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這算什么回答?慕劍云暗暗搖了搖頭,她甚至有些搞不懂面前的這個怪物到底想要說些什么。 “照我說的去做吧……等你有所發現之后,再來找我。”黃少平揮了揮手,表達了送客的意愿。 “那就……先這樣吧。”慕劍云無奈地站起身,她知道從對方口中已無法獲得任何信息。“三一六販毒案”,這就是自己此行唯一的收獲。 不,也許還不止這些。她忽然又想到:這個黃少平在四一八血案中扮演的角色遠非一個無辜的受害者,而他現在已不再隱藏這樣的身份,這也許才是此行最大的價值所在。 好吧,就去查查那起販毒案,無論怎樣,這總不至于把事情引向一個更壞的結果吧?懷著這樣的想法,慕劍云向著小屋外走去。即將出門的時候,她又轉過身來。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她微笑著說道。對方仍藏著太多的秘密,而要想讓他開口,首先得消除他心中的警戒和隔閡——在這方面,微笑常能成為非常有效的武器。 黃少平也笑了,他點了點頭,目送對方掩門離去。然后他嘆了口氣,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我應該謝謝你才對。他在心中暗自感慨:在那個厲害的角色找來之前,希望這顆棋子還來得及發揮她的作用。 半個小時后,慕劍云回到了刑警大隊。此刻韓灝等人正在會議室里守著那個信號接收器,緊張而焦急地等待著目標信號的出現。慕劍云沒有打攪他們,她直接去找了曾日華。 曾日華正呆在招待所的屋子里,閑看著電視無聊得很。見到慕劍云來訪,他顯得頗為興奮。 “我就知道你還得來找我。”他眉飛色舞地說道,“在這個專案組里面,你最信賴的人,還得是我,對不對?” 慕劍云自顧自地在待客椅上坐了下來,沒有搭腔。她知道要對付這樣饒舌又自戀的家伙,保持沉默是最佳的選擇。 “嘿嘿。”曾日華也坐在了慕劍云對面的椅子上,得意洋洋地蹺起了二郎腿,“怎么樣,說說吧,你手里的那條線索進展的怎么樣了?遇到什么難題了?讓我來給你分析分析。” “我需要你幫助找一些資料。”慕劍云直截了當地拋出了此行的目的。 曾日華學著紳士的派頭聳了聳肩膀:“說吧,什么資料?” “關于十八年前的另一起案件,‘三一六販毒案’,我想調閱相關的案卷。” 曾日華看著對方眨了眨眼睛,頗為不解:“你要那個干什么?” 因為答應過黃少平保守秘密,所以慕劍云在回來的路上便已想好了應對的理由。 “沒什么。”她很淡然地回答道,“只是偶然聽說這起案子,想了解了解。” 曾日華“嗤”地笑了起來:“今天這是怎么搞的?一個個都對以前的案子感起興趣來了?” “嗯?”慕劍云聽對方這么說,立刻警覺地反問,“還有誰也要看這個案子?” “羅飛唄。”曾日華撇撇嘴,“現在可不就我們三個是大閑人么?不過他要看的不是什么‘三一六販毒案’——晚飯后他到我這里,讓我幫他查了‘雙鹿山公園襲警案’的相關卷宗。” “他看那個干什么?”慕劍云忍不住又追問。 “誰知道?”曾日華頓了頓,又陰陽怪氣地調侃道,“或許是要在韓大隊長的光榮史尋找一種報復的快感?” 慕劍云搖搖頭,打斷了對方貧嘴的機會:“好了,別扯遠了。說正事吧……我要的資料,能找到么?” 曾日華板起臉:“有難度啊,那可是十八年前了……”看到慕劍云皺起眉頭,他卻開心地笑了起來,話鋒一轉:“不過有難度才能顯出我的本領——嘿嘿,別說是公安系統的內部資料,就算是本拉登的藏身地,只要美女開了口,我也能幫你找出來,信不?” 慕劍云笑道:“那就少廢話,趕緊干活去吧。” “yes,madam!”曾日華敬了個禮,動作神態卻像是只淘氣的猴子。然后他來到書桌前,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通過網絡他可以足不出戶便訪問到公安系統的資料庫,而身為省廳網絡的最高技術指導,他無疑也掌握這頂級的權限。 作為一起已經審結的案子,“三一六販毒案”本來就不屬于什么保密內容,曾日華很快便把相關案卷調了出來。他的雙手在筆記本上繼續cao作著,動作輕捷優美,仿佛是一個音樂高手在彈奏著琴鍵一般。片刻后他停了下來,轉頭對慕劍云微微一笑:“好了,請到招待所前臺去取你要的資料。” “嗯?”慕劍云愣了一下。 “前臺有打印機。”曾日華解釋道。 “哦。”