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羅飛接過水壺喝了一口,果然水中帶有了漂白粉的味道。 吃了晚餐,夜色已深。山林中沒有一絲亮色,除了篝火附近,四周竟似涂了墨一般,漆黑一片。遠近偶有不知名的蟲鳴獸叫,更加渲染了深林荒野的孤寂氣氛。 眾人稍聊了一會,卻聽白劍惡說道:“明天還要趕路,我們就早些休息吧。你們在帳篷里擠一擠,我們三個在外面隨便找地方一躺就行。” 羅飛知道他們早已習慣如此,也沒有過多客氣,只淡淡說了句:“那真是辛苦你們了。” 白劍惡三人各自找個平坦舒適的地方,展開隨身攜帶的臥具。在躺下之前,趙立文又拿出一只竹筒,圍著每個人的臥具,灑下了三圈粉墨狀的東西。 羅飛聞到一股嗆鼻的氣味,猜測道:“這是……硫磺?” 白劍惡點點頭:“露天而席,篝火駭猛獸,硫磺防毒蟲。一會我們還要抹些退蚊的藥水。” 羅飛微微一笑:“希望這些功夫都不白費,我們大家全都能美美地睡上一覺。” 白劍惡沒有回答,目光看向圈外的黑暗之地,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否他早已料到:這一覺,是沒人能睡得安穩的。 第十七章 剝皮揎草 小小的帳篷內擠入三人,空間是狹促了一些。不過在這種境地下自然顧不上許多了。岳東北最為疲憊,鉆入睡袋后不久便鼾聲大作。周立瑋被他吵得心煩,數次不滿地小聲抱怨,可對方早已沉入甜美的夢鄉,哪里能有什么效果? 羅飛倒并不在意,自己靜下心來,閉目安神,不一會倦意便泛遍了全身,漸漸進入了睡眠狀態。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帳篷頂上“嘩”地一聲異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從空中砸落一般。羅飛生性警覺,即使在睡夢中也是耳力聰敏,他立刻驚醒,一下子從睡袋中坐了起來。 “怎么了?”周立瑋也跟著鉆出了睡袋,看他的模樣,竟似一直都沒有睡著。 帳篷外亦出現了一陣sao動,隨即有手電筒的光柱雜亂搖曳,卻聽白劍惡壓著嗓門低聲呵斥:“慌什么!各自盯住一邊。” “有情況!”羅飛草草套上鞋子,一閃身已來到帳篷外。 帳篷外的三人都已起身。吳群和趙立文右手持刀,左手握著電筒,神色訝異,正不停地往四周黑暗處搜尋,白劍惡站在篝火邊,雙目如勾般閃著寒光,緊盯著手中攥著的一件東西。 羅飛凝目看清,不禁后背沁出一層冷汗。原來那東西竟是一條約兩尺來長的活蛇,但蛇皮已被生生剝下,尾部些許尚連,軟耷耷懸在一邊,那蛇扭曲著粉紅色的身軀,痛苦掙扎,場面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羅飛走上前問道。 白劍惡的神色有點怪異,既迷惑、又惶然,似乎還帶有幾分未及褪去的猙獰。沉默片刻后,他抬頭看了羅飛一眼,用一種冷冰冰的語調說道:“剛才就是這東西從天而降,落在了你們的帳篷上。” 周立瑋此時也跟了過來,聽見兩人的對話,又看到那條慘不忍睹的活蛇,臉色驀地一變:“這林子里還有別人?” 白劍惡沒有說話,但他接下來的舉動卻做了回答。他一甩手,將那條蛇扔入了篝火之中,然后驀地昂起頭,鷹一般的目光惡狠狠地向四周圍的樹叢中掃視著。 可憐的蛇裸身又遭火灼,疼痛難耐,在火苗中瘋狂地翻騰了幾下,終于不動彈了。 