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看著凍的發紅的小手,再一想劉氏和聶二貴三個凍成那樣,她下意識的搖搖頭。湖水簡直太冷,和夏天里沒法比,這可怎么跳啊? 看她整個小臉都皺到一塊了,一副很愁很愁的樣子,聶大郎微微彎了彎嘴角,問她晌午想吃什么飯。 云朵看看日頭,搓搓小手,她想吃熱湯面。想了下就道,“我去和面,咱們晌午吃刀削面。這個省事兒,不用再搟面條。” “好。”聶大郎看她去和面,摘了把芹菜,炒了兩個雞蛋,把芹菜一塊炒了炒,鏟出來,添上水燒鍋。 水燒開,云朵拿著面劑子,一手拿著刀,動作靈活迅速的削起面片。 一條條面片飄似的進了鍋里,很快浸入水中。 她削的快,不時就把面劑子削的只剩下一點,又捏成面片下鍋里。 等面滾一次鍋,把炒好的菜也放進去,再滾兩次,就舀飯吃飯了。 下午倆人又打了水,開始煮紅薯做紅薯干。 云朵一邊忙活,時不時吃一口,甜絲絲的紅薯不管生的還是煮熟的,都甜軟糯口。被熱氣熏蒸了一下午,云朵暫時忘記了清湖水的冰涼。 晚上被套曬干了,倆人伸著把被子裝進去,四個角縫住,中間在行針走兩行,省的被子會來回跑,窩一疙瘩不暖和。 睡在被窩里,新曬過的被套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混著陽光的味道。炕也是熱的,云朵舒服的翻個身。翻完身,她心里又發愁起來。她不能總在這待著啊!總得回家的啊! 聶大郎脫了衣裳上炕,把被角掖好,隨口道,“清湖里的水怕是不熱,那水底下更冰。明兒個老宅該請郎中了。” 云朵小臉僵了僵,即便是夏天里,湖底的水也是冰涼的,更何況現在已經初冬季節了。 聶大郎看她一眼,吹了燈。 不時,就傳來他綿長輕淺的呼吸。 云朵嘆口氣,抓了抓頭發,糾結著糾結著,就糾結睡著了。 聶大郎睜開眼,輕輕的把她摟在懷里,摩挲著她柔軟的頭發,下巴貼在她的額頭上。 睡到半夜的云朵做起了惡夢,她把所有‘后事’都安排好,悄悄來到清湖邊上,準備跳進去回家,湖邊上升起了一層白霧。白霧迅速彌漫開來,很快就看不清周圍的山色。她蹲下摸了下水,不是很冰,還有些溫熱,心中欣喜。 想著馬上就能回家了,就能見到老爸和外公外婆了,云朵縱身跳進去。只是剛跳水里,那清湖里的水比通天河還驚異,一下子就凍成了冰。她在水里被凍成了冰棍,并且越來越厚,幾乎都要成凍成冰山了。 很快,整個清湖都凍成了一塊冰,她被困在冰山里動不了,喊不出,有窒息的感覺,卻一直沒法死。云朵害怕了,她覺得自己不光身子被凍成了冰,甚至清晰的感覺到,五臟六腑都被凍成了冰塊,她的靈魂也成冰的。 徹骨的冰冷讓她想逃,想要喊,卻連動一下都沒法動。 聶大郎愣愣的看著死死抱住自己的云朵,她整個人半壓在他身上,手腳并用,像是用了全部力氣一樣,死死的抱緊他,胳膊還在收緊。 聽她呼吸不穩,像是透不過氣一樣,聶大郎掙了下,動不了,伸出胳膊,摸到火折子吹亮,點了一旁桌子上的油燈。 云朵小臉發白,幾乎埋在他懷里,怪不得透不過氣,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面露痛苦。 又做噩夢了! 聶大郎忙叫她,“云朵!云朵醒醒!快醒醒!” 冰塊里的云朵聽到岸上聶大郎叫她的聲音,想回應卻是張不開嘴。她想大喊,叫聶大郎快來救她。她被凍住了! 