慕劍云明白過來,“那……我直接把筆記本帶過去嗎?” 曾日華兩眼一瞪,裝出非常氣憤的樣子:“你這不是罵人么?我能干出那么土的事情?直接過去就行,現在那邊已經在打印了。” 是的。慕劍云心中一動,以曾日華的手段,要入侵一臺網絡上的打印機本不是難事。看到對方的滑稽樣子,她亦不禁莞爾,起身道謝之后離去。 而在前臺,服務員正面對著莫名開始工作的打印機大感困惑,雖手忙腳亂仍無法阻止相關資料一頁頁地吐出來。直到慕劍云過來才稍稍解開了她的困惑。 “這是我需要的資料,麻煩你幫我裝訂一下。”慕劍云一邊說,一邊展示了自己的證件和房間號牌。 見對方是由內部簽單的客人,服務員亦不再多問什么。她按照吩咐將那些資料一張張的碼齊,當最后一頁出來的時候,她卻愣了一下:“這也裝進去么?” 那是一頁彩打的玫瑰花,花團錦簇,鮮艷欲滴。慕劍云把這張紙接在手中,不免心中一蕩,在緊張的辦案氣氛中感到了些許難得的溫馨。不過她只是微笑著欣賞了片刻,便將那滿頁花團遞還給了服務員,同時說道:“這張不用裝了。這是送給你的,感謝你的服務。” 小姑娘也開心地笑了起來,即使是在森嚴的刑警大隊,即使是在這樣一個嚴峻的時刻,快樂仍在遵循著一些簡單的法則而傳承。 同樣發生在十八年前的“三一六販毒案”和“四一八血案”之間會有什么樣的聯系呢?黃少平作為爆炸案的受害人,為什么會要將自己的視線引像愈一個月以前發生的另外一起案件?自從離開那間小屋之后,類似的疑問便一直困擾著慕劍云。好在她終于順利地拿到了“三一六販毒案”的相關卷宗,這些疑問也就有了解開的可能。 在離開前臺往自己房間而去的路上,慕劍云一邊走一邊粗略地翻看著那些資料,而她很快便有了令人心跳加速的發現。 “三一六販毒案”的專案組組長,暨督辦本案的總指揮官正是時任省城公安局副局長的薛大林。 這是一個重要卻在被警方忽視的名字!在所有與eumenides相關的案件中,薛大林正是第一個喪命的受害者! 不管是此人的身份還是他在系列案件中所扮演的角色,都本該引起“四一八專案組”足夠的重視。但由于當事人羅飛的出現,使得眾人把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了當年那起慘烈的爆炸案上,從而放松了對薛大林被害真相的調查。現在黃少平刻意點出“三一六販毒案”,是否正是要提示辦案人員在薛大林的死與后來發生的爆炸案之間建立起某種聯系呢? 這確實是一個非常新穎同時又極具啟發性的思路。即使在十八年前老專案組偵破此案的時候,對這兩起案件亦是分別調查,從未考慮過兩起血案之間是否會存在某種更加緊密的聯系。因為此前eumenides在警校內cao作的四起小案子是毫不相關的,這無疑引導了警方對四一八兩起血案的分析和判斷。 不過慕劍云現在已經知道,警校內的那四起案子本是羅飛和孟蕓賭氣后的作品,而另有第三人假借eumenides的構思策劃了后來的血案。那此人會不會正是要利用警方的慣性思維,借此隱藏血案之間的聯系,從而給警方的偵破制造障礙呢? 就在短短的幾步路之間,慕劍云原本僵固竟突然間打開了許多。這使得她對手中三一六案件的相關資料產生了更大的期待。她加快腳步來到了自己的房間中,開始靜下心仔細鉆研起這份案卷來。 可是后續的情況并不像她預想的那樣樂觀。在接下來的兩個多鐘頭的時間內,她把案卷每一頁的內容都細細地過了一遍,卻未能獲得任何對偵破eumenides系列血案有價值的線索。僅有的關聯仍只局限在“薛大林”這個名字上,這使得慕劍云難免沮喪。她原本期望在卷宗里能找到袁志邦或者孟蕓的名字,可實際上這兩個人和販毒案毫無關聯。 身為公安局副局長,薛大林當時肯定會肩負起許多案件的指揮工作,難道僅僅因為他是“三一六案件”的專案組組長就能把這起案件和薛大林的死亡聯系在一起嗎?這顯然是毫無說服力的。可是黃少平又為什么單單把這起案件點出來呢?慕劍云深信其中必有自己尚未發覺的寓意。 長時間的閱讀使得她的頭腦有些暈脹。慕劍云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玻璃深深地吸了一口室外的空氣。深秋的寒意沁入了她的血液中,讓她因過度運轉而發熱的思維漸漸冷卻下來。她閉上眼睛,開始回顧“三一六販毒案”的進程——經過剛才的閱讀,相關內容已經印在了她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