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你是誰的手下?!”大皇子差點兒被氣死,他本就重傷初愈,眼下被氣得血脈逆流渾身發抖,只是腦中卻清明了起來,死死地看著面前的少年冷冷地問道,“是晉王,還是冀王,命你在此地辱我?!” 他就知道這兩個不省心的弟弟不會放過他,只是再沒有想到,竟在京中,文帝的眼皮子底下這兩個弟弟就敢這樣張狂!壓制了心中的怒火,大皇子握了握自己的拳頭。 也好……叫文帝知道,弟弟們的兇焰…… “呵……”這少年武將卻笑了,帶著幾分譏諷。 晉王與冀王,哪里有本事調動他來專程圍堵大皇子與這么一個看不出哪里好的妾? 若不是嘉怡郡主知道了當年舊事,要給魏燕青出氣,真以為東洲軍這樣輕易叫人擺弄呢?! “大皇兄!”晉王殿下滿面春風翩翩而來,還不知道自己給嘉怡郡主背了黑鍋,一臉笑容對憤怒的大皇子打了一個招呼。 那少年武將壓了壓自己的頭,默默退在了笑得如沐春風,人也越發英俊,神采飛揚的晉王的身后。 黑鍋……背得更結實了一些。 大皇子看向晉王的眼神如同要冒出火焰! 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燒。 “大皇兄?”自己壞事兒還沒干呢,晉王殿下見大皇子這樣與自己懷恨,覺得傷心壞了,不由和聲說道,“莫非是弟弟做得哪里不妥?”他微微一頓,神色莫名地溫煦說道,“若此時日后,弟弟有許多不妥之處,大皇兄素來是和氣的人,應該不會與本王……”他挑眉笑了笑,看著這個被奪爵的皇兄和聲說道,“不會與本王爭鋒相對,叫本王為難的,是不是?” 他神色奇詭,韋妃見大皇子捂了捂自己的心口,顯然是氣得厲害,頓時尖聲叫道,“你竟敢……” “光天化日,哪里有一個女人在王爺面前無禮的道理!” 笑嘻嘻的聲音傳來,晉王身后人影一閃,那笑嘻嘻的少年轉身而出,上前一耳光就將單薄柔弱的韋妃從車上抽了下來! “再敢對王爺高聲,送你這罪婦往天牢呆著!”很輕松沒負擔收回手的少年,看著慘叫一聲摔在塵土里,臉上青腫一片的韋妃,吹了吹自己的手掌說道。 他家郡主叫抽她,可算叫他找著機會了。 第205章 晉王笑容僵硬了一下。 雖然韋氏被抽了叫人心里爽,可是晉王殿下從這其中感覺到了一種叫自己很不喜歡的氣氛。 “你叫什么?”晉王看著咔吧捏了一下手指露出滿不在乎的這個俊俏少年,突然問道。 這不是他叫干的啊! 為何他大哥怨恨仇視的眼神,都落在他的身上? “下官簡滄海,仰慕王爺很久了。”名為簡滄海的少年對晉王微微躬身,抬頭挑眉笑嘻嘻地說道。 “簡滄海……”晉王瞇著眼咂摸了一下這么個有點兒熟悉的名字,再看看這個生得英俊逼人的少年,許久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記得前時東洲海戰時,有一只海匪倒戈,首領名為簡滄海?”他細細看這個不像海匪更像是誰家勛貴子弟的少年,又笑了一聲方才淡淡地說道,“我記得你被河間王府請功,如今封了三等伯?河間王兄待王嫂可謂真心。”河間王妃就姓簡來的。 “不敢當王爺的稱贊。”就是因自己是河間王妃的本家,他才敢對大皇子這樣無禮來的。 不然就算大皇子落魄,誰又敢呢? 