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時間過去,越往后腳底的疼痛感越強,那種整塊腳皮都要給掀起的感覺讓人頭皮發麻。 余曄咬著牙,手心汗濕的厲害。 身邊突然多了個人,余曄轉頭,意外的挑了下眉,“曲醫生,難得你主動湊我身邊來。” 曲申楠視線往下一掃,“你沒事嗎?” “有事。” “……” 余曄笑了下,“怎么?擔心我啊?” 曲申楠似乎受不了似得撇了下頭,才說:“有事可以找我。” “你要怎么幫我?背我?還是抱我?” 曲申楠警告的開口:“余曄!” 這是曲申楠真正意義上的喚她名字,被撩了這么久才吐出來,也是真不容易。 余曄說:“放心,不讓你抱也不讓你背,你受累,我也心疼的。” 余曄忽然探手抓住他的胳膊,笑著說:“你扶我吧!” 手下的肢體隔著衣物也能感出其中隱隱的力道,余曄下意識的捏了捏,說:“好像有肌rou。” 曲申楠杵在那,倒也沒抽離,只狠狠的皺了下眉。 余曄盯著他看了會,松開手,揣進兜里,淡聲說:“開玩笑的,別介意。” ☆、6 他們最后到的是一間立在山腰的小學,規模極小,幾間平房,房前一個小cao場,中間孤零零立著旗桿,紅旗在頂端飛揚。 這里只有兩個上了年紀的教師,還是父子,處處彰顯著破敗和貧困。 學生還在上課,他們的行李都被放在cao場中央,余曄找出自己的箱子,從里面拿了雙干凈襪子,又把喝剩的半瓶礦泉水拿出來。 其他人都癱在原地休息,余曄左右看了看,走到大門口那邊的大石塊上坐下。 脫了鞋襪,腳底的水泡已經被磨破了。 余曄低罵了聲,擰開礦泉水瓶蓋子,往傷處沖洗,冰涼的礦泉水觸到傷口立馬疼的她齜牙咧嘴。 她喃喃低語:“嘖,這下真要廢了。” “廢不了。”曲申楠突然自后走出來,從她手中接過水瓶,又撈住她的腳踝,整個往上沖。 “我去!”余曄疼的五官扭曲下意識一巴掌拍在了他背上。 曲申楠斜了她一眼,手上動作不停,等沖洗完又拿了紙巾給她擦干,隨后一板一眼的給她消毒上藥。 職業問題,給人上藥的時候曲申楠表現的十分認真專注,余曄知道,他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份工作。 最初的刺痛過后,余曄又有了閑心去觀察眼前的男人,他的手很暖,很干燥。但由于長途跋涉過,余曄的腳踝并不涼,由此兩相接觸也不會有什么溫差,相反很熱,那一塊小小的碰觸中熱的幾乎要出汗。 余曄戳了戳曲申楠的腰窩,“曲申楠!” “嗯?” “要不要來一根?” “什么?”曲申楠轉頭去看。 余曄手中不知何時撈了包煙正向他做邀請,自己抽了一支出來叼在嘴上,動作嫻熟的點上火。 曲申楠長長的吐出口氣,轉回頭去,表現的十分隱忍。 余曄深吸了口煙,將煙霧吐向他的后腦勺,臉上帶著壞笑:“曲醫生,真不抽?這煙還可以的,焦油量很低,抽一根不影響什么的” 曲申楠站起身,甩手走人。 余曄沖著他背影喊:“曲醫生,不抽就算了,但后面幾天記得親自給我換藥啊。” 曲申楠真覺得自己腦子壞了,巴巴的上前給這么個只知道調戲自己的人上藥。 他們需要走訪的村子有五個,村子跟村子間相隔很遠,住戶跟住戶間也有一定距離,他們需要分散行動。 當天下午先給全校師生做了體檢,傍晚時帳篷以及前期準備的捐贈物資到達,清點完后開始組織明天出訪的人員。 劉莎跟一個醫生走訪其中一個小村,余曄同上,趙文學和張靖武以及另外幾個醫生去規模最大人員最密集的村莊,剩下的人則留在這里分發物品。 趙文學說:“沒其他意見就散了,早點休息。” 余曄舉起手,“我有問題。” 趙文學看向她,“什么問題?” “我跟曲醫生一組。” 全部人聞言齊刷刷看向她,包括曲申楠也抬起了頭。 趙文學在兩人間看了一個來回后遲疑著說:“可以是可以啊,不過你們……” 余曄手指輕點著桌面,輕描淡寫的說:“跟曲醫生比較熟,正好有點私事想向他請教。” 曲申楠緩慢的眨了眨眼。 趙文學說:“什么私事?” 