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胡建明啞然:“這……”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么興奮,好像真有那么一點點……這樣的顧慮…… 胡大師恨得牙癢癢:“我的臉早晚要被你給丟個干凈!居然要一個小輩這樣相讓,就算到時候贏了,我好意思出去說嗎?也不知道你腦袋里頭究竟是怎么想的!” 胡建明不敢多說,諾諾應聲,又道:“太師父,我先給廚師協會打個電話,讓他們開小隨園……” 胡大師一愣:“開什么?” 胡建明:“開小隨園?” “小隨園……”胡大師忽然之間也有了點不確定,“他真的是在國外學成廚藝歸國的?” “應該是啊,怎么了?”胡建明納悶。 “現在會斗藝的廚師少了,所以你們不知道。廚師協會的小隨園是不會輕易開的,對在那里斗藝的廚師有很嚴格的要求,我主持過國宴,固然有這個資格,但他憑什么說開小隨園呢?再說,那些外國回來的家伙,怎么會懂得這些規矩。”胡大師自言自語,覺得依稀有什么事情,脫離了控制…… 就在泰德樓兩位冥思苦想的時候,商懷硯也丟開手機,走進廚房,費解地問了易白棠同樣的問題:“為什么不要對方的賭注?” “因為我不能以大欺小。”易白棠回答。 “……”商懷硯內心一陣恍惚,不由認真看看易白棠的年輕的面孔。 “一旦我以大欺小。”易白棠還沒說完呢,他頓了頓,臉上掠過淡淡的陰影,“就會有人重新出山,告訴我什么叫做尊老愛幼。總之這件事情就這樣吧,我的勝利是理所當然的,他的失敗是自然而然的,所以不能占他這個便宜。” 第62章 小隨園。 這一日,超過一百封的快件,通過超級順豐快遞,寄往四九城的各個角落。 超級順豐快遞以絕對優質的服務,絕對迅疾的速度,絕對高昂的價格,在兩個小時之內保證同城快遞的送達,將這超過一百封的快件遞交到了目的地點。 目的地的的主人納悶地打開這份突如其來的快件,在文件袋中發現了一張薄薄的請帖。 請帖是黑色花紋底面,材質像布又像紙,封面并沒有字,只用金紅細繩捆綁。 收到請帖的客人隱隱有了預感,迫不及待扯掉紅繩,打開請帖,一股極為特殊的香氣頓時從請帖之中散發出來,開始像甘甜的瓜果,然后變成rou類豐滿的味道,被風一吹,又隨之淡去,成為了清雅的花香。 一半的人立刻陷入陶醉,另一半的人猴急地看向請帖內容,看見:三月二十八日,既本周日晚六點,誠邀您光臨小隨園。 此番將有兩位國手級廚師準備宴席。 再次感謝。 此致。 另附菜單于末尾,敬請閱覽。 三月二十八日中午兩天半,易白棠提前結束了有棵樹餐廳的營業。 這一天的提早結束并不在計劃之中,廚房員工連同餐廳員工都有些茫然,紛紛看向易白棠。 提前租好的大巴車已經等在了外頭,易白棠簡單對眾人說:“出去做個飯,餐廳和廚房的人都一起去。” 眾人恍然大悟,也沒多問,各自帶好家伙,跟著易白棠上了車子,各自找位置做好,休息的休息,打牌的打牌,還有人正在聊八卦,最先打開話頭的,就是上次那位在廚房中看見易白棠和商懷硯抱在一起的雜工小卞。 這位二十三四的年輕人在巴士上坐下之后,先左右看看,分外遺憾地說了句:“今天商總沒有來啊!” 接著才再問旁邊的人: “你說看我們主廚這種高冷的模樣,要請他帶自己的團隊出外做一頓飯,總共要多少?” 雜工對面坐著的算是有棵樹餐廳廚師之一,雖然目前有棵樹餐廳中的幾個廚師都沒有正式簽署明確地位的合約,但最近除易白棠所做的十桌之外,價格最貴的菜都是他一手包辦,也算實質意義上的二廚了。 他瞇著眼睛說: “外出做飯的價格和我們主廚高不高冷有什么關系?