聶大郎見叫不醒,知道她迷障了,提高聲音叫她,一邊叫,一邊慌,“云朵快醒醒!你在做夢!快醒醒!” 依舊叫不醒。 聶大郎心下著急,伸手夠了墻上的針,看著她白嫩纖細的小手,皺著眉,捏住她的手指,拿針扎上去。 “啊……好疼啊……”云朵啊一聲叫出來。 醒過來了。 聶大郎松口氣,看蔥白的手指上一個明晃晃的血珠子,拿了她的手含在嘴里。 云朵還有些懵,左右四周看了看,不是清湖里,也沒有被凍成冰塊,那她就是在做夢了。她就說,怎么可能會被凍成冰了。就算有她這樣的穿越人,這世界明顯不是玄幻,又沒妖怪,清湖咋可能一下子凍成了冰湖。 回過神,看她整個人窩在聶大郎的懷里,死死的抱著他,一只手被他握著,手指被他含著,她愣了。 聶大郎吸了下,看看上面的針眼,又冒出血來,又含了一下。 指尖滿是溫柔的觸感,癢癢的,像羽毛在撥動一樣,云朵忙收回手。 聶大郎又把她的捉住,“我看看還流血不。” 云朵小臉發紅,“怎…怎么會流血。” “我扎的。”聶大郎看她手指不在流血,松開她,把針又放回原處。 “啊?為啥扎我?”難道聶大郎有虐待傾向?云朵睜大了眼,看看手指頭上的針眼又看看聶大郎。 聶大郎無奈的摸摸她的額頭,出了滿額頭的汗,“你被夢魘著了,怎么都叫不醒。” 云朵一驚,忙道,“聶大郎!我夢見我凍成了冰!清湖全都結冰了!” 聶大郎眸光閃了閃,把她拉到懷里,輕撫她的背,“不怕!不怕!都是噩夢!” 云朵驚魂初定,又被他抱著安撫,想到剛剛自己死死摟著他,頓時小臉通紅的推開他,“……我,我已經不怕了。” 聶大郎拿了手巾給她擦汗,下炕拎了爐子上的茶,還是溫熱的,倒了一杯端過來,“怎么會夢到清湖了?” 云朵喝了一碗茶,“我也不知道。”她總不能說她要通過清湖穿越回家,看到劉氏落水凍成狗的樣子,她做夢被凍在了清湖里。 聶大郎把她汗濕的頭發撥開,“是不是白天見到二嬸掉水里,才做了這樣的噩夢?” 云朵連忙點頭。 “還要不要?”聶大郎接了她的空碗,見云朵搖頭,把碗放回去,上了炕道,跟她道,“那清湖里之前死過不少人,你既然做惡夢,以后少往那邊去。” 這話說的云朵心顫了顫,小云朵就是投湖喪命的。 “只是噩夢,以后少去那邊就行了。”聶大郎扶著她的肩膀,讓她躺下。 云朵想點頭來著,可是她要回家啊!見聶大郎看著她,就道,“我身上出了汗,我想換件衣裳。” 聶大郎又起來,把她的中衣找出來給他,轉過身去。 云朵紅著臉脫了身上的中衣,忙換好,躺在被窩里,“我換好了。” 聶大郎神色如常,吹了燈,也躺下,不過卻伸出手攬住她,“你靠著我睡,再做噩夢就喊我。” “我……”云朵想推開他,聶大郎只是讓她枕在他的胳膊上,靠著他,再沒有動作。聶大郎是為了她不做噩夢,她這樣惡意的想聶大郎,太不厚道了。實在不好推拒,只能默認了。 看她乖順的模樣,聶大郎暗暗出了口氣,一手摟著她,一手輕輕的在她身上拍著,“快睡吧!” 云朵黑線,她又不是小娃兒,聶大郎竟然拍著哄她睡覺。 不過聶大郎懷里睡著還挺舒服的,不軟,也不硬,很清爽,溫暖。隨著他的輕拍,云朵迷糊糊的閉上眼。 聶大郎一直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幽黑的眸子沉散在黑夜里。 次一天,云朵從聶大郎臂彎里醒來,睜開眼就見聶大郎清俊的面容就在眼前,他閉著眼,還在睡。微微蒼白的面色,淡淡的唇微微抿著,濃黑的眉,睫毛輕輕的彎著。 云朵還是第一次比聶大郎醒來的早,見到他的睡顏。