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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最漫長的那一夜(第1、2季)在線閱讀 - 第6節

第6節

    不知不覺間,第二批客人下來了。有人掩面而泣,有人打擺子似顫抖。那位在富豪榜上名列前茅的人物,則像白癡似的目光呆滯,把頭伸出舷窗,劃十字。

    輪到我了。

    經過兩輪等待,腹中有些饑餓,自覺尚能忍受。按照號碼順序,我在七個人的最后,踏入游艇上層,風急浪高,晃得厲害,抓緊扶手,入餐廳。

    狹窄的二層船艙,只擺著一張圓臺面,剛剛清理過。每人一套標準餐具,服務生為你墊好餐巾。我用熱毛斤擦了把臉,飲料照例白開水,還有一小碟調味料,略微沖鼻,拌著芥末的醬油。

    河豚刺身?

    猜疑之間,服務生已端上美食,碩大的陶瓷餐盤中,僅有一條尖尖的舌頭。

    嗯?

    我不禁扶了扶眼鏡,不曉得這算什么食材。但無論形狀還是色澤抑或紋理,都跟舌頭沒有任何分別——尤其舌頭尖的位置,依稀分辨出開衩的感覺,還有舌頭底下那根筋,簡直惟妙惟肖。

    不可能是牛舌。

    我打開手邊菜單,發覺總共只有這一道菜,名曰——舌尖。

    什么rou?還是某種做成葷菜樣式的素菜?據說豆腐可以模仿成很多食材。但我不是吃貨,不懂。

    但,有一點幾乎可以確定,這條“舌尖”并沒有經過任何烹飪,無論炒、煎、炸、溜、熬、燴、燜、燉、煨、蒸……一樣都沒有過,根本就是生的吧?只是,經過廚師簡單的處理,或許被冰鎮過?去除了血絲之類,保存原汁原味。

    舌尖刺身?

    其他食客,雖也目露好奇,有人咋舌,有人虔誠,有人流口水,但沒像我這么震驚,大概凡是上這條船的人,都有心理準備吧。

    這時,服務生已用餐刀熟練地切開舌尖,平均分成為七份,依次送入每位客人餐盤。

    不敢低頭,那份七分之一的舌尖,正躺在我的舌尖底下三寸。

    再看另外六人,都已紛紛動筷,小心翼翼夾起,放入芥末調料,只蘸少許,便送入口中。個個細嚼慢咽,似是慢慢品味其中妙處,以免囫圇吞棗,暴殄天物,落得八戒的人參果舊事。

    有個人吃著吃著,兩行眼淚落下來,但絕非芥末沖鼻。還有人雙手合十,默默祈禱。有個中年貴婦,擦去嘴角醬油,面露嬌羞,雙頰緋紅,竟似回到少女初夜。

    只有我,盤中小小的舌尖,依然完整未動。

    先生,這道菜,最講究新鮮。離開冷藏,若超過十分鐘,味道就壞了。

    此間的服務生,居然也說得半文半白,想是于丹老師門下高徒?

    于是,在此催促之下,也在其他六人的注視下,我仿佛一個犯罪分子,送上公判大會的舞臺。十二只眼睛的異樣目光,在我臉上灼燒出十二個洞眼。

    被迫地,筷子顫抖,嘴唇也在抖,夾了兩下,才拿起那塊舌尖,七分之一。

    放到燈光下,仔細端詳,從那血紅顏色,多褶紋路,超強彈性的筋,依稀,仿佛,還是幾乎——我見過它,不,是他。

    手指再也堅持不住,仿佛筷子上的舌尖,變得比什么都重。

    啪……

    七分之一的舌尖,墜落餐廳的地板上。

    沉默,地面晃動,剎那間,忘記在游艇上,還以為地震,想是遇到黃浦江中的某道急流。

    隨后此起彼伏尖叫,接著咒罵,大體是慰問我的祖先,以及表達我立刻去死的美好愿望。

    幾個家伙趴到地上,為了搶奪這塊舌尖,就此扭打作一團,價值不知幾萬的西裝和鞋子,沾滿翻落的醬油與芥末。

    不知道,這片舌尖被誰吃了?

    而我,跪倒在角落,瘋狂地嘔吐——吐出來的是我的拉面午餐。

    這是游艇夜宴里,從未有的場面吧,服務生憤怒地將我扔出了餐廳。

    此后發生的事,如宿醉一場,我記不清了……

    恢復意識,已是黃浦江邊,碼頭外的黑夜,四周再無任何人,我像是被什么拋棄了。

    不知幾點?想是,子夜時分。

    胃中依然難受,但我確信沒在船上吃過任何食物,除了白開水——又會是什么?