主要是看怎么個承辦法,有按菜色算的,也有按照人工算的。如果按照菜色算,行業價是一桌子五千……要我們主廚這種高冷模樣的話,大概八千起價吧,估計還吃不到什么好東西;如果直接按照人工算,看究竟多少桌,十桌以下最少三萬出場費,究竟能溢出多少,就看老板多有錢了。” 小卞恍然:“原來如此!” 他突然說伸手指向窗外,關心問:“看這個園子這么漂亮,老板應該挺有錢的吧?” 巴士繞了城市一圈,此時已經緩緩停下。 二廚順勢朝窗外一看,等看清外景,頓時剎不住身體,一頭撞在玻璃窗上。 這,這是——小隨園?! 美食界中常常存在這樣一種現象: 許多人對各大酒樓的招牌菜耳熟能詳,卻從來沒有聽過做這道菜的廚師的名字。同樣,許多人對廚師協會毫無印象,但只要他是個土生土長的國內老饕,就絕不會不知道廚師協會下轄的小隨園是什么。 小隨園取自袁枚的隨園,內景也仿佛如當年隨園而設,流觴曲水,小橋樓閣,還是初春,已經綠草如茵,鮮花簇簇,橋下池塘,鯉魚悠游,青蛙蹦跳。 五十年前,廚師公會成立;三十年前,小隨園建成。 從建成的那一時刻起,小隨園就沒有對外營業過一次。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在兩位國手級廚師因為種種理由想要比試廚藝的時候對外開放,廣邀社會各界喜愛美食的人士及知名廚師,請他們在兩位廚師比試斗藝的當天來到小隨園品嘗佳肴,并給出建議與評分。 等宴席結束,再通過美食人士與專業廚師的評分確定勝利究竟屬于誰。 因為從一開始就立足在高起點上,對于國內的美食家來說,小隨園就相當于國際的米其林三星餐廳,甚至比三星餐廳更為難得。畢竟三星餐廳還能預約,有錢有閑,等個一兩個月總能吃到,但小隨園除了兩位國手比試斗藝之外,一年也不見得正經開一次,就算開了也不一定能被其邀請入內,哪怕被邀請也不見得能吃到最好的一次斗藝,頓時就成了心頭的朱砂痣頭上的明月光,可望而不可即。 當易白棠帶領眾人下了巴士,走進小隨園的時候,面對一步一景,風姿秀麗的園子,方才輕描淡寫對有些拘束的眾人說:“晚上我和其他人在這里比斗廚藝,你們平常怎么做,今天就怎么做。” 眾人:“……”小隨園的金字招牌,完全不敢隨意好嗎? 人群中有人大膽問:“易廚和別人賭什么?” 易白棠隨口說:“我輸了就關了有棵樹餐廳離開四九城。” 眾人:“……” 易白棠向前走了兩步,忽然感覺不對勁,回頭一看,所有人都停留在進門的位置,站在人群最中間的二廚額頭上冷汗一陣一陣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眼看就要軟倒下去:“等、等等,我有點腿軟,誰來扶我一下……” “呵呵。”后邊突然傳來一聲充滿嘲諷的笑聲。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又一輛巴士停在了小隨園門外,泰德樓一眾人剛剛從巴士上下來,近幾年來早已不做公開宴席的胡承平被泰德樓眾人眾星拱月一般圍在中間,胡廣慶作為大弟子占據老人家身旁第一位置,扶著老人家向前,胡建明一脈相傳,也拿著老人家的放到的箱子,跟前跟后,殷勤備至。此刻他正站在人群之中,高傲地看著有棵樹餐廳的眾人,滿臉不屑。 這還沒比試呢,你就這么看不起我們! 有棵樹餐廳的人內心一陣氣憤,正要做點什么挽回面子,就見站在前面的易白棠有了動靜。 一側眸,一頷首。 易白棠對被眾人圍在中間的胡承平點頭:“胡廚。” 動作利落,氣場十足,無形之中就將己方人馬的平均身高與顏值憑空拔高10%,再將對方人馬的平均身高與顏值憑空削弱10%。 