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請自重 第24節
“可夫人不是說讓您回來去拜訪青山寺的嗎?此番您費盡心思出來,我還以為您是去青山寺的呢?” 單萃兒搖了搖頭,好笑的看著一臉疑惑的清荷:“都說了是拜訪了,我一身男裝怎好生去拜訪,待我去鎮上尋些不一樣的寶貝改日再去青山寺也罷。” “嗯?” 單萃兒揉了揉清荷的腦袋,笑道:“說了你也不懂,不必管這么多,跟著你小姐我走便是了。” “噢……” 經過鎮上需經過一道長長田埂,而后是一片竹林,再走上些許,便是鎮上了。 不過前提是需要乘坐馬車或是牛車,驢車。 單萃兒臨走之前告知紅娟只是去附近走走,因此紅娟這才沒有派些護衛過來。 要是動用了府內的馬車,不說紅娟,單是阿酒,下次遇見母親,準保向母親告狀。 單萃兒果斷尋到了村口處等著牛車。 村里的人經常會去趕個早市或者去鎮上辦些事情,這年頭,并非每家都有驢或者牛的,因而村長家中的一頭公牛便作為拉車的,在每個周二和周四的上午都會拉人去鎮上,每天來回三趟左右。 幸好還不算晚,巳時剛到沒多久,能趕上最后一趟牛車。 單萃兒二人到的時候,村口稀稀拉拉的站著三四人,有的神色焦急,有的扯著別人話家常。 其中一名大腹便便,頭發用頭巾包住的大嬸遠遠的便沖著單萃兒揮手,用帶著些口音的官話喊道:“萃兒啊,來這兒。” 單萃兒小時候經常溜出來玩,村里的人基本都認識她,這名大嬸也照顧過她,倒也是熟人。 因此單萃兒直走的步伐途中一個拐彎,帶著清荷便直接來到了大嬸的面前,笑道:“姚大嬸今兒喊我可是有什么事兒?” 姚大嬸瞇起眼睛將單萃兒上下打量了一番,嗔笑道:“你這丫頭扮成男子倒是俊的厲害,咱們也好些日子沒見了,怎得嬸兒就非得有事兒才喊你嗎?” 單萃兒也笑,用折扇擋住半張臉,沖著姚大嬸眨了眨眼:“瞧您說的,還不是看您喜歡,我才扮成這樣的。” 姚大嬸還沒說話,身旁一個身著黃色麻布衣裙的大娘就朝著這兒翻了個白眼,連帶著說著些不好聽的話。 “不是我說你,娘,你別看人家長得漂亮,又對你說了幾句好話,你就死心塌地的對人家,這種人家家里有錢的哪看的上你啊?” “你說什么呢?我看您是嫉妒我們家姑娘吧!”清荷一聽人家這陰陽怪氣的語氣,臉色瞬間拉了下來,沒什么好語氣的回懟過去。 “你!” “夠了,別說了。” 姚大嬸尷尬的將自家姑娘扯到一邊上去,這才小跑過來跟單萃兒解釋;“對不住啊,萃兒,我這姑娘啊,性子直,從前家里窮,養在了別人家,前幾個月才回來,也不知怎的被人養成了這份性子。” 說著,嘆了好幾口氣。 人家家中的事兒,單翠兒也不好說什么,示意清荷別鬧事,緊接著轉移話題:“今日早市早已結束,您這去鎮上是為何?” 畢竟坐一次牛車并不便宜,在眾人一起擠牛車的情況下,做一次牛車一人也需要十個銅板,對于鄉間的人來說并不便宜。 “這不是聽說今兒會有青山寺的師父下山布施,晚些時候還有祈福頌經嗎,雖說咱不至于去討一口糧,但青山寺靈驗的很,我那小女兒不是也到了成親的歲數了嗎,想著去求個簽。” 姚大嬸瞅了瞅自家小女兒一臉不屑的模樣,嘆了口氣,望著眼前容貌尤勝的單萃兒,又是一陣感嘆:“萃兒今年也該及笄了吧!” “啊?是!”單萃兒在聽到青山寺一時有些沒回過神,也沒注意對方的語氣,下意識的回道。 “我家女兒要是有你半分容貌,脾氣再好點也不至于現在還沒有人上門提親……” 姚大嬸等牛車期間看著單萃兒又是一陣感嘆。 越看越覺得好,可惜自己沒個兒子,不對,就算有兒子,單憑人家這富貴模樣怕也看不上自家。 “您說的青山寺布施是在哪啊?”單萃兒待姚大嬸說完,眼神瞥向牛車來的方向,似是不經意間問道。 “哎,你說這個啊?那地兒你也去過,鎮上的那個城隍廟你知道吧。” 單萃兒點了點頭:“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城隍廟在鎮上已經算偏了吧。” “是啊,青山寺的師父們為了布施,特地在城隍廟的旁邊搭了個好幾個棚子,聽說這次下山的師父們有不少是已經寺中的得道高僧呢。” “那我們此時再去,是否有些晚了?”