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聶大郎回屋拿了個兩個竹筒出來,云朵拎著個小竹筐,倆人一塊出門。 “我也和你一起去吧!”聶蘭想討好云朵。 “我去采藥,你還是別去了。”云朵不讓她跟。 聶蘭想,云朵怕她知道了那藥水是咋做的。雖然心里癢癢想知道,可昨夜才鬧過一場,聶蘭還是忍住沒跟著去。 太陽還沒有出來,清晨的山村都籠罩在縹緲的白霧中,一團團的從山上伸向村里,再飄回山間。 空氣中有涼涼的潮氣,山霧吹在臉上,久了,頭發睫毛就凝成細細密密的小露珠。 “空氣真好!”云朵一路跟著聶大郎,伸著手觸摸空氣中霧水,不禁感嘆。又跟聶大郎道,“你以后就早上起來,在山上走兩圈吧!鍛煉一下身體,不容易生病!”或者教聶大郎一套健美cao?別等她辛辛苦苦把欠的銀子都還上了,結果她走后,聶大郎卻病死了。 聶大郎扭頭看她,昨天她肯定又累又氣,睡一覺起來,完全沒氣了,活蹦亂跳的,小臉上還瑩著光一樣。看她黝黑水亮的大眼看著他詢問,聶大郎點頭,“好。你跟我一塊吧!強身健體。” 云朵猶豫了下,點頭,“好吧!”她走之前就督促聶大郎鍛煉身體好了! 兩人一路上了山,穿梭在山林里,采夠了藥水,太陽也出來了。 這時候山霧漸漸散去,初出的太陽光照下來,山風一陣陣漫無目的的吹著,那些山霧頑皮的飄上飄下,又仿佛折射著太陽光,整個山村有種清透暖黃流光似的。 云朵小時候也常跟著村里的小朋友上山下河,爺奶雖然不阻攔,卻叮囑她不許玩太過,危險的也都不讓玩。jiejie也罵她玩的像泥猴一樣,丟人,回城里會被人笑話。所以總是玩的不盡興,后來長大了,就再也沒有那種感覺了,爺奶去世,她除了和老爸一塊回去祭拜,就再沒回去過。 “我們跑下去吧?”云朵問聶大郎。 聶大郎挑了挑眉。 云朵笑著一把拉起聶大郎,就往山坡下跑。 上坡的時候累得慌,下坡的時候往下跑,迎著風就有種別樣的體驗。不過陡坡她沒敢跑過,更不敢拉聶大郎跑。 一路奔到山下,聶大郎已經連上發白了。 云朵跑的小臉發紅,不好意思的看著聶大郎,“對…對不起啊!我忘了別拉你跑那么快了!” “跑的很舒服。”聶大郎喘了幾下。 云朵有些訕訕的,沒敢走快,和他慢慢的往村里走。 這個時候村民都起來了,幾輩子形成的習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即使不是農忙,也少有睡懶覺的。 云朵去縣城里做魚的事兒也在村里傳遍了,幾乎人人見了云朵和聶大郎都要說上一句,“真有本事啊!能到縣城里做魚,以后要發財了!” “掙了不少錢吧?縣城里好看不好看啊?都是有錢人吧?” “大戶人家啥樣啊?” 對于村人的好奇心,云朵撿能說的說了‘縣城里比鎮上繁華,很多人,很多鋪子,街上很多賣吃的小攤’‘縣里有錢人家很多,好多房子是青磚黛瓦的,像范舉人家一樣,去的那戶人家就是那樣的房子’,多的卻一句不說。 眾人或羨慕或嫉妒的,都說云朵有個好廚藝,能給縣城里的人做魚。 聶大貴幾個已經在水里撒了幾網,不過清湖雖大,里面的魚卻精明了,不像剛開始,真是又多又傻。以前一網兩網就夠了,如今十幾網還不一定能撒夠賣的魚。 “這魚以后越來越難撒到,爺爺以后沒事兒釣魚吧!讓和你交好的幾個爺爺沒事兒也釣釣魚,給他們工錢。”云朵就提議。 “啥?還給工錢?那魚是不要錢的,咱撒網就行了,哪還給工錢的!”聶老漢提到給人家錢就不愿意了。 “以后就撒不到魚了,釣魚只是個暫時的辦法。尤其冬天,哪里還能弄出魚來?買魚是必須的了。”云朵見甘氏幾個都看過來就解說。 “那買魚不就是掙的更少了!?”甘氏皺著眉,買調味料都花不少錢了。 “無本的買賣哪能一直做。等明年做個小船沿著河撒吧!冬天自家弄不夠魚,也不能不賣!