其實聶大郎是個很俊雅的人,他就是營養不良,又病的太久,才會顯得特別清俊。 兩人離的那么近,云朵不敢輕易動作,怕吵醒了聶大郎。他輕淺綿長的呼吸著,手下的胸膛隨著起伏。給她一種安寧美好的恍惚感。 她目光雖然不灼熱,但一直盯著他打量,聶大郎也快有些受不住了,他動了動,似是要醒過來。 云朵做賊心虛的忙閉上眼,裝睡。 睜開眼的聶大郎有些愕然。 閉上眼的云朵卻心里懊悔不已,天亮了,她本來就該醒了。裝睡個屁啊!她又沒干啥事兒! 可是現在已經裝睡了,有了開頭,總不能沒有結尾吧!? 聶大郎盯著她的小臉看了會,無聲的笑起來。輕輕的把她的胳膊和腿移開,慢慢的抽出胳膊。 云朵閉著眼睛,放軟身子,讓他挪的輕松。 聶大郎坐起來,又看她一眼,好心情的穿上衣裳起來。 感覺他輕手輕腳的打水洗漱,又刷鍋做飯,云朵的內心糾結極了。她要裝睡到什么醒來好呢?她平時都是什么時候醒來的?聶大郎做飯的時候?做好飯被叫醒?還是現在就醒過來? 真是的!誰讓她裝睡啊! 聶大郎也不叫她,做好了飯,就在屋里洗紅薯。 他紅薯洗了一大盆,云朵終于裝睡不下去了,睜開眼來,“聶大郎你起的好早,你怎么不喊我!” 聶大郎眉眼溢滿了笑,“你夜里做噩夢,想著你要多睡一會,就沒叫你。” 云朵打個哈欠,一副剛睜開眼睡醒的樣子,穿了衣裳下炕,去洗漱。 只是她雙眼清澈,根本沒有平時剛醒來時的迷蒙。 聶大郎也不點破,舀了飯。 發面餅子,炒豆腐豆芽,喝的是小米粥。 云朵不自在的拿著餅子坐下,“還有這好些紅薯,我們趕緊把紅薯干做出來吧!” 聶大郎點頭應好。 吃了飯,楊石頭來送水,看倆人又開始做紅薯干,他忙道,“我剛打了兩捆柴,這就送來。” 等他把柴火松開,云朵和聶大郎又忙活開。 聶蘭過來,不過沒叫開門,云朵沒讓進院子,站在院門里問她,“你有事兒?” “你也不開門啊?”聶蘭不滿道。 “我們在忙,你要是玩,就去找別人吧!”云朵不開門。 聶蘭抿了抿嘴,“二嬸病了,發燒不退。喊著是你和大哥害的她,要找你們拿藥錢呢!” “她自己掉進去的,管我們啥事兒!”云朵翻了個白眼兒,轉身回了屋。 聶蘭生氣的走了。 劉氏昨天被嘲笑了一通,甘氏也不管她,聽她病了,臨去賣魚錢丟了二十文錢在家。她心里惱恨的不行,恨不得把云朵和聶大郎拉出來打一頓。指使聶二貴去找云朵拿藥錢,“就是他們害的我,不賠我棉衣,也要賠藥錢!” 聶二貴不去,昨兒個那小賤人都當眾說話,他要是去了要不來,被她喊上一通話,村里人指不定咋嘲笑他。而且他見王忠不止一趟去找倆人,要是他們在王忠面前吹吹風,說自己的壞話,以后他在范舉人家就沒一點好臉,好處也沾不上了。 劉氏還病著,剛被罵一通,她不太有臉出去找云朵要錢。就慫恿聶老漢去。什么花的錢都是自家的,本來應該是云朵和聶大郎出錢,家里省出來的錢還能給他買好吃的。 聶老漢想到云朵做的紅燒rou和灌湯包子,忍不住口水,就被說動了,過來找云朵聶大郎。 云朵看到來人是聶老漢,詫異了下。原來不自己來要,攛掇了老爺子來。她眸光一轉,笑著迎上來,依舊沒開門,“爺爺!我們正在忙,連站的地兒都沒有,就不給你開門了。這些活兒忙完,我又能給你買雞腿吃!” 一聽雞腿,本來不高興的聶老漢臉色緩和下來,“你們掙了那老多錢,就拿一個雞腿打發我?” “要是這次掙的多,我就給爺爺買個燒雞!”云朵忙笑著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