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有多久? 半個月了。 已經吃自己帶的便當兩周了。 他已經消失兩周了。 鄧冉對此倒是看得很開,“說不定人這就是一旅館,平時估計還和父母住在一塊兒呢,這會兒不住這了唄。” “那他為什么不告訴我一聲?”好歹是有約在先的。 “你和人認識多久啊人有這必要嗎?想想也不過兩天。”說完鄧冉將截圖制作的她的表情包發了過來。 是她慷慨激昂說要拿下高嶺之花時的截圖。 配文:悲傷辣么大。 好一把尚方寶劍,直戳心窩。 對啊,想想兩人認識、相處,不過兩天,還是她死纏爛打耍小心機才達成的,她對他有意,他對她無感啊。 悲傷那么大。 次日她沒有再做便當。出門時她習慣性地走到對門,抬手準備按下門鈴,手頓住,她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緩緩放下手,轉手朝電梯走去。 林茂山也發現了,小音同學今天沒有帶便當,因為師姐徐文君又在指揮寧嗣音去買中午飯了。 寧嗣音從一堆圖紙里抬頭,沖師姐說:“你自己去。” 說完埋頭繼續修圖。 師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寧嗣音也有敢拒絕自己的一天,還是以這樣冷淡囂張的語氣! 正要發威,林茂山拿著一疊文件走過來,扔給徐文君,“下午的任務,做完跑一趟山川重工,親自交給林工。”然后他轉頭,敲敲寧嗣音的桌子,“你陪我走任務!” 寧嗣音抬頭,“現在?老師您不吃午飯么?” “任務就是,吃飯。” “啊?”下意識看看師姐,果然,整個臉都黑了,黑云壓城城欲摧。 不過到了目的地,寧嗣音發現,還真是個任務。 吃飯這件美妙的事情,在中國卻有一個煩人的詞匯可以代替,叫應酬。 “老師,為什么應酬不約晚飯?”不是灌醉好辦事么? “外企或者中外合資的企業,有許多都習慣將重要會議安排在早上十一點,如果會議結果是合作愉快,那么雙方可以共進午餐來進一步熟悉,如果是沒有達成合作那么一方也可以通過午餐來挽回,所以許多公司也將午餐會看作對方公司是否有誠意的一個象征。” 似懂非懂,“所以我們是要見誰?” “下一個合作商。” 那這算是頭一次真的跟著老師談項目啊,瞬間緊張。 她念的研究生方向,是項目工程管理,要讓她具體說說這都做些什么,她至今說不出來,感覺就是一個工程承包下來,什么都做,統籌兼顧。雖然身在水利工程院,也不完全承接水利項目,大多都是土建項目。 據說下一步,她就是每天帶著頭盔跑工地了。 要珍惜來之不易的午餐會待遇。 但是,“老師怎么不帶師姐?” 她和林茂山之間,亦師亦友,說話也就更隨意一些,這都是她熬夜陪下棋換來的待遇啊。 林茂山看看她,忽然笑得像只老狐貍,“因為對方,看臉。” “……” 等到終于見到那個外企負責人,寧嗣音明白了林茂山所謂“看臉”的意思,她為自己適才的自戀懺悔,原來他并沒有夸她好看的意思。 來人是裴信揚。 這個男人,算是寧嗣音白紙一樣的情感經歷上,唯一的點,至于是彩色還是黑色,她自己也搞不明白。 她小時候總喜歡跟在他身后,因為他長得好看。寧嗣音想不僅是自己這樣,那時候家屬院里所有的女孩子,大概都喜歡過裴信揚。 他比她要大五歲,小時候覺得大五歲簡直是不能逾越的鴻溝,所以她一直羞恥地喜歡著裴信揚。 他陽光帥氣,說話溫柔得不像話,他還聰明,是家屬院里最出色的“別人家的孩子”,成績優秀,還全面發展,藝術體育樣樣了得。她那時候感覺,裴信揚就像是天神一樣厲害。不過她一直私以為,這個天神對她,和對別人是不一樣的。他會給她補習功課,會給她帶零食,過年放假會帶她去游樂場,別人都沒有,她很得意。 可他大她五歲,她念小學,他念初中,她念初中,他已經上大學。比起相聚,更多的是分離。漸漸長大的寧嗣音發現,裴信揚對她,只是哥哥對meimei的感情,如果非要說這么多meimei怎么獨獨對她好,寧嗣音覺得,大概是因為她小時候胖乎乎的非常可愛。 而她對他,是什么?寧嗣音搞不清楚。 在她即將上大學的那個暑假,裴信揚從德國回來參加她的謝師宴,酒席結束后他扶著微醺的她,對她說:“音音,做我女朋友吧。” 寧嗣音當時覺得自己可能太開心了,所以反應遲鈍,并沒有太多的情緒,沒有感動,也沒有心跳加速。 但她還是開心,一直崇拜的裴信揚,跟她表白了,然后她就點點頭,一段戀情就這樣簡簡單單的開始。 如果結束也是簡簡單單那該多好?她就可以只裝著美好的事物開始大學生活。 他在德國念研究生,假期和她幾乎不同步,所以謝師宴后一周,他就啟程回德國,寧嗣音開始了為期兩個月的異地戀。 那時候她覺得自己大概是個沒良心的小女朋友,因為她發現她竟然沒有很想念他,說“沒有很”是因為,偶爾在看到寢室樓下的小情侶的時候,還是會想到,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除此之外,她基本上沒有主動想起來他,她加入了很多興趣社團,每天都很忙,只有晚上回到寢室,才會想起來給他回q.q。 