單萃兒望著這日頭,再過一個時辰就到午時,趕去那的時候指不定已經結束了。 想到這里,單萃兒就有些懊惱,早知道應該早些出來的。 姚大嬸笑瞇瞇的拍了拍單萃兒的肩膀,笑道:“哎……沒事沒事,來得及,師父們午時不休,更何況此次祈福會持續三日,當然,你若是想要去討一口糧,那現在可能恐怕已經結束了。” 單萃兒的心情簡直難以言喻,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之前剛和清荷說到青山寺,青山寺這就來了。 “小姐,那我們要不要去一趟看看?” 清荷湊近單萃兒耳邊小聲問道,同樣也是驚喜,只是不知道救了小姐的恩人師父們在不在此番下山布施的師父們中。 單萃兒在姚大娘似是一眼看透的視線中不動神色的微微頷首。 似是察覺到她們三人說的什么,不遠處的姚家女兒又是發出了一聲不小的冷哼聲。 不過眼下單萃兒并不計較,此刻的心情簡直可以算的上愉悅非常。 “牛車來了,要上的趕緊上啊,十個銅板上一人……” 吆喝聲逐漸接近,隨后一匹黃牛拉著一張帶著滾軸輪子的板子就這么停了下來,坐于首位駕馭牛的則是一位帶著斗笠被曬得黝黑的一名清瘦的青年男子。 板子的大小至少可以圍著坐十人,眼下上面已經有了三人,再加上現在的幾人,足夠了。 清荷從荷包里掏出二十枚銅幣遞給坐在首位的青年男子后,拉著單萃兒小心翼翼的尋了處干凈的地方坐著。 第35章 三十五 “小姐,我們還要去找李花兒嗎?” 清荷知道小姐不太喜歡陌生人的接觸,說話的同時視線時不時在單萃兒的四周打轉,盡量避免有旁人撞到了小姐。 “嗯……”單萃兒闔上折扇,抵住下巴沉思了片刻,余光無意中瞥到身旁的人眼神似乎是朝這兒看了幾眼,剛要出口的話慢慢吞進肚子。 悄然湊到清荷的耳畔,低聲道:”待會到了鎮上,你先去李花兒哪兒等我,我先去辦件事,隨后就到。” 清荷點點頭,隨后又忽然想到什么,連忙扯住自家小姐的袖子,擔憂道:“可小姐,您一個人自己出去會不會出事兒?要不還是等等,我去鎮上雇個護衛跟在您身邊?” 自上次差點被綁走的那件事過后,清荷恨不得時時刻刻派點人跟在自己身后,唯恐自己又遭遇了賊人,單萃兒雖然感動,但是確實有些許無奈,眼下又聽聞這一番話。 唇角的弧度下意識的一僵,無奈的將扇柄輕輕敲打在清荷的額頭,笑道:“你要是不想讓你家小姐引人注目,就放下替我尋護衛的念頭,我還想好好的在鎮上逛逛呢!” “好吧”清荷捂住額頭,有些不情不愿的應下了。 牛車上的人都是村中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熟人,自上車后,就開始嘮家常,不過自單萃兒和清荷說話起,眾人雖沒有停止口中的話題,但是語氣不知不覺中就輕了很多。 牛家村之所以以牛字取名為村落的名字,也是因為村里姓牛的人數占了村里總人數的九成左右,牛姓基本是祖祖輩輩便再次落戶的,像是單家便是村中少有的幾個外姓之一。 更何況,十幾年前單家舉家搬遷過來的時候,那一輛輛用馬匹拖拽的行李可謂是吸引了村中大多人前去圍觀的,本以為不止是從哪兒來的大戶人家,有不少人暗地里去向村長打探,得到的消息無非就是說那個單家是個家鄉發了天災而逃難到這里的落魄商賈。 士農工商,更何況還是個落魄的商賈。 得此消息,一般多數的人都悻悻而歸,還有一小部分的人不信邪,偏要去看個明白,哪知那些不信邪的人半夜偷溜過去,第二天就被發現瘋瘋癲癲的出現在田埂中朝著一個墳包磕頭,嘴巴里不知嘀嘀咕咕的說著什么。 村中人大駭,便集結了十幾個青壯年去了村長家中討個說法,雖不知村長和他們是如何商量的,最終討論結果無非就是讓單家周圍的幾戶村民搬到了村內的其他地上,也因此,單家周邊也空曠了許多。 不過這些十幾年前的陳年舊事也就是些有了些年紀的長輩才知道,小一輩的人當時年紀尚小,并不清楚這些事兒。 單萃兒幼時經常翻墻出來在村里到處耍,村里的人起初并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湊上去,不過見這孩子長得粉粉嫩嫩的一團,除了調皮點,倒也沒什么異常,時間一久,村里人倒也不排斥單家出來的孩子了。 