狂叫起來,然后他還把皮褲湊到自己的口鼻前,非常猥瑣地深嗅著殘存的女人體香。 慕劍云非常鄙夷地吐出兩個字來:“惡心。”一旁的羅飛雖然聽不見她的話,但從對方的表情也能猜出個大概。再轉到另一邊看看黃杰遠,卻見后者略點了點頭,神情嚴肅得很,似乎在示意自己認真地繼續看下去。 演臺上的真人秀已進入到如火如荼的階段。在劊子手把皮褲拋到臺下之后,不知從何處又扯出了一條長繩。那長繩被染成了鮮紅的眼色,舞動起來就像是流動的血液一般。這血色映襯到酒客們的眼中,使他們的眼球也變得血紅血紅,閃爍著如狼群一樣的光芒。 女子此刻蜷伏在劊子手的腳下,嬌弱得失去了反抗能力。劊子手雙手把紅繩抻開,然后從女子的脖頸處開始,一圈一圈地圍著她軀捆綁起來。那女子痛苦地掙扎扭曲著,但最終還是被捆縛得密密匝匝。 劊子手使勁拽著殘余的繩頭,使得繩索深深地嵌進了女子白嫩的肌膚內。從臺下看去,鮮紅的繩索像極了遍布全身的殘酷血痕。羅飛忽然覺得有些不適,因為這幕場景讓他不由自主地聯想起了剛剛討論過的那起碎尸案。他心念一動:難道這劊子手正是在暗仿一一二案件中兇犯的碎尸過程嗎? 劊子手將繩頭在女人背負的手腕上打了個結。這時現場的音樂聲中隱隱夾雜著女子的呻吟,那呻吟聽起來極端痛苦,活脫脫便是瀕臨死亡的臨終喘息,令人不寒而栗。但那些圍觀的酒客卻在這樣的呻吟中獲得了更大的快感,他們的呼吸變得急促,血液幾乎要隨著音樂燃燒起來。 這時從后臺又鉆出兩名男子。他們也都光著膀子,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這兩人合力推著一個大玻璃箱,那箱子橫臥在滑輪車上,大約一米長,半米高,通體透明,像是一個碩大的魚缸。 兩名男子將玻璃箱推放到演臺中心,然后將箱蓋揭開,又伴著音樂亮了幾個充滿了暴力感的姿勢。當音樂略入低潮的時候,他們便重新退入了后臺。 于是這場表演的主角又成了那個劊子手。只見他走上前將那個女人橫身抱起,繞臺展示一圈之后又將她塞進了那個玻璃箱里。似乎要配合這樣的暴力場面,演臺四周騰起了一陣繚繞的煙霧。當煙霧散盡之后,劊子手已不知從何處捧出了一堆明晃晃的刀劍,這些刀劍被扔到演臺上時,互相碰撞著,反射出陰森的光芒。 羅飛心中一驚,憑著他多年的刑警經驗,可以判斷這些刀劍可都是開了刃口的“真家伙”!這樣的東西被拿到舞臺上,不知下面的表演還會出現怎樣血腥暴力的場面? 而那些酒客卻是見怪不怪,或者說,他們本就是為了那些血腥和暴力的場景而來!當閃著寒光的刀劍被亮出的時候,他們爆發出轟然的喝彩聲。酒吧內一時間群魔亂舞,鼎沸翻騰! 劊子手把那玻璃箱重新蓋好,女人便徹底成了箱子里的囚徒。然后他揀起了一柄長劍,高舉過頂,向眾人展示著劍刃的森森鋒芒。音樂在此刻嘎然而止,喧囂的看客們也屏住了呼吸,他們瞪圓了血紅的眼睛,像是一群餓狼般緊盯著演臺上那只白嫩的獵物。 女人蜷縮在玻璃后面,臀乳高聳著,整個身體被扭曲成一種誘人的姿態。紅繩、白rou、黑色的面罩和內衣,這三種色彩對比鮮明,直看得人目眩眼暈。 “他們……要干什么?”盡管事先知道這只是一場“表演”,但慕劍云還是捅了捅黃杰遠,忐忑地問了一句。 黃杰遠把右手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后他輕輕地囑咐道:“別說話,到最關鍵的時刻了!” 慕劍云又轉頭看看羅飛,卻見后者也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演臺,她只好無奈地撇撇嘴,把注意力重新投回到演出現場。 