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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節

    羅飛無奈地撇了撇嘴,這個規矩倒確實是有些奇怪。既然如此,他只好再次求助于索圖蘭了:“請你幫我問他,那個‘周’為什么要偷走血瓶,而他又為什么會幫助這個人?”

    索圖蘭將這句話翻譯成了哈摩語,不過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本人對這次詢問并沒有報太大的希望。

    水夷垤很快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他怎么說的?”羅飛迫不及待地詢問。“他承認是自己把圣物從圣女身邊偷走,交給那個年輕人的。但其中的原因,他只有在見到圣女之后,才會向她一個人講述。”

    安密一直鐵青著臉站在一旁,此時不等索圖蘭的話音落下,已怒不可遏地呵斥道:“你已經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如果再不悔改,必將受到本族最為嚴厲的懲罰!”

    水夷垤微微欠身,向安密行了個禮,然后從容回話:“尊敬的首領安密大人,我心甘情愿接受任何懲罰,但是按照英雄阿力亞和偉大的赫拉依傳下的族規,圣女衛士只聽從圣女本人的命令,也只有圣女才能對他進行相應的懲罰。”

    安密瞇起眼睛,緊咬著牙齒,顯然已是怒極。片刻后,他才陰森森地冷笑了起來:“你仗著族規的保護,如此膽大妄為。好!好!你不是一直想見到圣女嗎?明天我就遂了你的心愿,我倒要看看,她會如何對待你這個出賣了部落的叛徒!”

    水夷垤眉頭一跳,臉上露出喜色,同時驚訝地失聲叫了起來:“圣女?她已經康復了嗎?”

    安密“哼”了一聲,從牙縫里擠出聲音說道:“你就死心吧,圣女是不會饒恕你的!”

    羅飛旁觀著安密和水夷垤的這番交鋒,同時從索圖蘭口中得知了倆人間對話的內容,然后他頗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圣女還從沒有過來問過他的話嗎?”

    索圖蘭愣了一下,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尷尬,未等他開口,安密已搶著回答:“圣物丟失之后,圣女就一病不起,已經臥床休息了近半年的時間。這兩天剛剛有所康復。”

    “原來是這樣。”羅飛點了點頭,又看向牢房中的水夷垤,“這其中的一些隱秘,看來必須由圣女出面才能解開了。”

    “明天晚上,圣女會露面的。”安密很明白羅飛話語中的意思,“我們的族人也已經太久沒見到圣女了。到時候,我會把水夷垤押過來,讓他面對圣女的審判。”

    “那太好了。”羅飛露出滿意的神情,畢竟,一天的等待并不算太久。

    一陣陰冷的山風掠過,雨突然大了起來。雨點落在周圍的木質屋頂上,開始發出一連串的密集響聲。

    安密看向天空,神情有些惘然。他應該是又想起了數百年前的大雨中,“惡魔”險些得逞的那個可怕陰謀吧?

    水夷垤也抬起頭,瞪大了眼睛。他的頭頂沒有遮雨物的覆蓋,很快渾身上下已是濕漉漉的一片。

    索圖蘭輕輕咳了一聲,對安密說道:“大人,回去吧。”

    安密點點頭,然后看著羅飛等人:“我會給你們安排住的地方。你們現在有什么打算呢?”

    羅飛心中早有想法,此時順勢說出來:“我們明天想到‘恐怖谷’去看一看,希望安密大人能給我們找個熟悉路途的向導。”

    “去‘恐怖谷’?那沒有比迪爾加更合適的人選了。”安密沉吟了片刻,又補充了一句,“索圖蘭大祭司,你再帶兩個勇士,也一塊陪著去吧。惡魔既然就在附近,現在去那個地方,還是小心一些比較好。”

    索圖蘭合胸彎腰:“遵從大人的意見。”

    安密不再說話,一人當先,向著水牢外走去,眾人隨后跟上。迪爾加行禮后,卻并沒有跟隨相送。由于雨大,一行人腳步甚及,沒一會,便已走到山池外,那片幽暗陰森的牢房被拋在了身后的風雨中。

    忽然,一串沙啞的叫喊從水牢中傳來,依稀辨得正是水夷垤聲音。

    安密停下腳步,像是一愣,但他只是回頭瞥了一眼,變又邁步而去了。

    “水夷垤?他在說什么?”羅飛有些好奇地詢問。

    索圖蘭默然搖搖頭,緊跟著安密,沒有回答。

    “他要安密放了他,讓他去保護圣女,對抗惡魔。”白劍惡此時來到羅飛身邊,解答了對方的疑惑,然后他看著安密和索圖蘭的背影,意味深長地說道,“不過現在,顯然已經沒有人相信他了。”

    第二十六章 探谷

    安密給羅飛等人安排在緊鄰著自己住處的一間屋子里。屋子分內外兩個房間,原本分住著那四個隨從,現在便成了羅飛等人睡一間,隨從們睡一間。雖然略擁擠了些,但總比前兩天露宿叢林要好多了。