    附近的高樓都滅燈了,我在暗夜中轉了很久,才在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

    有個人影站在我的車邊。

    擔心遇賊,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亮一張奇怪的臉。

    雖然,十年過去,他像經過無數磨難之后,剝落在古墓中的石像,但我認得他。

    大師兄?

    “話癆”點頭,卻破天荒沒說話,瞪大深深陷落的雙眼,像好幾天沒睡過覺。

    面對這樣駭人的沉默,我又說了一長串。自他落寞的眼神之中,我能看出,他全都明白,卻無法張口回答。

    杜俊已瘦得離譜,形銷骨立。穿著廉價的夾克,像根細長竹竿,挑著幾塊行將腐爛的rou。

    忽然,有些心疼。

    拉開車門,我請他坐到副駕駛位上,但他不說話。我只是想要開車送他回家。

    我拿出一本小簿子,還有兩支筆,打開車內燈,放到“話癆”面前。

    凌晨,進入筆談節奏,黃浦江岸,月落無聲,有人奮筆疾書……

    以下秘密,私房傳閱,切勿喧嘩——

    4

    離開我的十年間,大師兄杜俊,在南方流浪了些時光,他為之注解“修行”二字。

    為追逐各地美食,他不惜千金散盡,最終身無分文。曾經在峨眉山腳下,為了一盆水煮魚片,被店小二揍到大小便失禁,送到醫院已停止心跳,靠電擊才撿回一條命。

    杜俊在廣州暫住過,迷戀于一間湯包館。此店門面奇小,破爛無比,常有老鼠出沒于桌腳。每個深夜,準點光顧,從未間斷。只剩他與一位老食客。自然,“話癆”的舌頭閑不住,總是說到凌晨一二點,老食客卻是個夜貓子,絲毫不嫌他煩,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九個月后,老食客失蹤了。杜俊獨自在湯包館,每次等他到后半夜。第七天,老食客的兒子來了,說老父已離世,今夜正是斷七。

    原來,老食客也是位老饕,因為常年不良的飲食習慣,一年前查出得了癌癥,晚期。醫生斷定他活不過三個月。老食客拒絕了化療方案,每夜跑到最愛的湯包館,想要死在自己最愛的美食上。沒想到,“話癆”出現了,每夜漫長的聊天,讓原本絕望的老食客,拋卻煩惱,豁然開朗,竟然多活了半年。老食客海外經商多年,積下數十億財富,臨死之前,招來律師,立下遺囑,贈給杜俊一千萬遺產,以酬他續命之功。

    大師兄攢得第一桶金,無意錦衣夜行,立馬攜款飛回上海。他是學金融的,知道這錢若不投資,早晚還得貶得一文不值。看來看去,如今這世道,百業凋零,也只有房地產最保險了。

    于是,他從買賣高級房產開始,直到自己開公司做地產開發。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加上給某市某區領導進貢珍鮮美食,竟然低價拿到幾片地塊,由此發家成了億萬富翁,進而做了一名電影制片人。

    杜俊無法更改吃貨之心,變本加厲尋覓各地美食,乃至飛到世界各地,從墨西哥老鼠到非洲白螞蟻,盡入口腹。然而,他的舌尖日漸麻木,想是各種滋味雜陳,過于旺盛與激烈,在甜辣、酸麻、腥香、冰火之間,味蕾分裂,大腦皮層衰退……必須要有從未嘗試過的美味,才能重新喚醒他舌尖。

    差不多,去年今日,他從開發商的秘密圈子里,意外得知“夜宴”的存在。

    這是一艘黃浦江上的游艇,本身就價值過億。這艘船,每周只開一次,每次最多接待二十一位客人,而每張請柬價值人民幣五十萬元——超過“話癆”吃過的最貴的一餐。

    并非什么人都可豪擲千金而上船,每位客人要經嚴格審核,通常都是vip會員,一億資產是最低門檻。

    首次踏上“夜宴”游艇,本欲享受一頓滿漢全席,卻被告知船上僅有三道菜。并且,每位上船的食客,只能選定其中第一道菜。若要吃到其他菜品,只能循序漸進,改天預約下周,甚至更往后的日期。剛要發飆,但看到其他客人,個個比他有錢,也都乖乖遵守規矩。他便想看看究竟是哪道菜,竟相當于如今的大學畢業生十年薪水。

