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聶氏一直關注著她,見她看了眼張秀才,笑著招呼道,“酸棗子在廚房里,你們跟我來拿吧!” 張秀才停了筆,抬頭看幾人,看了看云朵,跟聶氏道,“我就說現在山上沒有山里紅和酸棗子了,果然沒有白準備。不然這東西做不成,也送不成了?!?/br> “可不是,大爺一說一個準兒?!甭櫴闲χ?。 張秀才就跟云朵道,“本想買些稀罕吃食送人,既然你們沒有了,我這里準備的酸棗子和山里紅就送給你拿回去做吃食吧!”聲音很是溫和,見云朵抬眼,沖她笑的一臉溫潤。 云朵眉頭微挑。 張秀才目光不自覺的再次打量云朵,才短短時間,她想脫胎換骨了似的,不再怯弱瑟縮,變得淡然自若。眉眼也張開了些,小臉更加的白凈細嫩,一雙杏眸清澈勾人。也果如他想的,換上新鮮的衣裳,她更加亭亭玉立。若是再捯飭一下,滋潤之后,為了婦人,怕是稱得上美艷了。 如此想著,他對云朵笑的更加溫和了。 聶大郎垂了下眸,眼中幽暗冷沉。 見云朵沒吭聲,聶氏走到書案旁,欣喜的夸贊道,“大爺這畫畫的真好!這花兒和鳥都像活的一樣。”又轉頭招呼云朵,一副又喜同分享的樣子,“你來看看,我說的可對!這鳥兒連眼珠子都透亮透亮的,這就是大爺平常說的靈氣吧!” “我不識字,也不懂。酸棗子你們還賣嗎?”云朵搞不懂她想干啥,又把話拉回酸棗子上。 “天還早著,又不著急。”聶氏笑道,在云朵身上看了又看,“你這衣裳沒有繡花兒,我說咋看著少了點。沒有花兒不好看,我這里有不少花樣子,你來挑幾個吧!也算是麻煩你們特意再做一會山楂片和酸棗糕的謝意了?!?/br> 她竟然說自己的衣裳不好看,不懂得欣賞!她這衣裳哪里不好看了?簡單大方,還鑲了闌邊。非得繡一身都是花兒,像花姑娘一樣才叫好看???云朵抿著小嘴,“我就喜歡這樣的,也不會繡花兒。張大奶奶還要賣酸棗子嗎?若是不賣,我們就先走了。” 聶氏臉上的笑容有些擱不住。 張秀才輕笑起來,“的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凈面的衣裳,比繁花似錦的要清雅高潔的多了!云朵小小年紀,品味倒是不俗?!?/br> 他的夸贊并沒有讓云朵像小女娃一樣羞澀臉紅,她仿佛沒聽見張秀才的話,就看著聶氏。 張秀才笑容淡了兩分,目光落在一直被他忽略的聶大郎身上。不過一個病歪歪的莊稼人,或許能博得幾分同情,但與他相比,張秀才再次笑起來。 聶氏也不好再繼續,招呼了張秀才的小廝把兩筐東西搬出來。 聶大郎看著兩大筐的山里紅和酸棗子,拿出錢袋子,“過秤吧!” “都是親戚鄰居的,況且也麻煩你們再做一回,這酸棗子和山里紅就送與你們了。”張秀才不在意的揮揮手。 “張秀才即便把東西送給我們,酸棗糕也不會少要錢,還是算清的好,該是多少是多少。”聶大郎估算了下斤兩,拿出錢來。 云朵看著兩個筐就道,“這得有七八十斤?!?/br> 兩個筐不小,卻裝不了七八十斤,最多六七十斤。張秀才看著就笑道,“那就給云朵按一筐二十斤算吧!” “還是稱一下吧!再耽誤天就晚了。”云朵可沒平白占人便宜的嗜好。況且這人又是張秀才和聶氏。 聶氏看了眼張秀才,無奈的嘆口氣,“你這丫頭,本來是一家人,非搞得這么客氣。算了!算了!這筐最多裝六七十斤,又不滿,就按六十斤算吧!” 按兩文錢一斤的價格算,聶大郎掏了一百二十文錢遞給一旁的小廝。 張秀才看著又道,“這么重,你們也拿不動,讓人給你們送回去吧!” 