站在泰德樓人群中挑釁的胡建明在易白棠的襯托之下瞬間灰頭土臉,變成了丑小鴨一樣的存在。 情勢逆轉,易白棠這邊的眾人氣勢高漲,對方完美復制了剛才有棵樹眾人的心情,一陣尷尬又一陣惱火,幾個站在中心位置的人還忍不住想要開口,卻被一只蒼老的手給擋住了。 此時兩方人馬距離不過三五米。 胡承平早在下車的時候就看清楚了易白棠的模樣,哪怕胡建明在之前已經詳細地和他說過了這個人,見面這一刻,他還是暗中驚訝對方的年輕與干凈,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面前這個年輕人,好像有點兒眼熟? 他沉吟著,對易白棠輕輕點頭:“易廚。” 他還沒想清楚要怎么和這個年齡可能還不到自己三分之一的年輕人說話呢,對方就先開了口。 易白棠有點事情要說在前邊。 所以在見到對方的第一刻,他就毫不猶豫,有言在先:“賭注之前已經說了,有些事情我要再次重復。” 太過分了!太不客氣了! 泰德樓眾人又是一陣sao動。 但胡承平再一次按下sao動,從容點頭:“你說。” 易白棠:“這一次,你輸了之后。” 泰德樓的人忍不住了:“你才會輸!你先想想你輸了怎么辦吧!” 易白棠詫異看了對方一眼:“我輸了我自然直接離開四九城。”他不滿皺眉,“這種說好了的事情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復了,浪費時間。” 泰德樓:“……” 易白棠接著之前的事情:“你輸了之后,必須答應我三個要求。” 泰德樓運好中氣,正要再次開口嚷嚷,易白棠已經快速將自己的三個要求說出口:“一、不準告狀;二、不準找人;三、不準宣揚。” 說完之后,易白棠微抬下巴,外表hin高冷,內心微緊張:“應該沒有問題吧。” 他才不想打了這個小的,到時候蹦出來一個老的! 泰德樓:“……” 這一次胡建明終于忍不住,跳出來冷笑一聲:“哼,這有什么問題,你還是先想想自己輸了怎么辦吧!” 他說完之后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左右看看,發現不管是對面的人還是自己的人,都正默默地看著自己,尤其是最可惡的易白棠,正用一種仿佛看智障的眼光看著自己! 然后對方一句話不說,直接帶人走了。 一個個人相繼從胡建明身前走過。 聲音也隨之飄來: “易廚剛才不是說不要再說談好了的事情浪費時間嗎?” “沒辦法,有些人天生反應比正常人慢一拍嘍。” 胡建明:“……” 他一口血差點吐出來,轉頭就沖胡承平說:“太師父,你看他們也太囂張了!” 但此時胡承平的臉上居然有一點緊張。 胡建明頓時一驚:“太師父?你怎么了?” 胡承平:“……沒怎么。”他又自言自語,“我怎么感覺他最后說的那句話也有點耳熟,好像聽過。” 但這不太可能啊? 自己是不是老了,有點糊涂了? 連過幾個花園,穿過好多樓閣,位于小隨園東南一角的廚房終于穿花拂柳,出現在了有棵樹眾人的眼前。 一進入廚房,剛才還氣勢十足的眾人頓時又癱在了椅子上,這回不止是二廚接連冒冷汗,就算是外頭送菜的侍者也開始不停地走來走去,擦擦汗水扇扇熱風,就是安靜不下來。 他們還在討論:“易廚,你之前說的是真的嗎?一旦你失敗就離開這個城市?你離開的話,那我們怎么辦……” 突然一聲“噓”。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雜工小卞豎起一根指頭按在嘴唇上,示意眾人看向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