    第一道菜,芳名頗有金瓶梅遺風——美人掌。

    此菜初看香艷,再看迷離,三看卻甚為驚駭,做得如同人手,截至腕部,膚如羊脂,雪白粉嫩,精雕細刻,五指栩栩如生,想是二八妙齡少女。

    服務生把此菜切成七份,放在他面前的,恰是一根無名指連接著小半截手掌。細細端詳,幸好沒從這根手指上發現戒痕——同時,其他六人已享受完美食,要么大呼過癮,要么獨自陶醉。

    杜俊閉上眼睛,心底一橫,夾起來放入嘴中。

    不知是怎么做的,簡直入口即化,卻毫不油膩,而且沒有骨頭——這才讓他安心。

    他慢悠悠嚼了十分鐘,將這價值五十萬、七分之一的美人掌,全部吞入胃中。那一瞬間,仿佛十年那么長……想起崇明島上,野河豚之夜,我的背影,獨自遠去,消失在海天茫茫的蘆葦蕩間。

    當晚,大師兄杜俊,擺脫了多年的失眠癥。

    一夜無夢,自然醒,他預訂了下周的第二道菜。

    是夜,登上游艇,照舊排隊。等到二組,叫號來到餐廳,七位食客坐定,服務生端上菜盤,居然是一對人的耳朵。

    難以分出性別,看起來略微小些。耳廓很薄,幾乎透光,分明,白皙。

    菜單上的名字頗有古意——窗籠記。

    我的朋友“話癆”博覽群書,他知道在舊時文人筆下,“窗籠”乃是耳朵雅稱。

    這對耳朵被切為七份,他從容地將其放入嘴中。清蒸的,慢慢品味,全部咽入食道,忽然什么都聽不到了。萬物沉默如許,從未有過的寧靜。

    索性,閉上眼睛,進入一個空的世界。

    等到離開游艇,杜俊才聽到聲音,卻不再敢說話——仿佛有只耳朵,藏在胃中,偷聽他的每句話。

    第三周,他吃到了游艇“夜宴”的最后一道菜——舌尖。

    餐盤里的舌頭,異常新鮮地抽動,像剛被活殺的魚,刮魚鱗,去內臟,做成刺身。

    當他用筷子夾起,總有種同病相憐的悲傷。淚水滑落,七分之一舌尖,送入唇齒之間。

    舌尖與舌尖,纏綿,舌吻。

    誰的舌尖?

    那一夜,“話癆”總覺得這條舌頭在向自己說話:“喂,兄弟,下一個就是你了。”

    從此以后,每個周日,他都會登上游艇,輪番品嘗這三道菜。

    杜俊自覺這是人生最好的時光,吸食毒品般不可自拔……

    禮拜一,舌尖無數滋味,恍然羽化登仙,極樂世界。

    禮拜二,略感寂寞,漫長宴席終結,高朋散盡,燭影銷魂。

    禮拜三,惝然若失,宅于家,茶不思,飯不想,縱使波多也枉然。

    禮拜四,運氣好在床上躺一天,運氣不好就在街頭挺尸。

    禮拜五,無限想念兩天后的夜宴,口水默默自嘴角淌出,智障狀。

    禮拜六,躍躍欲試,跑到黃浦江邊,在碼頭徘徊,望眼欲穿,儼然八女跳江。

    禮拜天,上得游艇,嘗得“美人掌”或“窗籠記”或“舌尖”,才算活著。

    品嘗第一道“美人掌”時,他會在服務生切成七份之前,仔細觀察其中掌紋,竟與真人分毫無差。

    有的生命線奇短無比,難道已紅顏薄命,化作芳魂入香冢?

    有的愛情線波波折折,怕是遇人不淑,所托非人,每次都踏進同一條河流……

    大師兄喜歡舔著美人指間,感受每個不同的指紋,看到她觸摸過的一切——初潮來臨時少女的身體,中學初戀時牽過的手,大學宿舍收到的第一束鮮花。

    至于“窗籠記”,總能讓人安靜。當那對耳朵被牙齒嚼碎,空白瞬間過后,響起各種聲音——出生起的啼哭,幼兒園瘋玩的笑聲,小學課堂的數學課,聽過的第一首流行歌,在公司被老板責罵,陪情人去聽海,發現老公外遇的電話錄音,陳弈迅演唱會上的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不屬于我……

    當然,最鐘情的那道菜,還屬“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