聶大郎可以背一筐沒事兒,但有兩筐,聶大郎不舍得讓云朵背,看著聶氏,跟她重新借了兩個筐,一大一小。把山里紅和酸棗子重新分了裝進去,他被大筐,讓云朵背小筐。 看著倆人一大一小各自背了個筐離開,張秀才皺起眉頭,不悅的看聶氏。 聶氏掩住眼底的陰狠,笑著勸道,“這事兒不著急,反正人在那,又跑不掉。太快了反而讓人說嘴?!?/br> 張秀才點了頭,看著桌上的畫,伸手收了起來。 聶大郎則在看云朵身上的衣裳,除了闌邊,干干凈凈的,的確有些素。 云朵則想的聶氏想讓她白干活兒不給錢,“東西做好了不給他們,拿了錢才給。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套近乎也不行! 聶大郎眸中幽光閃爍,忽然一笑,“好!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又問她累不累,要不要歇息一下。 云朵不累也喊累,喊著要歇一會。聶大郎非要背了個大筐,幾十斤東西,要是一口氣背回家好累的。 兩人走一路,歇一路的到了家,已經傍晚了。 王忠過來催,讓云朵明兒個去縣城,該去做魚了,“拖太久了不好?!?/br> 云朵十分不想去,就道,“后天大后天去吧!我們要把帶回來的酸棗子和山楂做完,也順便一塊帶著!” 王忠看著兩筐酸棗子和山里紅,點了頭。 晚飯云朵剁了些山里紅,碾成泥,做了山楂糕。 山楂糕松軟酸甜,和干干的山楂片不一樣,除了拿著不方便,吃起來卻更爽口。做好就盛到盤子里,讓聶大郎吃,“你先嘗一下,等會吃了飯再吃!這東西消食,空腹吃多了傷胃。” 聶大郎嘗了一口,說好吃,就聽話的放下。 外面聶蘭過來了,“奶奶讓我來問問你們要不要吃蝦子?今兒個攢了不少?!?/br> 云朵眼神一亮,“要!有多少?” “有三斤多,不過好些都死了。”聶蘭說著看向筐子里山里紅和酸棗子,“你們又弄這個了!?” “那不要了,不知道攢了多久的?!甭櫞罄沙雎?。 云朵想說要的,看聶大郎說不要,還看了她一眼,想了下也說不要了,“死的就不要了,死的好難吃呢!” 聶蘭詫異,“真不要了?”剛剛不是還想要。 云朵搖頭,“不要了。”死掉的蝦子雖然沒有活的鮮美,但做好了也好吃??墒撬龊靡驳米约撼缘蒙喜判?,否則又是忙活一場,做了給別人吃的。 “你不會是怕做好了,我們吃你的吧!”聶蘭眼珠子轉。 “你想吃自己做就是了?!痹贫滢D身去摘菜。晚飯她炒圓白菜吃,放兩個辣椒。 聶蘭翻了個白眼兒,轉身走了。 其實清湖里有不少蝦子,就是沒人有訣竅弄得出來,平時撒網撒到的也寥寥無幾。聶家老宅的蝦子還真是攢的,等攢多了,才說做了吃。 只是之前做過一次,卻不好吃。這次就想著拿給云朵做。 聽聶蘭回去說云朵不要,劉氏當即就哼了一聲,“才幾天就嫌棄起我們來了!好心給她送蝦子,還擺譜兒說死的不要!想要活的自己去弄?。 ?/br> 聶蘭撇撇嘴沒說話。不想費油又做不好吃,想著讓別人做好了送來,真是想得太美了。再說云朵又小氣的很,摳的跟啥一樣,才不會上當! 甘氏皺了皺眉,“既然他們不要,我們就自己炒炒吃了吧!” 張氏做蝦子的方法是按做小龍蝦做的,也不是太難吃,就是蝦子沒有摘干凈。 嚼著圓白菜的云朵想了下油燜大蝦的滋味兒,跟聶大郎道,“明兒個我給你一道螃蟹吃!” “哪里來的螃蟹?”聶大郎挑眉。 云朵嘿嘿笑,“有一道菜,叫賽螃蟹。它不是螃蟹卻賽過螃蟹!”其實賽螃蟹再怎么賽,那也是沒有真螃蟹好吃的。 