岳東北此時剛從帳篷中走出,正看到白劍惡扔蛇的一幕,他先是一愣,然后幸災樂禍地笑起來:“哈哈,白寨主,我今天喂了兩只螞蟥,你不服氣,卻要喂一條蛇嗎?” 眾人神色凝重,沒人顧得上搭理他。岳東北這才感覺到氣氛不對,愕然問道:“你們……你們這是怎么了?” 忽然,吳群手中電筒射出的光柱掃到了一物,他立刻低呼了一聲:“寨主,你看!” 大家循著那光柱往西南方向的樹叢高處望去,只見在枝葉之間,隱約有衣物露出,看來是有人藏匿在那里。 白劍惡一抹身,也從后腰處摸出一把砍刀來,做好防御之勢,然后邁步向前,對著那方向喝道:“別躲了,快滾出來!” “那人”卻一動不動,手電筒的光柱,白劍惡的呵斥,對“他”來說就像毫不存在一般。 此時一陣山風刮過,“那人”的身體隨著風勢前后搖晃了幾下,動作僵直詭異,竟似輕飄飄的渾然不受力。 “寨主,那好像不是……不是一個……活人。”吳群顫著聲音說道,手電的光柱也隨著他的話語哆嗦起來。 “怕什么?沒用的東西!”白劍惡罵了一句,劈手奪過吳群的電筒,重新照定那枝葉中半隱半現的目標,厲聲說道:“我不管你是人是鬼,再躲著不出來,可別怪我下手狠毒!” “那人”仍是毫無反應。 羅飛三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進叢林的第一天晚上就出現這樣的怪事,看起來連經驗豐富的白劍惡等人對此也是無所防備,應對有些乏術。 如此又僵持了片刻,白劍惡似乎以失去耐心,他轉過身沖趙立文點了點頭,目光冷峻。 趙立文會意,上前兩步,力貫右臂,忽然間猛地一甩,手中的砍刀化作一道白光,直奔隱藏在樹叢高出的目標而去! 這一刀去勢又急又快,夾著“嗚嗚”的風聲,準確地扎進了“那人”的心口部位,只聽“噗”地一聲輕響,“那人”受力甚巨,在枝椏間停留不穩,終于晃落枝頭,向著地面墜落下來。 趙立文不待寨主吩咐,已快步向著墜落地點奔去。羅飛看著他的背影暗暗驚訝:這個人平時不顯山不露水,沒想到出手兇辣,膽大心狠,遠遠要超過時常出頭的吳群。 眾人也隨后跟上,剛邁出沒幾步,趙立文的聲音已在林中響起:“寨主,這是個假人!” 大家加快腳步,來到近前。只見剛才樹上“那人”正躺在一堆爛枝敗葉中,趙立文蹲在一旁,打起手電細細察看,剛才甩出的那柄砍刀現在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果然,那只是一個用枯枝雜草粗粗扎成的假人,但卻穿著一全套男子的服飾,有衣有褲有襪有鞋,咋看之下,頗有些詭譎。 忽見趙立文俯下身去,把鼻子湊到那假人身邊,深深地吸了口氣。眾人正詫異間,趙立文已抬起頭來,駭然說道:“寨主,這些衣物上,到處都是血跡!” 白劍惡死死地盯著假人身上的那套衣物,臉頰上的肌rou突然開始抽搐起來,顯然已掩飾不住心中情緒的激烈波動。 吳群此時也發現了什么,瞬間臉色大變:“這些……這些衣服,是……是……”也許是過于驚駭,他的話語只說出一半,便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有著驚人觀察力的羅飛當然已看出了端倪,他幫吳群把完整的話說了出來:“不錯,這些衣服,正是薛明飛死前身穿的!” “薛明飛的衣服?”岳東北目光一跳,來了精神,他也蹲了下來,湊近那假人仔細觀看,“嗯,這些大片大片的黑色污漬確實是干涸的血跡,那這肯定也是薛明飛的血了?” 沒有人答話,但每個人心中都是同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