    在羅飛的要求下,他們住在了里屋,這樣四名隨從就把他們與外界隔了開來,在某種意義上起到了護衛的效果。

    羅飛在后窗邊站了很久,不時有冷冷的雨點借著風勢撲打到他的面龐上。他卻并不躲閃,因為這種感覺時他的大腦保持著敏銳的思維能力,現在,他確實有太多的東西需要細細地分析一番。

    歷經諸多險難,他們終于抵達了這片山谷,抵達了所有怪事發源的中心。答案似乎已近在眼前,可是越來越多的謎團卻又在此時接連涌現。剛剛過去的這一天,用驚心動魄四個字來形容毫不為過。從禰閎寨始便若隱若現的神秘“惡魔”終于現身了,“他”殺死了趙立文,擊暈了周立瑋,頗有手段的白劍惡也被“他”嚇破了膽。在那個叢林中,“他”似乎真的具有某種無可阻擋的力量。

    而自己也感受了這一生中從未有過的可怕經歷。那種籠罩一切的恐怖,現在回想起來也仍然心有余悸。這便是傳說中那“惡魔的力量”嗎?它在數百年前李定國的軍隊中出現,現在不僅在恐怖谷一帶死灰復燃,而且足跡竟跨越到千里之外的龍州,那究竟是什么?

    從夜宴時索圖蘭的講述中似乎可隱約窺到一些端倪,不過羅飛還是希望能得到更加權威的解釋。

    “周老師,你對那個所謂的‘蠱術’是怎么看的?”羅飛此時轉過身來問道。

    周立瑋此時正和其他兩人一樣,坐在床鋪上發呆,似乎各有心事。聽見羅飛的問話,他顯然一時尚未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心不在焉地喃喃嘀咕著:“蠱術?蠱術……”

    “是的。”羅飛加大音量,往前走近了兩步,直到周立瑋抬起頭看著自己,這才繼續說道,“在龍州時,你曾給我做過一堂關于‘恐懼癥’的講座。今天聽到索圖蘭提起蠱術,我立刻便把兩者聯系了起來。也許我們要揭開龍州案件的真相,關鍵的點就在這個地方了。”

    周立瑋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那些恐懼癥的患者,其實都是某種蠱術的受害者?”

    “很有可能!李定國當年也正是通過這種蠱術來控制他手下的軍隊。現在我想知道,這蠱術到底是什么?通過什么樣的手段能夠控制一個人的精神?我希望你能從專業的角度給我一些答案。”羅飛的雙目中閃動著炯炯的光芒。

    “那我就從‘蠱’這個字開始講起吧。”周立瑋添了添嘴唇,拉開篇幅說了起來,“‘蠱’,上面是個‘蟲’字,下面是個器皿的‘皿’,這是一個典型的會意字,表示養在容器中的蟲子。古人認為蠱具有神秘莫測的性質和巨大的毒性,所以又叫毒蠱,可以通過飲食進入人體引發疾病。患者如同被鬼魅迷惑,神智昏亂。傳說中制造毒蠱的方法,一般是將多種帶有劇毒的毒蟲如蛇蝎、晰蝎等放進同一器物內,使其互相嚙食、殘殺,最后剩下的唯一存活的毒蟲便是蠱。”

    “這么說來,‘蠱’其實是和‘毒’緊密相連的?”羅飛若有所思地說道,“那么,蠱毒究竟有沒有可能造成人精神上的疾病,比如說,極度恐懼之類的。”

    岳東北此時也被兩人間的對話吸引住了,兩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周立瑋,畢竟,中午的那場經歷對他來說同眼也具有刻骨銘心的效果。

    周立瑋點點頭:“當然有可能。‘毒’,從科學上來解釋,就是人體所不適應的化學物質。在龍州時我就講給,任何精神上的疾病歸根結底都是由人體內的化學分泌失衡造成的。所以通過特定的化學毒素,完全可以造成把人嚇瘋的效果。這是實實在在的科學,與巫術、鬼怪之說毫無關系。”

    “是這么回事?”說話的卻是岳東北,他搖晃著那碩大的圓腦袋,“化學毒素,聽起來倒是有些道理。”

    羅飛略感奇怪地看了岳東北一眼,岳東北明白他的意思,咧開嘴一笑:“我所有的研究有一個準則,就是以事實為依據,決不會死抱著對自己學派有利的觀點不放手。在剛才的問題上,我認同周教授的說法。而且這并不代表你們推翻了我的學術。惡魔以下蠱投毒的方式作惡,這也完全講得通。否則,那蠱術已經消失了三百多年,為何會伴隨著血瓶的破裂而重新出現?這一路以來,與李定國相關的種種神秘征兆和趙立文等人的死亡,又怎么解釋呢?”

    羅飛低頭不語。的確,這些問題現在仍是撲朔迷離。他們本來是為了調查在龍州出現的神秘病癥,目前剛剛有了一些頭緒,可是卻又牽扯出一片更大的危機和謎團。

    “難道是那個人下的蠱?從龍州開始……”羅飛輕聲說著,像是自言自語,隨即他又搖搖頭,再次沉默片刻后,他拋出了心中那個最大的疑問,“他究竟是誰呢?”

    “那個人”顯然就是指在中午出現的神秘魔影。聽羅飛提到“他”,眾人的臉色都是一變,各自回憶起自己的那段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