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那好。我現在要到祭堂去,你去叫上金振宇,立刻來祭堂和我會合。”看到李冬臉露迷惑,羅飛又補充了一句,“等你們到了后,我再告訴你發生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 探墓 夜色凄冷,山徑迷幽,間或有一兩聲野獸的悲嗥傳來,或遠或近,難覓其蹤,在這樣的環境下獨自趕路,羅飛心中也難免泛起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山間的那座祭堂此時籠罩在慘淡的月色中。通往屋后墓地的三扇門依次大開著,似乎正在等待什么人的到來。 羅飛走進屋子。前屋里仍然保持著惠通和臧軍勇入睡時的景象:被子攤開,一盞油燈就放在惠通床頭的小桌上。 羅飛找到火柴,點亮了那盞油燈,昏紅的光線在屋子里彌漫開來,燈光忽明忽暗,在墻壁上映出搖曳的黑影,反而渲染了一種詭譎難測的氣氛。羅飛將油燈拿在手里,往后屋方向走去,與剛才趕路時的快步流星相比,此時他的腳步顯然輕慢了很多,是不是生怕吵醒了沉睡在黑暗中的某些東西呢? 停放在后屋中的棺材在油燈下閃著黑紅的微光,薛曉華和德平靜靜地躺在里面,雖然他們早已沒有了氣息,卻都瞪大了眼睛,似乎也在關注著即將發生的事情。 羅飛沒有在后屋做任何停留,此刻他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了后院的那塊墓地,那個安息著數千海嘯冤魂的亡靈冢。 正象惠通描述的一樣,那塊高大的墓碑逆時針轉出了七十度左右,露出墓碑底部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羅飛站在墓碑旁,一股霉濕的陰氣的撲面而來。他手中的油燈似乎也受到了某種感應,燈火突然搖擺閃爍起來,難道它也會因為害怕而顫抖嗎? 羅飛深深吸了一口氣,兩眼死死地盯著那個洞口,即使這里真的通向可怕的地獄,他也要一探究竟!他首先跪伏在地上,彎腰探頭,將油燈伸入洞口,試圖看看里面的情況。可這樣他只是看見一個向下延伸的通道,大約有一米多深,隨即通道便拐了彎,通向墓冢的方向。墓內寂靜一片,對外界的響動和窺探沒有任何反應。 羅飛決定直接下到洞里去。洞口并不寬敞,僅能容納一個人勉強出入。他把油燈放在洞口,雙手撐著地面,慢慢把下半身探了進去,當洞口邊緣快接近胸口位置時,他的腳底一硬,踩到了洞內的地面。 羅飛把油燈拿到洞內,然后蹲下身,整個人貓在了通道里。此時他看清了墓碑的結構,它的底座實際是由兩塊石頭構成,與墓碑相連的部分是一個圓形,這塊圓形的石頭又嵌套在埋在地表的方形石座中。羅飛曾經在外部觀察到石座上的圓形紋理,但并沒有想到這會是兩塊彼此分開的石頭,并且可以推動。 在通道內與石碑相反的方向上,有一個半人多高的方形洞口,顯然是通往墓xue內部的。羅飛蹲著往前挪動了兩步,頭頂突然沒了地面的束縛,整個空間豁然開朗,他已經進入了墓xue! 因為羅飛的身體一直處于移動的狀態中,所以油燈的火光也晃動的厲害,一時看不清墓xue內的情形。他先站起身,然后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片刻后,燈光終于漸漸穩定下來。 映入羅飛眼中的是正中位置的一口棺材,事實上,除了這口棺材,這個并不算小的墓xue空間內,再也沒有擺放任何東西,更不見有人活動的蹤跡。 那么,屢屢在夜半傳出的嬰兒啼哭,就是從這口棺材中發出的嗎? 棺材色澤黯淡,表面的油漆已基本落盡,邊緣處甚至已出現了腐朽的痕跡,看起來,它停放在墓xue中已有不少年頭。羅飛慢慢地走到棺材前,把油燈換到左手,右手抵在棺材蓋板的邊緣,然后沉肩發力,隨著“咯吱”一聲怪異的輕響,蓋板緩緩向外側滑開。 蓋板一頭挪動了有半米左右,羅飛停了下來,他把油燈湊到已打開的豁口上,向棺材內部探望。 棺材內的情形立刻與之前出現過的諸多傳言聯系在了一起。羅飛的第一印象是:他看到了一個女人,抱著嬰兒的女人! 只是這個女人,以及她懷中緊抱著的那個嬰兒,早已死去多年,他們的尸骸已經腐朽殆盡,只剩下了灰白的骨骼。 羅飛是從殘存的衣物判斷棺材內的死者是一名女子,她當年所穿的外衣應該是一條長裙。嬰兒的骨骼則蜷縮在一個腐朽破爛的襁褓中,他的姿態顯得非常的痛苦和無助,尚未長出牙齒的小嘴竭力張開著,似乎正在發出令人心悸的悲啼。女人則緊緊抱著那個襁褓,兩個空洞的眼窩和羅飛對視著,雖然現在已無法猜測她想訴說些什么,但可以想象的是,直到臨死前的一刻,她也不愿和自己的孩子分開。 雖然羅飛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眼前出現的情形和“鬼望坡”的傳說以及夜半嬰啼的傳言相結合,仍不免讓他產生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女鬼,嬰兒。難道,這就是他要尋找的答案嗎? 略定了定神后,羅飛把油燈放在一邊,然后走到棺材的另一頭,將整個蓋板完全推開,斜靠在棺材的一側,以便更清楚地看清棺材內部的全景。 經過一番仔細的勘查,棺材內除了這兩具尸骸,并沒有其他有價值的線索。不過,就在羅飛準備將蓋板重新歸到原處的時候,他注意到一個細節:女尸所穿的長裙腰部留有一圈腰帶扣,但卻不見腰帶的蹤跡。他猛然想到什么,暫時停止了動作,從口袋里掏出了曾經勒在德平脖頸上的那根布條。