此刻劊子手正把長劍的劍尖抵住箱體上,在醞釀了片刻之后,他忽然一用力,那劍尖竟穿過玻璃插了進去! 慕劍云的心一緊,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不過她的這聲驚呼卻沒人能聽見。因為玻璃箱內的女子也在同時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呼,伴著這呼聲,之間刺入箱體的長劍深深的扎在了女人的裸露胸乳上,血液立刻順著劍刃汩汩流出。 箱子內似乎有麥克與音軌相連。被放大的慘呼聲傳遍了全場,與鮮血相映襯產生出極為震撼的效果。酒客們的身體都隨之凜然顫動了一下,臉上則現出緊張與刺激相交雜的亢奮表情。 音樂在此刻再次響起,節奏越發的噪亂瘋狂。在金屬的摩擦聲中隱隱傳來野獸低沉的嗥叫,而女人曖昧的呻吟和如訴的哭泣亦夾雜在其中,足以激發出男人心中原始的欲望和嗜血的沖動。臺下圍觀的狼群輕舔著嘴唇,捕捉著空氣中那甜絲絲的血腥氣息。他們已經處在了徹底瘋狂的邊緣! 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在面對這樣的場景時都難免產生惶恐,便是慕劍云也不能例外,她環顧著四周,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羅飛注意到她的變化,便稍稍站在了她的側后方,用身體遮住了外圍狼群饑渴的視線。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慕劍云感到安全了許多,她沖對方淡淡一笑,以示謝意。 演臺上的劊子手此刻把長劍拔了出來,然后用右手高高舉過頭頂,新鮮的血液順著劍間滴落在他裸露的前胸上,愈發襯顯出其猙獰可怖的氣質。 酒客們狂燥起來,他們對某些事情已經期待了太久,實在難以壓抑亢奮的情緒! 劊子手深諳這樣的氣氛,現在他就要將這最后的一團烈火點燃。于是他向著前方邁出兩步,沖臺下的酒客們舞動自己的左臂,像是要招引他們沖上演臺一般。在這樣的挑逗下,那些早已膨脹的獸性終于徹底地爆發了,人群瘋狂地向前涌動,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爍熊熊的欲望之火,色情的、嗜血的、彌漫著死亡氣息的欲望! 不過演臺前面的那道幕墻擋住了狼群的去路。只有先前那個矮個男子在眾保安的簇擁下通過了幕墻上的那扇門。他興高采烈地揮舞著手中的那條皮褲,因為俱樂部的演出規則早已說明:這條皮褲正是酒客們想要登上演臺時的唯一“通行證”。 羅飛等人目送著矮個男子從自己身邊經過。那人的雙眼直愣愣地盯著臺上的玻璃箱,似乎那里就是他發泄欲望的終極之地。在壓抑燥亂的音樂聲中,他一步一步地登上了演臺,來到了那個玻璃箱前。 劊子手把滴血的長劍交到矮個男子手中,然后自己便退在了一邊。那男子緊緊地握住長劍,目光向鉤子一樣盯向了被囚禁在玻璃箱內的女子。 受傷后的女人更顯得嬌弱無依,鮮紅的血液滲在雪白的胸口上,組合成冷酷而又艷麗的色彩。她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是喘息呻吟著,而這樣更加激發了狼族獸性中的暴虐欲望。 矮個男子的欲望此刻已無法壓制,他舉起長劍,把劍尖對準了玻璃箱表面的一處隱蔽開口,然后就像先前的劊子手一樣,用雙手把住劍柄,將長劍往箱體內部插去。 慕劍云對不久前的血腥場面仍心有余悸,見此場景又要出現,便微微地側過頭去。不過這次那女子的慘叫并未如期出現。