河間王愛屋及烏,從來護短,對河間王妃的娘家更是一顆紅心,簡家在京中還頗為收斂,那到了東洲,土霸王的節奏。 “你來守城門,真是辛苦了。”一個三等伯來守城門,晉王也算是大開眼界了,又帶著笑容對這躬身的少年和聲說道,“可見簡家家教嚴苛。你出身豪族,卻又能行事踏實,想必當年暗中潛入海匪之中經營,也是你的一片忠心了。” 堂堂河間王妃的本家,看起來還是大概是很親近的本家,竟然能去當海匪內外策應,不知吃了多少苦背著多少的殺身危險,晉王覺得還是很了不起的。 有這樣的子弟,才能叫世家經營下去。 “呵呵……”巧得很,河間王妃正是簡滄海的親姑母來的。 不過去當海匪還真不是為了什么偉大的和平心愿來的,實在是他姑媽……當年想把干掉了第二個未婚夫的嘉怡郡主嫁給他來的。 恐自己成了第三個倒霉蛋兒,那年還是柔弱小嫩苗兒的滄海將軍星夜跑路,因河間王府在東洲勢大不知能跑到哪里去,走投無路,不得不被逼到海上當了一名光榮的海匪…… 當然這些傷心的話題都不必說了,他那個郡主表姐果然干掉了第三個未婚夫然后看中了最大的倒霉蛋兒魏國公魏燕青,簡滄海打從嘉怡郡主成親才敢回家。 “極好。”今日主角不是這簡滄海,晉王對他沒有什么興趣,只是擺了擺手便看向地上撲騰的韋妃,眼中含笑看了一會兒,方才對暴怒的大皇子溫煦地說道,“皇兄既然回京,弟弟怎能不出城迎接呢?不知大皇兄是先回家去整理整理,還是直接去見父皇。” 他素來精明,看了大皇子一家的衣裳打扮就知道是個什么情況,然而笑容卻愈發地深刻有趣了。 “自然去見父皇。”大皇子明白晉王是打了韋妃,抽在他的臉上,緩緩地說道。 晉王竟然敢這樣辱他! “既然如此,就進宮罷。”晉王見大皇子艱難地把抽噎的韋妃給拉上車,車里又鉆出來一個眉目漂亮的小孩子,他目光微微一頓,見這個小孩子嚇得直哭撲進了韋妃的懷里,還嚷嚷“不要穿臟衣裳!”“不好看!”“喝燕窩!”他簡直要忍不住笑出聲兒來,不由抹了抹自己笑出眼淚的眼角與冷哼了一聲的大皇子笑道,“這是昊兒?生得可愛,人也機靈得很。” 禹王妃三子,楚白溫文楚峰強悍楚離不提也罷,這楚昊竟然是一個富貴公子哥兒! 韋妃果然是個賢妻良母啊! “我的兒子,自然是最好的。”大皇子雖然對韋妃有了二心,不過對唯一的兒子倒是真心來的,此時便傲然地說道。 他目光閃爍地看著風華正茂,生得英俊落拓的晉王,見他一臉虛偽笑容,也藏住了自己的心事。 晉王如今還沒有子嗣,冀王才成親就算有兒子也年紀小,他父皇膝下諸皇子之中,只有他的兒子年紀漸漸長成。 這就是好處,就是他手里的優勢,就算晉王如何賣力折騰,沒有兒子……文帝的心里,只怕也要嘀咕一下。 朝中穩定都仰賴皇子后繼有人,晉王沒兒子,這是最大的硬傷,也是朝中朝臣遲遲不肯擁戴他的原因。 “走吧。”心疼地摸了摸韋妃為自己仗義執言因此被抽腫了的柔嫩的臉,大皇子目光憐惜,抬眼,冷漠地看著這個庶出的弟弟。 當年一個在后宮掙命的小可憐兒,竟然也在他的面前抖起威風來! “開了側門叫大皇兄過。”晉王對大皇子微微一笑沒有半點芥蒂,扭頭吩咐道。 “你!”大皇子見他還是叫自己走側門,頓時大怒起來。 “這是父皇的意思,要么大皇兄就不要進京,要么就走側門。”晉王見楚昊已經抓著大皇子的衣裳叫“就走側門昊兒好累”“車上不舒服。”