再說也遭人眼紅嫉妒不是?”云朵看了眼劉氏,只說這么多,讓他們自己商量。 甘氏也知道,可先做了無本買賣,這突然要出本錢了,心里不太能接受。不過她也意識自家日子突然過好起來,那清湖里的魚都不是哪一家的,他們不拿錢白撈的,村里不少都眼紅嫉妒。她也看了眼劉氏,連自家人都生了心思,那村里的人要是也生了心思…… “該回饋還是要回饋的。”云朵見沒幾個想通的,就又提醒。 “咋回饋?”張氏擔心的問,她怕遭人眼紅,到時候人家看不慣,來偷搶。 甘氏也追問,讓云朵說說咋辦。 云朵拎著菜刀本來要去殺魚的,見都看著她,只好過來,“咱家每天賣多少錢,只怕村里稍微眼明的人想想都能算個差不多。那些人羨慕嫉妒也不是一時半會。現在撒魚也不好撒了,還耽誤好多時間。就放出話兒,說要買魚。限定每天買多少條,多了就不要了,也省的他們都去清湖里撈魚,一股腦堆過來,用不完都死了。魚要活的,剛剛死的也行,死太久就不要了。按大小給他們幾文錢一條的算。這樣咱自己省時省力,還讓村里的人有個進項,不說咱家一個好,卻不那么嫉妒眼紅了。” “這樣能行嗎?一天得少賺多少錢啊!”聶二貴挑剔道。 “能行!村里的人得了好兒,不會眼盯著咱家日子過好,對咱家起壞心思!”甘氏想通過來,越想越覺得這樣很好。 張氏和聶大貴也都點頭。 “云朵真是聰慧!連這法子都能想出來!”柳氏趁機夸贊云朵。 “讓村民得一分好,破財消災而已。”云朵笑了笑。 聶大郎看著云朵說來頭頭是道,小小一件事卻蘊藏著大道義和生意經,他忍不住再次疑惑。真的是云朵?還是誰? “今天的魚已經夠了,下午再打魚就放出話兒吧!一條魚三五文錢的,咱賣個好!”甘氏說著站起來,就幫著去拾掇魚。 早飯的rou實在太咸,云朵就著兩塊rou吃了三個窩窩,喝了一大碗玉米面糊糊,又喝了半碗菊花茶,吃的撐了,蹲著拾掇魚,擠的肚子不太舒服。 聶大郎遞過來個小板凳。 “謝謝啊!”云朵道了謝趕緊坐上,手下動作也麻利起來。 四桶水煮魚做出來,甘氏和聶二郎聶三郎一塊去賣魚,云朵端了兩碗魚湯出來,遞給聶大郎一碗,坐在院子里歇息,想著再做點別的啥事兒,趕緊把銀子掙夠了。現在天越來越冷,那水也是冰涼的,別等她掙夠錢,清湖結冰了,她難道要去跳冰窟窿? 想到那個可能,她渾身打個冷顫。 “著涼了?”聶大郎的溫淡的聲音傳來。 “哦!沒事兒!就是突然有點冷。”云朵回神,搖了搖頭。 “一會熬碗姜湯喝吧!”聶大郎眉頭微蹙。 “別介!我不喝姜湯!我也沒著涼,這一碗魚湯喝下去就差不多了。”云朵雖然不排斥菜里放生姜,但她卻對生姜沒有太大的好感。 “真沒事兒?”聶大郎看她冷顫可是真的。想她莫不是早晨上山熱出了汗,又吹了冷風。 “沒事!沒事!”云朵搖著頭,忙把魚湯喝干凈,“熱湯喝到肚子里,全身暖洋洋。” 果然是有點著涼了。聶大郎就把砂鍋洗了,煮了一碗姜湯來。 云朵皺著鼻子,哭著小臉,“我真的沒著涼!”她就是想到要跳冰窟窿,感同身受了那么下。 “喝了。”聶大郎端著給她。 云朵睜著兩個大眼搖頭。 聶大郎微微笑,伸手摸摸她的頭,“乖。喝了省的病嚴重了。” 什么乖啊!她實際年齡都二十多好吧!云朵躲不過,只得捏著鼻子把那碗姜湯一口喝完,把碗塞給聶大郎,趕緊去找水漱口。 看她漱了口,還張著小嘴哈氣,露出粉紅的小舌頭,粉潤的小嘴也隨著她吸氣哈氣,看著很是……柔軟。聶大郎心下一悸,漏掉了兩拍。 云朵又去舀了半碗魚湯,澆了些醋喝完,這才覺得好了點。 “回屋睡一會去吧!”聶大郎催促她,“喝了姜湯睡一覺。” 說起困,云朵打個哈欠,回了屋。 柳氏笑著跟張氏說道,“大郎對云朵真是好!看的我都羨慕!” 張氏笑笑,“都是應該的。” 云朵還沒睡多久,就聽到外面楊土根媳婦又過來,整跟張氏商量定親的事兒,她揉揉眼坐起來。不是不想跟楊土根媳婦扯上關系嗎?