慕劍云便又詫異地轉過頭來,卻見那男子手中的長劍僅僅刺入箱體一寸有余就刺不下去了,像是劍頭遇到了什么阻礙似的。 一旁的黃杰遠和羅飛都在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男子的動作,看起來這一幕才是“演出”真正的焦點所在! 演臺上的矮個男子也微微露出詫異的神情,不過他并沒有著急加大蠻力,而是微微轉動手腕,變換著發力的角度。片刻后,他似乎找到了一條通路,長劍又開始向著箱體內部推進了。 黃杰遠的眉頭微微地挑了挑,目光也隨之變得凝重起來。 因為要一路躲避玻璃箱內的某種阻礙,男子手中長劍刺入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不過最終他還是成功地將劍尖送到了箱子的核心部位。鋒利的劍刃再次劃破了女子的嬌美肌膚,慘叫聲亦隨之響起。 臺下的看客們如勝利般齊聲歡呼,他們的邪惡欲望在血腥的殺戮過程中得到了滿足。而臺上的矮個男子則更是如癡如狂,他慢慢將那長劍退了出來,然后伸長舌頭去添噬劍尖上彌漫的鮮血。 慕劍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抬起右手搭在眉間上,同時非常反感地連連搖頭。不過也就在這時,黃杰遠先后碰了碰她和羅飛的胳膊,然后做了個“走”的眼色。 羅慕二人會意,便緊跟在黃杰遠身后。三人穿過幕墻,仍在眾保安的陪護下擠出了人群,向著二樓包廂的方向走去。 等進了包廂之后,羅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那厚厚的隔音門關死。被那極具沖擊力的音樂折磨了半個多小時,他早已煩悶欲嘔。即使把那聲波關在門外,他的耳膜也仍在嗡嗡作響,頗過了片刻才平靜下來。 “坐吧。”黃杰遠一邊招呼羅慕二人,一邊找開關閉掉了滿墻的監視屏幕。他們剛剛近距離觀看了整個“表演”過程,這些監控也就失去了繼續開啟的意義。 慕劍云坐在自己原來的位置上,她端起自己的茶杯,也不管水溫已涼,“咕嘟嘟”地連喝了好幾口,似乎這樣便能抹去剛剛受到的不良刺激。稍微緩過些勁之后,她放下茶杯問道:“這表演到底是什么意思?” 黃杰遠沒有直接回答,他看了羅飛一眼道:“羅隊長,你覺得呢?” 羅飛早已有了一些想法,見對方主動問起,便頗自信地回答說:“很明顯,你在尋找一個喜歡極端音樂的、暴力嗜血的,并且對刀刃有著良好cao控能力的色情狂。” 黃杰遠微笑著搖搖頭,一副嘆服的神情:“我知道很多事情瞞不過你,可是沒想到你能看得如此的全面準確。” 慕劍云在一旁瞪著眼睛看著這二人,漸漸心里也亮堂起來。對于這個俱樂部形式的酒吧來說,這里進行的“表演”可不是普通人能夠接受的,而那些熱衷于此道的會員們的確都符合“喜歡極端音樂、暴力嗜血和色情狂”這三個特征,至于“對刀刃有著良好的cao控能力”顯然是由表演最后劍刺玻璃箱的過程中得出的結論。從當時的現場狀況來看,那矮個男子必須非常小心,力度和角度都選擇恰當才能最終把長劍送到玻璃箱的內部。明白了這些表演設置的用意,再結合“一一二碎尸案”中兇徒的作案手法,其中倒真有不少耐人尋味的地方呢! 不過此刻慕劍云還是很難靜下心來去深思這些玄機,因為“表演”過程中那些血腥的場面仍讓她思之后怕。所以她又忍不住追問道:“那個被刺的女孩又是怎么回事?你們沒有真的傷害到她吧?” 黃杰遠“嘿嘿”笑了兩聲,他還是把目光投向羅飛,想先聽聽后者對此事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