,越發漫不經心地翻看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語氣輕柔地說道,“大皇兄自己決定就是,做弟弟的,怎好為兄長決斷呢?” 他笑容英俊飛揚,充滿了期待地看著大皇子,仿佛很期待他很有骨氣地不進城,不過大皇子怎么會叫他的狼子野心得逞,冷笑了一聲,叫車往側門去了。 “下官告退。”簡滄海總算是圓滿完成了嘉怡郡主的任務,不會被逼得再去當海匪了,笑瞇瞇地抬手說道。 晉王對他沒興趣,擺了擺手,帶著人跟著大皇子的車后慢悠悠地去了。 大皇子見晉王不急,他冷笑了一聲愚蠢,卻命車越發快速地往宮中去了。 他這樣的狀況,十分凄慘落魄,自然是不肯這樣回去家中損了對文帝效忠的舉動的,命車到了文帝宮中,他努力自己翻身下車,滾到了文帝的御書房前的巨大的漢白玉鋪就的廣場上,頓了頓,見韋妃與嚇壞了的楚昊都跪在自己身旁,努力提起一口氣將額頭碰在地上大聲道,“兒子給父皇請罪!” 他一個頭一個頭地磕在地上,將自己的額頭碰得頭破血流,然而也知道此時不是嫌疼的時候,越發專心磕頭起來。 韋妃抿了抿嘴角,跟著自己的丈夫一同磕頭。 整個廣場之上傳來砰砰的磕頭的聲音,不知多少的宮人與內監指指點點,大皇子心中充滿了悲憤與丟臉。 就算是他這樣請罪,還身上帶著傷勢,可是文帝的御書房,卻沒有一點的聲音。 寂靜無比,仿佛對他置之不理。 大皇子不知道文帝是沒聽見還是對自己依舊存著不快,又不敢停下,磕得眼前直冒金星,只在撐不住了,伏在地上猛地咳出一口帶著血塊的鮮血來。 他日夜不停被送入京中本就勞累無比,又磕頭磕得暈頭轉向,本就虛弱的身體幾乎到了崩潰的界限。 “殿下。”韋妃心疼壞了,見大皇子用力地喘息一雙手青白得可怕,她忍不住嗚嗚地哭著,仿佛是在控訴,仿佛是在刨白自己的內心,抱著懷里跟著哭的楚昊痛哭道,“殿下在邊關兢兢業業,都是為了君父,不是么?如今為了家國重傷加身,卻恐叫陛下為自己擔心惱怒,一片的孝心誰能明白呢?別人不說,只我心里難過極了!”她伏在顫抖的大皇子的身上哭道,“忠君愛民,只因遠在邊關無人知,這些都要抹殺么?!” 一旁的楚昊,也跟著哭得傷心極了。 “父皇,兒臣請罪!”大皇子聽著韋妃的哭訴,目中微微一亮,用更大的聲音叫道。 御書房依舊沒有什么動靜,只是許久之后,一扇門開了,出來了一個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兒的內監來。 依舊是對大皇子愛得深沉,念念不忘的老朋友。這位內監大人走到了抬頭警惕起來的大皇子的面前,抹著下巴笑了笑,這才笑瞇瞇地說道,“陛下叫奴婢出來說一句,殿下您這聲音忒大了點兒,吵得人睡不著覺呢。只安靜地跪著,想磕頭也是好的,就是不要大聲嚷嚷,就算想哭……”他陰陽怪氣地看著詫異的韋妃說道,“也默默流淚,不然舌頭,您就別要了!” 楚白的兩個兒子在里頭睡午覺呢,這兩顆小團子那是文帝心里的最愛,大皇子不開眼吵醒了,文帝不宰了他就怪了。 “父皇在休息?”大皇子一怔。 “陛下看折子呢,日理萬機,哪里能休息呢?”內監嘆了一聲說道。 就是說……午睡的另有其人? 是哪一個在帝王面前這樣有體面,甚至連皇子都要退后的?韋妃目中一閃,急忙不敢出聲兒了。 