聶大郎輕輕一笑,“蟹爪好吃。” 云朵小臉有些微皺,“可惜今年沒有了。”她也給聶大郎做不上了。 “那就明年再吃?!甭櫞罄赡抗馍钌畹目粗?/br> 云朵嚼著菜,低下頭,沒有說話。她要盡快想辦法回家去,不可能再等到明年給聶大郎做蟹爪吃了。 聶大郎默默的吃了飯,看云朵收碗,伸手接了過來,催她去泡腳,“趕緊洗了上炕。明兒個還要早起來呢!” 云朵應聲,舀水泡了腳,上了炕。 聶大郎拾掇好,也泡了下腳,卻沒有睡下,而是把油燈挑亮,拿了云朵的夾襖過來,又把針線簍子拿出來,找出之前買的繡線來。 “你要干嗎?”云朵坐起來問他。 聶大郎把被子拉到她身后,給她圍在身上,“給你繡兩片葉子?!?/br> 云朵嘴角微抽,難道是因為聶氏說她的衣裳沒有繡花兒不好看? 聶大郎已經穿好了線,拿著夾襖從衣擺開始繡。 見他已經動了針,云朵只好在一旁看著。 聶大郎開始不熟練,等繡完一片葉子,就找到了感覺,不大會,衣擺上就出現一叢蘭花的葉子,倒真是像草一樣。 “真好看!”云朵滿眼佩服,伸出小手摸了摸,更是佩服。這聶大郎的繡活兒還真挺不錯的!針腳細密平整,這蘭花葉子栩栩如生的。 “這樣看著還是草,等明兒個再繡一朵花上去,就是蘭花草了。天不早趕緊睡了。”聶大郎笑著把衣裳收起來,他不睡,這小丫頭就在一旁看著,馬上天就下半夜去了。 云朵點點頭,把被子拉好,等著他睡下。 聶大郎放了針線簍子轉過身,看她乖順的躺在被窩里,拉著被子等著他,黑亮的大眼睛閃著光,他全身的血液驟然停了下,突的加快起來。心擂鼓般,仿佛要跳出來了。 “快點睡吧!”云朵看他不動,就催促。 “嗯?!甭櫞罄珊鷣y的點點頭,脫了棉衣,吹了燈慢慢的躺下。 云朵把被子往他一邊送了送。 聶大郎這才恍然定神,把被角給她掖好,猶豫了下,伸出胳膊讓她枕著。 云朵動了動,像蠶蛹一樣,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過去。 察覺到她睡著了,聶大郎緩緩出了口氣,輕輕的擁住她。 天越發的冷,倆人還只蓋一條被子,炕也不是整夜燒,下半夜云朵就覺得被褥不是那么熱乎,朝著身旁的熱源拱了又拱。 聶大郎被她拱醒,把被子拉好,裹著她,收緊胳膊抱著她。 云朵嚶嚀一聲,動了動身子,伸出胳膊從聶大郎腋下穿過去,環著他。 好一會,聶大郎壓下體內的沖動,閉上眼調整呼吸。 次一天起來,云朵拿著夾襖穿上,跟聶大郎道,“繡這幾個草葉子就很好看了!不用再繡花兒了!” “喜歡嗎?”聶大郎問她。 云朵直點頭,聶大郎實在厲害,她都不會繡! 看她小臉洋溢著喜悅,聶大郎彎了眉眼也笑起來,“那把你的褂子也繡上,回頭罩在棉襖外面穿?!?/br> 云朵嘻嘻的笑。 吃了飯,倆人就開始忙著做酸棗糕。酸棗糕做出來先到外面晾曬,又做山楂糕,這次云朵買的羊羹派上了用場,她一口氣把一筐的山楂全做成了山楂糕。 加了羊羹做出的山楂糕,外形雖然不如明膠和瓊脂,但也很透亮,紅紅的山楂糕塊,酸甜果香的滋味兒,引的人食欲大開。 云朵連吃了兩塊。 聶大郎攔住不讓她再多吃了,晚飯熬了nongnong的米粥,蒸的發面餅子。 云朵抓了兩個雞蛋,“煎雞蛋吃!不炒了!” 聶大郎燒著火,讓她去做。 早先在聶家老宅,他們都是炒雞蛋燉雞蛋,云朵把鍋里倒了油,雞蛋打進去,滋滋響,稍微一翻面,雞蛋就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