余曄:“趙部,這個你就不好打聽了吧?” 趙文學爽快的笑了幾聲,說:“行,那就這么著吧,散了。” 山上的晚間跟城市完全不一樣,這里空氣沁涼,星空繁盛,沒有那些市儈的氣息,寂靜的只剩下蟲鳴以及風過枝葉帶出的聲響。 邊上放著兩個水泥缸,缸里都是天降水,下方按了水龍頭,學校的吃用水都來自這里。 余曄梳洗完后便站在旁邊望著遠處隱約的山脈,身后是細碎挑剔的聲音。 趙文學走過來在一旁抽煙,邊感嘆說:“看看這里,再想想昨天來之前,這個社會真是有錢的越有錢,沒錢的越沒錢。” “形勢如此,何況地域不同也無法比較。” 趙文學彈了下煙灰,說:“投胎是個技術活啊,命運這玩意從出生就被決定了百分之九十九。” 余曄:“你要知道,一堆窮人里也就沒有窮人了。任何東西都是被比較出來的。長年生活在這里的人也并不會覺得自己過的有多不幸,當然前提是他們終生不踏出大山。” “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余曄想了想,說:“能力有限的話,不出去也沒什么不好。” 山外的世界,在繁華的表象下,骯臟的又豈止一隅。 不遠處的帳篷內,有人這時說:“我突然發現那個女記者認真的時候居然挺有魅力的。” 另一個說:“所以不是只有認真的男人養眼,女人同樣如此。” “你也這么覺得是吧,我現在看著就感覺跟白天很不一樣。” “是有點。” 曲申楠聽見了跟著朝外看了眼,臨時拉的照明燈還亮著,余曄側對他們站著,套著沖鋒衣的身體沒什么線條可言,站的直直的,偶爾對趙文學點下頭。 遙遙看去她的臉上沒什么笑容,帶著點少見的嚴肅和淡漠,這跟白日隨意玩笑的人有著本質的區別。 就是多了這份嚴謹,整個人看過去就不再是松散的,而是被無形的給凝聚了起來,包括那引人的氣質。 有人回過頭來看到曲申楠,想起先前一幕笑著八卦道:“小曲,那個女記者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沒有。”曲申楠連忙收回視線,冷淡的說:“我跟她不熟。” “別鬧了,今天她不還特意要求跟你一組嗎,要沒意思鬼信。”他羨慕的拍了拍曲申楠,“年輕長得帥就是好啊,我要有你一半樣貌就好了,哪還愁沒女朋友。” 曲申楠抿了抿嘴,沒說話。 次日晨霧未散的時間大家都起了床,余曄檢查完相機,往脖子一套,從帳篷里鉆出來。 走到室外的都在不由自主擺動四肢感嘆這里的空氣質量。 余曄直接走到自己的搭檔身邊,笑說:“早上好,曲醫生!昨晚睡的如何?” 曲申楠蹲地上剛洗完臉,他站起身,抓了抓頭發看向余曄。“還可以。” 余曄視線往下一掃,地面濕漉漉的,水龍頭還在滴著水。 她說:“刷牙洗臉的感覺如何?” 曲申楠換了只手拿毛巾,“余小姐沒刷牙洗臉過?” “這話說的,我可是個粗人,不像曲醫生這么的細皮嫩rou。”余曄伸出食指,隔空點著,“這么漂亮的臉可得好好養著。” 曲申楠覺得他昨晚看到的那個畫面一定是做夢,忍耐的閉了閉眼,“不好意思,我去準備東西。” 余曄看著他走遠,半晌后搖了搖頭,“這反應不對啊!” 全部準備就緒后,各自開始工作。 這邊的村莊離的很遠,要過去都是走野路,或陡或滑,攀著樹根爬上去后,曲申楠轉身要拉她。 余曄說:“不用,你拿好藥箱。” 隨后雙手一用力,跳了上去,穩穩的站到了曲申楠面前。 余曄一抬下巴,“走!” 曲申楠縮回伸著的手,看著穩當遠去的利索背影,起步跟上去。 走出一段距離后,曲申楠說:“你經常爬山?” 余曄說:“不算,不過也大同小異了,走的路多了,就什么路都會走了。” 路過的地方正好有個巖壁,余曄指了指說:“看見這個坡度沒?上次去貴州,我們上的崖比這個還陡,那會真搞得跟攀巖一樣。” 曲申楠靜了幾秒,說:“挺辛苦。” 余曄轉頭沖他咧嘴,“有沒有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