雖是對單家仍舊心存忌憚,但骨子里的好奇卻仍舊促使自己對單家有了探究之意。 今日好不容易見到單萃兒帶著小跟班出來坐牛車,又瞧見二人低頭竊竊私語不知說什么,眾人耳朵不自覺地豎起來,想要聽聽二人說了些什么。 可惜,二人說的過于小聲,什么也沒聽到,心中不免覺得有些無趣。 單萃兒雖是察覺到了牛車上莫名的令人不慎自在的氛圍,卻不知是何事情導致的,也因此沒多想。 交代完清荷后,滿腦子都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想不到,這才不過一周不到的功夫,不用她去青山寺借機尋人,倒是有青山寺的人下山來了。 思及此,眉間眼悄然漾起了笑意,旁人所不看不清的折扇后,是一張因笑意而格外艷麗動人的精致臉龐。 不知何時,狂風變成了吹拂過秀發的微風,陰沉的似乎下一秒就要陷入昏暗的云層中破開了一道道縫隙,漫天飛揚的塵埃中劃過一道道耀眼的光箭。 昏暗的云層還未褪去,耀眼的金色卻落入眼中,一瞬間,空氣中原本混雜著牛車上些許人身上的汗味和泥腥味仿若散去,心中是對那光與暗交融的極致崇敬。 “這夏季也快到了,這天兒也真是變化無常。”牛車上忽地有一人嘀咕出聲,而后又聽一人道:“今兒本來還帶了傘出來,倒是算白帶了。” “是啊,要不是為了去趕青山寺的法會,去乞求下今年的好收成,誰會在這鬼天氣出門,現在倒好,天色轉晴了,這傘拿著也是累贅。” “還是萃兒有先見之明啊,出門都知道不用帶傘。” 姚大嬸忽然插話,笑瞇瞇地看向單萃兒手中只執著一把扇子的手和清荷空無一物的雙手,感嘆道:“還是萃兒聰明,早知在你來之時,也該學學你,將傘放回家中再來。” 單萃兒聞言下意識的心虛了一下,她們出門的時候太急了,壓根沒想到帶傘。 現下被夸了,總不能說自己為了防止家中的人后悔讓她出來,這才急急忙忙出門的。 頂著姚大嬸慈愛的目光,眸光微微閃爍,含糊的應了一聲。 好在姚大嬸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問,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又跟旁人說起了閑話。 周邊的田埂和竹林慢慢遠去,熙攘叫賣聲和行人逐漸充斥馬車周圍。 黝黑的青年男子將牛車趕到一處偏僻的巷子內,避開人群,將套在牛身上的繩子往后一勒,在一陣牛啼聲中,用那粗狂的語氣不耐的說催促:“下了下了,我還得去給牛喂些糧呢。” 驟然停下的晃動感讓牛車上的人忍不住低聲叫罵了幾聲,聽著耳邊的粗言穢語,單萃兒眉間不由得一皺,帶牛車停穩后,連忙拉著清荷跳下車。 青年男子聞言,黝黑的面龐并無怒意,見人都下了車后便晃了晃手里的鞭子,臨走之前又吆喝了一聲:“酉時三刻依舊在此候車,要走的別忘了時辰。” 說完這句話,揮手一鞭便揚長而去。 “這村長家的大兒子果真是個混球,莽莽撞撞,也不等我們這些老人家坐穩……” 手挎著竹籃,一身灰色粗布短衫的老人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著,經過單萃兒二人時,似是意識到自己說的話被旁人聽了去,猛地瞪了眼單萃兒一眼,腳步匆匆的離開了巷子。 無緣無故被瞪的單萃兒眉梢微微一挑,面色淡定的目送這老婆子離去,方才轉身對著一臉不忿的清荷笑道:“行了,你先去李花兒那等我,我便先走了。” 說罷,免得這丫頭繼續拉著自己念叨,不等對方說話,闔上手中的折扇,一個挺身便率先走出了巷子,唯獨留下清荷止不住的幽怨。 單萃兒行走在街市上,一路上禁不住的嘆息。 到底還是青山寺的名聲大,往日的這個時辰,街市上走動的人哪有現在這么多,該趕集的早已趕完,剩下的人不是欲要回家中用膳的,就是在外游蕩的浪蕩子,哪有今日這般人滿為患的狀況。 熙熙攘攘的人群,人聲鼎沸,耳畔不斷的傳入嘈雜的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