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請自重 第51節
“條件是什么?” “十兩金一年。” 單萃兒懷疑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十兩金一年,上無封頂,只要施主愿意,便可一直在此供奉此長明燈。” 念空不厭其煩的又重復了一遍,這一次,單萃兒聽懂了。 十兩金,足夠一家普通老百姓吃穿不愁生活幾十年。 這里的一盞長明燈竟需十兩金!? 她有些愕然:“素來聽聞青山寺素樸至簡,為何長明燈竟會如此昂貴?” 單萃兒看向周圍的燈盞,只有少部分的燈盞仍保持著嶄新的樣式,大部分則是因時間久遠的緣故,已經破損了不少。 “小僧說的是施主您面前的這一盞長明燈,這盞長明燈周圍的則是百枚銅錢一年。” 單萃兒不解:“差別何至于如此之大?” “供奉長明燈之人的選擇罷了。”念空不知何時起走到了她身側,望著眼前的長命燈嘆道:“普通百姓人家供奉一般只求個我佛庇佑,逝世之人的在天之靈。過了個三四年便會撤銷長明燈。” “亦有不少達官貴族,富足世家為了顏面選擇供奉,他們選擇的便是十兩金的長明燈。” “那……”可她在這里并沒有看到那么多的蓮花樣式的長明燈啊。 “達官貴族又豈能讓長明燈置于藏經閣的一層廳堂內被眾人圍觀,他們的長明燈都被妥當安置于另一處。” “施主,你面前的這一盞不過是少數的特例罷了。” 單萃兒沉默了片刻,方才道:“可否告知這其中原因?” 念空聞言搖了搖頭,伸出手將其周圍的長明燈逐個點燃,開口說道:“此事有關施主的隱私,小僧即便知道,也不便告知于您,還請施主見諒。” 說罷,他已將這周圍的幾盞長明燈點亮了,正要邁步繼續將其他地方的長明燈點亮之時,衣袖忽然被一股力道扯住。 他停住腳步,身子一僵,低頭看去,藏青色的衣袖被一只素白的手緊緊拽住,那素白的手腕處同樣落著藏青色的衣角。 相迭在一起,說不上的怪異。 念空一愣,身后更為濃郁的馨香味仿佛能隨著這一觸碰傳遞到自己身上,他連忙合上火折子,就想要將衣袖從對方的手中抽出來。 但…茫然的發現,他好像抽不出來! “施主……” “若我說,供奉這盞長明燈的主人是我娘呢?” 窗外的雨聲不知不覺中小了很多,光線逐漸從窗外透了進來,室內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念空僵著身子,垂下眼眸,望著那不過剛剛及他肩膀高度的女施主,抬置于半空的手一時間僵硬在半空。 他的衣袖上已經沒了那只緊緊抓著他的手,可他的腰間則被一雙手臂纏住,寬松的衣袍被那雙纖細的小臂勒出精瘦的窄腰。 那是單萃兒見他要走,情急之間,身體要比腦子動的更快,沒多想,雙手上前一抱,哪知道念空就這么容易被她給抱住了! 此刻還有點蒙! 念空只覺得整個人似是要熟透一般,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腦子也停止了運轉,就這么僵硬在對方的雙臂之間,遲遲沒有動作。 直至忽然感覺到身前腰腹上好似……被摸了……一把? 一股癢意直向著四肢傳去,酥麻的異樣感覺讓念空忍不住擰緊了眉頭,在單萃兒看不見的地方,眸中閃過一絲羞惱。 同時,也快速回過神,顧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伸出手就要掰開腰間的那雙手。 因著女子的緣故,匆忙之間,他仍是放輕了力道,本以為極其容易就可以松開的那雙手,手勁卻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他詫異至極,猛的低下頭看去,這才察覺她的手被他的手完整的覆蓋其下,他的手亦將她的手包裹其內,觸及的細膩肌膚毫無遮擋,就這么緊貼著他。 僅有的幾次肌膚相觸,皆是在他們二人不經意間,雖說上次野外林中,為了性命,不得已被對方緊貼著,可那次,其中的一方是昏迷狀態,眼下,卻是清醒的狀態! 念空的覺得他被單萃兒觸及的地方快要燒起來了,不得已,他暗暗使勁,加深了力道。 結果……仍然松不開…! 無奈之下,他壓著聲音,低聲提醒:“施主……” 單萃兒可絲毫不知曉一向隱藏的力氣就在剛剛被念空發覺了,腦子蒙圈中,頭頂上忽的傳來一聲極輕的低沉嗓音, 下意識的回了一聲。 “嗯?” “可否松開小僧?” 第74章 七十四 松開?松開什么? 單萃兒大腦短暫的浮現出這一抹疑問,在念空輕聲提醒后猛地反應過來,自己的兩只爪子正死死的箍著人家小師父的腰,要是沒記錯的話,她好像還摸了幾把來著。 饒是再厚臉皮,也禁不住這尷尬,她連忙收回了手,抽回手的同時,仰著腦袋下意識地去看念空的反應。 這一看,又是一怔。 