她常常覺得有愧于裴信揚,但是她是真的,時常想不起來他。 所以當她在他生日那天,特意在柏林時間零點給他打去電話祝福的時候,聽到電話那頭的呻.吟聲,她也還是在第二天,平平和和地與他笑著說分手了。 這一段失敗的感情,她沒來得及感受其中的美妙,就已經匆忙結束,失敗的原因,她認為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自己。 從那以后她再也沒見過裴信揚,偶爾有來自德國的未接來電,她也從未回復,逢年過節他也沒有回國,他的父母倒是會過去陪他過年,所以算起來,他們已經有五年沒見了。 西裝革履的裴信揚推開玻璃門走進來,到了桌前,跟林茂山握手寒暄,然后看著她,“林教授不用介紹,這是我…… ” 寧嗣音蹭的一聲就站起來,笑得很燦爛,“裴大哥,終于舍得回來建設大中華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會補更哦~ 二更,還是三更。。。 求評論!!求雷包養~ 小天使,誒,聽說你看完要去給程哥打小報告啊, 你忘記給七七留言了~ ☆、chapter 11 她的笑容依舊那么甜,裴信揚愣怔了一會兒,才笑起來,“林教授你看,我就說我這小妹不得了吧,剛見面就要取笑我一番。” “這姑娘也就這點能耐,嘴皮子功夫了得啊,我是說不過她的,賴論文都可以一套一套的。” 寧嗣音皺眉,“老師我什么時候賴過論文,我是用實踐報告抵了的。” “實踐報告?一百字的實踐報告?” “老師,給我留點面子。” 裴信揚在一旁,笑容大方得體,“在我面前,你要什么面子?” 寧嗣音接過服務員手里的菜單,遞給林茂山,沒有再搭話。 席間氣氛還算好,裴信揚和林茂山聊著項目,話頭時不時帶上她,無外乎她的學習情況,裴信揚聽到她曾做了斯坦福交換生,有些驚訝,夸贊一番以后,裝作不經意地問:“小音以前不是說最不喜歡出國的么?” 他以前曾建議她,在國內念一年就留學,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說是金窩銀窩她只喜歡她的狗窩,資本主義的東風她不樂意乘。其實她只是覺得手續繁瑣,懶,并且二老離不開她。 “那是因為我長著一個中國胃,出國沒有好吃的。”語氣極認真。 “那后來胃口變了?” “沒,我會做飯了而已。” “小音居然都會做飯了?” 高中的時候她還是一個煮泡面都能煮干鍋的人。 寧嗣音拿起水杯抿了一口,“那當然,多少年了,我該變了。” 說完她放下水杯,面不改色,看著裴信揚。 “小音手藝不錯的,前些天還給我帶盒飯來著,誒,你今天怎么不做了?”林茂山在一旁搭話。 “沒買菜。”沒有了買菜的動力和理由。 “小音你很喜歡吃牛rou啊,你每天都做牛rou。” 裴信揚皺眉,“牛rou?小音從來不吃牛rou。” “哈,我變了嘛,我現在最喜歡吃的就是牛rou。” 剛開始吃的時候,覺得有點腥,可是他喜歡吃啊,他說是因為盤子離他最近,可是她觀察到他一進超市就找牛rou啊,他外賣單子上寫的也是牛rou披薩啊,意大利面rou醬面也是牛rou的啊...... 創造共同愛好是plan a細則之一。 可是她現在真的喜歡上吃牛rou了,他怎么還沒有回來? “小音,在想什么,叫你那么多聲也沒聽見?” 林茂山的聲音,讓她回神,“啊,我在想我今天早上修的圖。” “那個不著急,剛剛裴總幫你請假了,下午你就陪裴總到處晃晃,他多久沒回國了都不熟悉了,你不用回院里了。” “謝謝林教授了。”裴信揚恭敬地頷首道謝。 “應該的,應該的。” 寧嗣音垂首不言語,得,這都決定好了,叫她那么多聲,也只是通知而已。 餐廳離工程院不遠,飯后林茂山就回院里去了,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寧嗣音轉頭問裴信揚,“裴大哥,要上哪里晃?” 他上前一步,湊近了一點,神色不似之前那樣自然,“音音,我回來了。” 語調微沉,像是語重心長心靈雞湯的前奏,寧嗣音抬頭看他,“嗯,你現在不就站在偉大祖國的土地上呢么?” 以前她覺得他很高,仰頭看他總有一種崇敬感,現在可能她長高了些,倒沒覺得他有多高了。 也可能是前段時間認識的那個參照物太高。她站在程子頤面前的時候,平視看到的是他的胸肌。 掩藏情緒向來不是寧嗣音的長項,她此刻站在他面前,從容淡定,與他說話只如待舊友,當年的事,是他對不住她,但畢竟是一件讓她面上無光的事情,如今再重逢,她沒有怨念,也沒有陰陽怪氣,想來她是真的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