咋會說到定親的事兒啊? 她穿上衣裳起來,打開出來。 楊土根媳婦看到云朵,哎呀一聲,“云朵這是睡覺去了?” “她著了涼,喝完姜湯睡了會。”張氏忙解釋,楊土根媳婦嘴太快,她不想云朵傳出個懶的名聲。 楊土根媳婦明白,立馬關心道,“發燒了沒啊?好點了吧?要是不得勁兒,最好還是叫郎中看看的好!別等拖厲害了。” “已經沒事兒。”云朵急著上茅房,她喝了一碗半魚湯,又加上一碗姜湯,其實她是憋醒的。 等她方便完回來去洗手。 楊土根媳婦哎呦一聲,“怪不得連縣城里的人都找云朵這丫頭做魚,她做的魚好吃,人也干凈!上個茅房還洗手!” 云朵笑了下沒說話,她想知道咋又跟楊土根媳婦的娘家侄女說起了定親的事兒,難道是已經商量妥了?不是聶媒婆也在說媒嗎? 想了下,云朵找了聶蘭問她。 聶蘭最愛打聽事兒,她正想辦法討好她,好下次去縣城帶著她一塊,就把知道的都告訴了她。 原來云朵和聶大郎走的這兩天里,楊土根媳婦讓聶三郎見到了她娘家侄女。 這王荷花人長得高挑,身段好,雖然不是很白,但大眼睛小鼻子小嘴,一張瓜子臉。和同村的兩個女娃一塊趕集賣繡活兒,三個女娃她在里面最出挑,繡活兒也最多。 聶三郎怕被發現了,沒敢離的太近。 等三人從繡坊出來,都笑的小臉放光,其中一個黑臉的女娃跟王荷花說話,無比羨慕道,“你爹娘真是疼你,你做的繡活兒竟然都賣了給你做私房錢。我家里,我賣多少錢就要交給我娘多少錢。” 另一個也道,“我是也要上交給我爹的!荷花她爹娘都疼她,私房銀子都不知道攢多少了。” 王荷花抿著嘴不好意思的笑,微微垂頭。 聶蘭道,“三哥當時眼睛都有點直了,一直看了好遠,直到看不見了還傻呆呆的看呢!” 云朵嘴角有點抽,外公外婆也是住在鄉下,她過年回去的還不止一次觀摩人家相親的。剛開始碰到一個堂表姐相親,她好奇非要跟著去,舅母死活攔著她,最后卻讓另外一個個子不高長得又黑還有點齙牙的女生陪著去了。 外婆知道了笑罵她要去給人添堵,然后跟她說一個堂侄兒被玩的好的小伙伴拉著一塊去相親,他膽小害怕,非要人陪著。而那堂侄兒長得又高又白,結果到了相親的那家,那家人很是熱情的讓他進屋,喝茶,拿吃的,把人正主扔在了一邊。 “你覺得那王荷花咋樣?”云朵就問聶蘭,她好奇心重,跟著聶三郎一塊去,親眼看見的。 聶蘭就嘴快道,“沒你長得好看!不過挺齊整的!”而且那王荷花賣繡活兒的錢都是自己留著當私房了,那肯定攢了不少銀子,以后都是嫁妝,要帶到婆家的。 她不死也不會賣給聶大郎……云朵就豎著耳朵聽張氏和楊土根媳婦說話,都已經商量到彩禮上了。 云朵忍不住想插話,聶三郎挺老實的一少年,踏實干活兒不抱怨。這楊土根媳婦這個德行,她娘家侄女就算再好,以后也沾上楊土根家了。那聶媒婆手里的媒茬都不錯,挑個同樣實在麻煩少的姑娘結親,也省的張氏和聶大貴這家包子被人欺負啊! 聶大郎叫了云朵出門,“到地里給豬割點紅薯藤?” 云朵看他拿了個大竹筐,早上又沒割到多少豬草,想著他那身板背不動,又看了眼張氏屋里說話的兩人。 “走了。”聶大郎招呼她。 “哦。”云朵只好應聲,跟著他出門下地。 聶家有二畝地的紅薯,等再過些天,下了霜,就能挖出來了,這些紅薯再加上少許的玉米,就是全家一個冬天的口糧。因為佃的田地,打的糧食要上交一半,人口多不夠吃的,只能這樣混搭著吃。 到了紅薯地,云朵要割紅薯藤,聶大郎沒讓,割了紅薯藤遞給她,讓她裝進竹筐里,“不用按那么緊。” 云朵也沒打算按太緊,背不動,見聶大郎不說話,她問起聶三郎的親事,“不是說等聶媒婆說了,就把那邊推掉的嗎?咋又同意了?” 聶媒婆是說了一個給聶三郎,只是他沒看上,那女娃和王荷花一比,就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