念空背對于她,露出修長有型的脖頸,因對方低頭的緣故,脖頸后凸出的骨節就這么暴露在她的面前,只要觸手就能撫到,而如玉一般的耳朵此刻紅的徹底。 身子恐怕也是僵硬得厲害。 真是可愛! 單萃兒邊想邊往后退了幾步,目光卻忍不住被那紅的似要滴出血一般的耳垂吸引住,忍住上前搓弄一番的沖動,克制著自己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離了一定的距離后,又過了許久,視線中的那抹鮮紅才漸漸消退,回復了原有的白哲。 二人維持了這般的姿勢好半晌,就在單萃兒站的腿麻想要尋個地兒坐著,繼續詢問有關母親的事時,面前的人忽然轉過身,低著腦袋,不停地轉動著手上的念珠。 就在單萃兒疑惑對方為何不出聲時,就聽對方開口: “施主,可是想問您面前的這盞長明燈?” “是,這盞長明燈的主人是我娘,我想,我應該有資格詢問吧?” 念空沒有提及方才的事,單萃兒感到意外的同時,卻也松了口氣。 若是念空真要計較起來,自己雖是無心之舉,但一時半會兒內恐怕念空也會為了避嫌而與她斷了這經書約定。 沒了之后的往來,念空又時常關進竹林里靜修。只怕他們二人緣分也就到這里為止了。 想想,單萃兒就是一陣懊惱,同樣的,她也怕念空會因此事,與她心生芥蒂,從而得不到關于母親這盞長明燈的消息。 念空得了肯定的答復,眉尖微擰,心頭一閃而過的詫異短暫的壓制住了心尖兒上的酥麻感。 他走過去,抬手將位于供臺上的長命燈拿下,捧于掌心,遞到單萃兒的面前,垂眸注視著看著長明燈發愣的姑娘,啞聲道:“許玉夕許施主是您母親?” 方才借著燭光只是大概看了眼,此時被念空捧于掌心送到她面前,半臂的距離,如此之近,讓單萃兒看個了徹底。 她于家中曾見過母親親手所書寫的信件,字跡于這蠟燭上鐫刻的這三個字一模一樣。 燈燭周身甚至還有蓮花紋樣的雕刻,她下意識的想要撫上去,指尖在即將碰到的那一刻,望著那搖曳的燈火卻又停住了。 燈火下,那蓮花的花瓣線條密密纏繞著整個燭身,托舉著暖色耀眼的火光,精致尤美,不難看出雕刻之人的用心。 她沒回答念空所問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足足十兩金的長命燈所用的蠟燭本身也是這么精美的嗎?” 念空搖了搖頭,意識到對方的心神盡在長明燈上,看不到他的動作,遂溫和出聲道:“青山寺只售賣長命燈的燈盞和供奉之物,蠟燭自也是售賣的,但青山寺并無鐫刻后的蠟燭,許施主會在每一年的一月里一次性送來十二支蠟燭,這便是其中一支。” 單萃兒愣了愣,沉默了片刻,低聲問道:“念空可知道這盞長明燈在這里供奉了多久?” 念空看著單萃兒茫然中似又透著不可置信的模樣,頓了頓,遲疑道: “聽寺中老人所說,應得有一十九年了。” “一十九年……”單萃兒凝視著眼前的長明燈,喃喃出聲。 她過了今年十月便滿十六了,十九年,是一個比她還要大上三年的數字。 “母親……每年都來嗎” “每年十月初十,會來寺中齋戒三日。” 十月初十,亦是她的生辰。 “是嗎,每年都來啊……” “據小僧所知,往年以來,只有少數幾次的缺席。” 她想,也難怪從前在她生辰時,母親極少出現,竟是來了這里,守著一盞亡者之人的長明燈。 從未從母親嘴里聽過的人名,卻在這里守了青山寺十九年,亦被母親……守了十九年! 霍竹卿…究竟是誰? 那么她與父親,在母親眼中,又算得了母親的誰? 愣神間,一陣風拂過,面前一暗,長明燈在一剎那間熄了燭火。 單萃兒猛的睜大了眼睛,望著暗淡如死寂的長明燈,猛的抬頭看向始作俑者,素來含情的桃花眼中是顯而易見的急切和慌亂。 “你…你這是做什么?為何把母親的這盞長明燈滅了!” 念空熄了燈,見單萃兒露出的神色,面色一僵,剛想說什么,忽感掌心一空。 單萃兒竟是直接拿走了長明燈,將其置于一側的供臺上,一只手快速的從袖中掏出火折子,就要朝著燭芯點去。 即便如此,念空仍能察覺到對方忍不住微顫抖的手。火折子上的小火苗隨著主人的顫意,不斷搖晃著。 他雖不知對方為何忽然會變得如此慌亂,可眼見火折子上搖曳的火苗就要灼傷她自己的肌膚,連忙伸手從單萃兒的手中奪過了火折子。 所幸此番施主心不在焉的狀態,并未握緊火折子,順利的將其從她手中抽走。 火折子離手的那瞬間,就見單萃兒似是無力般順著桌沿一路滑到了地面,發出一響重重的跪坐聲。 念空沉默的看了眼跪坐在地面上失神落魄的姑娘,面色本就比尋常人白皙了點,因之前淋著些雨水的緣故,再加上此刻心神受到刺激,越發顯得蒼白無力。 他站在單萃兒面前,躊躇些許,終是拿過供臺上的長明燈,蹲在單萃兒的跟前,將長明燈輕輕放在對方面前的地面上。 見其目光怔怔的盯著長明燈,念空心中嘆了口氣,盤著手中的念珠,目光復雜的看著二人面前的長明燈,這才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