若能討好了這叫文帝寵愛得什么似的的得寵的人,大皇子應該還大位有望。 “順便與殿下說一句,這京中最近大事生出許多,皇后娘娘被廢,貴妃娘娘呀……”這內監眼角含淚傷心得什么似的地哭道,“貴妃娘娘薨了,殿下節哀罷!” 他提著衣袖抹了眼角的淚水,見大皇子沒有反應過來,韋妃卻已經顏色大變,心里冷笑了一聲方才繼續說道,“還得給側妃道喜,您侄女兒嘿,大好的江夏王世子妃不愛做,如今做了魏國公府老太爺的愛妾,柔情蜜意,萬般風光呢!” 做內監的都有一顆狠毒的心,最知道怎么往人身上捅刀子了。 果然,大皇子還算好的,韋妃已經被這一刀捅得眼冒金星! 她弟弟的閨女不是要做江夏王世子妃?怎么跟魏國公府有了關系? “做妾?!”她總算回過味兒來了,尖聲叫了一聲。 那個人……怎么會娶了她的侄女兒做妾?他,他不是…… “掌嘴。”內監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見韋妃幾乎要瘋了,雙目赤紅,頓了頓便對一旁臉色勃然變色的大皇子和氣地說道,“奴婢忘了與殿下說了,陛下的意思,若殿下的姬妾再敢高聲,就是殿下管教不嚴的過錯,這掌刑,只落在殿下的臉上!” 他想繼續抽大皇子很久,且還有文帝要打掉大皇子氣焰的意思,揮了揮手,果然就有兩個年輕的內監上前,戰戰兢兢地抬起竹板往大皇子的臉上抽去。 只是大皇子到底是嫡皇子,這些年輕的內監不比他在文帝身邊日久知道他的心意,竟不敢使勁兒。 “差事都做不好!”這內監冷哼了一聲,挽了自己的袖子當真是赤膊上陣,奪過了一個小內監的竹板,使出吃奶的勁兒來用力往大皇子的臉上抽去。 一聲脆響,大皇子叫這一竹板抽得暈頭轉向,臉上皮開rou綻! “陛下叫奴婢問殿下,知道錯沒有!”見大皇子臉上被自己抽裂了,透出鮮血與皮rou,這內監這才覺得抽在自己身上的當年的舊傷好多了,見大皇子怒吼一聲想要起身與自己爭奪,他一笑方才甜蜜地說道,“殿下敢起來試試?陛下面前狂悖無行,不要怪奴婢對你不客氣了!” 他甩手又是一竹板給大皇子臉上來了一個對稱,見大皇子羞憤交加,一旁的韋妃尖叫,越發抽了大皇子一記。 “閉嘴!”韋妃這叫聲就是叫這內監的借口,大皇子怒道。 韋妃叫他罵得沒臉,不得不捂住臉無助地抱著嚇得渾身亂抖的兒子哭起來。 “瞧瞧,殿下這才聰明。”這內監笑呵呵把手里帶著大皇子鮮血的竹板往地上一丟,又看了看嚇的眼睛發直的昊日公子,便低頭掃過大皇子的衣裳低聲道,“奴婢最后勸殿下一句好話,不要自作聰明!” 他笑容充滿了譏諷與不屑,這樣的一個閹人的眼神竟敢看著尊貴的皇子,叫大皇子心里痛恨到了極點,只是卻也明白,這閹人有文帝的庇護,只能咬牙切齒,低聲道,“你給我等著!” “還是殿下繼續等著罷。”這內監抖了抖自己的衣裳,漫不經心地說道,“當日王妃娘娘跪了多日,陛下的意思,您跪兩倍的日子就好。” “什么意思?”韋妃見他轉身就走,又說起什么王妃,頓時心里一驚! 那內監哪里會與一個妾廢話,甩開韋妃揚長而去。 韋妃被甩得撲倒在了地上,一張俊俏的臉雪白,再也沒有想到這里頭竟然還有禹王妃什么事兒。她正心中煩亂,不知禹王妃在這其中究竟做了什么,努力想要在大皇子的面前挑唆一下,卻聽見另一側的廣場外,傳來了肆無忌憚的少女咯咯的笑聲。