雖然燈光昏暗,但仍可明顯地看出,無論從成色和材質上來看,這根布條和尸骸身上的長裙都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在笨的人此時也會明白:用以勒死德平的布條,正是曾經扎在女尸身上的裙帶! 羅飛愣了片刻,然后將蓋板重新蓋好。接下來,他又舉起油燈,在墓xue內其它地方細細搜索。 這次他沒有什么特別的發現,不過他并不沮喪,這個墓xue已經告訴了他很多事情,雖然這些事情的表象是如此的詭異,一時間帶給他困惑甚至恐怖的感覺,但他相信,靜靜地做一番分析之后,自己必定能從其中找尋出有意義的線索。 現在,他還需要完成一個實驗,墓xue中的工作就該告一段落了。 羅飛又來到了入口的通道處,在嵌套的底座下,石碑仍延伸出約二十公分長的一截。他雙手抵住這延伸出來的石頭,用力推動,地面上的石碑跟著轉動起來,通道入口隨之慢慢閉合,把凄迷的月色隔斷在了外面的世界。 推動石碑的過程并沒有想象中困難,在嵌套的底座之間,應該有石制滾珠一類的設計。實驗的結果讓羅飛感到滿意:這個入口在墓xue內外都可以自如控制。 洞xue關閉之后,油燈的火光突然變得閃爍不定。這個現象立刻引起了羅飛的注意,他來到油燈前仔細觀察,只見火苗間歇地閃動著,向著側上方某個固定的方向吐著舌頭。 羅飛意識到這是微小氣流造成的效果。他把油燈舉在手中,根據火苗閃動的幅度來尋找求流的來向。很快,他便有了發現:在東南方向的墓xue頂壁上,有一個指頭粗細的圓孔,透過圓孔可以隱約看到一點黑藍色的夜空,顯然,這個孔洞是和外界相通的。如果熄滅了油燈,也許還會有一絲冷冷的月色從空洞中射進來,正映在棺材的頭部。 完全封閉在這樣一個陰暗詭譎的空間中,很快羅飛便感到從心底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壓抑和不安。他意識到自己必須出去透上一口氣了。 羅飛剛剛把墓碑入口重新推開,便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驚恐的叫喊聲,他連忙爬到地面上,只見李冬和金振宇遠遠退在一旁,臉色慘白,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 “別怕,是我!羅飛。”他連忙報出了身份,同時把油燈提在手里晃了晃。 “羅警官?你……這是怎么回事?”李冬按照羅飛的吩咐,叫上金振宇趕到祭堂,卻并沒有發現對方的蹤影。他正擔心會不會出什么意外時,墓碑突然轉了起來,然后從墓xue中爬出一個黑黝黝的“怪物”,一下子嚇得他的心臟都快從喉口蹦出來了。現在發現這個“怪物”原來是羅飛,恐懼自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迷惑。 “怎么回事?那可得從臧軍勇患病開始說起了。”羅飛瞇起眼睛,把惠通的經歷以及自己下到墓xue后的所見所得向兩人細細講了個明白。兩人全神貫注地聽著,臉上不時出現驚疑不定的表情,在某些細節發生時,李冬甚至會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羅飛,但對方鄭重的樣子又全然不似在開玩笑。 羅飛講完之后,墓地出現了短暫的寂靜。只有風聲呼呼而過,似乎要把這恐怖的氣氛也吹得凍結起來。終于,李冬按捺不住,搖著頭喃喃說道:“這怎么可能?已經成為骨骼的嬰兒還會啼哭嗎?而且,島上誰都知道這亡靈冢只是一座祭祀用的空墳,里面怎么會出現一對母子的尸骸?”說話的過程中,他兩眼緊盯著那黑黝黝的墓xue洞口。目光中既有恐懼,更透出一種強烈的揭開謎底的欲望。 羅飛卻把面孔轉向了金振宇,突然說道:“有些問題,恐怕就得由金村長給我們解答了。” 金振宇正處于恍然的狀態中,聽羅飛這么一說,他似乎毫無心理準備,臉上肌rou抽動著,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然后反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這個秘道的存在?” “我怎么會知道?”金振宇調整了一下,恢復了正常的思維能力,“這個亡靈冢當初是德平一手建造的。這么多年來,也一直是他在看管,我雖然是村長,但并不過問這方面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德平搞出來的名堂?那臧軍勇怎么會知道有秘道存在,你們之間難道沒有某種聯系嗎?” “那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也許是有什么秘密。你應該問臧軍勇才對,為什么問我?”金振宇此時看起來既不解,又無辜。 羅飛見他一直裝糊涂,索性直來直去,正面交鋒:“好吧。那我就問你一個你肯定知道的問題。海嘯的時候,德平和尚——當時他的名字叫常建,是他從海水中救了你一命,對不對?” 金振宇閉起眼睛長吁一口氣:“不錯,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我也不否認。” “那你以前為什么從來不提起?你在隱瞞什么?” “這有什么好說的?”金振宇攤攤手,顯得有些無奈,“我受了別人的恩惠,會一直記在心里,有機會自然報答。而不像有些人,總是掛在嘴上,那樣其實反而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